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一百五十七
　　自从栗顾田安排儿子栗群赶着马车送栗津一家人来到县火车站，一行人坐火车来到江南的滨江市以来，已有个把月了。
　　刚到滨江市，栗津一下火车，看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不免百感交集。命运使自己神差鬼使地又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曾经有美好的记忆和对未来的憧憬，这里曾有过事业与追求，曾有过爱情和幸福……可如今，一切已如过往云烟！这次又不约而至，真可谓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但为了继续生活，继续奋斗，自己和身旁的这几个“逃亡者”又一起来到了这里，等待自己以及这几个人的命运又将是什么呢？
　　但毋庸置疑的是，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自己，那就是必须坚定的走下去，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逝去的亲人们，也为了心中那个强烈的目标，必须想法生存下去，必须咬牙活下去。
　　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栗津自然首先想到了江南第一重型机械厂的老厂长江振国，经过到工厂打听，她很快联系上了老厂长，江振国现在已经退休在家，颐养天年。
　　看到曾是自己麾下爱将的栗津变得如此颓唐，老厂长很是惊讶，但同时也为自己当年没能坚持自己的意见，没能顶住上边的压力而使栗津走上返乡之路而感到自责和内疚。
　　当然，他不清楚这里面许许多多的因缘与阴谋，他是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当下，他简单询问了栗津回去后的情况。在自己老领导面前，栗津心中多年来的憋屈和隐忍，仿佛一下子得到释放，她向江振国倾诉了自己的遭遇，以及自己再次来到这里的原因。希望老厂长能够帮她一把，渡过难关。
　　江振国听了栗津的讲述，他感到很是震惊，心中也不禁隐隐作痛，他不承想栗津竟然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正直、善良的老厂长没有顾忌许多，当场表示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栗津一家，鼓励栗津带领全家勇敢的生活下去。
　　就这样，在老厂长的帮助下，栗津一家找到了一处可以栖身的位于滨江市郊区租金低廉的出租房。有了住处，一家人总算是可以安顿下来，有个“家”了！
　　虽然老厂长已经退休，但凭过去的关系，他还是安排栗津到重型机械厂的一个分厂做了一名仓库管理员，尽管是临时工性质的，但总算是有了一份固定收入。
　　林向平则用临走时栗家给的一些钱买了一辆脚踏三轮车，在滨江市火车站做起了人力三轮车夫，也拉人也拉货，凭力气挣钱，以补贴家用。
　　林水河老汉见一家人总算是安顿下来了，也要到外边找活计，但栗津和林向平考虑到父亲年岁大了，从农村来到城市，人生地不熟地，生活习惯还都有些不适应，就不要先找活干了。只要他们两个人拼命工作，也是可以够家中花销的，况且母亲有病，也需要人照料，就这样，老两口留在家中，两个年轻人外出做活，挣钱养家。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虽然很清苦，但远离了那些纷杂往事和阴险奸诈的坏人们，得到难得的平静，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一家人忙里忙外，虽然清贫，倒也其乐融融。只是杨修花换了环境，不能适应，时不时犯病，给全家又带来麻烦和新的困惑。
　　但忧中有喜的是，林向平和栗津的女儿就在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中降生了！俩人给女儿取名林霞，希望女儿以及全家以后的生活有如朝霞一般，映红一切，扫尽阴霾，迎来红彤彤的日子。
　　女儿的降生虽然给贫瘠的日子带来了欢乐和希望，但多添了一张嘴，生活愈加显得拮据起来。女儿满月以后，栗津顾不上休息，就拖着瘦弱的身躯继续上班去了。为了多挣几个钱来维持生活，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
　　这天清晨，栗津早早起来做好饭，待全家人都吃过饭后，把女儿交给林水河照看，便和林向平一起走出了门。当栗津来到班上，工作了没有多长时间，突然工友跑进她工作的仓库，老远就急急地喊道：“栗津，你快回去一下吧。刚才，你公公托人给警卫室打来电话，叫你赶快回家去，有急事！你快回去看看吧！”
　　栗津听到这些，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到底怎么了？她来不及细想，赶忙向仓库主任请了假，然后，骑车向家中赶去。她一路上心急如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车子瞪得飞快。风掠过她的面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头发被吹得向后拂去，愈加衬托出她焦急的神色。
　　一百五十八
　　栗津风风火火地回到家中，只见林水河正抱着自己的孙女儿林霞烦躁不安地来回在屋中走着，尽管不住地哄着，拍着，但小林霞却还是一个劲地哭。
　　看到栗津回来，林水河长嘘了一口气：“哎呀，你可回来啦！可把我急死了！”栗津急忙问道：“爸，怎么了？小霞病了？”林老汉摇摇头：“没有，没有，小霞没事，可能是饿了才哭的。只是她奶奶不知上哪去啦！我忙着哄孩子，一时也没注意她，可当我上里屋想给孩子弄点吃的时，却发现没你妈了。我想去外边找找，可孩子一直哭，也放不下手，向平出车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没办法，就给你托人打了一个电话，把你叫回来，咱一块儿想想办法，找找你妈！”
　　栗津听到这些，心中也不免担忧起来。因为她知道，这里比不得乡下，三里五里的人们基本上都认识，有时候杨修花走失，相邻们认识她，也能给送回来。可这是一座大都市，出了这个院几乎谁也不认识谁。脑子有问题的杨修花如果走失，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的。再者，这里人多车多，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境遇会是非常危险地。
　　想到这些，她焦急起来，急忙把小林霞抱过来，也顾不得公公在身边了，解开怀，把奶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确实是饿极了，发出很响的吮奶声……栗津见林霞不啼哭了，心里稍稍安静一些。喂了一会儿奶，小林霞吃饱后，竟咧着嘴，笑意融融地睡着了。
　　栗津哄好了孩子，递给公公，说道：“爸，您别着急，也许就在附近，你看着孩子，我出去找找！”林水河说道：“津，你刚回来，先歇一会儿吧，我先去找找！”
　　“不碍事，我不累，你看着孩子吧，我去找找，这里我比你熟！”说话间，她已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时间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太阳热热地烤着大地，让人很是烦躁不安。些许吹过的微风带不走这些燥热，一阵阵热浪袭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尽管如此燥热，街上仍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行人、自行车、汽车、无轨电车等等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汇成了一首城市变奏曲。
　　若在平时，这种场面也许使人觉得振奋，给人一种蒸蒸日上，热火朝天的大搞建设的新气象。但此时此刻，在心急如焚的栗津看来，却是异样的让人焦躁。
　　婆婆刚来此地，可能由于环境的突变以及水土不服，患病的老人一时无法适应，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尽管用带来的钱为老人看了几次病，但终因经济上拮据，无法做到很好地控制病情，只是用一些药物来维持最基本的状态。
　　这样一来，杨修花的病似乎比以前加重了。又加上新填了一张小嘴，一时间经济就更抓襟见肘了。这也正是这些时日以来，困扰栗津的一件心事。尽管两个人拼死拼活、加班加点地挣钱，但小马拉大车，一家人仍然在贫困线上挣扎。
　　栗津一路骑着车找，一边想着心事。就这样，栗津从租住地一路找来，把周围的大街小巷都几乎转了个遍，但仍然没有婆母的身影。
　　就这样约摸转了个把钟头，仍然没有结果，看看天儿已经到下午了，她感觉再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行先回家再说吧！也许没准这工夫老人已经转悠回去了呢，栗津宽慰着自己，调转车头，往回驶去。
　　回到家时，见屋门敞着，便支架好自行车，向屋中走去。只见在外屋的一角，林霞躺在一个自制的小摇椅上已经睡着了，林水河正跪在屋中央，对着对门桌上正燃着的几炷香作揖祈祷着。
　　听到有人进屋，林水河急忙立起身，看到是栗津满头大汗地走进来，急忙问道：“怎么样？找着没有？”栗津擦了一把汗，摇了摇头。老人听到这些，把手抱在头上，身体慢慢蹲下来，不是地叹着气，一副绝望的样子。
　　就在这时，院内传来声音，栗津透过窗户向外一看，原来是外出蹬三轮的林向平回来了。可能是今天上午多挣了几个钱，他春风满面地把三轮放好，向屋中走来，边拍打着身上的土边说道：“爸，妈，我回来啦！”
　　林水河和栗津由于心中焦急，都没顾得上应声。等林向平走进屋内，他才发现今日的气氛与往常不同，他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了，你们……”栗津仍然低头想着什么，没有答话。
　　林水河抬起头来，对儿子说道：“向平，你妈找不见了！栗津都找了一上午了！”林向平听到这话，多赚了几个钱的高兴劲早已九霄云外去了，顿时只觉得头脑“嗡”地一下。他急急地拉起父亲的手，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林水河简单叙述了一下经过，林向平未及听完，便回转身，向外跑去。
　　正想着心事的栗津见林向平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便急忙对林水河说道：“爸，你在家等着，我们再一起去找找！”说完，便追着林向平也向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