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来到鄞西
作品名称:铁骨铮铮九峰魂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1-06-18 09:33:05 字数:5473
大约八点光景冯老师一路走来来到西城桥西郊路639号的陆子奇“家”里。感到很亲切。因为等保姆请来,她的小平山也要到这里来了,这里也将是她常来的“家“了。陆子奇见冯老师这么早就来了,笑着说:“你来得真早,我才刚刚吃过早饭。”说着让她进客厅,和兰老师还是第一次到这个新建的“家”。陆子奇带着她到各处走走看看,看了看她从她姐姐家搬来的家具,高兴地对陆子奇说:“我姐这套家具不错呀,还好像新做的一样。”陆子奇说:“你姐姐家的家具是还很新呢,蛮好的,要不是你姐姐家搬这套家具来,这么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真不像样子呢,这多亏了你姐姐慷慨相助呀。”
和兰老师看看点点头说:“还是你有福气呀,这么好的房子和家具都让你享受。你在这里享福了。”陆子奇说:“还享福呢,这么大房子现在只我一个人住着我感到寂寞死了。”
和兰老师说:“他们怎么还不来?”她指点的是刘青扬和陈爱中等上面的人。陆子奇说,“他们什么时候来是不知道的。可是你儿子也不肯抱来呢,你舍不得吧?”和兰老师说:“这不现在是暑假,我在家多陪孩子几天。再说现在你还没有保姆呢,孩子来了你一个人咋带呢?”
陆子奇说:“陈爱中说他正在想办法找呢,我看保姆很快就会来的。保姆来了你总应该把孩子送来了吧?我这里已经把育儿室都准备好了,来,你上去看看。”说罢她带着和兰老师走到楼上,打开一间朝南的小房间。只见里面已经搭好了一张眠床,大约有一米三宽的低低的床,是那种睡个孩子再加个妈妈或保姆的那么大的一张床铺。床铺上面已经挂起雪白的纱帐,两只花柄的帐钩钩起纱帐门,往帐子里一看,床上铺着还带着新席草香味的新草席子和包着也是新席草编的枕垫的大小两个枕头。床里边还放着两块大毛巾,一块大一块小。陆子奇说:“你来了就让你和小平山睡在这里。你回校时我就和孩子睡在这里。”和兰老师看了感到很高兴,她孩子能在这样干净的床铺睡觉还真不错。再看旁边是一个小橱,小橱上还放着一些泥猴子、泥猪、泥公鸡和泥娃娃和按一下会叫的的大青蛙,还有竹子做的小喇叭和拨朗鼓。这些大概都是陆子奇从庙会小滩上买来的。和兰老师看了笑了,说:“孩子还没来你把玩具都买好了。”
陆子奇说,“不知小平山喜欢不喜欢这些东西?”
和兰老师说:“我那小家伙野野的,他拿来东西就拆,三下两下就给他弄坏了。”
陆子奇高兴地说:“男小顽嘛,都是这样的,弄坏了我再买。”
和兰老师笑着说:“你可不能太惯他,太惯会把他惯坏的。”
陆子奇说:“这么小的孩子只能哄他,还能打他骂他?”
和兰老师说:“他不听话时,该做规矩的地方就要做规矩。不然孩子会无法无天的。”
“不会,我看小平山安安定定慢乖的。------”两个人又在新家里各又看了一会,和兰老师说:“这房子还真不错,虽然没有横河小李家房子大,但朝南向的房子,东暖夏凉住着是蛮舒服的。”陆子奇说:“你喜欢这里以后你就多来住住。”和兰老师说,“我没有你福气好呀。我的命总是住在那种风倒败落的祠堂庙宇里。我就是喜欢住在这里,我要在学校里教书,也没功夫来住啊。也就是到星期六晚上放假了我来看看小平山住一夜。那能像你以后可以每天都能住在这里了呢。”
陆子奇说:“我只是这会好一些。你不知道三五支队北撤后国民党大清乡那会儿,我们连祠堂破庙都不能住呢。最紧张的时候我也只好住到陈爱中他们山上的‘公馆’里去,那才叫苦呢。在高高的大山上的山顶上,在人兽都无法上去的树木和剌柴中搭个茅草棚,没有眠床,没有被子,晚上就睡在树叶和茅草上,躺在棚子里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四面透风,大家还乐观地美其名叫公馆,冬天里住着混身冻得刮刮抖。还要担心野兽和敌人时刻会摸上山来。你要是想舒服到山下老百姓家去住,国民党抓住你就枪毙。吃的东西更没有了,就在山林里采点野果子吃,有时一点可吃的东西也没有了,只好啃草根吃树叶。也没有水洗脸,人都跟野人差不多了。后来冒险跑到包港小学你姐姐处暂住几天,真感到像到了天堂。”和兰说:“这日子倒是亏你们熬过来的。这会好了,让你住这样的好房子,也算是补偿你了。”陆子奇瞪了和兰老师一眼说:“在敌人眼皮底下生活尽天提心吊胆的有什么好!这是任务,没有办法推诿呀,谁喜欢住在这里!”和兰老师苦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嘛,这道理谁不晓得,我们在学校里教书不一样?”两人说了一会,看时间不早了,和兰老师说我们走吧,你说你熟悉那你带路。于是陆子奇关好门,换一件好一些的衣衫就跟着和兰老师出来。
不一会走到塘河边上——这里的塘河不是短短的一段水塘,这里的塘河是一条几十里长、两岸有几百米宽的大河,但当地人习惯叫塘河。他们来到西城桥的大桥下,陆子奇说:“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乘过路的倒撑航船吧。”
和兰老师说:“等航船怪心焦的,你说过望春桥就到后塘乡了,这一点点路,我们就走走去算了。”陆子奇说:“也好,那就走吧。”于是两人一边说着话,一面就沿塘河的街面房子前的大石板路向西走去。
陆子奇和和兰老师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和兰老师问,“过了望春到半路庵还有多少路?”陆子奇说:“可能从横河到大碶差不多吧。”
“哦,那不是很远的。”冯老师说:“我读高小的时候从石碶到古林俞家走去十五里路,我一个钟头就走到了。到高桥后塘河这条路没走过。我妈说我小时候跟她到梁山伯庙来过,但是我那时只有四五岁,早就没印象了。”陆子奇说,“我是大碶塔峙岙那边的人,本来对西乡也一点不熟悉,后来调到鄞西来工作,叫我当古林区特派员,我就常常去布政、鄞江、樟村、蜜岩、凤岙和平原地区栋社、集仕港、高桥、秀水那些地方奔走,现在对这些地方已经很熟了。梁山伯庙在后塘河中间姚江边上,叫一个半路庵的地方向北转弯就是了。这个学校的校长钟士康就住在半路庵进去一点的一个叫钟村的村庄里。到半路庵也就快到钟村了。”冯老师听了高兴地点点头。
走出西城桥五六里路,见大塘河上又一口高高地跨在河上的圆桥洞的大拱桥,陆子奇说那就是望春桥,和兰老师见那口大桥的东面桥栏上长着一棵很大的树,对陆子奇说:“石桥顶上石缝中会长出这么大一棵树出来真是个奇迹!”陆子奇说;“第一次看到我也感到很稀奇。这条河上西城桥,新桥、半路庵、高桥跨大塘河上都是这种高高的石拱桥,大概是为了让航船经过桥下时不会碰着纤槁吧。也听说过去这条河上常有百官船来往,那百官船方头方脑的很大,桥低一些大船就过不去了。我看过前塘河和中塘河河上的桥都没有这么高,也不是拱桥。所只有这条河上的桥都是高高的圆拱桥。我听老人们说这座望春桥、还有下去的新桥、半路庵大桥,三座高高的穴洞型大桥还是清朝年间造的呢,都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和兰老师听了点点头说:“你都可以当考古学家了。”陆子奇指指那穴洞型的桥洞说:“你还别说,这石拱桥还真是古桥呢。这么几十米高的穴洞型桥洞,当年也没有起重机和吊车,用石头一块一块地叠上去,你看那并拢去的石头至今没有一点缝隙,依旧并得牢牢的,古人是怎么造出来的?可知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不比今人差呀。”和兰老师听了点点头。
这时正有一条航船缓缓地开进桥洞里去,纤槁也不拔,而拉纤的纤夫继续拉着纤绳向桥洞走去,原来桥脚下还有一条纤路可以继续拉着纤绳前进。可知这大桥的确很高。
说着话她们继续向望春桥桥边走去,见大桥两头和一条街上也有一些店铺。其中在桥边开着一家打铁店,她们走过去时见两个打铁师傅正在那里叮叮当当地打着。那个打大锤的不是男人,却是个廿几岁的女人。冯老师和陆子奇好奇地驻下脚来看,见她身上围着一块长长的粗帆布,脚上也盖着两块小帆布,大概怕火星落到脚面上。她随着撑钳的小榔头一下一下的领打,她就高高地提起廿四磅大锤跟着小榔头砰砰地使劲锤打,只几下一块煨热的红铁就让她打扁了,两人见了都很惊奇。冯老师说,这个女的真不简单。有人告诉她们那女的是铁匠师傅的老婆。冯老师说:“看来男人能干的活女人也能干。”
走过铁匠铺,见街北面也有几家大饼店,杂货店、理发店等小店。再走过去见也有一个四脚凉亭,亭子两边也都有一条石凳可让行人休息。凉亭里也有茶水卖。
过了望春桥走出凉亭,这里就是一片田野了。陆子奇对和兰老师说:这就是后塘乡了,左岸是秀水乡。和兰老师抬头看去只见一条大河宛延向西流去,河上有几只帆船在上面行驶。河两岸疏疏落落的隔几里路一个村桩,远远地就能听到鸡啼狗吠之声,果然是一片广阔的鄞西平原。和兰老师见前面有隐隐约约的像水墨画似的远山,问这是什么山。陆子奇说:“这就是四明山呀。”和兰老师出神地看了一会。又见北面也有马鞍型的山,问这叫什么山。陆子奇说:“听说是龙山,也就是三北。”
“呵,这里离三北也这么近呀,三北我去过两次呢,四三年我去过龙山,那是慈镇县工委在那里办了个小教训练班,我和我家小姑李偀民一起去的。当时李健民还在那里凤湖中学当教导主任。我去了一礼拜因为头晕呕吐几次晕倒就回来了。去年九月我去三北古窑浦送健民。也就在龙山脚下。原来这里也接近三北呀。”陆子奇说:“你眼睛看看好像很近,要走过去,走半天也不一定能走到呢。”和兰老师听了点点头说也是。
她们一面走一面谈,不时有身体向前一弯一弯纤夫拉着河上的航船在塘河边大路上行走。原来这时没有风了,驶帆没有用,航船就靠人来拉纤行走了。
不一会来到一个长长的凉停,有八根石柱,当地人叫八脚凉亭。里面有个老太太摆着一些茶水在那里,她们走了五六路也有点渴了,两人就拿起茶杯各喝了一杯凉茶,要给老太太几个小钱,老太太说:“不要钱,茶叶和柴都是士康先生给的,我只是帮忙烧一下。”她们问她:“你说的士康先生是不是后塘乡副乡长钟士康?”老太太说:“是呀,他家从他母亲下来就在这里施茶。连这座八脚凉亭都是当年钟士康父母造的呢。后来钟士康修造了后塘河上这条大石路。那是拆了许多旧坟和倒坟的坟石板修起来的。这修路的钱听说也是钟士康出的。以前这里塘河边只有一条泥路,没有那么宽用三块石板铺起来的大石路。现在黄包车三轮车都可以直接从城里开下来了。”陆子奇和冯老师听了都很惊讶。回头看看走过的大石路,可不是,这石板路真宽。这个钟士康原来还是个热心办公益事业的人。冯老师感到很高兴,她能到这样好的校长的学校里去教书真是幸运。
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看旁边稻田里还有一块古旧的碑牌,上面还刻着许多文字,只是太远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她们不知道这是什么纪念碑?那个老太太告诉她们:“那叫接官亭的碑牌。是古代从长安或道(省)里下来的官员路过这里时,明州(宁波)知府来这里接待他们的地方。这个八脚凉亭的前身就是接官亭。后来接官亭年久倒塌了,钟家才再造这个八脚凉亭的。旁边这块碑牌上告诉后人这里古代有个接官亭。”她们听了原来这条鄞西的后塘河还是古代通杭州和长安的水上古道,是京杭大运河的末端。怪不得河上造的都是高高的石拱桥。她们出神地又看了一会这块黑漆漆的古旧碑牌。
看了一会问到半路庵还有几里路,老婆婆说:“还有三四里路。过了新桥、芦蓬头村再走过去两里路就到了。”她们坐了一会就起身上路。
不一会她们走到了叫新桥的村镇,也有一口跨塘河高高的拱桥,桥上刻着上升桥三个字,沿街也有十几家店面。但市面没有望春桥好了。走过新桥,又走了两里路又见一个大村庄,那个村庄叫芦蓬头。村后有个大寺院,陆子奇说:“这个寺院叫接待寺,听说天童寺的住持也在这个寺院当过住持,是个西乡有名的大寺院。据说全国有许多寺院的大法师在这个寺里讲过经。”过了芦蓬头见前面大塘河上又跨着一口大拱桥,陆子奇说:“这口桥叫下升桥,这就是半路庵了。”她们转头向北老远路就能看到一个乌丛丛的小树林和一堵红墙,陆子奇说:“那就是梁山伯庙了。这庙就建在姚江边上。你以后要去的教书地方就在那里。”和兰老师望望它点点头。陆子奇又望着在梁山伯庙过来一点半路庵后面那个大村庄说,“这就是钟士康先生住着的钟村了。”
说着话她们就来到了半路庵,街面上也有个长长的凉亭,凉停里摆着木梨、凉茶和脆瓜黄金瓜等摊贩。靠亭子里面有几家理发店和小杂货店等小店。在小街中间有着黄色的庙墙和挂着门环的庙门。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佛”字,好像是一个庵堂,陆子奇说:“这里地方叫“半路庵”
这个半路庵地方并不大,但是在后塘河一带却很有名,有名的不是这个庵,而是在后塘河的人们把它当作了里程碑。因为从西门航船埠头到这条塘河上游的三下庄大约是三十路,而从西门航船埠头到这里正好是一半路程——十五里路,这地方又有一个庵堂,所以人们就叫这地方为“半路庵”。
陆子奇说,现在我们去钟村吧。看看钟乡长今天在不在。这个钟士康先生是你公公一类的人物,是后塘乡的开明绅士。他过去在上海东华大学毕业,一生热心乡村教育。十几年前为在乡村废私塾办学校。后来他就辞掉上海一百多元大洋一月的大学教师的职务来到乡下当一个小学校长。当时这里还都是私塾。在他带领下,龙嘘乡那时就办起了十多所小学。后来当时的国民党鄞县县长陈宝麟还请他去县里当平民教育委员。抗日战初期他还在钟村办了个战时补习中学,招收社会上失学青年来这里读书。后来抗日民主政府曾经叫他当鄞县教育科科长,但是因为工作忙没有去上任。现在他不但是后塘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还是后塘乡的副乡长。我已经几次接触过,第一次是陈爱中同志带我去的,他是个十分热情又是个十分扑素的人。看见了你就会喜欢他的。”
“哦。是这样好一个人嘛?”冯老师听了陆子奇那样说,也高兴起来,刚刚在八脚凉亭听老太太说他家施茶的事,她就感到这是个好人。这次她来西乡,本来就怀着高兴的情绪,没有想到这会要打交道的校长又会是这样一个好人。她听了点点头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到这里正愁人生地不熟,以后怎么开展工作呢,听你这么一说,这个校长有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