第七章 红线断了
作品名称:忆江南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6-24 22:55:45 字数:3461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月底。丑丑在收拾她的行李,她每每听到张奕轩的声音,心脏都跟着悬空,怦然剧跳,耳朵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唉,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丑丑有意走近张奕轩,他立即避开她,像避瘟疫一样,令丑丑很受伤。
作坊的生意已步入正轨,快递公司的车辆直接开进村里。张奕轩和兄弟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干劲十足地忙碌着。丑丑走进包装间,张奕轩和两个兄弟在玻璃瓶上贴着标签。丑丑走到张奕轩身旁,看着他修长又厚实的手指熟练地操作,如果这双手能抚摸她的脸该多好。
张奕轩觉察到丑丑低落的心态,他转头看着她说:“今天收到两百三十张订单,维克多也汇来了货款。绛雪,今晚我们加餐,我要好好犒劳你。”
丑丑脸上显得很平静,她看着张奕轩,她的眼睛基本消肿了,但气色还没完全恢复,脸上的伤疤也脱落了不少,露出淡红色的痕迹。
“怎么了?绛雪?”张奕轩问,丑丑欲言又止,似乎心事很重。
丑丑凝视着张奕轩,轻声说:“张奕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丑丑不顾兄弟在场,当面问他,让张奕轩一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丑丑的表白大胆而直白,兄弟都放慢了手中的活儿,看着他们。
张奕轩头冒冷汗,他烦乱地说:“你不是还在读书吗?读完书再说吧。”
丑丑盯着张奕轩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张奕轩在丑丑紧迫的目光中无所遁形,语气显得慌乱:“有女朋友了。”
丑丑的眼中浮上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绝望:“她是做什么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颤抖,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一个护士,在部队的一次相亲会上认识的。”
丑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拚命抑制住几乎失控的情绪,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我给你留下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我要告诉你,我平时不是这样的,遇到喜欢的,我才跟我喜欢的人说着肆无忌惮的话,这样才有意思。既然你不能接受,看来我们是注定没有缘分。”说完转身走出工作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里,吃饭的时候也不出来,任凭张奕轩怎么叫、张家人怎么请,就是不开门。
“这脾气真是够大的。”张奕轩的母亲逯文静说,“要不得,以为有功劳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若是娶过来,说不定她会踩在我们头上屙屎拉尿,那还了得?算了,别理她,她爱吃不吃。”
张奕轩看了眼母亲,不说话。
一大早,丑丑没见到张奕轩,跟奶奶一打听,张奕轩到车站去接人。丑丑心里涌起莫名的紧张与焦躁。接什么人?不会是那个护士吧?
不出丑丑预料,张奕轩接的人正是他的对象逄莉莉,两人要把关系确定下来。
当逄莉莉走进作坊的那一刻,丑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一种锥心的刺痛从心中的一个点向全身漫延,遍布全身神经末梢,痛得她身体一个劲在痉挛。她无法呆在作坊里,脚步沉重地虚浮地迈出张家,向村外走去。没有一个人注意丑丑的离开,她在反而坏事。
逄莉莉的到来,受到张家人的热情款待。逯文静做了特色的剪刀酥和山粉糕,奶奶也做了绿糕。还张罗着丰盛的晚餐,张奕轩甚至带着逄莉莉到田里捉黄鳝,两人的脸上洋溢着相亲相爱的喜悦表情,这更戳痛丑丑的眼睛。她恼恨地看着逄莉莉笑得像花一样的脸庞,气得走进电脑房,房里没人,她突然使了一计,回自己的屋里,从背包里取出U盘,在电脑里下了一种干扰病毒。
晚餐丰盛之极,有鸡鸭鱼,还有牛肉、猪肉、黄鳝,丑丑在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没受到这种高规格待遇。她恼怒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逄莉莉,气得吃不下饭,草草喝了碗鱼汤就回屋休息,招呼也不打一声。
“她是谁呀?”逄莉莉问张奕轩,“满脸都是伤疤,好恐怖。”
张奕轩轻描淡写地说:“一个朋友的外甥女,受伤了暂时住在这里。”
丑丑呆在自己屋里看书,心思却无法集中。她放下书,准备去洗澡,看见张奕轩和逄莉莉肩并肩坐在场院的长条凳上,皎洁的月光下,逄莉莉幸福地把头靠在张奕轩肩上,目睹这一幕,丑丑气得胸口爆炸般地痛。她走进作坊,打开一个纸箱,里面有不少蠕动的蜂蛹,这是挖蜂蜜时掏出的蜂蛹。丑丑把这些蜂蛹装进一个小袋里,然后悄然溜进张奕轩的房间,把蜂蛹倒进逄莉莉的行李箱里。
做完一切,丑丑去洗澡洗衣服,她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隔壁屋的动静。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突然传来逄莉莉一声惨叫,听到那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丑丑不厚道地笑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爷爷奶奶问。
没人吭声。
凌晨十二点,丑丑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弄醒。
“谁呀?”她睡眼惺忪地问。
“绛雪,是我。”门外传来张奕轩的声音,“电脑坏了,打不开机。”
丑丑装做不知情地说:“坏了?怎么可能?别逗了,我要睡觉。”说完倒头就睡,任凭张奕轩敲门,她就是不理。
电脑开不了机,急坏了张奕轩,他一晚上都坐在电脑前捣腾,丑丑贪睡不理会,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睡不着,再次敲丑丑的门。
“绛雪,绛雪。”他低声地叫着。
丑丑被吵醒,看了眼手表,是凌晨一点。她起身开门,张奕轩焦躁地站在门外。
“绛雪,帮个忙。有很多客户是预约好的,我得回复他们。”
丑丑打着呵欠说:“明天再回复也可以的。”
“不行,说好的不能失信客户。”
“很晚了,你先回去陪你的对象。”说完转身阖上门。
张奕轩急了,不让丑丑把门关上,一定要让她修好电脑。丑丑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捉狭的笑容:“要修电脑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张奕轩心头一跳,他又看到了丑丑眼中那抹让他心惊肉跳的诡诈笑容。
“你让我亲一口,摸一下。”丑丑歪着头盯着张奕轩的眼睛。
张奕轩吓得全身汗毛倒竖,激灵灵地打了个战栗。
“岂有此理!”他眼中迸出愤怒的凛冽的目光,“你的人品太卑劣,什么大学生,满脑子尽是污秽肮脏的想法,跟个烂女一样。”骂完走进电脑房,砰然关上门。
丑丑脸孔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接着是一阵紫,被张奕轩当着面怒骂,无异于被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最让她难过伤心的是,张奕轩的眼神像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割伤了她的心。她在他心里是没有任何份量的,被他视做尘土一样的轻贱。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挂满了下巴。而张奕轩呆在电脑房里没有再出来。
丑丑呆坐在屋里,以她的条件,是分分钟可以俘获更优秀的男生的,可是她偏偏栽在张奕轩手里,可恨的是,她怎么撩张奕轩,那根木头就是不理她,她像个犯花痴的怨女独自承受失恋之苦。
她走出房屋,电脑房里透着灯光。她轻轻推开门,张奕轩仆伏在电脑前睡着了,笔直的背影,端正的后脑勺,清爽的板寸发,难忘的形象以后只能刻在记忆中,丑丑用手机悄悄地拍了两张照,转身回屋。
鸡鸣破晓时,丑丑把张奕轩给她的衣服平整地叠好,放在床上。她趁张奕轩去晨跑锻炼时,走进电脑房,修好了电脑。她回屋背起她的大背包,留下一封信,轻轻带上门,走出了张家的院门。她站在村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晨雾弥漫的村庄,深深做了一个呼吸,转身向村外走去。
天大亮,张奕轩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和面擀面剁馅,今早做香菇白菜肉末包子。他把做好的热气腾腾的包子端到桌上,家里人和逄莉莉围在餐桌旁,却少了丑丑。他去敲丑丑的房门,没好气地叫了一声:“翦绛雪,吃早餐了。”
屋里没人应,又睡懒觉了,真是条大懒虫。张奕轩摇着头,敲了两声丑丑的房门,门没反锁,他狐疑地推开门,丑丑并不在屋里,床上的棉被和衣服叠放整齐,桌上放着一封信,张奕轩的心头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虽然平时总是与丑丑拌嘴、吵架,生气过后也没什么负面情绪,反倒给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现在突然不见人了,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失落和不安的感觉。这种平生从来没有的感觉顿时如狂涛巨浪排山倒海般向他扑来,他手指神经质微微抖着打开信封,丑丑那漂亮的水笔字映入眼帘。
张奕轩: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无法再面对你漠然的一瞥,也许我们不该相遇在这个季节,面对你目光的凛冽,徒增惆怅迷茫的情结,在以后的岁
月,我只能在大洋彼岸望着冰冷的大雪,想着风染红的枫叶,念着泪浸白的昼夜,从此失去弱水的悲切,任思念漫山遍野,如群山重重叠叠,在你的窗外飘曳。
别了,永远的青蝴蝶。
翦绛雪(丑丑)字
于凌晨四时
字面忽然变得一片模糊,一颗颗豆大的泪滴掉在信笺上,他的手指在剧烈地狂抖着。他在一瞬间醒悟过来,他弄丢了什么?往往是失去的才是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似的,全身在撕裂般的剧痛。也在这一瞬间,他才突然明白丑丑早已如一粒种子悄然并完完全全地扎根在他心中,她的黯然离去,犹如冬夜里失去了灯火的光明,让他的生命顿时黯然失色,痛彻肺腑。都说字如其人,丑丑写得一手好字,相信她的人品亦如字品,在一个喜欢的人面前应不加掩饰才对,太过的矜持就显得矫情又虚假。否则,她不会赢得维克多的尊重,而他却对她的付出投以鄙视的回报。
“绛雪——”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撕心裂肺地恸声叫着,夺门而出,沿着山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