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钢铁先遣连 5

　　话说平教导左手一扬，比个“八”字，道：“知道什么意思吗？”老王说：“八连！”平教导称赞王连长悟性甚高，道：“因天气热得太过，八连有几个四十多岁中暑的在蚕校治疗的，影响了工棚修建的进展，故请兄弟连伸出友谊之手，前往帮助！”没等连长回话，振德、兰停、大峰响亮道：“没问题！”由老王照看连部，其余的跟着教导主任往八连去了。因谭庄地处山诹，没有几处平坦之地，是故八连就在出过的花生地里搭建着。八连连长姓邱，叫邱俊杰，三十多岁，衣着朴素，瘦高个儿，对人和蔼可亲。八连的工棚搭建了五座，还差三座，民工们正在忙碌。俊杰见到九连生龙活虎的青年兴高采烈地到来，热情地一一握手，说：“感谢，感谢，太感谢了！”振德说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一起投入了战斗。当看见八连的工人们拿麻绳绑工棚的骨架，兰亭大声说道：“不中用，麻绳不结实，风大了能把棚子刮仄歪！”接着就把九连搭建工棚的经验介绍一遍。八连的民工们才恍然大悟，大家掏出各自兜里的花销能有八九十元交给了连长。俊杰带几个体格强壮的年轻人徒步皇路店，购买了铁丝、钢钳子、牛毛毡，将建好的工棚按着九连的办法重新返工修建一回，才有了安全之感。食堂的烟囱比九连还高。俊杰建议要请砌炉灶的师傅，弄节省煤的双膛回风灶。振德自告奋勇：“自己就会！”装起了老师。别说，这个振德就是脑袋瓜子好使，思考出了烟囱加高，吸力更强，有助于炉灶里燃烧更旺，提前熟饭，节省出的时间投入焦枝铁路的修建，因此，八连食堂的烟囱比九连往上长了些儿。
　　一切完好之后，忽然有个胖胖大大的民工大声说道：“在大部队没到之前，弟兄们帮助我完成一件大事儿！”大峰眼睛一扬道：“笑话！我们忙得头点屁股撅的，给你们连队干完了大事儿，怎么又来了个人的大事儿了？”那民工原来是王辛庄的名叫郑建福，四十有零，不到五尺，圆头圆脸，蒜臼鼻，眉如僵蚕之状，双眼皮，目光如清澈湖水，让人赏心悦视，一身肉乎乎的，穿着浅绿色的单薄衣服，撑得绷紧。也是脾胃湿气，吃的不多，却是膘满肥胖，会一手补鞋绝活。在自家村里谁的鞋破了，找他修补，从不收钱，因补鞋的材料也是无本之获。十八岁加入了共青团员，别看长得不出众，思想觉悟非常先进。得知焦枝铁路不同凡响，不顾多方阻拦，硬着头皮子冲了上来。听了大峰所见，知道对方对自己有着误会，回：“小兄弟。你看我的造型，爬不了树，登不了枝，眼睁睁地看着所需要的宝贝滴溜刷瓜挂满了树枝，硬是没法弄，干着急啊！在咱老家就用长竹竿绑着镰刀勾取。在异壤他乡，多有不便。若给此地任晓得了，以为我在做啥妖精的，笑掉大牙。”大峰听着迷惑不解，眨眨眼问：“树上有你需用的宝贝！是不是‘虫布袋’啊？”建福说：“算你聪明！正是虫布袋儿。你可别小看了这物件，作用大哩。这种黑色的虫儿能有三寸长，爬到高高的树枝上，嘴里吐着杏黄色的丝线，往上一挂，边吐边结网，网出了比皮子还更结实的皮布袋把自己装起来，悬半空里不吃不喝变成了摇头虫过冬天。来年春月里，摇头虫就钻了出来变成了花里胡俏的龟蛾子飞跑了，虫布袋就不经用了。我就是用这个时候的虫布袋儿，用剪子剪开，给人们补鞋子，耐磨耐踢，比皮子还结实了。”
　　大峰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前端破个洞露出了脚指头，就对建福说的很感兴趣儿，说：“建福同志，为了革命事业，弄虫布袋这事儿你就包到我手上好了！”建福说：“你的鞋子露着脚指头，弄着那玩意儿先给你补个漂亮的。”瞧瞧太阳时间尚早，又对大家道，“那虫布袋儿爱结在桐树上。谭庄西北沙土地有一片一百多亩地桐树园，大前天抽空看过一回，树枝头结了果实，还挂了不少的虫布袋。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势张整。跟我一起瞧瞧去？”别人都没有乐趣，只有大峰爱显摆，一起去了。
　　谭庄大有能人所在，竟然知道泡桐不仅有赏观价值，还有药用价值。泡桐树干褐色挺拔美观，树冠分枝多杈而庞大叶对生，叶柄大而长，随着树龄增高叶面逐渐缩小而密。春月里，淡紫色的喇叭形的花朵簇拥串串花穗在枝头纷呈丽姿，引人吸睛醉眸，散发着浓郁的芳香，爽神悦心。还有净化空气作用。泡桐是树木当中最有优良品质的树种。泡桐的木质具有特别的功能，质轻、纹理有条、锯解松快、板材不易虫蛀变形，是做家庭炊饮鼓风烧火风箱的好材料，还可以“用作制作航空、舰船的模型、胶合板、救生器具等”。另外，“泡桐的叶、花、果和树皮可以入药，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泡桐花有很好的抗菌抗病毒的作用。泡桐花含有熊果酸物质，能够缓解人们烦躁不安的情绪，同时对癌细胞也有明显的抑制作用。泡桐果具有降压的功效，适合于高血压患者……泡桐花具有临床作用，可以制成注射剂、片剂、药膏、水剂等形式的有效药物。可应用于鼻炎、支气管肺炎、急性扁桃体炎、急性肠炎等各种炎症。生产队里特意给某赤脚医生药物研究所无偿供应泡桐花和泡桐果，给患者脱病救苦之用。九月下旬，泡桐果成熟了，社员用长长的竹竿上端紧紧地绑个锋利的镰刀，勾断泡桐树枝收获果实。虫布袋就在枝杈当中一挂一挂地挂着，令人喜悦。二人不费吹灰之力采摘了一大口袋虫布袋能有一千多个“宝贝”儿。虫布袋一个有三寸长，外面深灰色，质地硬手。剪开之后，里面浅黄色，光滑结实，一个黑色的虫子掉了出来，虫子叫蛹。剪了几百只虫布袋，收了几百只蛹。建福心血来潮，要把蛹炒炒给大家改善生活。连长熊道：“黑蛹有毒，民工有了意外，你个胖子就得吃枪子儿！”建福吓了一头冷汗，把黑蛹扔到半前地里，一大群鸟雀飞来津津有味地啄食吃。他就把特意带的补鞋机搬了出来。补鞋机一米来高，聚合而成的钢架，一条竖直约三尺半高却往下弯成个手臂的样子，按个空心粗针，下面一柄五寸高豌豆粗的铁撅儿，套着一个缠满尼龙线的线轱辘，那线往上穿过三个固定钢架小铁环，穿到粗针里。一旁就是手摇柄，转动摇柄，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一只破鞋很快就焕然一新了。大峰的鞋在建福的心灵手巧里补了个结结实实还有美观的感觉。大峰一阵欣喜，来个扫堂腿，跳个二起脚，弄得土尘乱飞。建福说：“别显摆了，别显摆了！知道你乃景阳冈打虎英雄二郎武松！再显摆沙土迷着眼睛就补不成鞋！回去给你们连队说说谁的鞋破了快来补，大部队来了没时间。”
　　大峰到了连队一呼拢，先遣队的战士脚上的鞋多数不囫囵，次日早饭罢，人们到八连排队补鞋。八连的人们也不甘落后，累得建福出了一身汗，看着人们的高兴，自己也特别高兴。平教导得知此事，也来补鞋了。他脚上的皮鞋已经两三年没有好好下过“火线”，穿得大窟窿小眼睛露着袜子。大家见平教导也来补鞋，有了自豪感。连长赶紧搬过墩子，叫领导坐下，说：“建福，好好地给领导补鞋，补结实！”建福说声“必须的”，就咯咯哒哒咯咯哒哒地补起来，边补边心里感叹道：“毛主席教育的这样的领导干部真真地是人民公仆，就这劲儿的两袖清风，艰苦朴素，是人民的榜样，党和国家的光荣，繁荣富强的保证！”感动得眼泪掉在了鞋窟窿里，针线一圈一圈地牢牢实实地把皮鞋补得格外美观。平教导看着补过的鞋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笑道：“胖小伙，什么名字？”建福拿手背揉揉眼道：“到！我叫郑建福！领导，鞋子补得不怎么样！”老平更笑道：“技艺不错！”又说，“邱连长，从今天开始，建福就是咱们第九营的补鞋匠，专门担任民工们的补鞋工作。脚是全身的动力，脚要是受到破坏，我们的伟大使命就是问题了。所以，补鞋也是革命事业，一定要兢兢业业搞好这份工作！”建福倏然起身，一个立定，行个标准的军礼，铿锵有力道：“请领导放心，坚决完成任务！”逗得人们乐得不行。连长说：“建福当过兵呀！”建福说：“民兵！打过靶，训过练，一头扎在焦枝线，补好鞋子拼命干，流血流汗没怨言，提前修好备战路，彻底埋葬帝修反！”八连的民工握起拳头，齐声高呼：“提前修好备战路，彻底埋葬帝修反！”这时，九连的王连长送来了半口袋虫布袋，建福高兴地说：“哎呀，可不少了！大部队来了也够补一阵子的！”话刚落音，几辆军用汽车呜呜着开进了谭庄，车里装的是乌黑明亮的燃料——各个连队的食堂附近卸下小山似的一堆煤——大部队真的快来了。欲知大部队何时到来，且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