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水无情
作品名称:忆江南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6-23 09:47:51 字数:4732
从山里回来,张奕轩极力躲避丑丑,可是同在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每次碰到两人独处,丑丑总能说出让张奕轩心惊肉跳的话来,让他极为尴尬难堪。他真的不明白,现在城里的女孩子真是如此放荡不羁吗?他真的害怕与丑丑呆在一起,他把跌打药水放在丑丑屋里的桌上,扭头就走。
“兵哥哥,你不帮我涂吗?”丑丑叫住已走到门外的张奕轩。
“我还有事,你自己涂。”张奕轩头也不回地说。
“你看着我受伤了,却对我视而不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如果你的生意出现了什么问题,你别来找我。”
张奕轩气得胸口在剧烈地起伏,丑丑竟然拿生意上的事来威胁他,这个丑八怪太猖獗了。他乖乖地转身,乖乖地帮丑丑涂药,丑丑眼里露出胜利的笑容。
“兵哥哥,你读书时谈过恋爱吗?”
张奕轩无动于衷。
丑丑看着埋头给她涂药水的张奕轩又说:“我今天在你的QQ相册里看到你当兵的相片,好帅哦。”
张奕轩惊愕地抬头,满脸愠怒:“你怎么进我的QQ里看相册?”
“你离开电脑,又不关你的QQ,我当然要进去看一看啰。”丑丑厚颜无耻地说。
“你,你——”张奕轩气得浑身打起哆嗦来,“你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当然懂啦,可是你的隐私,我就想看到,包括你的身体。”丑丑大言不惭地说。
张奕轩被丑丑张狂的语气吓得呆若木鸡,看着她满脸丑陋的伤疤,他打心眼里憎恶丑丑,人丑不要紧,一颗心也是丑的,学历再高又怎样?人品太差。他恨恨地瞪了眼丑丑,涂完药水,立即离开,不想与她说半句话。
订单在逐渐增多,张家的长辈高兴坏了,对丑丑是刮目相看。有生意往来,银行的汇票也跟着水涨船高,丑丑不遗余力地教张奕轩,张奕轩很醒目,那是一学就通,有丑丑这么棒的老师,张奕轩心里对她挺感激的,但是,仅此而已,对于丑丑他还是很忌惮的。
这天,两人从银行出来,丑丑提议喝奶茶,叫张奕轩请客,张奕轩死活不同意,还振振有词说奶茶是垃圾食品,不是钱的问题。
“垃圾食品我也想喝,又不是经常喝。过一过口瘾而已。”丑丑嘴巴挺硬,跟张奕轩拗到底。
“过一过口瘾?就不顾身体了?到时候你的身体要为这七八块的垃圾买单,付出的是几十倍的补偿,还损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你还会用得不偿失呀?”丑丑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张奕轩,直看得后者浑身发毛。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大字不识的乡巴佬?”张奕轩恼火地瞪了眼丑丑,生气地转身走人。
丑丑追上张奕轩,缠着他:“你不让我喝奶茶,但总该有所补偿吧?”
张奕轩看了眼丑丑那流露着迷迷色彩的目光,吓得心脏一收缩,没好气地说:“我做槐花粉给你吃。”
当丑丑捧着一大碗香甜软糯的槐花粉,真是对张奕轩的手艺折服了,她看着那飘在汤里一条条浮着的“小蝌蚪”,问张奕轩:“哎,你说这些槐花粉像什么?”
“像什么?”张奕轩冷漠地问,他想不明白,他做的槐花粉还能像什么?
丑丑目光紧紧地锁住张奕轩的眼睛:“像不像男人的精子?我正在吃哦。”
“咣啷”一声,张奕轩手里的一碗槐花粉砰然掉落在地上,他被丑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给彻底吓住了。他拾取碎碗,慌不迭地跑出厨房,好像丑丑是瘟疫似的,避得越远越好。
丑丑望着张奕轩远遁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无助地自言自语:“这家伙不着调。”
生意渐入轨道,奶奶一高兴,杀了一只鸡,炖成美味的鸡汤,两条鸡腿特意留着。
“我可以吃鸡腿吗?”丑丑问。
奶奶笑眯眯地说:“就是慰劳你的。”
“谢谢奶奶。”
爷爷看着埋头吃鸡腿的丑丑,问道:“丑丑,你叫什么名字?”
丑丑故意说:“我就叫丑丑呀。”
“丑丑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小名。”
丑丑笑说:“我的名字不好念,还是叫我的小名吧。”
张奕轩瞟了眼丑丑,说:“这名字很适合你。”
丑丑一怔,表情僵住了,但很快,她换了个轻松的笑容:“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很丑,叫丑丑是最合适不过的。”
张叔插话问:“为什么叫你丑丑?”
“因为我是丑牛那年出生的,我生出来时,丑得把我爸吓了一大跳,说我不是他的孩子,跟我妈离婚了。你妈一生气,就叫我丑丑。这一叫,就叫到现在。”
张奕轩唇边浮上一丝嘲笑,丑丑现在这副尊容,是丑上加丑。
丑丑虽然很聪明,但事儿也特别多,而且很能吃。俗话说,人懒屎尿多。丑丑每到晚上就要去林子里解决,每次去总要张奕轩陪去。张奕轩烦死了,又不是陪女朋友,陪的目的还是去方便,人言可畏呀。张奕轩烦不胜烦,而后和家人商量,又去找村长,决定用退伍的积蓄在瀑布潭下建个蓄水池,用水泥管道把水引下来,走入村中家家户户。然后在村后建个小公厕。公厕采用自动冲水装置,方便又实用。有了干净的公厕,张奕轩就不用在晚上陪丑丑去树林方便了。
丑丑睡到自然醒,她睁开眼,一道艳阳从屋顶的玻璃瓦直照射进来。她起身,打开手机,用手机里的镜子照了照,脸孔在慢慢消肿,厚厚的伤疤还没掉下来,两片厚厚的香肠唇也在慢慢变小。希望赶在签证面试前恢复如初。
丑丑刷牙洗脸后,到厨房找吃的,锅里放着热乎乎的一大碗沙擂,那糯米的香软芝麻的醇香让丑丑的口水都要掉出来。她坐在灶前,放开肚子,一口一个地吃着。说真的,张奕轩很会下厨,做得每道菜每个点心都合她的胃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张奕轩不在家,也不在作坊。阿姨说,张奕轩到山上查看蜂箱去了。丑丑心里在生气,张奕轩不想和她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在避开她。
电脑房里,张自轩负责看电脑,已能在网上进行流利的操作。丑丑看了眼电脑,张奕轩学乖了,离开电脑把私人QQ给关上,只留下工作QQ。丑丑没事做,便走出村,沿着洁净的村道向山上走去。经过一片禾田,看到地里劳作的爷爷在挖荸荠,丑丑下地帮忙,她拣了满满的一篮荸荠,到不远的小溪边洗净。洗净了荸荠,丑丑坐在厨房的门边,惬意地削着荸荠的皮,用开水焯了下,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山上走下一群人,径直走进村里。其中一人看到在坐在厨房门边吃荸荠的丑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绛雪?”
丑丑听到叫声,讶异地回过头,与一个白皮肤金黄头发蓝眼睛的男子目光相遇。
“维克多?”丑丑大吃一惊,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竟然遇到,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太玄乎了。
维克多走向丑丑,看着她那张丑陋不堪的脸,笑着说:“我本来是不敢叫你的,但你这神态又熟悉得很。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广东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丑丑笑了,被朋友看到自己最丑的一面,很不好意思。既然被看到了,她只好坦然面对。
“我和舅舅来采花蜜,这张脸是被马蜂蜇的,差点死去,抢救了两天,命是救回来了,但这张脸还没恢复过来。”
维克多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张奕轩兄弟几个看着丑丑与外国人用英语无障碍地交流,全都震惊住了。
丑丑问维克多:“你怎么来到这里?”
维克多收住笑声,告诉丑丑,他父母开了家面包蛋糕点,因冰岛地处严寒地带,没有蜜蜂,而现在的蜂蜜有很多是渗假的蜂蜜,他想找到最纯正的不添加任何防腐剂的蜂蜜制作蛋糕,而这种蜂蜜听说只有在江南的深山里才能找到。他便一路打听,来到了这里。在山里走了一圈,花草树木太浓密,他迷路了,碰巧遇到几个山里人,他跟着山里人一起下山。
机会来了。丑丑当即介绍张奕轩与维克多相识。
“这位是亚历山大.维克多,冰岛人,医学院聘请的客座教授;这位是张奕轩,云岭蜂蜜公司的老板。”
两个男子热情地握手,得知维克多进山的用意,张奕轩喜出望外,邀请维克多到他的作坊去看一看。
维克多和他的朋友走进洁净的原生态村庄,很是喜欢。丑丑给他做向导,做最详尽的解说。走进蜂蜜公司,张奕轩当场打开一个蜂箱,戴着一次性手套,割开成块的蜂蜜,盛在干净的碟里,请维克多品尝。维克多和朋友迫不及待地品尝原汁原味的金黄透明的蜂蜜,醇香浓厚,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太好吃了,两人赞不绝口。
观看了干净的作坊和严谨的制作流程,维克多当即拍板与张奕轩合作,签定合同。在镇上的高级宾馆,丑丑打好两份合同,张奕轩与维克多双方郑重地在合同书上签字,完毕握手相拥。
云岭公司刚开业,即刻与外国人合作,签到第一单大生意,消息在张家坪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
张奕轩送走维克多,在回山里的路上,张奕轩凝视着丑丑,说:“原来你叫翦绛雪,这名字真的不好念。”
张奕轩说:“我们问维克多,你给他的印象是怎么样的?维克多说你是个很内向的人,可我们怎么看不出来呢?你在这里话多得不得了。”
“给你们看出来了还了得?”丑丑微笑说。
张奕轩自嘲地说:“绛雪的意思是我们就是乡巴佬,愚蠢又愚昧。”
丑丑连忙说:“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很欣赏你的。”
张奕轩连忙转过头,避开丑丑那挑逗的眼神。
张家人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从广东来与他们抢花源的女子竟然是他们的贵人。与她接触越久,越能看到她身上的闪光点。不过有一点,让张奕轩完全受不了,丑丑说话很露骨,常常趁周围无人时,用轻佻的话语挑逗张奕轩。他甚至怀疑,维克多的话不可靠,丑丑一点都不内向,外向且是个色情女。
这一天,张奕轩采摘一篮百香果回来,丑丑爱吃这种水果。他冼净水果,走进厨房,丑丑坐在灶前烧火。他递了两个熟透的果子给丑丑,她接过果子,瞟了眼张奕轩,眼角又飘出那抹让张奕轩心惊肉跳的光芒。果不其然,丑丑一句话就让张奕轩整个人惊跳起来。
“你那蛋蛋有这两个果子大吗?”
张奕轩面红耳赤,一时语无伦次:“翦绛雪,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在大学也是这么跟男生说话的吗?”
丑丑说:“没有,大学里没有一个男生入我的眼,除了讨论学术上的话题,基本上不聊天。可你就不同了,我喜欢你,想看到你的身体。”
真是有恃无恐,张奕轩被丑丑赤裸裸的挑逗弄得不知所措。他不敢看丑丑那双燃烧着色迷迷火焰的眼睛,转身夺门而出。
中午时分,工人们都回家休息了,丑丑坐在作坊的工作台边,小心地割着蜂箱里的蜂蜜。张奕轩端一碟小吃放在工作台上。丑丑看了眼,问道:“这叫什么?”
“灯盏盘。”
丑丑摘下手套,吃了块灯盏盘,味道好极了。
“你是特地为我做的吗?”丑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奕轩。
又来了。张奕轩催促说:“快吃吧,我到地里摘西红柿。”
丑丑望着张奕轩慌张的背影,抿着嘴笑了。这家伙,纯得像张白纸,她喜欢!
半个小时后,张奕轩摘了一篮的西红柿回来,他在水槽洗净,拿两个进作坊。丑丑在码放好一瓶瓶的蜂蜜,抬着箱子迭好整齐。她拿着手中的一瓶蜂蜜,肆无忌惮地问张奕轩:“哎,你那藏经阁的浆水有这么浓稠吗?是什么味儿的?”
张奕轩惊得差点弄掉手中的西红柿,丑丑火一样热的眼睛热辣辣地盯着他。
“翦绛雪,有哪个女孩子像你这么说话的?”张奕轩严肃地说。
丑丑不以为然地说:“你接触的人太少了。在我们宿舍,女孩子说得话比我现在说得话更让你接受不了。我是研究人体的,解剖过很多男性的尸体,也见过很多男人的身体,但让我心动的男人,目前除了你没第二个。”丑丑的视线落在张奕轩的身上,视线往下移,停在张奕轩的裤链上面,盯着突起的某一点,“怎么样?什么时候让我一饱眼福你的身体?”
张奕轩简直受不了了,把西红柿放在台上,转身就走。
“张奕轩,我的时间不多了。”丑丑朝张奕轩的背影叫着。
张奕轩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不停一下。
下午,过了四点,炙热的阳光渐渐变得橘红,张奕轩从山上下来,手里提着一篮水果。丑丑在场院收毛糟豆,见到张奕轩,便问:“摘到什么水果?”
“柿子、拐枣。”张奕轩挑了一个熟透的柿子递给丑丑。
丑丑放下毛糟豆,接过柿子,轻轻一掰,柿子露出橙红的果肉和褐色的果核。
她忍不住又问:“你那柿子核有这么大吗?”
张奕轩吓了一大跳,丑丑是无时无刻不在撩他,他急赤白脸地怼她:“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
丑丑咬了一口柿子,汁多肉甜,很好吃,她抬头说:“什么叫文明?我说得话已经够文明了,好吗?我还想问你,你小弟怎么样?应该跟身高成正比。拜托,让我看一眼。”
张奕轩快崩溃了,不理丑丑,逃也似地扭头就走。
丑丑叹了口气,她放下自尊,放下女孩子所有的矜持,怎么撩拨张奕轩都没用,那家伙对她没有好感,看来他们是有缘无分。这么干净阳光清新的男子注定不属于她。她垂着头,无精打采地继续干着活。有人说过,吃不到的醋最酸,先动情的最惨。这话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