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东昌府遇故人把酒言欢 小妓女奏乐器心飞琼瑶

　　　
　　上回书说完，有人疑问，申东造哪里来那么多的银子安抚强盗归农？却是玉大人留下的和外国洋鬼子做生意征地得来的赃款，他为了自己的顶子，除了给省里宫保大人捐了很多以外，还余下很多，这却是一笔糊涂账。申东造做了知府，听了鸿都客设计的方案，却也大胆，也就动用了。清朝后期，吏治混乱，宫保大人都敢买凶杀死“清官”，申东造动用一些赃款安抚百姓，这也算不了什么了。做官的诀窍就是，瞒上不瞒下。这时候的满清政府，内忧外患，事情只要做的巧妙，只要你能平安的做上一任实缺知府，就算是很幸运的了，却也不怕有人来查你的后账。
　　有人道，鸿都客既然深知官场规则，为什么不出仕做官，却要参呼官场之事。要知道，鸿都客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怎会进入这个是非圈，给自己带来麻烦？他游历到了曹州，听说了很多凄惨的故事，义愤填膺，故而才见义勇为，想扳倒玉太尊，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小试牛刀，却也不敢坏了官场规矩，步步小心，费了很多脑子。但是要他进入官场，他却不愿意的。神州动乱，官场黑暗，处处是陷阱，宫保大人虽说正义，却也能随时让你去死，要鸿都客在这个黑暗的圈子里混，却也自感能力有限，而且违背自己的良心，若是在太平年间，做个官还是可以的，现在他只有躲避，摇摇串铃，骗骗人虽然不是自己的理想，却也逍遥自在，不愁吃喝，这也是一种混世的办法，其实鸿都客的思想是消极的，甚至是萎靡颓丧，自暴自弃，活的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说到黄河结冰，阻挡了包括鸿都客在内的很多人不能过河，有人问了，既然结冰，何不从水面冰上过河，却要等待？看官不知，黄河虽说结冰，河中间依然流水。况且河道里虽说结冰，却有的地方冰厚，有的地方冰薄，一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这可就要出危险，因此，谁也不敢去尝试。破冰船上的丁壮虽说很辛苦，却也不能把河道打开，停下休息，冷风一吹，水面又结冰了，木船便不能行走了，费力却无功。因此，客人，官吏，百姓，想过黄河根本没办法，只好滞留在东昌府齐河县。
　　闲话少说，却说鸿都客随黄人瑞到了他的房间，却是客栈里的大房间，一明两暗，火盆汹汹，倒也暖和。
　　黄人瑞请鸿都客上了炕，说些闲话，等待鸡子煮熟一起享用。
　　小桌子上有两杆烟枪，黄人瑞拿了一根，身子便躺了下来，点起烟灯，就开始烧烟吃，问道：“鸿先生，你也抽一口，很解乏的，只当消遣，这却也是个好东西，感觉特妙。”
　　鸿都客道：“我不抽烟的。”
　　黄人瑞道：“鸿先生为什么拒绝这种东西？这可是好东西。”
　　鸿都客道：“我吃烟的朋友不少，都以为不上瘾，消遣，谁知不知不觉都消遣进去了，再也离不开，所以，我不消遣这种东西。呵呵呵。我看你老哥，也不要消遣为好。”
　　黄人瑞道：“我自有分寸，不会上瘾的。”
　　鸿都客呵呵而笑，却也不再反驳。
　　二人说着话，忽见门帘一挑，进来了两个妓女，前头一个十七八岁，鸭蛋脸儿，后面一个十五六岁，瓜子脸儿，进得门来，朝炕上的黄人瑞和鸿都客请了两个安，人瑞道：“你们来了。”指了一下鸿都客道：“这位鸿先生，是我的朋友，翠环，你伺候鸿先生，坐在那边吧！”却见那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挨着黄人瑞坐下了。那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也讪讪在鸿都客身边坐下。
　　鸿都客道：“我听说此地没有这个道道，怎么现在也有了？”
　　黄人瑞道：“此地还真的没有这个道道，这姐妹俩是我相识的，跟妈妈在别处做生意，她爹却是这城里的人，前日，她爹死了，回家奔丧，妈妈怕她俩跑了，一块回来了，我也是闷极无聊，让人把她俩找来的，这个叫翠花，那个叫翠环，皮肤雪白，也很可爱，聪明伶俐，也很乖巧，保你满意。”
　　鸿都客笑道：“你说的岂能有错？呵呵。”
　　翠花对翠环道：“妹子，你烧烟给鸿先生吃。”
　　人瑞道：“免了，鸿先生不吃烟的，陪着他就可以了。”
　　黄人瑞抽了一气烟，精神来了，红光满面的，这时，酒菜上来了，一个锅子，盛着一只鸡子，香气扑鼻，五个菜，就摆在炕上的桌子上，四个人坐定，两个女子伺候二人喝酒，布菜，倒显得很亲近，无聊烦闷一扫而光。
　　吃了一会，黄人瑞喊下人过来，悄悄的说了几句，下人出去了，再过一会，下人却拿来了几件乐器，一张箜篌，一只角。
　　黄人瑞道：“鸿先生，能在寂寞之乡遇到先生，却无以为敬，这两个女子深通音乐，所以我很喜欢，今日我和她们两个给先生合奏一曲《胡马鸣风曲》，权当下酒，先生只管品尝肥鸡喝酒也就是了。”
　　翠花拿过角，光彩夺目，跟元宝一样，先缓缓地吹起，角上有七个小孔，声音呜咽顿挫，其声悲切。
　　　　　翠环也把箜篌拿起，放在膝盖上随着角声的节奏，开始弹起音乐，鸿都客却闻：
　　　　　
　　沧沧凉凉乐声起，悲悲切切杜鹃啼。
　　紧钩漫摘玉手动，声音呜咽客房里。
　　断断续续箜篌响，角声相合狂风吹。
　　屋瓦震碎心欲裂，参差错落无家归。
　　和调高人黄人瑞，仰面闭眼撮开嘴。
　　呼啸相合胡马来，喉声变作鸣风曲。
　　客人但闻风声响，叮当不断走溪水。
　　英雄身佩龙泉剑，万马嘶鸣小屋里。
　　神州狼烟起干戈，金鼓齐鸣血满地。
　　　　　风平浪静看荒原，箜篌渐消角声低。
　　　　　
　　　　　鸿都客听完，道：“黄大人却也是个奇人，耳福不浅，此曲虽妙，杀气甚盛，却是为何？”
　　黄人瑞道：“有情而发，目下我大清国度，内忧外患，热血男儿，哪一个不是热血沸腾，华夏大国如今是千疮百孔，狼烟四起，义和团，革命党，洋鬼子，盗贼，处处一般，贪赃枉法之官吏处处皆是，朝廷却也没有一个好的政策来解决这些事情，岂不让人烦恼？”
　　鸿都客道：“说的也是。这两个女子却也乐感极好，乐器使得得心应手。”
　　黄人瑞道：“好了，我们继续吃酒，鸿先生，你知道我今天这几道菜有什么名堂？”
　　鸿都客道：“愿闻其详。”
　　黄人瑞道：“我这是六道菜：年高有德母鸡，怒发冲冠鱼翅，百折不回海参，酒色过度鸭子，恃强拒捕肘子，臣心如水汤，怎么样？”
　　鸿都客笑了道：“黄大人真的是高人，这么多讲究，可见也是个有德之人，佩服，佩服。呵呵呵。”
　　翠花翠环再弹奏几个曲子，唱了几曲，也就收拾了，一起陪着二位大人吃了饭，下人上来收拾了残席。
　　人瑞道：“鸿先生，今日总算是他乡遇故知，你写一首诗，拜读拜读，助助兴。”
　　鸿都客道：“本想写首诗，却被你酒色过度鸭子搅得写不出来了。”
　　人瑞道：“你不要恃强拒捕，不然我怒发冲冠了。”二人大笑，两个女子也陪着笑，倒真的散了很多郁闷之气。
　　　　　黄人瑞非要鸿都客题一首诗，就写在粉墙之上，当下命翠花磨墨，翠环捧砚，拿了一支毛笔上来，不由鸿都客不作。鸿都客被逼无奈，只得动手写诗，真的就写在了黄人瑞屋里的粉墙之上，龙飞凤舞，煞是好看，写的是：
　　　　　
　　天寒地裂北风嚎，黄河冰冻万里遥。
　　路人无奈水边望，前冰漂过后冰到。
　　九曲河道易为塞，冰川嵯峨架银桥。
　　归客唏嘘居商旅，官吏空叹难回朝。
　　盈盈山水凄凄地，隔断南北雪花飘。
　　　　　夜宴郁闷招妓来，胡马鸣风上琼瑶。
　　　　　
　　鸿都客写完，黄人瑞看了道：“好诗，妙句，却为什么不落款呢？”
　　鸿都客笑道：“题个江右黄人瑞吧！”
　　“那可不敢，了不得的，冒了个题诗的名却也不打紧，担个携妓女饮酒的革职处分，却大大的划不来，千万不可以。”
　　鸿都客笑了，遂题落款:江南鸿都客随意书。
　　翠环姐妹放下砚台，收拾了一番，这才坐在炕下火炉子上烤手，另外取些木炭添上，鸿都客便要告辞回屋睡觉，道：“打扰大人半宿，我该走了，睡觉去。”
　　人瑞道：“先生慢走，正有一件事忘了说，惊天动地的案子，关系着很多人的生命,情节复杂，正要和先生商议。“
　　鸿都客道：“黄大人怎么也关心起黎民百姓了？但讲无妨，我就再坐一会。”
　　黄人瑞道：“先生不忙，等我抽口烟再说。”究竟黄人瑞要给鸿都客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这么着急，下回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