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流苏园正浓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6-08 10:08:28 字数:4558
夕阳红如火,镇上电影院的放映员来到山村里放露天电影,村里的孩子们像欢乐的小鸟奔走相告。致远一家摆桌抬凳准备吃饭,听到要放电影的消息,女孩们也乐了,快快吃饭。
思源喝着汤问致远:“放什么电影?”
“一部老电影,好像叫《红孩子》,还有一部彩色电影《五朵金花》”
思源惊呆了:“天哪!也太老了吧!”
致远笑说:“山里孩子没看过露天电影,我们这一代也没看过,暑假到了,镇上电影院的人来村里和大伯联系,为了丰富孩子们的暑期生活,大伯同意每星期六放两场电影。”
“都是老电影?”
“都是老电影。我看到放映员给大伯的一张单子,上面写着什么《冰山上的来客》《刘三姐》《渡江侦察记》《大渡河》《小兵张嘎》,好多电影,我记不住。”
思源笑了起来:“在哪里放?”
“在晒谷场。”
门前路过不少孩子,拿着凳子呼朋唤友叽叽喳喳地叫着。村里有电影看,热闹得很。
思源还没吃完饭,四个小姑搀扶着姑婆和梁素汐去看电影了,三叔四叔五叔路过门口也邀上二叔去看电影。院里只留下思源和致远在慢慢吃饭。
“你怎么不去看电影?”思源问陪她的致远。
“电影什么时候都有得看,老婆却难得有时间多陪一陪。”致远凑近思源耳朵,“现在就我们俩,我最喜欢这种两个人的时刻。”
思源抿着嘴笑了。两人卿卿我我地吃了饭,一块儿收拾桌椅一块儿洗碗,再一块儿挽着手到村头散步。今晚的夜色如银似水,两人沿着练带似的山中公路散步,走了一圈回到村里,山村很静,村里人都跑去看电影了。两人走到还没完工的祠堂,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祠堂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还没刻字。
致远蹲下身,摸了摸石碑,笑说:“今天三叔问我,是媳妇名字在前,还是我的在前。我告诉他,媳妇功绩无可比拟,载入族谱昭如星月,理应写在前面。”
思源立即反对:“夫唱妇随,没有你怎么有我?你明天和三叔说一声,把你的名字写在前面。”
致远笑了,一把搂过思源,吻着她:“我爱死你了!”
思源玩兴大起,咬着他的唇不放,他忍着不吭一声,她咬着咬着不觉放开,推开他:“我咬出血你也不吭声吗?”
“只要你高兴。”他柔声说。
她的心里顿时充满柔楚的情怀,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致远,致远,你为什么这么宠我?”她一连迭声地问。
他紧紧抱着她,贴着她耳边说:“我爱你,你是我心里的宝!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冲击撞击着她心胸让她心潮澎湃,热泪潸然而下。
两人手挽着手往家走,朦胧的月光下,致远心里充满了浓情蜜意,久不久抱着思源就是一阵热吻。隔着薄薄的衣裙,致远感受到思源肚皮在跳动。
“真想把孩子抱在怀里,感受孩子的重量。”致远憧憬地说。
“快了。”思源微笑地说,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跟着自己身后,她回头看了几次,身后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致远觉察到她的不安抬头问她。
“好像有什么跟在后面。”她又回头说。
致远也警惕地站起身,看了几眼:“没有啊。”
后面静悄悄的,铺着石板的村路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月光,明亮的路灯下只见夜虫在光影下飞舞。
思源挽着致远的手臂,继续走着,可没走几步,她又停下脚步,她听到几声虚弱的叫声,似乎是小猫咪在叫唤。她再次停下脚步,从墙角黑暗处跑出一只小动物摇摇晃晃地径直跑到她脚下,哀声叫着。
思源吓得往后退,她平时就怕猫啊狗啊的,家里的大黑她好长时间才敢接触。致远蹲下身,看着这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猫。小猫一副无助柔弱的样子,任致远查看四肢。
“它受伤了。”致远查看着猫咪的脚,“被铁器扎伤了一条很深的口子,小腿都化脓了。”停了停又说,“这只小猫眼睛长有东西,好像是白内障。”
思源问:“怎么办?你找人收养吧。”
致远站起身笑说:“它不仅有伤还有病,送给谁谁都不会要,先治好它的伤再说。”
思源说:“别放在咱们屋里养,也别放在粮仓,遥远天生有很强烈的领域意识。”
“放在花棚里,行了吧。”致远抱着小猫咪说。
致远对小猫咪极尽呵护,给小猫洗了澡就消毒上药包扎,奇怪的是大黑一见到小猫咪吓得两腿发软不敢靠前,呜呜地发出低鸣,两眼露出深深地恐惧。遥远看到小猫,两眼却是不屑一顾的表情。
分手后的鹏远出现在致远家,他把手中的一份包裹交给文远,这件包裹是储伶寄来的。
文远打开包裹,是一台复读机和几盒磁带。屋里的女孩儿们惊叫不已,静以把磁带放进复读机里试听,是英语口语练习。
鹏远拍着文远的肩说:“大学生就是好,抓紧她。”
宁以对鹏远说:“哥说了,以后工厂招工,他和大伯帮你物色人选。”
鹏远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思源呢?”他问。
“她和妈去姑婆那里了。”宁以说。
“鹏远哥,你别难过。爸说坏的不去好的不来。你的事哥以后会留意的。现在村里人都能理解,算计对方财产的女人太险恶,小日子是为了要过得舒坦,日子过不下去分手就算了。”静以说。
鹏远说:“我不难过,解脱了一身轻松。爸昨晚和我谈了一晚上,命中有这一坎,迈过去就好了。致远眼光准会看女人,到时他帮着把关不会有错。”
几个女孩子吃吃地笑开了。
“嫂子第一次走进咱家家门,虽然很客气但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们全家人还担心照顾不周。哥回来的第一晚走进她房间和她说话,从那时就知道她能和哥说到一块儿,她是哥在等的人。”宁以说。
文远收好复读机,边说:“这话说对了,致远真是会看人,当初在山路上看到思源,他也不回家扛着青毛竹就去找大伯,打听思源的情况。那时兄弟们都笑话他,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爸说城里人心思摸不透,劝致远别把心思放在城里人身上,竹篮打水一场空。致远偏不听,真没想到思源还真被他追到了,叔伯叔公连叫邪门!”
“没错,大叔伯十叔公都不敢相信,一算生辰八字思源真是致远的女人。”鹏远说。
文远问鹏远:“那个女人好像没算。”
鹏远闷声说:“没算,她说不信这套。”
静以说:“她心里有鬼。”
文远说:“也许是心虚,她不敢算。而思源呢,她的心在这里,她爱这片土地。还有另一个原因,思源是感性之人,致远追到她也就不难了。”
鹏远讶然地看着文远:“文远,你这话说得很在理儿!”
文远轻笑说:“我整天在这里做工,对他们俩的感情我是旁观者清,好吗?”
鹏远也笑说:“你小子与致远差不离儿,心气儿高啊!”
“宁缺无滥。致远常这么说。”文远说。
安远正远骑着摩托车开进院子,两人神色匆匆似乎有事。
“致远呢?”安远迈进堂厅张口就问。
静以不安地问:“什么事?”
“致远刚刚打电话给我们,叫我们赶紧回来开个会,他有事交待。”
没等多久,致远赶回。他看着兄弟们,告诉他们他在县城托一位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找到了一间位置很好的铺面,准备在县城开一家分店。鹏远和安远调到县城工作,文远和正远负责管理镇上的店面。他另找了两个高中刚毕业的兄弟来接手正远和文远的工作。
正远欢呼了一声,跳起来抱着致远:“工资翻倍吗?”
“那得看你表现了。”致远说。
“我一定要超过鹏远安远,做得比他们好!”正远说。
宁以笑说:“鹏远和安远很会接待客人,店铺每月的纯利润保持在一万五以上。”
文远揽着正远的肩说:“我们要超过他们!”说完两人会心地大笑着。
安远笑说:“文远口才比我们都好,我相信他!”
致远拍着正远和文远的的肩,让鹏远安远交接手头上的工作。他转头吩咐小米,让她收拾行李,她也一同调到县里,在店铺里负责收款和出纳工作。
几个女孩儿欢呼雀跃地跳起来抱着一团,为小米感到高兴。
下午,两个稚气的男孩子走进了院子,静以一看就乐了,是四叔公八叔公的孙子毅远和亮远。宁以放下手中的工作,教两个弟弟认识药材打包装贴标签。
太阳下山时,四叔来找致远,两人谈了十几分钟,二叔叫四叔一起吃饭,四叔摇着手拒绝了,佝着身子回家去。
四叔走后,致远和父亲又交谈了好一会儿,汤端上桌了还在谈。
思源把菜端上来,从致远和父亲的谈话中听出四婶痛风病又犯了,喂鱼时掉进水塘里差点溺死,看来四婶不能在池塘里养鱼了。种植园人员饱和,十叔公家的工人也饱和,不招人了。四叔想着姑婆的作坊招的是年轻女子,不知要不要中年人?小米调上县城,四叔想让大女儿娟儿顶替小米的工作。
致远说:“四叔家是很困难,家里有个病人都把家里弄得快揭不开锅。娟儿接替小米的工作没问题,姑婆那边我去和姑婆说一说。”
宁以却说:“四婶连针都拿不稳,怎么给姑婆做工?那一针一线都是细致活儿,来不得半点马虎。姑婆又是个完美型的人,别拿这事给姑婆添乱。”
宁以说得有道理,致远不吭声了。
思源不解地问:“当初十叔公作坊开业时四婶为什么不去他那里?”
宁以说:“四婶的病时好时坏,手脚不麻利。做香的工作虽不如地头的体力活,但也是累活还有点繁琐,一听说十叔公招人,全村的女人婆一窝蜂挤进去,十叔婆肯定是要身体好的做工啦。”
“那怎么办?帮不了四婶。”小谷说。
母亲说:“别难为姑婆,帮人帮到底,让四婶来咱家做吧。就做翻晒药材切药材的活儿,没事淋淋花儿也行吧。当初那事如果不是他家放弃也轮不到咱家的好。”
“妈说的话我听不懂,‘那事’是什么事?”思源问。
母亲连忙说:“也没什么事,陈芝麻烂谷子的都过去了。”
致远对母亲说:“别让四婶淋咱家的花,淋花跟淋菜不一样,她拿捏不准,一瓢水淋下去,花儿都给呛死了。”
大家一听这话放声大笑。
“咱家的花可不是田里的蔬菜,每棵花娇嫩得很,一瓢水淋死了就不见几千块,牡丹芍药梅花更没说了,那简直是要命呐。”二叔说。
笑声更响了。门外的姑婆拐过一个弯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
“说什么呢?这么好笑?”姑婆从大门外走进来。
致远连忙让座,和姑婆说四婶找工作的事。
姑婆仔细地听了,末了说:“四婶手指不灵便,我那活儿不适合她。切药材的活也是细腻活儿,切得大小薄厚不均匀,客人会有意见,影响了生意。我看让她去三婶的店做吧,活面包馅她能做。”
母亲说:“三婶的店别看卖得风光,也是粗累活。凌晨两三点就得起早干活,四婶那身体能干吗?再说了,五婶那暴脾气厉害着呢,看不顺眼就开骂,四婶受得了吗?”
一番话大家都沉默着,四婶身体太差做什么都不行。
思源开口说道:“前几天我经过四婶家,看到她家窗台下堆放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石头......”
思源话没说完,引来一阵大笑,尤其是静以笑到眼泪流出来。
“笑什么呀?”思源纳闷地问。
宁以笑说:“那堆破石头是四叔捡的。四叔平时没有什么嗜好,烟酒不沾,就是好捡石头。从小捡到大,被家里人骂了几十年,死脾气不改。石头捡回来没用成了垃圾占地方,他又不舍得丢,屋前屋后到处都是石头,为这事家里常常不得安宁。”
思源说:“我没仔细看那堆石头,但是我看到一块很特别的,像块扣肉,逼真得要命。你们知道吗?在大城市里有一群有钱人最爱玩石头。四叔从小玩石头,对石头一定有独到的眼力。四叔那块扣肉石头少少也能卖得五百块。”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顿时惊呆。
“扣肉石是古玩界里一朵奇葩,奇石有着很高的收藏价值。行规里有句话‘平时不发市,发市吃三年’。那堆石头说不定能给四叔全家摆脱贫困,带来巨大的财富。”
致远握着思源的手,说:“我老婆实在太了不起了!平时不起眼的事被你一发掘,潜能顿时被激活,前途一下子变得光明。”
姑婆笑眯眯地说:“思源就是咱家的宝贝!咱们真是太幸福了。”
致远说:“过一会儿我去找四叔,和他商量,他若同意,我就去找七叔,跟他租半间屋开家玩石小铺面。一来可以解决四婶的工作,二来他们家也有收入。”
当时村口店铺招商,七叔一口气拿下两间店铺,但商铺只要一间就够了,另一间一直闲置着。
父亲说:“这个办法好!解决了大家的难题。”
“又不用什么成本,真是太好了!”宁以说。
大家发出畅快的笑声,这顿饭吃得特别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