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久别重逢

　　一
　　随职务上升，解庭辉应酬也多了，他经常喝得醉醺醺，三更半夜才回，这让向翠萍很生气。于是，他们有了第一次和第N次吵架。
　　一次凌晨，向翠萍和刚回的解庭辉吵架，她狠狠地说：“你们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还没有钱，就学会花天酒地了！”
　　“我也没有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解庭辉说。
　　“我承认有些应酬是必须的，有些应酬事完全可以避免的，是你自己喜欢！”
　　“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支持他、包容他的女人，我现在虽然没成功，但我正走向成功的路上。”他点燃了烟，吸了一口说，“希望你能理解我！”
　　“那谁来理解我？白天看不到你人影，晚上一回来你就呼呼大睡了，早上我上班去了你还在睡。”向翠萍生气地说，“早知道在这里守活寡，当初还不如不来呢！”
　　
　　二
　　
　　周末下午，解庭辉和张贵生、龚玉峰和王晓萍四人正在逛西单商场，解庭辉接到一个电话，是李佳！她兴奋地说：“解庭辉，我是李佳啊！很意外吧！三年没有你的消息了，你还好吗？”
　　他一下就听出是李佳的声音，他确实很意外！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他声音颤抖地说：“李佳啊！想不到是你，还以为推销电话呢！我们确实好久没联系了，我现在北京做销售，挺好的！你还好吗？”
　　她好像声音也有点颤抖，而且没有以前那么干净了，带一点沙哑和哀怨的味道，她说：“我现在调到商务局，经常出差，过几天要去北京公干。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好啊，我有空的，欢迎你来，好久没见，到时好好聊一聊。你一个人来还是和同事一起？”
　　“就我一个人。我没从来没到过北京，到时你要做我向导哦！”
　　“没问题，北京我太熟了！”
　　“你知道我怎么联系上你的吗？”
　　“这个嘛，我不知道啊。”
　　“通过你老同学，就是李局的儿子李显奎啊，他刚调到市农业局上班。”
　　......
　　中午十分，解庭辉应约赶到大望路附近李佳住的宾馆。
　　进入房间，他看到李佳比以前成熟很多，身材明显丰满，眼睛依旧漂亮，但眼神却不再灵动。
　　他看到这件房间里摆着一台21吋的电视，电视机下是深红色的木桌，坐上摆着几个苹果，苹果的旁边放着一只小黑包，黑包旁边的矮几上躺着一个红色的牛津布行李箱。
　　这是一间设施老旧、但干净清爽的房间，人到里面，会感觉既踏实又舒适。
　　李佳递过来一杯刚泡的的茶，他说：“我带的家乡茶，很香。”
　　解庭辉看了一眼，茶叶嫩绿，又闻了闻，清香四溢，喝了一小口，他说：“确实很香，我都想家了！”
　　“你结婚了吗？”解庭辉开门见山地问。
　　“别提了！”李佳脸上沉了下来。
　　李佳看着窗外，眼神忧郁地说：“早知道这样，就不结这个婚了。”
　　她说当年就在父亲的安排下和副市长儿子结了婚。结婚前她老公对她还好，没想到结婚后就原形毕露。有一次，她老公喝醉回家，被她发现脸上有口红印，衣服口袋里还搜出避孕套。气得她跟旅行团到韩国去散心。回来后，在她公公、婆婆逼迫下，她老公当着双方父母的面向她道歉认错。可没过多久，她老公又和一个建筑商介绍认识的漂亮女孩好上了。那女孩让李佳老公找他副市长爸爸说情，帮那个女孩的叔叔——建筑商介绍工程项目，她老公对副市长爸爸说：这个建筑公司有我股份。副市长爸爸狠很地说：要钱我可以给你，但绝不许你乱来！见迟迟没有介绍到项目，而且她老公也不再理她，那个女孩就就找到李佳......她公公婆婆知道此事后，差点打她老公一顿。李佳强烈要求离婚，她老公只是沉默，她公公婆婆却一直诚恳道歉，始终好言相劝。她不再理她老公，搬回到自己家里住。就这样拖了两个月后，却发现自己怀孕了。正想自己打掉时，被她婆婆发现，然后全家人又一起跟李佳道歉，还发动李佳的父母一起劝李佳。最后，李佳选择再次原谅。但没过多久，她老公仍然到处沾花惹草。此时，小孩已经出生了，她就带着小孩搬到娘家住，不再提离婚，她很清楚提也没用。
　　岁月无情，旧情已灭。如果不是前几天又和向翠萍吵架，解庭辉应该不会再见李佳。但李佳的遭遇却让他倍感唏嘘。
　　他提着热水壶给白瓷茶杯续水，然后他说：“为什么不事先了解一下你老公呢？”
　　李佳用鲜红的嘴唇沾了一小口茶水，说：“也了解过两三个月，不过只是象征性地彼此熟悉一下，并没有深入交流。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父母安排好的，即使我觉得和他不合适，也不敢违抗父母的意愿，所以，当时就没有想过要去先好好了解他。”
　　解庭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李佳。她站起来说：“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解庭辉看见她手腕内侧有三个一字排开、间距相等的白色疤点，便吃惊地问：“你手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三个小伤疤，以前没有的！”
　　说完这句话，解庭辉发现李佳双手定住了，接着她泪水夺眶而出，有几颗泪珠掉在她拿在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上，她把苹果和小刀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开始默默流泪。
　　解庭辉被眼前的情景感染。毕业后的经历就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尤其是那些挫折的经历，他想起了曾经和李佳一起走过的美好时光。
　　突然一片白影闪现眼前，马上他就发现，是李佳在给自己用纸巾擦拭眼泪，他竟然不知自己也流泪了。
　　“你知道吗？我找得你好苦！”李佳抽泣着说：
　　“什么时候？”解庭辉问。
　　“你去广东一个月后！”
　　李叔打电话通知她说，交通局让解庭辉去面试，没什么特殊情况，面试通过后就可以马上去上班。她还亲自跑到县交通局核实，交通局覃副局长问她：你是他什么人？李佳说：我是他表妹，我表哥这几天有事不能来。覃副局说：迟几天不要紧。你表哥运气真好啊，单位刚好需要一位有文艺特长和文笔好的本科生，听说你表哥还是个帅哥，这就更好了，让他赶紧过来面试吧。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如果发现实际水平和资料介绍的差距太大，我们局是不会录取的。
　　李佳说，那个时候我还来不及高兴，就马上要急死了，因为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你。你留给我的BP机号一直停机中；我想到去乡下你家找你，可你没给我留地址；我让李叔问他儿子，你同学李先奎也不知道你联系方式；我打电话到你们大学，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后来我通过在市公安局上班的一位亲戚，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找到了你们系副书记单老师的座机电话，我联系到了他，他只有你以前深圳的地址。
　　她说，交通局等了两个月你还没见你去报到，就让李叔通知我已经录用一个应届生取代你的位置。
　　她说，后来我老公猛烈地追求我，一开始我心里全是你，对他毫无感觉，后来觉得可能是我爸伤透了你，你故意不理我了，再加上我老公当时又对我那么好，双方父母也都非常希望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接受了现实，我怕我一直想你，所以就匆匆答应了他们家的求婚，我想通过婚姻忘掉你。
　　或许，我老公在外面找女人我也有责任，我对他从来没有爱过，你走了，我的爱就死了。
　　结婚后，我本来想过要找你的，但我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你，也怕打扰你的幸福。自从他第一次背叛我以后，我就特别想你，但我没有勇气去联系你，于是，我就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我对你的爱：我们每分开一年，我就用燃着的香在我手上烫一个伤疤——我本来要烟头烫的，怕你见了嫌我丑，到现在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所以就有三个疤痕。
　　解庭辉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好伟大，她用一生的幸福作为代价爱着一个不该爱的人。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懦夫，为什么当初不再勇敢地坚持一下，就像对待事业一样——百折不挠。难怪张贵生骂自己傻，骂自己迂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我不怪你，李佳说，你有你的苦衷，我也不怪我爸，毕竟我们都生活在世俗的环境里，只怪我命不好，准确地说，好命用完了！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李佳的痛苦经历好像忽然拉近了解庭辉与她的心灵距离，就像遇到一个有共同爱好的朋友。
　　游玩故宫时，在养心殿里，解庭辉对李佳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像皇帝那样尊贵的人，也不过是在世上走一遭。你想开一点。
　　站在八达岭长城上，李佳看着雄伟的长城和墙内墙外壮丽的风景说：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婚姻也是！
　　临别，李佳依依不舍地对解庭辉说：“谢谢你这几天陪我，也真心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