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钢铁先遣队 3

　　却说医生法政见谭金明领个患者前来包扎手臂，仔细打量一会儿，说道：“谭同志，这位是地质勘探局的，我认识。前年腿受伤了，我给包扎的，怎么今年胳臂伤着了？”一边说一边取出纱布、消炎药水进行清创手术包扎。金明笑说：“净瞎懵！人家就没有来过，你好说认识？”老王瞪起眼睛瞅着医生，以为开玩笑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铁路不经过反复勘察确定线路突然修建的，焦枝铁路也是如此。医生说自己不是开玩笑的，接着就讲起一段真实的故事儿。
　　前年的冬季风雪大得出奇，积雪一米多深，零下40多度。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有几个军人抬着一个受伤的同志，来到了诊所里。医生急忙叫放到病床上，生了一盆子炭火，祛除诊所里的寒冷，给军人们倒了几杯热茶暖和。军人急令快给伤员处理红伤。只见那躺着的人却是一身蓝棉袄，黄白菜叶子似的棉裤，带着四喜帽，脸蛋子煞白，可知失血过多了。那人左腿的裤管已经被血液浸透了。医生吓了一跳，如此严重的红伤自己就没有见过，想往皇路店医院里推去，怎奈风雪太大，抬到那里死活也未可知了。看看毛主席“救死扶伤”教导，来了勇气，迅速从箱子里抱出一条厚被子，搭到伤者的身上。脱掉棉裤，小腿外侧一条五寸长的小孩嘴似的口子还在汩汩淌血，好不渗人！医生赶紧取出绷带在大腿处紧紧地结扎了，才缓缓止着了血流。做过皮肤试验，反应阴性，肌肉注射了破伤风针，清创了伤口，进行消毒缝合。
　　包扎完毕，用人工合成的代血浆进行输液，又口服了阿胶糖浆和黄芪生脉饮，伤者精神还是过不来，可见必须输血才能缓解病情。但化验血型问题，秀梅是专业的。雪大就没来值班了。医生赶紧打电话叫她快快来化验血型，有个失血过多的伤员急等输血的。不多时，秀梅踏着没膝深的冰雪，气喘吁吁地赶来，头上身上都是雪，顾不得拍打，立即抽血化验，得知伤员是B型血。输血必须同等型号才能救治，不然就非常危险。所有的人都不是同样的血液。最后，只有吴医生的血液是B型。吴医生高兴地了不得，说：“伤员有救了！”急火火道，“快给我抽血，争分夺秒抢救伤员！”
　　那一滴滴鲜红的血液静静地流淌到伤员的血管里，流淌着军民的鱼水之情。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家卫国的钢铁意志，有着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浓浓爱心的滋润，铸造了“军民团结如一人士看天下谁能敌”万里长城，泱泱华夏江山永固。一个小时过去了，大雪仍然疯狂飞舞。强大的吼鸣仿佛是胜利的进军号角。伤员的脸色渐渐红润了，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红色的血液注入自己的心脏里，医生蜡白着脸，躺在一边微微喘气；另个女大夫端着殷红的浆液一羹匙一羹匙给医生嘴里灌着，伤员一切明白了，是医生的血液救活了自己。心里感谢千言万语，嘴里无法形容，满脸都是泪。
　　吴医生缓过神来，第一句话问：“伤员同志好了吗？”伤员跳下床瘸着腿，握着医生的手泪洒衣襟，“我我我”了一阵子，激动得什么也没“我”出来，半天嘴里蹦出来一句：“我的命是你给的……”军人们感谢之情溢之于表。军人们要付医疗费用。秀梅给大队支书挂电话。支书得知解放军有伤员在大队卫生所治疗，也是激动，喊了几个民兵，带着烧酒，给亲人驱寒。
　　那高个子军人名叫解良华，27岁了，18岁入伍，如今好多年头了，担任军事工程研究勘察测量队队长。因焦枝线的秘密性，严格禁止飞机进行测量勘查作业，就奉命带领几位曾参加抗美援朝的有功之臣，加入秘密工程的勘查与测量，选择冰天雪地的日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不料。在测量九里山隧道长度时，因山坡冰雪太滑，一个上岁数的军人，脚一滑，滑落一米多的雪坑里，左腿被锋利石头棱子割破了，血流如注。解队长撕破了棉帽子，掏出了雪白的棉花，塞着了伤口，抬到了蚕校的卫生所进行救治，保着一条英雄的性命。
　　部队纪律严格，军人们婉言谢绝了烧酒，语重心长地叙述着之间的深情厚谊。支书得知卫生院小吴鲜血使伤员脱险之事，感到脸上非常有光，领着民兵冒着风雪，到鸭河水库，破冰逮了几条大鱼，给伤员和小吴补身子，恢复了气血。次日风雪霁止，军人们才把秘密任务给大家亮明了，并嘱咐保密，踏雪而去，依然勘测着秘密的军事路线。
　　听完吴医生的叙述，感慨异常，赞叹：“军民情深似海；苦难造就英雄！”吴医生给老王包扎完毕，正待离去，老王突然来了好奇感，问：“这里没有养蚕啊为什么叫蚕校？”谭金明说：“他们年轻，不清楚，我给你说。这里很早以前，住着几个南方人到伏牛山里寻找地气，后来发现这里的自然条件有利发展养蚕，于是和地方联系，种植桑树，发展养蚕，传授养蚕知识，名叫蚕校。谁知形势一变，他们的养蚕半途而废了，人走房空，可蚕校却蚕校了下来，竟然成了地名。”老王笑道：“世事难料！”风小了，天阴了。说说话话来到了连队。
　　民工们生龙活虎，干劲勇猛，不到一日，搭建了一座九丈长、丈半高、一丈宽的工棚。地方的生产队，拿来了胶单盖着了苫子、稿翦怕雨浇。秋天的雨好不迁就，没闪没雷，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自由自在地下个不停。流水浪浪地响着，顺着地势，工棚里都是水。外面天大雨，工棚里小雨，漏得不行。急得王连长直骂娘！兰亭说：“连长你还骂个甚呀？若不是老天慈悲，检查检查工程，大部队来了就糟糕透了！”大家披着胶单儿挤在一处背雨。
　　连长缓和语气道：“同志们，都看到了，咱们的建筑，老天给检查了一遍，漏洞百出，还得重新返工不说，问题是必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先峰说：“这事儿好办！”
　　先峰是大朱庄的，名叫朱先峰，四十多岁，体格五尺有零，棱角分明的脸膛透着一股刚毅之气，有些武功底子。灰色的制服打几个补丁，分发头，容长脸，老高中生。后来担任第九联的政工员。说话响亮：“如若不让工棚进水，办法只有一个……”拿眼眨眨众人，欲言又止。连长说：“别婆婆妈妈的，果断些！这货好抽烟，兰亭，捐献一颗烟，让他过过瘾好出谋献策。”兰亭掏出烟，含在嘴里，点着火儿，吸了一口，给了先峰。峰子真的是“讨饭的不吃枣花馍，穷撇得很”，硬说人家兰亭嘴里有病毒，来颗新烟。兰亭看看连长，重新奉献了一支，划着火柴，给峰子点了火。峰子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喷出两股蓝烟直冲天空，舒服地“咦——”了一声，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兰亭却将一大口烟气“噗”地一声喷到他的脸上，道：“云云雾雾个屁！”峰子没咋的，不高兴地说：“你娘的敢迷糊我？！踢死你！”
　　连长批评道：“峰子，干什么？出口伤人，胆子不小，不中了你就滚蛋！你不听毛主席的话，忘记了‘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的教导，你根本没有资格修建焦枝铁路！”峰子知道老王的秉性说得出做得到，就赶紧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给兰亭道歉了。并保证“知错必改，永不再犯，誓做文明榜样！”就把自己如何对付工棚进水漏雨的缺陷一五一十道个明白，得到大家的认可。
　　按照峰子说的开始行动，绕着工棚挖了二尺宽、半尺深的渠道，流水一直流到南边的深沟里。工棚里又加高了一尺高的土石平面。见过测量，凡是搭建工棚的之处，都按照改造的面积一一定格了。搭建的时候，木架上每隔一尺钉了椽杆，一座工棚下来就得百十根多，这些材料都是谭庄支持的。椽杆铺了秫杆箔，钉上牛毛毡，再上了苫子；再用铁丝固定牢固，就是刮风下雨也安全了。五六座工棚忙乎了十多天完工了。剩下的就是修建食堂了。
　　食堂不同于工棚了，于火息息相通，关乎着民工们的生活饮食问题，必须谨慎建造。首先解决了水源问题。谭庄大队领导发扬老大哥的精神，开着拖拉机，到皇路店的砖瓦轮窑，给窑厂党委书记说明了情况，就免费解决了砖瓦问题。村里从机井埋了一条大水管子一直通到岗上，修建个蓄水池。建造食堂之时，老天就昧着良心苦作怼，杀着劲儿没有一丝风，闷热闷热的恰似炊笼，蒸得青年小伙子透不过气来。随时会有发生中暑的危险。多数脱个光脊梁，布衫水里湿透披在身上，头顶着湿手巾，搬砖垒墙。高度不断提升，搭起了木架子。老王心痛这些年轻人就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叫大家到树荫下休息休息。老杨树的叶片纷纷发黄落地有声，知了不叫唤，大概热死了。可这些青年小伙了不去树下偷懒，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提前完成任务，迎接大部队提前到来提前开工，“修建焦枝路，埋葬帝修反！”有的把头扎在水池里憋着一口气，出水把头一摆，高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持着锹锨铲着机砖，“呼呼呼”地甩到一丈多高的墙头。建筑的师傅好高的手段，腕子一转个，不偏不倚接个正着，砖头两端抹上黄泥，严严正正地垒到墙上。泥巴是一丈多长的绳索下端吊着泥兜，和泥的把泥巴和得滋滋润润，装满泥兜，垒墙的呼呼隆隆拽着绳索把泥兜提上来倒在容器里，以供垒墙之用。
　　这时，谭队长送来了一大盒“仁丹”分给大家含服以防中暑。但是也没预防着振德的中暑。热伤于气，气伤则汗失，汗失过量则伤心，饥渴心慌，疲乏倒地。振德又晕倒在地上。大家忙乱一团。这时有人送来了“救急水”，救急水是抢救急性中暑的药液。老王撬开患者的嘴一连灌了几只，患者醒了，到水池里洗涮一回，继续干活。老王叫振德休息，不料回答的却叫人心情鼓舞：“‘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我想当座泰山！”所有的人一下子来了心情，说：“振德，再休克两次，就变成了喜马拉雅山的！”振德说：“都别开玩笑！为了国家人民的利益，我们都要随时准备贡献生命！”就这样，食堂提前几天建造成功了。又请了修建炉灶的专业师傅，“双膛节煤回风灶”顺利建成了，这炉灶特别节省燃煤。高大的烟囱高高耸立，挑战着荒凉寂寞沉睡的原始地域，这里的山川河流将被彻底改造，发生人间奇迹。食堂竣工之时，谭队长特意点燃一挂大型鞭炮，表示祝贺。
　　脆响的声音震彻四面八方，惊跑了草丛里的几只兔子，这是难得的佳肴。十几个青年来了虎劲，掂着棍子一齐出击，冲上高坡，团团围着几只肥胖的兔子。兔子顺横突围，也逃不出年轻人的天罗地网，吓得唧唧叫唤，像是乞求着：无冤无仇，网开一面！结果机灵的乘虚隙猛然一窜往东南深沟里隐去了，掉下的笨兔子晕头转向了。朱先峰的棍子如闪电之疾，呯呯呯三棍结束了三只野兔的生命。大家一片欢呼，为峰子的胜利而祝贺。
　　王连长毕竟因年纪感到有点儿疲劳，坐在一棵小树下的石头上抽烟。见大家来到院里，兰亭、振德手提兔子，心说：还是年轻人能耐！嘴里道：“不用说，都是先锋的功劳，别人没这两下子。”先锋高兴道：“英雄所见略同！”王连长赶紧到工棚里取过别在箔里的剪子——是他专门用来铰脚跖甲利剪子。因自己的脚指甲又厚又硬，一般的剪子是无法解决的，特地准备一把北京王麻子锋利钢剪子。他持着剪子，很快地剥掉兔皮，开膛破肚，拾掇干净，把兔肉铰一块一块的，叫小谭拿回家炖炖吃了算了。小谭说：“这是大家的辛苦！拿家炖就炖到别人的嘴里了！”说着到家取来了带盖的铝盆和碗筷，还有两瓶二锅头，给大家改善生活助兴。
　　几块石头支起铝盆添了清水下了野味，盖着盖子，加上劈柴，焖将起来了。几十分钟，开锅过了，冒出阵阵馋嘴的气息令人垂涎欲滴。不想着吃草的玩意儿肉味奇香无比。盆盖噗哒哒响个不停，好似瓦特的蒸汽机一般声音。小谭取过筷子，挑那兔肉酥酥烂烂，熄了火，倒了汤，盆里鲜亮亮的肉块子，仙女见了也一定下来尝两块子的。摆了碗，斟了二锅头，就要接着大快朵颐。此时，绿衣使者，骑着自行车，摇着铃铛，叮铃铃地响个不停，来到大家跟前，急急问道：“这是朱集第九连吗？”大家打个疑迟。王大公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嘴里不由念叨着：“莫非，莫非，莫非……”谁也不知道能有什么“莫非”来。欲知详情，往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