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请你再找个保姆

　　因为保姆事情，陈爱中从包港小学下来又弯到后塘乡钟村钟士康家里去了。他去到钟家，钟士康总是热情相待。走进门后，还未等钟士康开口他自己就先不好意地说话了：
　　“士康先生，我这人真是有点得寸进尺呀。”
　　钟士康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陈爱中说“我真不好意思说呢，士康先生，房子我已经派人去打扫干净了，家具我从一个军属家里也借了来，人也都安排好了。就是家里还有一个三岁小孩子，孩子他妈妈家务忙，一个人管不过来，还得要雇一个保姆。我们在这里都不熟悉。士康先生你能不能在你这儿再替我找一个保姆？”
　　“找个保姆？找个保姆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让我打听一下看。你们这个保姆要什么样人的呢？”
　　陈爱中说：“也没有什么大要求，就是政治上可靠一点，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年纪轻一点。能养养孩子，能烧一下饭，做些家务就行了。”
　　钟士康想了一下，虽然要求不高，觉得在村里找，这样的女人也难找。他考虑他们是一个联络站，是个假家庭，住的人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共产党员，如果找一个不可靠的人进去，时间长了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那就会给这个家带来大祸。这得要找个绝对可靠的人去才行。听了陈爱中讲的条件，他心中想到了一个人，他一时舍不得她去，因为他们结婚不久，让人家新婚夫妇离开家里去做保姆，觉得说不出口，但是为了安全考虑，他感到还是让这个姑娘去最可靠。他问陈爱中：“这个保姆礼拜可不可以回家。”
　　陈爱中说，“假家庭里有个三岁的孩子，是一个老师的孩子。她礼拜天会到那个假家庭去看看孩子的，这样礼拜天家里人多了，保姆应该可以回去一下的。”
　　钟士康听了说，“礼拜可以回来就好办一些。你讲的这样要求的人选倒是有一个，不过不知她肯不肯去，还有他丈夫能不能同意，我找她丈夫谈谈看。”
　　陈爱中听了高兴地急着问：“这人住什么地方的人，现在在那里？”
　　“就是在我家做长年的的妻子，还只有22岁，如今还没有小孩，人也长得清清爽爽的。当年还是我替她们介绍成亲的。她们就住在我家。”
　　陈爱中听是钟家长工的妻子，高兴地说：“那等于是你家的人，她要是肯去那是最好了，就是又要你麻烦了。”
　　钟士康说，“没有什么，我去找梅记谈谈看。”
　　钟士康家长工梅记的妻子是他给做的媒，哪是从象山来的也是父亲做长工人家的一个姑娘。当年钟士康看在他家干话的黄岩来的叫茂记的长工，在他家做了好几年，听儿子钟虎说他在田头干活很勤劳，主人在不在一个样，就像在自己家里干活一样。钟士康很看重他，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得知他在家还没有结过婚，就给他介绍了村里的这个父亲在邻家做长工的女儿叫金花姑娘做她的媳妇。当时给了他一间房子做新房，还是他和他妻子亲自撑棚给他们办的婚事呢。婚后夫妻俩恩恩爱爱，相处得很好，夫妻俩都很感激士康先生。因为考虑金花是象山人，她不大会编草帽，在家里没什么事干，又是在西城桥近近的，随时随地可回来，觉得让她去哪里做一下保姆倒合适。
　　晚上，钟士康见梅记从田头回来了。钟士康在未吃饭前叫住他，“梅记，这晌里田里生活忙吗？”梅记说，生活不忙。他看看老板，感到奇怪，老板平常是不顾田头农事的，田头的事情都是钟士康的大儿子钟虎管的，他今天怎么关心起田头的事情来？钟士康望着梅记问他说，“金花在家做什么？”
　　梅记说，“她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就到人家家里和大家一起学学打席草凉帽。”
　　钟士康对他说：“如果叫你老婆到外头暂时去帮人家做做家务，带带孩子弄弄饭，每礼拜六可以回家来，你肯让你老婆去吗？”
　　梅记单身一人来到宁波，来时什么也没有，如今老板帮他成了家，老板连房子给他住着都不要他一分钱，他很感激老板士康先生，所以他在田里干活很努力，今天士康先生有事想相烦他，他感到这是自己报答的士康先生的一个机会。因此他忙问：
　　“士康先生。你是说请她去做保姆？去哪里去？路远不远？”
　　钟士康对他说，“路倒是不远的，就在西城桥。不要一个钟头就到了。是一个朋友托我的。他家新近搬到西郊，自己长年在外面奔波，家里有爷爷和媳妇，还有一个三岁小孩，是一户做生意人家。因为男人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照顾不过来，媳妇又是个读书人出身，不会做家务，所以想找一个可靠一些的保姆。他们托我，叫我打听一下。我一时找不到合适可靠的人，所以我想到了你家金花。这家人都是有知识的，对保姆会很尊重的。这事情关键是你。金花每星期去那里六天，礼拜天回来一趟，你看你舍得你老婆去吗？”
　　梅记听了钟士康这么说脸先红了起来，说：“士康先生，我们结婚都已经两年了，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离不开的。再说礼拜天就可以回来的。只顾叫她去好了。我想她也会答应的。”钟士康说：“好的，你去问问金花，一定要她自愿，她不肯去你不要压她。”梅记说：“她会答应的。”钟士康叫他先吃饭。
　　夜饭吃好梅记就回家去。一会他就回来告诉钟士康说：“我老婆答应了。她会去的。她说她在家里一天到晚没事做正闲得慌呢，编草帽她又不大会编，人家做两顶她连一顶也做不起来。有地方做她情愿去做保姆。只是她没有养过孩子，有点担心，怕养不好。”
　　钟士康高兴地对她说，“这没有关系，可以边养边学的，孩子自己也有娘的。那我明天我就去回话。问她什么时候可去？”
　　梅记说：“她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
　　钟士康高兴地对她们说，“那再好没有了。我带信去告诉他们。”
　　
　　钟士康受陈爱中之托，假家庭里的保姆倒给他们找好了，可是那雇保姆的假家庭现在弄得怎么样了呢？
　　1946年奉中共四明地区特派员之命，冯和兰和吴家安，就从镇海的上阳调到鄞西开展党的地下工作。鄞县特派员陈爱中，通过和长期拥护和支持共产党的鄞西爱国志士钟士康先生，安排冯和兰老师到后塘乡（今鄞州区高桥镇）中心小学，即梁山伯庙小学教书，暗里任冯和兰为后塘乡小学教师支部书记。同时把吴家安通过冯仪安排在布政市乡的一个叫宋严王村的小学里教书。那里一头靠近四明山，一头靠接近梁山伯庙。陈爱中安排他俩在这里的两个小学，是为了吴家安协助陆子奇、冯老师，与里面的四明山机关联络方便。
　　自从接到到鄞西工作的命令后：命她为后塘乡小学教师支部书记谦情报员后，和兰老师心情十分愉快。因为鄞西是紧靠她家乡石碶的地方，一个钟头就可以走到了。她于是在正式去梁山伯庙小学教书之前，提前安排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孩子，把五岁的大儿子缘山送到大姐地方去。本来想让缘山到母亲地方，但母亲年纪大了，姐姐又喜欢缘山就把缘山放在姐姐地方了。而小儿子平山按陈爱中的意见就准备放到西城桥的假家庭里去了。假家庭在西城离她教书的地方梁山伯庙只有五六里路，这样她就可以时常去看她的小平山了。因为怀平山时自己身体常生病，以致这个孩子生出来后身体也很赢弱。到现在还没断过奶，自己说要调到西乡去工作当时真担心，现在好了，这孩子放在自己工作附近的地方，自己可以经常去看他。而且西乡离自己的老家石碶冯家也很近，不过七八里路，家里有老父母和姐姐在，姐姐教书的的学校，离冯家也很近。有什么事情带个信来马上就可以回去看他们了。这比在镇海横河距家六七十里路半年一年才回家一二趟好多了。
　　她回到石碶冯家村，把两个儿子从横河小李家带来放在家里后，在家里只待了一天，和爹妈说一些话，因为下学期她就要去那里教书，她得早点去熟悉一下环境。第二天她就去找陆子奇，叫她带她到后塘乡钟村找钟士康先生。
　　西乡，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当年在读高小的时候，敦本小学就在西乡黄古林，只是黄古林在西南边，靠近鄞奉路。而这次她要去地方是鄞县的西北边。靠姚江那面。这地方对她来说是生疏一点了。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宁波东面镇海工作和生活，横河小李家是在大碶附近，塔峙岙和嘉溪岙都在大碶的西南方，而上阳是在镇海的最东面，在象山港口。也就是说她这十年来一直在宁波的东南方向工作和和生活着。可现在一下子到宁波的西北方向来了。这地方她过去是不大来的。当年八月里梁山伯庙庙会时，她跟妈妈和姐姐来过。但那时她还小，从家里到梁山伯庙的路是怎么走也早忘记了。
　　但是她对这地方的印象很好，因为这里已经很接近四明山了。据说进去十几里路就是四明山畔的山下庄了。她想起健民当年是在四明山一带活动的，鲁迅学院就在四明山里。现在四明地下党组织也在四明山里。也就是说从此她靠上级是更近了。现在陆子奇就是古林特派员，就耽在西城桥假家庭里做主妇。她的小儿子平山放在陆子奇地方当她的儿子，以后她每周既可以去看孩子了，也可以与陆子奇碰面。又听说那里的群众基础很好，好些乡保长都是支持共产党的。这里离自己的老家石碶又很近，就是步行，走一个多钟头也可到冯家了，她也可以常常去看看大孩子和父母亲。因此她这次来西乡感到很高兴。这也是自健民北撤以后，她感到最愉快的事了。是不是上级也是为她丈夫跟北撤部队走了后，看她带着两个孩子的困难给她一点照顾呢？
　　今天早上早早地起来，吃过母亲为她煮好的稀饭，趁缘山和平山还在床上睡觉就出发了。她穿着一件蓝单士斜襟布衫和一条黑色人造丝三七裤子，脚着一双搭攀布鞋，提着一只木夹布袋，袋里装一把小阳伞等物就出发了。临行母亲问她你晚上回不回来，她告诉母亲说，“今天是陆子奇带我到新学校去报到，顺便去去看看学校在什么地方，下午就回来的。”母亲很高兴，“说你去梁山伯庙到西门外乘航船好了。你们早点去吧，早点去早点回来。这大热的天，人家都躲在家里休息，只有你们这些人在暑假里还东奔西跑的。”和兰老师答应一声：“妈我知道了”撑起小阳伞就向鄞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