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百五十九、一百六十、一百六十一

　　一百五十九
　　经过一整天的找寻，日头已经落山时，仍没有任何结果。直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奔波了一天的栗津和林向平才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中。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两个人水米未进，又累又饿地赶了回来，一头倒在床上便不愿再动弹了。
　　同样焦急等候的林水河见二人沮丧的回来，知道仍然没有找到。老人家既着急老伴的下落，又心疼儿子、儿媳的奔波，空着肚子，找了将近一整天，现在又饿又累地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愿说了，怎能不叫老汉着急呢!
　　林水河已经把晚饭做好了，见二人的状态，没有马上叫他们起来吃饭，能让孩子们多歇会儿就多歇会儿吧。他把洗脸水打好，端过来，放在床边。栗津和林向平躺了一会儿，也逐渐都缓过劲来了，洗了把脸，头脑觉得还稍微清醒一些。
　　这工夫，林水河见二人醒了，就忙活着把饭菜端上桌来，招呼二人吃饭。他虽然心里跟烧炭一般，但为了不使儿子、儿媳担心自己，他表面上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服侍二人先吃饭。
　　林向平和栗津真是饿极了，一座到饭桌前，马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很快面前的饭食是一扫而光。吃过饭后，二个人才慢慢感觉恢复了体力。帮助父亲收拾好碗筷后，三个人坐在桌前，在沟通找寻情况的基础上，又商量起下一步的计划来。
　　林向平和栗津是分头寻找的，两个人又都各自叙述了一遍找寻的线路，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地方。几个人各自说着自己的意见，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正在这时，里屋睡觉的小林霞可能被三个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哇哇”地哭起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们也都累了，先歇了吧！”林水河一句话结束了讨论。
　　栗津和林向平一起转身回到女儿睡觉的房间，小家伙正起劲地哭着，见有人进来，似乎更加委屈起来，哭劲更大了。栗津急忙抱起女儿，为了找失踪的婆婆，已经一天没见女儿面了，听到哭声，栗津很是心疼。急忙把女儿抱起，揽在怀里，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允着甜甜奶水的小林霞停止了哭声；吃饱喝足后，不一会儿就又悄悄地睡着了，小鼻翼一张一翕地，发出轻微的鼾声，并不时在睡梦中挤出一个笑脸，也许正在做着一个什么好梦。
　　栗津看到女儿甜美的样子，心中触景生情，不禁想起这冷寂的夜晚，婆母一个人这是到哪里去了？一个人能熬过这难捱的长夜吗！想着这些，她再也无法入睡了。她把孩子轻轻放在铺好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下了床，披好衣服，轻声来到屋外。
　　虽是初夏，但夜晚仍有许多凉意，天空很晴朗，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正把皎洁的身影洒向大地。街道上行人、车辆已经很少了，也没有了白日的喧嚣，路灯灰暗地亮着，两侧的线杆影子互相映衬着，一直延伸到远方。
　　栗津漫无目的地在家的附近溜达着。午夜时分，风愈来愈凉了，一阵风刮过，电线杆上、两旁街道的墙上贴着的被风已经掀起角的广告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听到这令人心烦的声音，栗津莫名的焦躁起来，生活刚安顿、稳定下来，却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闹心呀！
　　她听到这“哗啦啦”声响，抬起头无意间看到这些随风飘动的纸片，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对，我们也可以这样试试，也许能起到作用。
　　想到这，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扭转身，急切地走回家中。丈夫和女儿都已睡熟了，四周没有什么声息，好一个安静的夜晚。
　　一百六十
　　经过一上午紧张的忙碌，厚厚地一沓写满字的纸张此刻正堆放在桌子上。栗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把沾染墨汁的小楷毛笔搁在笔架上，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看着铺在桌面上的最后写就的一张张“寻人启事”，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又把内容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
　　纸张的最上面是字体较大的“寻人启事”字样，下面依次写着被寻人的姓名、性别、年龄以及寻找原因，走失时的衣着、口音等等。
　　最后，为了吸引注意力以及为了增加可能性，还在最后一行写上了酬金。酬金数额算不上多，但几乎是一家人一个月生活费的全部，为了找到杨修花，全家人也都豁出去了。末尾是地址、联系方式和日期；旁边还在括弧里备注上了栗津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在确认没有其它什么疏漏的前提下，栗津把这张“寻人启事”码在了那一叠纸上。
　　这是昨晚栗津在外边溜达时，突然想起的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但毕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扩大搜寻范围，这样就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找了，而是大家在一起寻找，说不好还真能收到效果，一家人在心中做着美好的祝愿。
　　一切收拾停当，林向平把自己拉客的三轮推出来，栗津把打好的浆糊和笤帚拿上三轮车厢内，自己也一侧身坐了上来。随后，林向平蹬起三轮车，车子驶出了院落。抱着林霞的林水河老汉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在心中祈祷着。
　　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使人更加觉得焦躁。林向平和栗津两个人汗流浃背，但他们都顾不上擦一把汗水，只是机械地在认为显眼的地方一张张地贴着“寻人启事”。
　　就这样，在全市的主街道上、火车站、汽车站等人来人往地方的墙壁上、电杆上、广告栏内，都可以见到这张“寻人启事”。在张贴的同时，两人还向周围打听，看能不能得到母亲的线索。
　　就这样，两个人从中午到晚上，没吃没喝，一直到把寻人启事贴完，当把最后一张贴在他们租住的房子的墙壁上时，二人几乎连迈进院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二人回到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虽然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城里的夜似乎来得早，街道两旁的房屋、门市，远处的工厂，海港都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光，把这座海滨城市衬托地分外光鲜。
　　这时，从城郊通往市区的一条马路上，由远及近地开过来一辆绿色吉普车。夜色降临，车子亮起了车灯，由于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所以，吉普车没有打开大灯，只是亮起了行车灯。这样，在暮色苍茫中，既能起到警示作用，又不至于太晃对方行人、车辆的眼，让人觉得司机很是善解人意。
　　汽车由远及近不快不慢地驶过来，一切都看似那样祥和和平静。可谁知，就在汽车驶上一座立交桥，即将驶向市区的时候，突然从南北东西交叉的桥墩处晃晃悠悠地站起一个人影，向着汽车开来的方向走过来，边走边招呼着什么。
　　突如其来的事情，使汽车驾驶人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开得不是很快，司机反应也快，先点刹，后紧踩刹车，并向旁边打把，汽车终于贴着来人戛然而止，好险呀！随即，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人跳下车来。
　　一百六十一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有关失踪的杨修花的讯息一点儿没有。这怎能不让独处异乡的林水河一家焦急万分呀！为了躲避迫害，一家人背井离乡，远离故土，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没好好地开展生活，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又赶上了这档子事。
　　本打算，一家人先站稳脚跟，然后再凭自己的力量，慢慢积攒一些钱，凑够一定数目后，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医院，给杨修花好好瞧瞧病，使老人家早日恢复健康，也能在有生之年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谁知，正在这计划实施过程中，中心人物杨修花却失踪了。要是正常人也还好，在城市里迷路了，自己打听打听也就能够回来。可她是一个精神病人，不凭借外部的帮助是不可能自己找着家的。
　　最让人焦急地现实情况是：已经两天时间了，在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在外边流浪的她，依靠什么维持生命呀！时间一长，就可能有危险啦！
　　想着这些，内心深处最为揪心和自责的就是林水河老汉，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没能看好老伴，结果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他进而又想到妻子和自己结婚以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整天在困苦中挣扎，跟着自己就这样几十年过来啦。到老了，却被生活无情地摧残成这个样子，细细想来，怎不叫人内疚和痛苦万分。
　　林水河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林向平和栗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作为儿辈，当看到自己的父母遭受这样的磨难，心里那种难受是无以言表地。可该做的，他们似乎已经都做了，已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可面对悔恨和焦急的父亲，他们只能把内心的焦躁隐藏在心间，表面上装出平和的样子，极力安慰父亲。他们知道，老父亲承受的压力和精神折磨是无形和巨大的。
　　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第二天清晨，天空早早地就放晴了，是一个很好的天气！林家一家人草草吃完早饭，便又聚在一起，商量着找寻的事情。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滨江市的地图，在图上指指划划，正商讨着找寻的路线和方法，准备开始新的一天的征程。
　　正在这时，院子外边道路上响起汽车刹车的声音，由于声音很近，所有一家人听得很清楚。但随即一想，汽车声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呢，所以谁也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商讨着。不一会儿工夫，院门却被人“笃笃”地敲起来，几个人停止交谈，循声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