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家小院 第五十九章
作品名称:石头记之:十三家小院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2-12-07 16:41:25 字数:9300
“喂,小爱哥,不睡觉,在这儿望什么呢?”突然,酒格格的面靥隔着纱窗映入我的眼际;她穿了件黑色女式西装,里面是件白衬衫。
“没……没望什么……”我尴尬道。我急忙左右瞧了眼,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已经有一阵儿,我没见到酒格格了,我甚至以为她又回武汉了呢;几次看到雪,我都试图去询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打雪成为什么业主暨房客委员会破主席,整个人儿都变了,变成一位陌生人,不仅再没给我做过软兜长鱼和雪里蕻之类的东东吃,就连瞧向我的目光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满是骄气与不屑,似乎我是天生的下等人,贫一代,而她理所当然属于另一个层次的新贵,官一代;当然,由此一来,无论面对十三家小院的任何居民,雪的神情里都会现出骄横,动辄就颐指气使,似乎每个人都应该成为她的奴才。
“真没望什么?”说着,她顺着我的视线向破烂石头那边望去,然后回过头,竖起手指,点下头:“哦,我明白了,你在看美女!”
已经子夜时分了,还子还坐在那块破烂石头旁边;如果不是我一直坐在窗口,是不会看到暗影里她的轮廓。但酒格格又是怎么知道还子坐在那里的,这令我迷惑不解。
“美女在哪儿?”我吃惊道。
我才不相信酒格格的眼神会这样好,能够穿透重重夜幕,看到破烂石头旁的还子。
“在院门口呢……”黑暗里,酒格格调皮地一笑,瞥了眼老曹,压低嗓音,指了指他,问道:“他在做什么?”
“哦,他在做伟大的梦!”我调侃道:“准备流芳百世……”与此同时我飞快瞧了眼院门口,一点小小的暗红的火焰倏忽间闪了闪,就消逝进黑暗中,不见了。
都都一直都在纠结着,他想不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以至于依兰这样讨厌他,一口回绝了他。也就这几天功夫儿,他就从高贫帅,演变成为一个邋遢的徘徊者,演变成为一位嗜烟如命的老人,佝偻着腰,凌乱的头发蒙上层灰秃秃的灰尘,身上飘散着一股酸臭味儿,胸前还挂着部没安装胶卷的老式相机。都都身上的酸臭味儿和臭豆腐颇有些相象,以至于偶尔经过的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抽动下鼻孔,欣喜地瞟了他眼,向他询问哪里有卖臭豆腐的,可她万没想到居然会遭到都都恶狠狠的瞪视。其实,她不知道都都不是有意瞪视,他不过是没从失恋的打击中清醒过来。那些日子,都都一直在寻思究竟谁成为了依兰的真命天子;甚至他准备了把水果刀,要去和那个虚拟中的男人决斗;但他始终没猜出那个男人到底是超级肥哥儿敦敏,还是另有其人,所以他也就只能徘徊在十三家小院的院门口,守株待兔般地等待着那个男人愿者上钓。
没有了C语言,更没有叔叔老科做为靠山,都都不过是毕业即失业的百无一用的大学生;尤其是自打被依兰拒绝,都都就有些神经兮兮的,每天他挎着那部老式相机,看到偶尔路过十三家小院门前的恋人,就会抢上前一步,趁着人家目瞪口呆的功夫儿,喀嚓按动快门,将那一刻的惊讶摄入取景框中。当然,大多数被都都摄入取景框中的恋人们都不乐意,但他们也不介意;偶尔也有怒气冲冲骂上一句两句的,例如一次都都给一对恋人按下快门,那个牛仔短裤的潮女眼睛一翻,露出眼白,嚷了句:“神经病!”而那个鸡冠头黑T恤的潮男,挥舞着拳头就要打他;倘使不是月影恰巧经过,替他解释半天,都都就会脸上挂彩了。
“什么?”隔着纱窗,她迷惑道。
“老曹要把他的名字,永垂进人们的记忆……”我瞥了眼老曹,故意大声说。
刹那间,我似乎看到老曹的葬礼,黑压压的人群,就连天空也凑趣地飘起濛濛细雨;当街出现一幅巨大的白底黑字横幅,上面偌大的几个毛笔字:人民艺术家曹霑同志永垂不朽;更远处,铁道线上的火车也不约而同鸣响汽笛,呜呜咽咽的,就象当初皇帝驾崩了一样;不过,谁知道呢,据我所知,历史上从没有一位写小说的,死后的葬礼会如此隆重,莎士比亚贫困地死了,李白醉酒溺水死了,李贺堕马死了,他们全都湮没无闻;反倒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官们死时总会轰轰烈烈,车马壅塞街巷,幛子遮天蔽日,就象死了一个官,天地都会塌下来一样,宇宙都要再毁灭一次一样。
“老曹怎么了?”纱窗外,酒格格彻耳倾听般地疑问道。
“老曹即将伟大了,”我回头扫了眼老曹,注意到他满手涂抹着脏兮兮的墨汁:“他要生孩子了!”
袭人大妈天没黑就拎着她那堆美容产品和保健品,到她朋友那里直销去了;最近一阵儿,袭人大妈着了魔般,逢人就说她的那堆产品,似乎全世界人民都需要定时服用,似乎那应该是每一位人类都必须服务的产品,从妇孺到老人,否则就不美丽,就不健康。自打不再卖驴肉馅包子,自打她有了那一两一钱银子,去了趟乡下,就开始忙忙碌碌;每天子夜时分回来,就算早的了;袭人大妈为了她伟大的直销事业,每天都是下半宿三四点才回家;只是她从没在我面前推销过,她知道我囊空如洗,压根儿就没闲银子添置袭人大妈口中的提升生活质量的产品。也正因为知道袭人大妈没在家,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导大声说话,以贬低Lawyer曹的伟大。
“不懂;”她疑惑地瞥了眼老曹,向我招招手,压低嗓音,命令般地说道:“哎,你出来,上我屋里……”
“不去,我怕雪!”我斩钉截铁道。
刹那,我似乎看到雪对我横眉冷对的模样。自打蓝宣布她有了男朋友,要奉父母之命,进行一次恋爱,雪就明显疏远我了。
“哎呀,我姐没在,”酒格格嗔怪道:“再说,你来找我,你怕我姐做什么,她总不能吃了你!”
“我怕她吃我……”我嘻笑道。
“磨唧什么,赶紧的,找你有事儿!”酒格格一晃儿,人就不见了。
我回头瞟了眼老曹;他还在那里挥毫泼墨着,那本《本草纲目》则被丢在一边,书页的边缘蜷曲着。唉,如果不是害怕他趁我熟睡掐断我的脖子,我早就睡了。隔着纱窗,我又向外张了眼;小院里静静的,破烂石头更是悄无声息。小院门口那一点暗红的火光忽明忽暗,持续存在着。这个都都,每天郁闷什么,老是在这个时间躲到门口吸什么烟哪,弄得大家都疑神疑鬼的……
子夜过后的院落里静悄悄的,只有虫儿的鸣叫声。我特意向破烂石头那个方向瞄了眼,隐约看到一双闪亮的眼睛。哦,也许这仅仅是我的错觉或者主观印象而已。
忽然,从破烂石头那边传来还子轻微的咳嗽声;我吓了一跳,赶紧向那边张了眼。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模糊看到那真破烂石头。我伫足站立了几秒钟;院落里又静了下来,那些虫儿的鸣叫声重新铺天盖地,重新灌满了我的耳际;刹那,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还子已经不在院子里,而回到她租住的那间屋子里休息了。
从我居住的屋子,到酒格格和雪共同的房间,不过十几米远。轻轻敲了下门,酒格格应了声。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装什么装呀?”还没进屋,就听到酒格格大声嚷了句。
她站在屋子正中央,换了件水粉色连体吊带睡裙,瞥了我眼,大声问道:“这是仿真丝的,漂亮吧?”她手指捏着那性感的蕾丝边,一条腿翘起,一边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漂亮,当然漂亮!”纱制的材质遮挡不住她曼妙的胴体,更使我不得不咽了口唾沫。
而她的那套女式黑色西装,和那件白衬衫就挂在靠近窗口的衣架上。
“什么漂亮,我,还是这件睡衣?”酒格格咯咯笑着,继续问道。
“当然……”我迟疑地回答:“睡衣漂亮,人更漂亮!”
“那你说,我漂亮,还是蓝漂亮?”忽然,酒格格挑战般地盯向我。
“这怎么比……”我嗫嚅地说着,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你俩也不是一样类型的呀……”
“那你说,我俩怎么不一样?”她向前一步,挽住我的胳膊,斜脸盯向我,追问道。
倏忽间,我闻到了一股酒气;这股酒气可不是一般的味道,而是一堆酒,什么啤酒、白酒、干邑一古脑儿地倒入口中,经过口腔、喉管、贲门、胃、幽门和肠子这些臭哄哄的地方,再重新循环,倒刍般返到口腔里的味道,因此这种味道就增添了一股大便的味道;而且,这种大便的味道,是那种经过在烈日下暴晒,发了酵的臭哄哄的味道。据说,世界上最臭的地方,不是脏的几年不曾清洗过的公厕,也不是哪个百年没治理过的龙须沟,而是人的内脏,尤其是肠胃。
“不一样,就不一样,那还有什么不一样……”我皱下眉,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这件仿真丝睡裙薄入蝉翼,穿与不穿似乎没什么不同,连里面的内衣都看得清清楚楚;刚才我瞥向她的时候,不自觉地老想往她的领口处窥视。
“那你说,我漂亮,还是蓝漂亮?”绕了个圈子,她又追问道。
“都漂亮……”我硬着头皮,含糊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之间总要相互攀比谁更漂亮。哦,蓝在我面前衣着从没这样暴露过;哦,也许只有在病房里,她才穿得这样少;但那时,她身上披着棉制条纹病服;那病服,肥肥大大的,一点儿也衬不出蓝袅娜的身姿。而那件病服,并不是医院提供的;蓝的父母嫌医院的东西脏,特地吩咐浅绿到外面定做的;甚至包括行李,都是临时在街上买的。
“哎,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酒格格晃着我的胳膊,撒娇般地问道。
“谁?”我故作糊涂道;我扫了眼她的胳膊,意外注意到她胳膊弯处隐约可现一个烟疤。
“当然是蓝了!”她的面部随着我的脑袋左右摇动着,迫使我不得不面对她,也迫使我不得不承受着她说话时喷发出的气流。大概她使用了什么特殊气味的香水,或者咀嚼了特殊味道的口香糖,所以除了那股恶臭的酒气,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清的怪味道儿。
“哦……”我模棱两可道。
我当然想着蓝,她的音容已经渗透进我的灵魂深处,使我沉沦,不能自拨。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她,看到她和浅绿站在东祠胡同那边的繁华商场里;浅绿在试一件乳白色卡哇伊短裙,蓝则站在一边,抱着她和浅绿两个的的坤包,欣赏着橱窗里的塑料女模特;那个塑料女模特酷似美国西部牛仔,又酷似游走在城市里的职业女子,合体的牛仔裤,黑白相间的横条纹短袖卫衣,一顶可爱的前进帽。
“姐,姐,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不知什么时候,浅绿已经从更衣间里走出来,她一手捏着裙角,竭力瞧向那面镜子,旋转了圈。
“嗯,不错;”蓝回过神,先是瞧了眼站在精品服装店门外等待着的那个高帅富男子,又瞟了眼浅绿,莞尔一笑:“我妹妹穿什么都好看,天生的美人胚子!”
“当然!”浅绿自豪地扬起下巴,又对着镜子顾影自恋起来。
浅绿一直都这样自豪,因为她幸运地生长地那个相对宽裕的家庭,可以说一直顺风顺水地生活着;而且,她自己也常常搂着蓝的脖子,说要感谢姐姐;这话倒是真的,假如没有蓝,就不会有浅绿的出生。蓝很小的时候就检查出患上了家族遗传病,心血管天生狭窄,所以她的父母才会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申请了二胎,才有了浅绿,以避免成为可怜的失孤者。
“你说呀!”酒格格攥住我的双手,站在我对面,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
“说什么?”我后倒了步,但她攥着我的手,跟随着我向前踉跄了步。
“你说,说什么?”她打了个酒嗝,摩挲下眼皮,一字一顿道:“我问你,我和蓝究竟谁漂亮?”
“当然你漂亮了……”我被她打败了,不得不这样说。
她却猛地摔开我的手,生气道:“你们男人,都这样,”她的脖子弹簧般向前弯了弯,眯缝着眼睛嚷道:“都只会骗人,骗女人上床!”
“我可没骗你!”我向窗外瞟了眼,赶紧解释道,同时后悔到这间屋里来。这要传出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绯闻,雪准会大发雷霆,向我兴师问罪,并且从此我也不会再得到蓝的青睐与谅解。
“你是没骗;”酒格格的声音低了低;忽然,她又抬起头,瞅着我,咯咯地笑了:“我倒希望你骗我,知道吗……”
“知道……”我皱着眉,胡乱应道。
“你知道什么,”她瞪大眼睛,又靠向我,将那股大便般味道的酒气喷了我一脸:“你说,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恍惚间,我省悟到为什么当时苍狼看什么象狗屎了。我竭力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向后斜了下身子。
“骗人,你也在骗人!”酒格格抬高嗓音,大嚷道:“小爱哥,你在骗人!”
“你小点儿声;”我又慌张地向窗外瞟了眼;玻璃窗外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灯光映在上面,反射着我和酒格格的轮廓。
“你怕了……”酒格格手一挥,向一旁挪了步,恰恰阻挡住我:“你不准走,陪我聊会儿;你怕什么呀,要怕也应该是我怕,我是女孩,你是男人,知道吗?”她眯着眼,盯我了下,继续说道:“别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而且,我姐有什么可怕的,她就是一个官迷,一个市侩;你不是总要跟老曹比谁更伟大吗;要是怕我姐,你还奢谈什么伟大,还不如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呆着呢……”
“你休息吧,我要回去了……”我尴尬道。
“不行!”酒格格厉声说道;刹那间,她的眼神酷似起雪;不过,只持续了几秒钟,这针一样的眼神就退却了,消逝了,一重淡淡的忧戚涌了上来:“我都能天天陪着你,你就不能陪陪我……好,你走吧,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敢喊你非礼!”
顿时,我怔住了,不知怎么办好。
“唉,我累了,扶我躺会儿……”忽然,她转过身,向卧室走去。
水粉色连体吊带睡裙仅仅覆盖住酒格格的大腿跟,再往上,胸部那块薄纱底下粉红色的乳头几乎要冲破出来;她斜倚在床上,醉眼朦胧地乜斜向我,思索了片刻,忽然又说:
“今天,我找了份工,刚刚和新同事吃饭去了……”
“哦,好事儿呀。”我敷衍道:“那,还是做调酒师?”恍惚间,我看到一个水粉色的胸罩扔在酒格格的枕头边,胸膛里不禁心荡神殆起来。
“那当然!”她侧着身,一条腿不自觉地支撑个倒V型;这样一来,她的私处就隐约暴露在我的视线之内。片刻,她的手抚向臀部,似乎意识到我在窥视着她的私外,不禁微微一笑,忽然又问了句:“你和蓝作过爱吗?”恰恰就是她这个动作,使我又看到她身上另一处疤痕,大腿根一片黄岩岛般的不规则的疤痕。
“没……没有……”我尴尬道。
“你说谎,我才不信呢!”酒格格大声反驳道:“你俩经常在一起,孤男寡女的,谁信哪!”
“我也没想让你信呀……”我厌倦道。
酒格格又咯咯地笑了;笑着笑着,她打个酒隔,不得不半坐起身,抚了下胸口;接着,她又继续问道:“哎,那就是作过……那她是处女吗?”说着,她的眼睛死死盯向我,似乎她是个微表情专家一样,能够从我的细微举止中判断出我的真实性。
“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的……”我头大了几圈;天知道酒精会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变成了八婆,变成了窥视狂。
“我知道了,”酒格格顺手从纸抽里拽出张纸,擤下鼻涕,坚定道:“那她就不是处女!”随即,她重重倒在床上:“小爱哥,我也不是处女,你会不会娶我?”
“不会!”我斩钉截铁道。
“因为我不是处女?”
“不是,现在谁还在乎是不是处女……”我惶惑道;接着,我脑子里闪过她胳膊弯处的烟疤;据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经历过一次感情挫败,就会在自己的胳膊上烙个疤。但她大腿跟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我迷惑了。
“那为什么?”酒格格的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饶有兴致地盯向我。
“不为什么……”
“那你娶我!”她撒娇道。
“不!”我摇下头。
“为什么不娶我?”她咬着牙,炯炯地盯向我。
“因为你醉了……”我避开她的视线,咽口唾沫,吱唔道。
酒格格咯咯地笑了:“切,你才醉了呢,这点酒算什么?——我才喝了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她竖起手指,煞有其事道:“才三瓶啤酒,两杯苏格兰!”接着,她突然嚷了句:“唉,我讨厌那股烟薰味儿,下辈子也不再想喝苏格兰!”
瞬间,我似乎看到酒格格豪饮的模样。她对面昔日金牌外交官苏武满脸微红着,唇角边流淌着黏糊糊的口水,直勾勾地盯向酒格格,神情恍惚着。喝过酒的酒格格面庞微红着,显得娇艳无比,她的领口敞开着,隐约现出里面的乳沟,更惹人想入非非。
当然,看到酒格格这样撩人的身姿,我也想入非非,如火焚身。我坐在她对面,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她看到硬挺挺的那玩艺儿,生怕被她嘲笑。那玩艺儿早就兴致勃勃,几乎要撑破我的裤裆。
“我没醉;”酒格格半坐起身,忽然懊丧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娶我,不就因为我不是处女吗,你们男人都一样,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可都只想逢场作戏,玩一玩,却不想担负责任!”
“才不是呢!”我的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试图辩解。
“不是吗?”她瞪大眼睛,盯向我。
“那你嫁给我吧!”我生气道,同时暗暗责备那些灌她酒的同事。
“不!”她拒绝道。
“为什么不?”我诧异了瞟向她。
“因为我不是处女,你不会同意的,男人都有处女情结!”酒格格半坐在床上,俨然一头发怒的狮子。
“可我没嫌弃你不是处女!”我急忙说道;我甚至想说,是不是处女又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但我不能那样说。
“真的吗?”她追问道。
“真的,当然真的,我从不说假话!”说到这里,我脑子里忽然又浮出蓝的面靥,立刻愧疚不安起来。假如有一天蓝也这样醉醺醺地逼问我,我一定毫不迟疑地把握住机会,让她嫁给我;但蓝和酒格格不一样,她永远都不会这样赤裸地把心里话说出来。即便开玩笑,蓝也那样地含蓄,而不会这样直白;这也是我在蓝面前,不会产生这样激烈欲望的缘故。
蓝是个温柔的女子,就象一杯羼杂进奶沫的咖啡,馥郁,芬芳,带来的也是一种静谧,一种脉脉的欲望;而酒格格,就是一杯烈酒,直入咽喉,涌入肺腑,不可遏制地掀起欲望的波澜。
“哦……”酒格格红着脸颊,头发披散着,遮在额头前面,又咯咯地笑了:“那我也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我更加吃惊了,也开始愤怒了。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瞄向她的胸,就象那里有神奇的磁力一样。
“因为我醉了!”说过这话,她突然扬起下颔,两手搭在大腿上,大笑起来。可她只笑了几秒钟,就剧烈地咳了起来。我忙将臀部挪到床沿,为她拍打起后背;她就势抓住我的胳膊。
“我真的没醉……”稍微平息下来,她又喃喃说了句。
“我知道你没醉……”我应和道。
忽然,她抬头,冲我妩媚地笑了。顷刻间,我也笑了,我们相视而笑;我恍若进入梦境,一把搂过她,手很不老实地探向她的胸部,丝毫顾不上她嘴里喷出的恶臭味儿,狂吻起她。
酒格格里面什么也没穿,我轻而易举就摸到她的乳房。她的乳房小巧的,就象两个西红杮,柔软,而又略微坚硬;她的唇那样滚烫,她滑嫩的胴体也一样滚烫。她闭上眼睛,嘴里喘着粗气,那股恶臭的酒气更浓重地扑过来,完全掩盖了茉莉的香味。甚至直达我的咽喉与肺腑;我触摸到她的大腿,她的腿立刻分开了,那件睡衣随之褪了下去,与她的身体剥离开;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我绷紧了身上的肌肉,浑身发抖;我俯视着她,发现她的笑容扭曲了,嘴唇随之也歪向一边。突然,她尖叫起来,我慌张用嘴封住她的喊叫;刹那,我进入她的体内。
“轻点儿……别让我怀孕……”震颤之中,闭着眼睛的酒格格突然嘟嘟囔囔说道。
终于疲惫地倒在床上,她的胸脯,她的小腹依旧不停地起伏着。就在这一刻,我感到大腿底下湿漉漉的;欠起身子,我诧异地看到一滩鲜红的血;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半跪起来,向那滩血望去。酒格格却处事不惊地瞥了眼,淡定道:
“你别美,我可不是第一次……”停了停,她忽然脸红了,目光闪烁着,避开我的视线:“哎,你和蓝……做过吗?”
“没有……”我喃喃道。
“没有?!”酒格格怀疑地注视向我。
“真的没有……”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抿嘴笑道。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笑的同时,我感觉到自己一点儿也没有诚意,就象个庞氏骗局里的那个大骗子。
“我才不信呢……”说着,她一扭身,侧躺着,面对着我。
也就在这时,一道光闪过,酒格格立刻拽过那件水粉色连体吊带睡裙盖住赤裸的胴体;我下意识地扭过头,一双眼睛映在暗夜背景的玻璃窗上,眼睛下面是部海鸥牌老相机。我大叫一声,顾不得穿衣服,奔到窗前,飞快拉上窗帘。
都都大笑起来,他嚷了句,消逝在黑暗中。我匆匆踅回床前,意外发现酒格格已穿好睡衣,镇静地坐在床边,梳起头,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神经病……”我嘀咕句,慌乱地穿起衣服,脑子里又浮现出蓝的面靥。刹那,蓝的面靥退却,我不安地瞟了眼酒格格,忽然觉得自己挺卑鄙;既然和一个女孩儿做爱,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另一个女孩,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劈腿劈得太开了?想到这个问题,我的手抖了抖,脑子里乱糟糟的。
“都怨你,也不挡窗帘……”酒格格对着床头那面小镜继续梳着头。
跟着,房门突然被打开,雪骤然出现;她看到我,猛地一怔,随即怒目而视,厉声道:“小爱,怎么回事儿?!”
“我……”我一边慌乱地系着衣服扣子,一边吱吱唔唔地思索着怎么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
雪瞟了眼酒格格,然后凶凶地盯向我,就象我是个坏人。但我确信自己不是个坏人,只不过和酒格格苟且了把;如果我是坏人,那酒格格也一定不是个好人。只是,这一刻,雪俨然已经把我和酒格格泾渭分开,已经把我先入为主地定义为坏人。显然,雪也注意到床单上的血渍,所以她才会将坤包扔到那旁边,以为能借此遮挡住我的视线。
“格格,怎么回事?!”雪扭头,向酒格格问道。
其实,我觉得雪这么问,有点儿缺德,什么怎么回事,既然是明摆着的事儿,还问个屁呀。可她偏偏要问,而且还满脸严肃地问,这不能不让我惶恐,更使得酒格格害起羞。
酒格格满脸通红地拽过被子钻进去,只露出脑袋,和两只手。她眨下眼睛,避开我的视线,迅速说了句:“小爱,你回去休息吧……”
“不能走!”雪却一把拉住我,就象真的逮到个坏人:“不把话说明白,就不能走!”
“姐,让他走,是我乐意的……”酒格格打了个酒呃,轻声说道。
雪怔下神,迟疑地盯向酒格格;我趁机挣脱开她的手,慌张地逃出这间屋子,站在门外,闻着不知从哪儿飘散过来的臭豆腐的味道,望着黑洞洞的小院,回味着刚才的事情,恍若梦境。
“你乐意?”雪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你傻呀,格格,他一边说自己喜欢蓝,一边和你做这事儿,象他这样的人,能靠谱吗!”
“姐,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就算他再不靠谱,我也喜欢!”酒格格异常坚定道。
“你喝酒了?”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喝了……”酒格格的声音低下去:“姐,你小声点,这事儿,非得让全院的人都知道呀!”
“你自己还知道丢人哪……”雪嘀咕道:“等着吧,看刘姥姥把这地方拍卖了,他能住哪儿;到时,咱们也搬东祠胡同,他想跟着,门都没有!”
刘姥姥?——怎么刘姥姥又要到十三家小院的主意?脑子刚浮出这个念头,猛地,眼前又是砉然一闪;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眼睛。都都的笑声随即飘了过来。
“你个偷窥狂,有病呀!”我怒道;嚷过这句话,我赶紧回头扫了眼身后的门,赶紧慌慌地往我的房间走去;果然,片刻之后,那扇门被狠狠地拽了下,同时喀嚓响起上锁的声音。我抹下嘴,忽然嗅到那股臭哄哄的酒气,原来刚才亲吻的时候,酒格格把那味道传递给了我。我向地上呸呸地吐了几口,骤然恶心起来。于是,我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慌忙倒水,洗脸,刷牙,然后往手上哈气,然后再刷牙,直到再也闻不到那股臭哄哄的酒气,才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老曹继续在那里胡乱涂鸦。不过,我眼睛看着老曹,心里却想着酒格格;她那件水粉色连体吊带睡裙老在我的脑子里晃,就象鬼魂在缠绕,这迫使我不得不在幻想中继续欣赏酒格格曼妙的胴体,不得不回味着她口腔里喷薄出来的酒气。
即便刷过牙,倒在床上的我似乎还能感觉到酒格格嘴里喷出的酒气;那种臭味儿不仅浸染了我的嗅觉,还植入我的记忆。哦,其实人生就是诸多纷繁的臭味共同体,剖开人体各个器官,臭味儿无处不在,口臭,狐臭,汗臭,脚臭,更有消化器官将食物饕餮下去后,搅拌腐烂的恶臭,胃,大肠,小肠,肛门,如果谁假惺惺地大谈卫生,鄙夷他人的不卫生,那他真实性将内脏全都摘掉好了;据说古埃及的木乃伊就很卫生,掏出五脏六腑,涮洗干净,塞进香料,然后密匝匝地裹上裹尸布;但倘使一个大活人裹上裹脚尸布,出现在大街上,尤其没了五脏六腑,那一定很恐怖,就象某部美国大片里的僵尸,街上准会空无一人,并且一片狼藉。当然,这是从具体上举例子;在某些形容词名词里也一样了臭味,臭男人,臭三八,臭脾气,臭不可闻,臭味相投,等等。可以罗列出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