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山穷水断（1）

　　四婶用征询的语气问心妍要多少彩礼？四十万够不够？不料心妍态度干脆地说：“结婚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彩礼只是个象征性地礼仪往来，就给个六万六千六吧，六六大顺，取个好彩头。”
　　在场的妇孺顿时傻眼，阮瑾笑了，握着心妍的手，闺密的胸怀堪比大海，清澈而通透。心妍的通情达理更让隋熠感动，他得到了一块无价之宝，此生甘为她俯首帖耳，做牛做马。
　　阮璐和隋烺抱着他们的儿子晖晖带着阮珖也来了，好像是约好了似的。
　　“没有啦。”阮瑾对心妍说，“明天是大年三十，冷冻厂还有很多的事，隋炜要我等他忙完事，全家一起来看你，这样热闹。”
　　阮璐也对心妍说：“阿烺要送货给几家大酒店，我也得等他忙完了才来看嫂子。”
　　四婶包好粽子，留客吃饭。大家坐在客厅里嗑着瓜子吃着炒花生，边聊着天。
　　心妍叫琨仔过两天送他最得意的画给她，琨仔一时不解。
　　“妍姨，你要我画什么？”琨仔不叫心妍伯母，怕把她叫老了。
　　“你心里想什么就画什么。”心妍说。
　　琨仔对心妍提出的要求摸不着头脑。阮珖坐在心妍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心妍的大肚子看，直看得心妍好不自在。阮瑾也发现了阮珖的不正常。
　　“阿珖，你别老盯着心妍姐的肚子看。”阮瑾笑着推了下阮珖。
　　阮珖收回目光，问阮瑾：“姐，心妍姐的肚子里是不是也有两个嘴巴？是姐夫的种子放进去的吗？”
　　此话不亚于一声惊天响雷，顿时把屋子里的人全给炸懵了，继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爆笑声，隋炜尴尬地敲着阮珖的脑袋瓜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阿珖，别胡说八道！”
　　阮瑾和阮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隋烺笑得前仰后合，连隋熠和陈如娟也笑得收不住。
　　“阿珖，你好可爱哦。”心妍笑着说。
　　阮珖看着心妍的肚子说：“你的肚子比瑾姐的还要大，里面不止有两个嘴巴吧？”
　　心妍一边束着发髻，很有耐心地跟阮珖说：“里面有三个小嘴巴。”
　　“三个？种子到底是怎么放进去的？”阮珖又揪住这个话题不放，把隋炜和隋烺给笑得呛起来。阮珖曾经因为这个问题难住隋炜，时间倒流，他又揪住了这个话题。
　　这次大伙儿看心妍怎么应付令人头痛的阮珖提问。靠墙的壁柜放着一个正在充电的充电宝，心妍叫琨仔拿来充电宝，她拿着数据线问阮珖。
　　“这是什么？”
　　“电线。”阮珖说。
　　心妍又拿着充电宝问：“这是什么？”
　　“给手机通电用的。”
　　心妍对阮珖说：“这充电宝就好比女人的肚子，数据线好比是男人的种子。”她把数据线插进充电宝里，“种子就是这么进到肚子里的。”
　　这个比喻真是太贴切了，赢得了大家一致的掌声。
　　阮珖拿着数据线，看了又看，又问：“男人身上有这根线吗？我怎么没有哇？”
　　众人皆倒，阮珖的萌蠢把大家的肚肠子全笑痛了，阮珖莫明其妙地望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亲戚们，不知所以然。心妍笑着笑着，肚子突然一痛，她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身体里一团热热的液体冲出体外，顺着大腿流下来。阮瑾和阮璐见状，吃了一惊，把孩子交给各自的男人，安抚心妍。
　　殷红的血液如注般泼撒在地面上，把阮瑾和阮璐弄得手忙脚乱。隋炜连忙拨打救护车，隋熠把心妍抱到一张靠背躺椅上，轻声地安慰她。
　　心妍开始出现阵痛，这阵痛来得很凶猛，痛得她止不住地呻吟，身上流的血怎么也止不住。现场一时大乱，阮瑾让隋炜隋烺把孩子们带出去，也让亲戚们到门外候着，她和阮璐四婶留在屋里照顾心妍。
　　隋熠打来一盆热水，四婶找来两条新毛巾，阮瑾给心妍擦拭，血漏仿佛血崩似的，怎么也拭不净。陈如娟慌神了，隋熠也急得六神无主，救护车怎么还没到？门外的隋炜不断地拨打120连声催促。
　　心妍痛得全身冒着涔涔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四肢剧烈地颤抖，意识开始出现迷乱。隋熠心急如焚，蹲在心妍身边给她擦汗跟她讲话。
　　救护车鸣笛一路赶来。
　　“救护车来了。”隋炜在门外叫了声。
　　救护车傍在门前，车上跳下几个护士，用担架把接近昏迷的心妍抬上车，隋熠和陈如娟跟车陪同。阮瑾让隋炜把孩子带回家交给父母，她留下来清理零乱的现场。
　　救护声呼叫着直奔市里的大医院，心妍很快被推进手术室。当急诊医生发现病人怀着三胞胎时，医院里立即调出各科室的精兵强将，全面抢救心妍。
　　隋氏家族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全赶到医院，阮瑾隋炜阮璐隋烺也随后赶到。
　　“怎么样，生了吗？”阮瑾问隋熠。
　　“还没有，医生没来齐，我刚在手术书上签了字。”隋熠一脸的焦灼。
　　“三个呀，老天爷千万要保佑。”陈如娟做着祈祷的手势，“孩子生下来，我请人打理店铺，全力在家照顾心妍和三个孙子。”
　　医生们到齐，手术室亮起红灯。二十分钟后，手术室里突然发出几声惊呼，把门外等候的人吓了一大跳，一个护士跑出来，对隋熠叫着：“不是三胞胎。”
　　“啊？”大伙大吃一惊，目光齐聚在隋熠身上。
　　“不可能，在阳朔检查时医生都说是三胞胎，四维彩超报告单上清清楚楚地说是三胞胎。”隋熠紧张地说。
　　“真不是三胞胎。”护士说。
　　“不是三胞胎那是什么？”陈如娟不安慌神地问。
　　“四胞胎！”护士笑道，“三男一女，好宅院。”
　　隋熠兴奋地差点没晕过去，陈如娟干脆就倒地，慌得隋厚桢隋烺一把接住陈如娟倒下的身体。阮瑾也高兴到流下眼泪，和隋炜紧紧相依偎着。
　　“过几年我们还生，两个太少了。”隋炜在阮瑾耳边说。
　　阮瑾微笑地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四个护士依次抱出四个粉嘟嘟的婴儿，三个男婴体重分别在五斤和六斤之间，只有最小的女婴才四斤重，虽然体重偏轻，但四个孩子都很健康。隋熠吻着他的四个得之不易的孩子，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隋熠的四胞胎，在这家医院是头一次出现，又临近大年三十，给妇产医院增添了一抹喜气，一时间，妇产医院的小护士们都跑到心妍的病房来看望四胞胎。三个男婴长得一模一样，只有女婴长得更白更可人，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
　　隋熠的兄弟们在恭喜隋熠的同时，不忘调侃他。
　　“压抑了七八年，晚晚搂着漂亮的老婆，怎么可能每晚只做一次？”
　　“真是好宅院呀，怀了三个还不够，硬是又添上一个。”
　　“这叫锦上添花！”
　　兄弟们哄然大笑，隋熠在兄弟们的笑声中感到分外满足。
　　
　　隋厚桢在兄弟四人当中得男孙最多，而且心妍会挑日子生孩子过年，隋家的骑楼张灯结彩，同心结高挂。年三十这天，隋厚桢和隋熠到祠堂捐香钱送香米，隋烺开着皮卡车和母亲走亲戚，提着大块扣肉和红发糕、春卷分发下去，与亲朋好友共同庆贺家中添丁的喜悦。
　　陶琳抱着两块五斤重的大扣肉，说道：“阿熠苦尽甘来，得了四胞胎，全寮的人都为他高兴。咱们也沾了他的光，今年都不用做扣肉了，还有发糕春卷吃。”
　　阮文璋抱着阮璐的儿子晖晖看着在给龙凤胎喂粥的隋炜说：“阿炜，你也不能落后，等珂叔调任或是退休，你和阿瑾再生多一胎，说不定还是双胞胎。”
　　隋炜和陶琳同时笑了起来，阮文璋也眼热隋熠得了四胞胎。
　　“爸，你说，隋炣隋焕隋炎隋焯怎么办？他们生的全是女儿，超生还是女儿，我二哥领了独生子女证，也不能生了。”
　　“你还有机会，阿瑾也愿意再生一胎。”阮文璋说。
　　隋炜说：“好，等珂叔调任，我和阿瑾拚了命也要多生一胎。”
　　阮文璋和陶琳乐得眉开眼笑。门外，琨仔带着阮珖在燃放烟花，阮瑾和阮璐到医院照顾心妍，阮珖和晖晖交给阮文璋陶琳照看。
　　陶琳盛一碗鱼粥给阮文璋，让他喂晖晖，她转头问隋炜：“听说郃艳秋出院回到乡下，在村里的卫生所当护士，肇事司机赔了她几十万。”
　　隋炜说：“不清楚，她的事我们不想过问，阿熠也不想知道。”
　　“陈明娇去看过她吗？”
　　隋炜抬头说：“她惹的事还不够多吗？她还敢去看郃艳秋，家里就不让她进门。若不是她挑事，昕昕就不会死。”
　　阮文璋压低声音说：“上个星期，我听市医院的一位朋友说，昕昕根本不是隋熠的女儿。”
　　隋炜吃惊地看着岳父：“真的不是吗？”昕昕是不是隋熠的亲生女儿，隋氏一族人一直在猜测怀疑，但就是没证据。
　　阮文璋说：“郃艳秋没跟隋熠之前，跟过好几个男人，医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时间最久的是镇医院里一个姓邴的骨科主任，那个男人还是副院长，郃艳秋因为傍上他，才做了护士长。两人经常趁加班鬼混，时间长了没有不透风的墙。”
　　“怎么知道昕昕不是阿熠的孩子？有证据吗？”这次问的是陶琳。
　　“昕昕生出来没多久，得了什么溶血症，输的是那个骨科主任的血。这手术是在市里的医院偷偷做的。前几天，我去医院检查心脏，和熟悉的大夫无意中聊到姓邴的医生。”
　　隋炜听得是怒火中烧，为兄弟感到难过的同时更憎恨那个女人。昕昕的死如今在隋熠心里仍旧是挥之不去的阴影，隋熠每每想起还是自责心痛。隋炜愤不过，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隋熠，手机那头许久没听到隋熠的声音。
　　“阿熠，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我现在在二伯家，马上赶到你那里。”隋熠挂上了手机。
　　不到五分钟，隋熠坐着摩托车赶到，他跳下车，拔下车钥匙，径直走进客厅。阮文璋把知道的事原原本本跟隋熠说了一遍，把隋熠气得眼冒金星，牙齿咬得咯咯响。
　　“妈的，被那个婊子玩了整整八年！戴了八年的绿帽，八年呐！”隋熠咬牙切齿地重重地用拳头砸着台面。
　　不行，绝不能放过那个女人，隋熠气得不得了，拉着隋炜要去找那令人憎恶的婊子算账。隋炜也为兄弟的事打抱不平，两人跳上摩托车，来到老祖屋取走丢置于角落的两个骨灰盅，而后到冷冻厂的车库，开着奔驰直奔邻县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