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百四十七、一百四十八

　　一百四十七
　　就在栗津和林向平被抓走的几天里，林家和栗家也都变得紧张、焦躁起来。赶来参加婚礼的栗家人没能参加成婚礼，却在婚礼现场得知栗津和向平被突然抓走的消息，一家人很是焦急。大家都不知道栗津和林向平究竟被抓到了哪里，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婚礼现场被抓走，以及接下来大家将要面对如何的情况。
　　栗津的奶奶苏静云是更加焦急，老人家出于对孙女的疼爱，同意并支持孙女的婚事，没想到却发生了婚礼上被公安人员带走的事情。这样想来，心情很是复杂，但更多的是焦急。
　　她不知道孙女接下来将要面临怎样的事情，全家的命运会如何。因为老人家凭着多年风风雨雨积累起来的社会经验感知到，这起事件绝不是偶然的，应该是有预谋的。仿佛是一张张开的网，就等着鱼儿往里钻，躲是躲不开的。
　　作为长辈，对孙辈的安危自然挂念，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问题，或者说尽快找到两人的去处，把两人弄出来。就这样一来二去，苏静云由于焦虑过度，再加上年老体弱，终于顶不住而猝然病倒。全家人在着急栗津的同时，又赶忙抢救老人，一时间乱作一团，忙得不可开交。
　　林家更是一片混乱，林向平的母亲杨修花在未完成的婚礼上再次受到刺激，病情复发，整天不是呆滞不语，就是乱喊乱叫。
　　把个林水河老汉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而不知所措。一方面要照顾老伴，一方面要打听两个孩子的下落。几天时间下来，林水河老汉又苍老了许多。他担心儿子、儿媳，想到媳妇还没过门，却遭此厄运，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跟着自己家受这样的苦，心里很觉得对不起栗津。
　　时间不等人，不能在家里呆着，必须出去打听俩人的下落。可出去就需要盘缠呀！林水河此时已近顾不了许多了，终于狠一狠心，又把那可怜的老黄牛牵出了家门。用换到手的钞票，拿出一些给老伴治病，另一部分就作为用于打探、营救儿子、儿媳的费用。
　　为了共同的目的，林、栗两家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一块儿想办法、出主意，托关系，四下里活动，想法设法、千方百计也要把事情解决。
　　栗津的弟弟栗群见姐姐、姐夫被无端带走，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认准了就是那个刘行贵搞得鬼，便抓起一把斧头要去县城找他们拼命。幸亏被乡亲们发现，及时把栗群拉了回来，避免做第二个林向山。
　　栗顾田知道儿子的莽撞行为后，狠狠把栗群训了一顿。因为栗顾田明白，那样一来，只能给找寻、救助工作带来更大的麻烦，给对方以口实，招致更多的损失。把儿子稳定好以后，他和林水河一起积极想对策，四下里找关系，整个奔波在外面。
　　栗津的妈妈钱贵珍此时也无心埋怨女儿了，整日为她的安危着急，同时，也为自己当初反对女儿，不支持女儿的决定而后悔。自己是有条件、有能力帮助女儿来完成婚事的。如果当初伸出手，帮女儿一把，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现在光后悔也没有用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黄昏时分又很快来到了。天边灰蒙蒙的云层把落日的余辉遮掩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连仅有的一丝光亮也被越来越厚、越来越暗的云层遮住了。整个大地顿时陷入了一片黑魆魆之中，像是被人盖上了一个大锅盖似得，让人很是压抑，近乎一种窒息的感觉。在远处天边那黑压压地树木枝干末梢渐次升起一弯月牙，才多少给这一切带来了些许的光亮。各家各户已经亮起了灯光，整个村落沉寂在一片星星点点的灯火中。
　　此时，在四平村的村外，一辆吉普车悄悄地停靠在一片小树林旁，一个人影从车上闪现下来。只见此人略微向四下里望了望，然后便径自向村子走去。村里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街上人很少，只有几个淘气的可能准备利用晚上的时间去掏鸟蛋的娃子在邀约小伙伴们。
　　说话间，此人已经来到了大街上，只见她观察了一下，随后便快速向一个从胡同口出现的小孩子走去。这个准备掏鸟窝的小孩子可是吓了一跳，但看到来人并无恶意，只是询问了一个人家的位置，小孩子恰巧离这家不远，便把地址详细的告诉了此人。
　　这个人在小孩子的指点下，三转两转便来到了一个院落旁。四下里看看，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后，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随便在地上找了个小瓦片和这件东西敷在一起，隔着墙头“嗖”地一声扔到了院子里。小瓦片绑着东西落在地面的砖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人没有马上离去，而是侧耳细听院内的动静，果然，一会儿工夫，传来屋门门轴响动的声音。一个声音传过来：“什么动静，我去看看！”接着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到这些声音后，此人放下心似地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扭转身，向村外的小树林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很快来到吉普车旁，打开车门，跨上座位，发动引擎，车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此处院落正是栗家，此刻，外出活动的栗顾田和儿子栗群还没有回来，只有陪着奶奶的栗民以及做好饭等家人回来的钱贵珍。
　　正坐在饭桌前发呆的钱贵珍冷不丁听到院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她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站起来，边嘟哝着，边推门走了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院里四下看着，院中间一块儿白乎乎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下意识地走过去，弯腰捡起来。原来是几张团在一起的纸团，旁边还缚着一块儿摔断了的小瓦片。咦，这是怎么回事？
　　钱贵珍疑惑地解下小瓦片，把纸团带回屋中，在灯光下把纸团展开来，奇怪地是这只是几张皱巴巴的白纸，上面什么也没有。嘿，这是怎么回事，唱的哪出？钱贵珍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迟疑间，院门口响起了丈夫和儿子归来的声音，她急忙把纸拿在手上，快步向外迎了出去。
　　一百四十八
　　原来，栗顾田和林水河以及栗群刚才在县城一个老朋友处，打听消息回来。林水河在经过自己村子时，就回了，因为妻子还在让邻居照看着，这也是他很放心不下的事，所以就急急赶回去了。
　　等栗顾田和栗群一路风尘地赶回来，一推开门，就见钱贵珍急急火火地从屋中快步走出，不等二人支好车子，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栗顾田听后也很是诧异，但他内心深处已隐隐觉得似乎与当前的事有关联。
　　于是，一家三口急忙奔里屋走去，来到屋内，栗顾田来不及擦把汗，便急忙接过妻子递过来的那几张纸。这是一些不很齐整的纸张，显然是一些废弃的包装纸之类的东西，但上面却什么字也没有，只是皱巴巴地，打开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栗顾田反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几遍，边看边思索这是怎么回事？由于刚从外面回来，就知道了这件事，栗顾田和栗群也没有来得及擦汗，此刻两人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两人无暇顾及这些，不经意间，几颗豆大的汗珠已经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扑哧、扑哧”地滴在手中的那几张纸上。
　　就在栗顾田示意钱贵珍拿一块儿毛巾擦把汗的空档，汗珠已经落在纸上，并洇湿了一片铜钱般大小的部分。此处的褶皱也慢慢平舒起来，在这个过程中，洇湿处隐隐约约显出一些笔画样的痕迹来。
　　栗顾田接过毛巾的同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他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立刻站起身来，叫钱贵珍快些拿个水盆过来。钱贵珍不知道干什么，以为栗顾田要洗脸，便随口说：“怎么要洗脸？”“哎呀，不是，不是，别问了！赶快，赶快！”
　　钱贵珍不知道丈夫要干什么，但看到他焦急而又兴奋的样子，急忙跑出去从另一间屋的脸盘架上把洗脸盘拿下，盛了一些水，端到栗顾田面前。
　　这工夫儿，栗顾田已经把另外几张纸整理好，待脸盘里的水面平静以后，便从手中取出一张纸，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放在水面上，随后叫栗群把灯拨亮一些，并准备好纸笔。
　　脸盆中的纸浸水以后，慢慢舒展开来。随着这个过程，被水浸湿的纸面上奇迹般地呈现出一些字来，虽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辨。见到这些，栗顾田兴奋地扭头对栗群说道：“快，快，用笔把这些字迹都写下来！”
　　栗群看到这一切，也是非常地惊奇，但听到父亲的话后，来不及多想，急忙抄起纸笔一字一句地仔细但又必须抓紧时间地把水中纸上显现的字抄录下来。
　　就这样在全部纸张都浸水泡后，在字迹模糊之前，栗群就已经把内容都记录下来了。水中次序捞出的纸也被墩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坨纸浆。
　　栗群稍微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记录，便很快递给了一旁焦急的父亲，栗顾田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纸张，先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坐在了炕沿上，一字一句地读起来。
　　原来，这是栗津在看守所偷偷用筷子蘸米汤写在平时收集的废纸片上的信。信中简单而又明白地叙述了自己和林向平被抓的经过以及初步分析的原因，还有在看守所所发生的一切，对这些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的判断和对策。
　　栗顾田看完以后，心中的一块儿石头才算是稍稍放下一些，女儿和女婿的去向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基本搞清了。下面就是怎样把他们救出来啦。
　　他随即把记录的纸片交到了妻子钱贵珍手上，钱贵珍读后，也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家人总算在焦急之余，紧张的心情仿佛可以稍稍放松一些啦！
　　他们都为栗津能在那种环境下想法设法用这种隐蔽的方式给家中联系而高兴，把真实的情况及时反馈给亲人。尤其是栗顾田和钱贵珍更是感慨万千，女儿大了，真正成长起来了，并且在大风大浪面前能够挺直腰杆，勇立船头了！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和恶势力做不屈的斗争。
　　栗群也为姐姐有了消息而高兴，大家在兴奋的同时，也对信的传递方式感到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怎样传递出来的。大概为了安全，栗津在信中只字未提此事，但从纸片上显示的字迹来看是栗津的亲笔信，也就排除了“假冒”的可能。但究竟是何人从戒备森严的看守所传递出信来，又是怎样冒着风险把信送到家中，对一家人来说，可就是一个迷了。
　　正在大家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从另外一间屋中传来陪着奶奶的栗民的声音：“爸、妈，你们快来，快来！”众人听到喊声，不知又发生了什么，都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来。栗顾田急忙把手中抄录的纸片叠在一起，装进衣服内兜中揣好，然后和大家一起奔向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