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声名远扬

　　一
　　
　　下午三点左右，办公大楼六楼宿舍里，解庭辉、钟启航和董家辉正在玩扑克牌——斗地主。
　　“董家辉你被子叠得好整齐哦。”解庭辉瞟了一眼董家辉的床铺说。
　　“你眼睛看哪里去了，赶紧出牌。”董家辉瞪着眼对解庭辉说。
　　“看看你的床铺，跟个鸡窝似的”解庭辉对钟启航说，“你要向人家董总学习。”
　　“我虽然不爱干净，但我很讲卫生。”钟启航盯着解庭辉说，“少抽点烟，熏死了。”
　　“我对王炸！”董家辉得意地说。
　　“看你不专心打牌吧，输了吧！害得我也跟着你输。”钟启航狠狠对解庭辉说。
　　“这种牌，傻子都打得赢，你都打得赢。”解庭辉面无表情地对钟启航说。
　　“老钟，解庭辉说你是傻子呢！”董家辉白着眼说。
　　“老董，我和老钟的战斗友谊，不是谁能挑拨得了的！”解庭辉恶狠狠地说。
　　“老董，明年有什么打算？”解庭辉接着问他。
　　“明年我不来了！”
　　“为什么？”解庭辉很是诧异。
　　“这种环境不适合我。”老董说。
　　“庙太小，容不了老董这尊大菩萨！”钟启航说。
　　解庭辉心想，是啊，老董来这儿前，就在大型饮料厂做多年的区域经理，还在厦门买了房子，每个月要交两千多按揭款，现在这点工资交了按揭，就没剩多少了。在饮料厂之前，他还做过几年陶瓷，工作经验丰富，广东佛山的陶瓷厂工资高，他去那儿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儿，解庭辉还有点舍不得眼前这个性格内敛、面相淳朴、生活自律的同事。
　　“你有什么打算？”解庭辉问钟启航。
　　“明年我想把老婆接过来。”钟启航说，“所以，我会待在公司总部。”
　　“你有什么打算？”老董问解庭辉。
　　“我还是倾向于去公司直营办事处。”解庭辉说，“在公司总部固然好，但我更想去外面闯一闯。”
　　“我支持你去办事处，跟闽南人学做生意，条件成熟了，就自己单干。”老董说。
　　“知我者，家辉兄也！”解庭辉握着老董的手说。
　　“吱呀”一声，突然宿舍突然门开了，是销售部老课长谭明桂。他从半开的门外探出光溜溜的脑袋，圆睁着大而浊红的眼睛对三人说：“好啊，你们三位副课长，上班时间在打牌啊！”
　　“才刚刚开始玩。”老董满不在乎地说。
　　钟启航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把扑克扔到床上。
　　解庭辉不动声色地冲谭明桂看了一眼。
　　吱——哐，谭明桂走了。
　　钟启航非常紧张地说：“这下麻烦啦，他和许家铜（公司副总）关系很好，如果和许总说了，我们就惨了！”
　　老董说：“怕个卵，大不了炒掉我！”
　　解庭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认为谭明桂不会告密的。他自己就是一个赌鬼，还是酒鬼、色鬼，这样的人不会把打牌这件事看得很重。再说，据我平时观察，他比较讲江湖义气，这样的人往往不会背后来阴的。最关键的是，公司不可能为这件事把我们都辞退，因为说句不谦虚的话，这一次招的几十人中，我们三人算是沙子里的金刚石。谭明桂是个聪明人，如果告了密，那他就在销售部树了三个敌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认为他不会干。”
　　老解，老董说，你分析得很在理。
　　老解，老钟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讨厌，臭男人，解庭辉用手指戳了钟启航坑坑洼洼的脸说。
　　不过，老董说，你们以后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解庭辉说，最关键的是，不要忘记锁门。
　　董家辉赶紧走去把门反锁。
　　我们不能在宿舍待太久，解庭辉说，时不时要去办公室转一转。
　　对，对，快走，快走。
　　走，走。
　　他们三人在电梯口分开了。
　　
　　二
　　
　　解庭辉走进二楼办公室，办公室有十几个卡位，大家都在忙碌着。负责样品管理的吴明勇在摆弄着几块样品，他神情专注地从不同角度观察着样品，解庭辉知道，他在辨别颜色。销售部副经理周先锋在靠后的卡位旁满面春风地打着电话，他光光的脑门与脑门以上半秃的头顶连成一片，从各种资料和文件堆里若隐若现，并且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的光。正是这个五十多岁的号称名牌大学工商管理毕业的男人把解庭辉从厦门人才市场招来——他也是刚来公司不久，但解庭辉对他并没什么好感，觉得他爱吹嘘，华而不实，趋炎附势。那次即兴演讲，周副理也参加了，但他演讲的题目解庭辉忘记了，只记得他演砸了，在台上紧张得卡了两次：第一次当他谈到“恩格尔系数”时卡了一分多钟，第二次卡得时间稍短一些。彼时台下的十几位老股东有的轻声嘀咕，有的轻微摇头，有的甚至投出鄙夷的目光。从那件事后，他那春风得意、高不可攀的形象在那几十个被他招来的新人心里一落千丈。解庭辉看到他经常西装革履站在一楼，每看到董事长、总经理、老股东等公司高层经过时，便走上前，一副亲密的样子，边走边和这些重要人物用闽南语攀谈，直到领导们走到宝马、奔驰轿车旁，就又转身回到原地。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和公司领导关系很好，后来，大家就渐渐明白了。正如钟启航一次酒后所说——他一方面巴结老板，一方面借此在他人面前树立威信。
　　解庭辉走到王玲桌旁停了下来。王玲负责客诉记录和简单处理，新同事们经常会来这儿坐坐，一是从她这儿学点东西，二是她人好又长得漂亮。解庭辉搬了凳子坐在她身旁，向她请教几个问题。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解庭辉注意到周副理在旁边转了三四次，但解庭辉并未理会。突然，“嗤——哐——”一声，凳子滑到，解庭辉也一屁股跌落在地。王玲说了一声“哎呀”，办公室其他人的目光也投射过来，周副理走到跟前怪里怪气地对解庭辉说：解庭辉，这说明你的位置坐不稳啊！解庭辉站起身来后，听出周副理话里有话，思考几秒后，笑着对他说：周经理说得很对，不过我这个位置低，摔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你坐的那个位置高，如果摔下来会很痛啊。
　　解庭辉走到一楼，看到销售部杨总正在产品展示厅给几位来参观考察的客户在认真讲解着，他在旁边认真听了起来。杨总从公司的企业文化讲到技术实力，从生产规模讲到产品优势，从个性定制讲到售后服务，既全面系统又重点突出，回答客户疑问时滴水不漏，让客户频频点头，十分满意。解庭辉一直跟到客户离去，接待期间，他还帮助杨总做些拿样品、给资料、递矿泉水等杂事。
　　回到宿舍，解庭辉跟钟启航和董家辉说了刚才办公室遇到的事。钟启航说，王玲是周经理的情人，她家里很穷，十几岁时就被周经理从老家带出来，他到哪儿，就把王玲带到哪儿。
　　嚯！
　　
　　三
　　
　　临近春节的一天晚上，从七点开始，工友们陆续走入七楼的员工餐厅——参加公司年度迎春晚会。
　　这间能够容纳数百人的餐厅，此时早已装扮一新。一大朵紫红色的剪纸花伸出四条长臂吊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宛如一条章鱼；剪纸花的四周挂满了无数面五颜六色的小彩旗，像众星捧月一样。坐在餐椅上的观众，有两三岁的幼童，也有个别农夫模样的老人，更多的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妇女，不时也能看到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有的观众，穿上了过年才穿的新衣服；由于天气好，有几位少女还穿上了艳丽的裙子。解庭辉看到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孩在开心地吹着肥皂泡，看到一个妇女在织毛衣，看到一位农夫在抽着旱烟，看到一位穿粉色冬裙的少女和他爸爸模样的男人在开心地聊着。
　　作为今天这场晚会的策划人、男主持人、歌曲演唱者、小品节目表演者，解庭辉此时正在把所有的流程在脑子里过一遍，他把所有器材又亲自检查一遍，然后就站在舞台一角的讲台前背讲稿和台词。
　　此时，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六、穿白色休闲套装、面容俊秀、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走到解庭辉面前，她用甜嫩的声音对他说：“哥哥你好，我想表演一个节目——跳舞。”
　　解庭辉辉亲切地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说：“可是，节目已经排好了啊！”
　　“哥哥，那你重新排一下嘛。”她撒着娇说。
　　解庭辉被她的俊俏和可爱打动，微笑着对她说：“那只能把你节目排在最后了。”
　　她伸手拽着解庭辉的胳膊，同时晃着身体、跺着右脚说：“哥哥，最后还有谁看啊，把我排在中间啰。”
　　“那.....好吧.....”解庭辉说，“你带伴奏音乐光盘吗？”
　　“没呢！”她说，“就是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变》。”
　　“这首歌有的，”解庭辉说，“我马上去音响室交代一下。”
　　她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几分钟，解庭辉看到总经理许振宇来了。
　　......
　　这场晚会反响很好。节目丰富且质量较高，风格焕然一新。
　　第二天，许总经理遇见解庭辉，报以赞许的微笑。解庭辉的名气因为这场成功的晚会在数千人的工厂里快速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