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余香春犹在

　　思源在收拾她的行李了，她陆续地接听电话，笑脸嫣然地和同学聊着说不完的话题，高兴之余还说上一大段的外语，还说着听不懂的广东方言。俨然地，她和外面的世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她是从外面的世界来到了这大山里，她快要回去了，就要离开他了，分别的脚步在一天天迫近，他愈加惶恐不安，每天茶饭不思处在巨大的焦虑之中，整个人迅速憔悴消瘦。
　　全家人也感受到致远的深切不安，气氛变得黯然。而思源却浑然不觉，平静地过着每一天。她到二神祠堂走了一趟，祠堂的墙体建设基本完工，正在封顶。建筑风格颇具汉代民风古朴典雅，三叔带着她参观祠堂里的装修工序。
　　思源指着光滑的墙体说：“我爸说，这里的每块砖都是在山里开凿的。”
　　三叔说：“是的，咱村中的房屋建设所有的原材料大多来自山里，除了水泥沙子木料。咱山里的石头属鲕状灰岩，可用上一千两千年，咱村从建村的那天起到现在已有七百多年，没有一间房屋倒塌。”
　　思源心头油然升起对山村更深的热爱。在参观过程中，她还看到了大叔伯六叔公，原来他们还是资深老木匠。村里的男丁们分两批，轮流在种植园和工地干活，他们不仅是田地里劳作的好手，也是工地上的能工巧匠，这不得不让思源对他们肃然起敬。
　　开采矿山相关手续很快办妥，开采矿山建厂是一项规模宏大的工程。这件事在县上镇里像山风拂过，吹开天空的云霭，县里乡镇领导陆续到王家屯视察工作，给予村长和致远有力的支持。另外，光纤已拉到了大青山，家家装上了机顶盒，WIFI遍布山村每个角落。
　　村委办公室里，各路资金雄厚、技术过硬的大企业闻风而来赶到王家屯恰谈业务，乡镇领导派来技术专家指导工作，为保护大青山完整的绿色生态环境而采取科学有效的开采开发，建设完善的污水治理系统，坚决杜绝污染渗出，全面彻底地处理及综合利用排放物，实现零污染。村长二叔三叔和致远叶盛在专心听专家上课，认真学习。
　　这几天二婶家很是热闹，村里的女人婆们都聚集在堂厅里热烈地讨论建厂的事。香料加工厂和采石工厂同时上马，众人的情绪高涨而热烈，屋里的气氛是热腾腾的。
　　佟柏年开着摩托车再一次登门找致远，态度极其诚恳，致远经过调查得知佟柏年已偿还农民工的欠款，还清银行贷款，和大伯父亲三叔讨论商量之后同意让佟柏年加入采石工厂的建设。获悉佟柏年给致远打工，村里人全笑开了，而宁以静以是笑得最爽快最高兴的人。
　　任建辉拄着拐棍来找致远，希望入股香料加工厂。致远和大伯对任建辉的人品是没有异议的，爽快地应允。
　　致远和大伯父亲三叔任建辉叶盛漫步在青山之中，遥远在阳光下展翅飞翔，阳光下连绵百里的青山旖旎秀美，壮丽无比，而王家屯的花海犹如青山上一块闪闪发亮的五色云霞披在山岭间更令人美不胜收。远处山路口那一片泛着银光的大山仿佛钻石在发着耀眼的亮光，致远纳闷了，当初怎么就看不出那几座大山是金山银山，思源一眼就看出来了。
　　任建辉不住地发出感慨：“真是好美！”
　　叶盛也发出感叹：“这是一片富饶的土地！”
　　大伯眺望着大青山，感慨万千地说：“这儿真是一片福地宝山啊！有生之年赶上了这泰平盛世。”
　　三叔笑着打趣：“说到底大哥你得感谢大学的好政策，不是他们发起的号召，雨晴不会拉着思源报名来到这里。”
　　大伯笑着点头，他拉着致远的手，拍着任建辉和叶盛的臂膀：“思源很重要，但也少不了我们这三位优秀得力的中坚力量。我们是一股绳，得拧成一团，大青山的明天会变得更美好！”
　　致远和建辉叶盛相视着笑了，大家远眺着像巨龙盘旋的山路，要想富先通路，这话思源曾经说过。路通了，往来的车辆也多了，山村在搞主业的同时副业也带动上去，花田里梯田上游人如织，他们也看见了思源挽着老姑婆徜徉在金黄色的油菜花菜地里，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好一幅优美的田园风光美景，这不正是盛世祥和的写照吗？大伯一行人脸上洋溢着灿烂幸福的笑容。
　　
　　夕阳西下，静以挽着姑婆走进自家院子，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儿吃饭其乐融融。
　　正远带回来两件大纸箱，一拆开是两辆婴儿手推车，二婶乐了，说：“这婴儿车很贵吧？现在致远买东西都不嫌贵。”
　　盛饭的静以嘟着嘴叫：“是我出的钱好吗？我给我的两个小侄子买的！我在网上看了好久，才看中这款好看的婴儿手推车。”
　　宁以摆着筷子说：“过两天，我买的摇篮也到了。”
　　二婶眯着笑眼说：“网络时代真是好啊，你们不用赶集也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文远说：“网络改变了山村，也改变了我们。”
　　二叔笑呵呵地说：“大伯和三叔也买了新的智能手机，整晚地弄，饭也不吃了。”
　　小米说：“村里好多年青人都买了电脑和手机，正远那一款手机比哥的还好。”
　　致远说：“正远的手机哪里比得上我的手机？我的是我老婆买给我的，情义无价！”
　　一家人哄然大笑，思源把菜端上桌，看着致远微笑说：“致远的嘴皮子像抹了油似的越来越会说话。”
　　小谷笑说：“哥当了几年兵又整天跟记者跟当官的人打交道，当然会说话了。”
　　姑婆对思源说：“吃了饭去一趟我那儿，姑婆那里放着一屋子的好布料，我要选一部份出来给你和两个孩子做衣服。”
　　此话一说出，宁以四个女孩子大叫：“姑婆对嫂子真是太好了！着实偏心！”
　　二婶笑说：“没办法，姑婆就是这么爱思源，打从第一眼起就疼到心坎里去了。我都没这个待遇。”
　　思源笑说：“妈，你快别这么说。姑婆一个人住在那村后也挺寂寞的，我现在也没事做有空就去看姑婆，陪她老人家说说话，买些她爱吃的东西。人老了自然喜欢找能亲近她的人多说说话。”
　　姑婆爱怜地看着思源：“思源真会说话，识大体懂道理。”
　　致远两眼看着思源：“难怪姑婆这么喜欢你，她老人家喜欢你是有道理的。姑婆前两天做好了雨晴的两套裙子，任建辉带回去给雨晴，他说雨晴一穿在身上美得像天仙。我也让姑婆做两身给我老婆。”
　　“雨晴有份，咱思源也有份。”姑婆说。
　　宁以和静以叫道：“姑婆眼里只有嫂子，没有我们。”
　　姑婆笑容可掬地说：“两个侄孙女有意见了。行啊，我也给你们做两身裙子。”
　　“姑婆，还有我们。”小米小谷也跟着叫。
　　“没问题，都有份，只要你们喜欢。”姑婆心情极好。
　　女孩子们大叫：“我们都喜欢！姑婆的眼光是最独到的！”
　　二叔说：“姑婆八十岁了眼不花耳不聋。作坊开业后，村里村外有不少女子跟姑婆学做织锦纺布。现在上门来订做服饰的人多过山里人。村里又多了一门赚钱的行业，”
　　静以说：“嫂子在网上为姑婆开了一家网店，订货的人像赶集似的一拨又一拨，一天的订货量就是两百多件。我是两头跑，忙死了。”
　　姑婆说：“生活变得充实了，八十岁才觉得人生有了蓝天，生活有了奔头。”
　　思源闻言笑了，二婶也笑了。
　　“姑婆，如果嫂子没有来，你会觉得人生有蓝天吗？生活有奔头吗？”小谷问。
　　姑婆感慨无限地说：“思源是清新的风儿，吹进了咱百年闭塞的大青山，吹开了笼罩在大青山几百年的层层乌云，大青山变绿了。”
　　思源惊讶姑婆的好口才：“姑婆，你把我说得太好了。我觉得自己俗不可耐，在你这番话面前真是自惭形秽。”
　　正远叫道：“嫂子，你别再说话了，你再说话，我们在你说的话面前都不是人了。”
　　大家发出会心的笑声。
　　致远夹着一筷子的炒蛋放在思源碗里，思源吃了炒蛋，致远又夹腊肉里的荷兰豆。
　　正远咬着筷子端着饭碗笑个不停。
　　“笑什么？”姑婆问，大家也都一脸的不解。
　　正远笑说：“我发现一个现象，嫂子从不夹菜，吃的每一口菜都是致远哥夹给她的。”
　　正远的言外之意就是思源都在吃致远的口水，一桌子的人放声大笑。思源放下碗用筷子敲正远的头。
　　“你乱讲！”
　　“我没乱讲，我都注意好长时间了。在外面吃饭也是这样的，你嚼过的致远哥也帮你吃。”
　　思源臊得两颊滚烫面红耳赤，头都抬不起来。一桌的人笑声更响了。
　　致远却得意地说：“我喜欢夹菜给我老婆，看她吃下去我有一种幸福感。”
　　静以笑说：“哥第一次和嫂子同台吃饭就夹菜给嫂子。”
　　“是不是要夹一辈啊？”正远问。
　　“当然要夹一辈子！这还用说嘛。”致远誓言旦旦地说。
　　“既是你夹的，嫂子肯吃，那你也夹些肉呀。”正远又说。
　　“她不吃，最后也得我吃。”致远说到这里显得很无奈。
　　正远说：“致远哥就是爱嫂子，弘远也爱死巧巧，巧巧吃剩的东西弘远照样吃，哪像我大哥，伏秀英吃剩的饭菜他全拿去喂鸡喂猪，嘴里还骂个不停。”
　　思源看着正远：“你在指桑骂槐是不是？”语气虽有不快，但眼底却透着笑意。
　　正远大叫：“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骂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同样是女人，同样吃剩饭，待遇却是天差地远。难怪伏秀英常发牢骚，说外地女人的口水是不是甜的？”
　　“去你的！”静以和宁以同时用筷子敲打正远的脑袋瓜子，静以骂着，“伏秀英怎么能和我嫂子相比？伏秀英是贪得无厌，硬撑大肚皮，我嫂子是胃口小根本吃不了多少才留有剩饭。怎么比？我哥是心疼嫂子。”
　　“好了，别说了。”母亲笑着换了个话题，“喝汤。”
　　致远给思源盛一碗汤，汤很热，致远一边吹着，恨不得让汤凉了好让思源喝上一口。
　　大家看着致远发自心底的举止，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宠爱深深感动大家。
　　宁以放下碗说：“今天去找巧巧对帐，看到她院子外墙的山棘爬得一围墙都是，开得花一小朵一小朵红通通的连成一片像着了火一样好看！好多游人在拍照呢！”
　　小米也说：“太美了！花朵虽不起眼开成一片却快赛过我们家的黄刺玫了！”
　　“黄刺玫是四季都在开花带着香味，山棘是开三季无味的。还是有区别的。”二叔说。
　　致远说：“黄刺玫比较难种活要很好的打理，相比之下山棘容易种植。山棘开的花热闹红得吉祥。山棘还有一个特点，耐旱不怕涝根须强抓土力强吸尘性强，山棘的果实晒干了也是一昧药材。叶盛在大量繁殖山棘，到时在山口四周广泛种植，即使工厂开得再大，大青山的空气依旧清新。”
　　“那时大青山更美了！”静以说。
　　姑婆对思源说：“我那院子的外墙什么也没种，你说种什么花好呢？”
　　思源说：“种些爬墙蔷薇好吗？蔷薇开得花堪比黄刺玫。还种些象牙红，那花开得热闹，像爆竹似的喜庆很漂亮呢。”
　　姑婆笑眯眯地说：“你种什么我没意见。哦，前两天我看到你窗台那盆植物，像小孩子的小屁屁，着实可爱！我好喜欢。”
　　“石头花也叫生石花屁股花，潜力很好。我们进山找了好多，叶盛正大力繁殖。”致远说。
　　每说到窗台那两盆花大家就笑个不停。思源见姑婆喜欢，当即送一盆给姑婆。
　　
　　晚饭过后，忠英来找思源学艺，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小鹿。那是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小花鹿，它把忠英当成了自己的父母，紧紧地跟随忠英左右。小花鹿的到来，把一家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静以拿水果喂小花鹿。小花鹿不敢乱吃生人给的食物，忠英抚摸小花鹿的头，亲昵地对它说：“吃吧，静以妹妹是一家人。”
　　小花鹿这才吃静以给的水果。
　　静以高兴地跳起来，直夸小花鹿通人性，比遥远好处多了。
　　忠英在跟思源学艺，小花鹿静静地卧在一旁聆听，乖巧得不得了，学艺时间结束，小花鹿陪忠英回家，形影不离，望着那动人的画面，暖了大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