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巡察工作在乡村

　　（1）老百姓看巡察
　　在城关镇及法院的巡察反馈大会召开之后的第3天，第6轮巡察正式启动。
　　这轮巡察，被巡察单位的数量有所增加，是1托4。县委授权第1巡察组巡察北大营镇及建委、物资局和畜牧局等3个县直部门。
　　冯天宇仍然为第1巡察组组长，徐海娟又从别的组调整到第1巡察组任副组长。
　　进驻北大营镇的第2天下午，冯天宇主持召开了一个座谈会，镇所属的8个村支部书记、部分老干部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一共18个人参加了座谈会。
　　让冯天宇印象最深的是，已经78岁的机关退休干部李宝福的精彩发言，在巡察组成员的心中激起了波澜。
　　一个机关的老干部，已经退休多年，仍然关心政治，关心农村工作，关心家乡的发展变化，这让大家很敬佩。
　　他结合农村工作实际，指出了当前农村工作中存在的5个方面问题，引起了巡察组成员的关注，他建议巡察组领导，借这次巡察之机，将他的想法反馈给上级领导，一是近3年来，镇所属的8个村，有6个村的书记，因违法违纪被处理过。这些村组干部为什么老百姓不认可，总是被群众举报，最根本一条就是镇党委没能把好关，没能选出一个综合素质好的村干部。乡村振兴发展没有一个好的带头人是不行的，党组织一定要重视村级两委班子的建设，要选出一个好的带头人。一把手选准了，乡村就会有好的变化。二是党组织缺少对村组干部的培训过程。村组干部选上来了，党组织还要继续对他们加强管理，要扶上马，送一程，好的两委班子成员选出来后，一定要进行培训，要提高他们的综合素质。思路决定出路，出路决定经济发展结果。三是要树立好的典型，没有一个好的典型，就会把人心带散，好人也会学坏。农村发展必须靠典型引路。北大营镇石棚村书记何维甲就是朱茂丰式的好干部，这个典型老百姓认可，如果农村多出现几个朱茂丰式的好干部，何愁农村不发展，何愁百姓不富裕？四是村组干部已呈现出后继无人的迹象。这8个村的书记，都超过60岁了，两委班子成员中，40岁以下的，才2个人，这怎么行，老的退不下去，年轻人又上不来，再过几年村干部就要断档。一定要抓紧培养后备干部，农村干部后劲不足。没有新生力量的矛盾非常突出，急需制定出台留住年轻干部的政策，否则，村两委就会后继无人。第五就是从严抓党建，永葆党的先进性，要鼓励年轻人积极入党，要培养入党积极分子，让他们走出去学先进，开拓视野。
　　老同志对农村工作的思考是认真的，也符合农村工作的实际。从前几轮在乡镇巡察的情况看，冯天宇发现，这类问题比较普遍，这是农村的共性问题。他一直在思考，如果仅靠当地党委、政府抓这些工作，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需要顶层设计，需要国家出台一些政策、完善相关制度，才能逐步解决。
　　座谈会结束后，冯天宇立即安排记者出身的谭华，马上写一篇信息，将座谈会上了解到的情况进行梳理，上报巡察办。谭华是东川县广播局农村网络部副主任，因为工作优秀，业绩突出，这次被临时抽调到巡察组工作。她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写出了一篇信息，标题是《老百姓看巡察》，冯天宇看后，感觉不错，让徐海娟再把把关，帮助修改一下，准备通过信箱发给巡察办。
　　赶巧，在这期间，李宝福又突发奇想，带给了冯天宇一个惊喜。隔日的上午，李宝福兴冲冲来到巡察组驻地，找冯天宇。见李宝福到来，冯天宇格外热情，急忙把他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亲切地问道：“老李，你在座谈会上的发言，特别精彩，我当时忘记找你要联系电话了，我想在你方便时，单独请教一下农村的工作情况，正好今天又遇到了你，快把你的电话号告诉我。”
　　李宝福露出笑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冯组长，县委安排你们来巡察，我们最欢迎，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仅供你们参考，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好多心里话，需要通过你们向上级反映，你可得把我们的话带上去呀，有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会儿把电话号留给你！”
　　“哈哈，老李，你放心，我们写了一篇信息，正准备把你反映的事，报给县领导呢！”冯天宇说完，把谭华写的信息给李宝福看。
　　李宝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息，不断地点头说：“看来，你们还真往心里去了，你们实事求是写就行，别太夸张。冯组长，我昨天晚上加班即兴写了一首歌，歌名是<巡察制度最英明>，我给谱了曲，希望你在上报的信息里，把这个内容也加进去，我一会儿唱给你听。”李宝福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页稿纸，清了清嗓子，就要唱。
　　“老李，你稍等一下，我让他们给你录下来，留作资料。”冯天宇说完，就把联络员陆吉峰喊了过来，让他拍照留存。
　　李宝福双手拿着稿纸，站在地上，连声说好，也不推让，待陆吉峰摆好拍照的架势后，他两眼紧盯着稿纸大声地唱了起来：“旭日东升满天红，巡察制度最英明。自我革命树榜样，从严治党正党风。巡察组下基层，听呼声，访民情。不忘初心为民众，牢记使命求振兴。党为人们谋幸福，民心向党最忠诚......”
　　歌声惊动了其他办公室的人，大家都挤进冯天宇的办公室，好奇地、竖起耳朵认真听李宝福唱歌，这些镜头被陆吉峰全部抓拍了下来。
　　冯天宇告诉谭华，务必把李宝福写的歌词，还有唱歌这段内容也加进信息里。
　　
　　附：《老百姓看巡察》
　　2019年x月15日下午，冯天宇主持召开北大营镇巡察工作座谈会时，老干部李宝福的发言，引起巡察组成员的关注，李宝福说：“我已经退休在家多年，但我一直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农村的发展，我给巡察组提个建议，希望你们带着问题巡察，借这次巡察的机会，要把我们农村存在的问题带上去，让上级领导知道。我说的这些问题正是困扰农村振兴发展的瓶颈，我想说的第一点就是要加强村级两委班子的建设，要选出一个好的带头人。乡村振兴发展没有一个好的带头人是不行的，一把手选准了，乡村就会有好的变化。第二点是……”
　　老干部李宝福的座谈发言与参会人员产生了共鸣，他的发言一结束，便赢得了与会人员长时间的掌声，也让冯天宇的内心受到感染，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这位老同志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真诚地说道：“我代表第1巡察组的全体同志向您老致敬，您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您是人老志不老，谢谢您的精彩发言！您的发言，讲政治、有高度、有内涵，指出了制约农村经济发展的关键问题，找到了破解的办法，我们一定将您的建议带上去！”
　　冯天宇已经参与了县委5轮巡察工作，巡察完5个镇区、3个县直单位。通过前几轮的巡察，他思考最多的就是在党的基层组织建设中，还存在领导班子成员年龄偏大、缺少年轻干部，村组干部文化水平偏低、模范带头作用发挥较差、班子成员不能有效带领广大农民致富奔小康，难以适应新时代党建工作总要求等问题。这次座谈会让他眼睛一亮，李宝福的发言与他巡察了解到的情况不谋而合。
　　座谈会产生了积极的效果，充满了正能量。在李宝福等老同志的激励下，巡察组全体成员认真履行职责，恪尽职守。几天来，他们围绕巡察任务，与有关人员谈话，查资料看账目、查找存在的问题。他们分成若干个工作小组深入所属的8个村召开座谈会，广泛听取群众意见。对脱贫攻坚情况进行了解。与举报人见面，进一步了解他们反映村干部的腐败问题。冯天宇还亲自接访，带领大家亲自到水利站现场协调解决赵某的疑难信访案件，帮助责任单位研判化解潜在的不稳定因素。通过巡察，巡察组积累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
　　巡察工作激发了北大营镇广大干部群众的工作热情，镇党委非常重视巡察工作，他们对巡察组提出的脱贫攻坚、加强机关纪律建设以及落实两个责任不到位等建议虚心接受，立行立改。决定对脱贫攻坚工作进行再排查、再落实。严明请假销假制度，加大对举报村组干部案件的查处力度。
　　x月22日上午，巡察组长冯天宇的办公室再次被推开，老干部李宝福见到冯天宇，兴致勃勃地说：“你们这次来北大营镇巡察非常好，我们对党中央和东川县委的决策非常拥护，我给巡察工作写了一首歌，我唱给大家听听......”
　　冯天宇急忙将正在忙碌的巡察组其他成员喊了过来，大家共同分享了这位年近八旬的老同志最新创作的歌曲《巡察制度最英明》：“旭日东升满天红，巡察制度最英明。自我革命树榜样，从严治党正党风。巡察组下基层，听呼声，访民情。不忘初心为民众，牢记使命求振兴。党为人们谋幸福，民心向党最忠诚......”
　　歌词紧扣主题，旋律优美动听。在北大营镇巡察，让大家都很激动，党的巡视巡察制度得到了老百姓的认可，老百姓看到了社会风气正在好转，乡村振兴战略也在逐步变成现实。
　　
　　（2）村级财务的隐忧
　　来到会议室，只见满桌子都是账本，徐海娟和谭华等人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翻阅会计凭证，偶尔用湿毛巾擦着脸上流下的汗水。墙角处的落地电风扇一直在“吱吱”不停地转动着，室内的温度比室外还要高，闷热得令人窒息。
　　见到冯天宇进屋，徐海娟抬起了头，皱着眉，诉苦道：“组长，热死了，你也不关心我们，你能不能与镇领导说一下，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干活，这大热的天，待在屋里查账，真受不了，我们一旦中暑，看你咋办？你当个甩手掌柜，到处转悠，一点不考虑我们的感受？”
　　“哎呀，我的大美女，看你们热这样，谁不心疼，我也是没办法呀！我与镇里的书记提了，没想到这个镇是真穷呀，整个政府的办公楼，没有一个屋子有空调，你让我有什么招？我看，咱们就克服几天吧！”冯天宇十分无奈。
　　“你说这个镇，真就这么穷嘛？这些年提拔到县里的领导也不少，他们就没有一个人拿出点魄力，把办公条件改善一下？我们中午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几个男的怎么都行，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休息，可我们这几个女的，中午去中学的学生宿舍休息，换个衣服都不方便。”徐海娟抱怨道。
　　“我中午也是在政府一楼的值班室休息呀，那个屋子更热，虽然有个电风扇一直吹着，可我还是一身汗！”冯天宇极力给自己辩解。
　　“我听说司法所这几天要安空调，你能不能沟通一下，给我们留个地方，借光降降温！”徐海娟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是吗？司法所与我们的办公室都在3楼，他们的局长我认识，我马上联系一下，如果情况属实，绝对没问题，这个事就包在我身上，你就听好消息吧！”冯天宇终于有机会在同事面前表现一把，他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冯天宇当场打电话联系到司法局局长，经过核实，安装空调的信息属实，冯天宇建议他们早点安装，让巡察组也借把光。局长痛快地把这个面子给了冯天宇。第二天就把空调安装完，投入使用。徐海娟等人喜上眉梢，争相钻进了司法所的办公室，一呆就是一天。
　　徐海娟的工作效率就是高，仅用两天时间，就把镇、村财务情况搞定。她拿着一摞材料来到冯天宇的办公室，将材料摆在桌子上，逐条汇报。
　　汇报到石棚村的财务问题时，她重点强调了一下说：“组长，我在经管站查了各村的账，各村财务都不同程度的存在一些问题。石棚村的财务问题较多，我感觉这个村容易出事。政府拿出专项资金启动那个惠民工程，一下子建了20多个大棚，还有村部的综合楼，总计投资2000多万元，都没有履行公开招投标手续。虽然经管站提供了一个手续，我一看就是后补的，是个假手续。村里的资金运行，游离在经管站监督之外，资金没有通过经管站审核随意支出。最大的一笔现金支出是220万元，是村会计一个人经手，是从银行提取的现金，会计凭证上也只有村会计一个人签字，没有村主任和其它审核人签字。现金额度这么大，提前预约都有难度，他怎么会一次性从银行提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还看到，县里有4个乡镇在石棚村建了12个‘飞地’大棚，投资700多万元，也没履行公开招投标程序。这个村的日常管理太随意了，监管部门缺位，不知道监管部门都干什么去啦！”
　　徐海娟说完，又拿出一张会计凭证的复印件，后面附了一张发票的复印件说：“组长，你看看这张发票，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
　　冯天宇接过复印件仔细看了两遍说：“这很正常呀，没看出有什么疑点呀！”
　　“组长，这是一个村民在县中心医院住院时，出院后的药费报销凭证。在他出院时，按照比例，个人承担了6000多元药费，其余费用是走医疗保险报销。可是会计凭证上显示，村民是重复报销，除了报销那6000多元外，还不合理多报销了1万多元。说明村民不仅没从个人兜里掏钱，他反而又多赚了1万多元。这个村民现在已经去世，无法核实他是否得到这1万多元！”徐海娟指出了村民将医保报销的部分又重复报销的事实。
　　“海娟，巡察石棚村的财务问题，你实际上发现了3个问题线索。”冯天宇说，“我看咱们就以这3个线索作为突破口吧！先查村民报销药费的事，这件事需要先找经管站的出纳员做笔录，然后找村会计谈。第二是石棚村会计个人经手，从银行提取的220万元现金问题。查一下资金都干什么用啦，直接找村会计谈话就行，必要时还要找村主任谈。第三就是工程招投标的事，这些事比较难查，明知道存在虚假招投标，你也没办法，都是有县里的大领导打招呼、递条子在幕后操作，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是，我们必须把相关人员的谈话笔录做到位，作为资料存档备查，防止出现反复、承担知情不举的责任。这件事就找村主任和镇里的分管镇长谈话就行。根据情况，看看是否还需要找其他人员谈话，我们再随时沟通。”冯天宇对问题线索的调查做了安排。
　　徐海娟说：“组长，谈话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你安排人谈。如果有不清楚的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冯天宇略微思考了一下说：“行，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我让齐凤学配合我研究石棚村发现的问题线索。”
　　冯天宇从办公室出来，走到隔壁，把齐凤学找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起草几个谈话笔录，准备第2天谈话用。
　　第2天，冯天宇与齐凤学直接去了石棚村7组，找到已经病故村民的姐姐了解情况。该村民的姐姐说，药费报销都是她出面办的，是村会计陪她去经管站办的。她从村会计手中只拿了6000多元，除此之外，她没有报销其他费用。那么，多报销的那部分药费，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经管站出纳员的手中，要么就是在石棚村会计手中，只要找到两个人，谜底就会揭开。
　　不巧，经管站的出纳员远在省外的家中休产假，通过电话也无法联系到本人，这个笔录无法获取。冯天宇只能找到村会计谈话，同时把提取220万元现金的事也了解一下，谈话进展很不顺利。会计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反侦察能力很强，总是找理由强调，由于时间长，已经记不清详细的过程。经过反复做思想工作，冯天宇才勉强把笔录做完，笔录中有价值的内容不多。
　　冯天宇正准备找村主任谈话时，县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给冯天宇打来电话，提醒冯天宇，石棚村是县委树立的大柳树村式的先进典型，巡察时一定要注意把握，不要影响了县委向省里推荐先进典型的总体思路。
　　冯天宇与徐海娟商量后决定，谈话环节可以暂停。但针对石棚村存在的问题，巡察组应该向该村下达立行立改通知，要求他们及时整改。否则，今后石棚村的村级财务管理及村务公开工作一定会出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