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38封举报信

　　（1）查源头揭盖子
　　车检站的巡察进展并不顺利，设置的信箱中，连续几天都能收到厚厚的举报信，剔除重复的信访件，接访登记处显示的信件数量累积竟然达到了38封。巡察组的信访接待室，每天都能见到三一帮、两一伙的企业职工向巡察组反映问题。从举报信内容和接访中可以看出，改革后的车检站，虽然只剩下28人，但内部情况非常复杂，说是28个人，就有28个心眼，可能有些夸张，但反映的问题中，至少有20多人被牵扯进去。加上车检站离职、下岗的人员一共牵扯到30多人。他们各自为政，自成一派，互相公开举报企业和个人存在的问题，这样的企业已经混乱到极致，根本无法继续运行下去。
　　那么水务局党组以前对企业职工反映的这些诉求是否掌握？他们是如何答复处理的？对企业会计何静把账本拿走长达半年之久，都采取了哪些应对措施？
　　冯天宇与徐海娟沟通了一下情况，决定就从这几个方面入手，查看水务局党组履行主体责任和监督责任是否到位，争取从中发现党组织和领导干部个人的其他问题线索。
　　冯天宇拟定一个巡察提纲，一是分成两个组，立即对车检站所有的28名在岗职工进行谈话，内容就围绕收到的38封举报信中反映的问题展开谈话；二是要求水务局党组把前期对车检站群众反映的问题处理情况写出书面说明；三是提供局党组会议研究解决该企业职工诉求的会议记录复印件；四是提供党组解决企业一揽子问题的书面答复意见；五是由冯天宇、徐海娟分别找水务局局长（兼党组书记）郝大帅、分管副局长钱广宇、现任车检站主任马立伟谈话，重点谈他们是否履职、担当，是否主动研究职工的诉求。他们都在什么会议上，提出哪些观点和建议。六是待企业审计报告中反映的问题及财务问题查清后，再找已经退休的3任主任分别谈话。七是找已经被精简下岗的人员谈话。八是提供水务局对车检站4个主任的任免文件。
　　冯天宇与徐海娟带领巡察组的几名成员，采取加班加点的办法，在一周内，把这些内容基本搞定。
　　经过梳理归纳综合，车检站职工共反映21个问题。一是反映副局长钱广宇与开发商合伙，私下勾结，准备把车检站卖给社会老板，为达到目的，把会计何静精简回家。二是反映车检站现任主任马立伟（第4任主任）是水务局事业编制，在企业违规兼职，领取双份薪酬。三是反映企业财务管理混乱。第3任主任离职时，货币资金余额21万元不知去向，至今还欠工程款40余万元，账目不明。四是追究水务局几任领导失职、渎职、不作为的责任。几年来企业职工向主管局写了上百封信，因水务局领导严重不作为，至今也没有答复意见。五是应追究水务局财务科长失职、渎职、包庇何静的责任，追究对车检站财务监管不到位的责任。六是第3任主任任职期间管理费用重复记账，职工工资、奖金和五险一金存在重复记账。如12个月工资总额130万元，另有奖金、加班及餐补73万元，办公费1.3万元，劳保统筹52万元。工资中已经含有奖金及劳保统筹。七是何静被精简后，免去了财务会计职务，但账目至今一直未交，影响了车检站的正常工作。八是第3任主任及何静涉嫌贪污腐败。第3任主任任职2年期间单位有600多万元收入，加上第2任主任任职期间的余额700万元，共计1300万元的收入。这期间单位没有购买大型设备，第3任主任离职后账面却出现负数。而第3任主任，在任职期间，在某处购买了90多平方新房，何静还购买了门市房，又给儿子购买新房、购买豪车，以他们的工资收入，是购买不起房子的，请调查资金来源。九是职工反映企业存在两本账，车检站涉嫌设立小金库。某日上午水务局副局长钱广宇召开企业调度会时，第3任主任提出“单位一年亏损56万元，亏损原因是上缴给税务的税款多记了一笔，实际不亏损。”十是会计何静和出纳员的劳保统筹、住房公积金涉嫌造假。她们的劳保统筹和住房公积金与同工龄、同等工资领导、财务人员相比高出许多。十一是厂区房照手续至今没有办理下来。基建的账户已销号，可企业仍然欠开发商40多万元，欠地税10多万元，还欠服装厂款项。十二是企业第1任主任退休金达3800元不正常。十三是存在虚开发票问题。由资产负债表看出，列入2次设备软件安装款项为30万元，但从与厂家所签的合同看，每次的软件安装都是免费或是象征性收取1—2万元，存在虚开发票问题。十四是反映企业的公务接待、公务用车费用超标问题。十五是第1任主任2013年已退休，但2014年、2015年仍然领取企业发放的奖金和加班费。十六是第1任主任和会计何静从没有公开过企业的财务账目。十七是2013年—2017年期间，企业有大量员工吃空饷。十八是会计何静私自将城建局10万元基建押金取出，不知去向。十九是存在篡改账目问题。几千元的维修设备款能做到十几万元。其他地方的软件根本不需要花钱，可设备软件更新却做了60多万元。二十是外地的车到本地检车时，收现金不入账，揣进了个人腰包。有手写的记录，有据可查，非正常检测的车，只存在电脑中，对账单显示不出来。二十一是2014年4—12月4.5万元工会经费不知去向。
　　另外，冯天宇等人在与第1任主任谈话时了解到，车检站是他亲手组建起来的，他为车检站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车检站现在的运行状况，让他痛心疾首，他大骂局领导腐败，是局领导不作为、滥作为造成了车检站出现严重亏损的现状。他在任期间，处处精打细算，为车检站节省了很多费用，他任职的3年时间，为车检站创造了可观的经济效益，都是后来这些败家子，把车检站给整垮了。
　　他说，建设车检站厂房时，是他通过老同学，从规划设计院免费拿到了厂房的设计图纸，通过公开招投标的方式，以800万元确定了中标单位，是建委主任孟学武出面找到水务局副局长钱广宇，以原来的招标存在暗箱操作为由，强行辞掉了原来的中标单位。没有通过公开招投标，就以1200万元的价格，把工程承包给外地一家没有资质的建筑商，结果该工程后期又追加了200万元，这个工程多花了600多万元，简直太腐败了。他不服，以涉嫌暗箱操作、存在虚假招标问题一直往上找，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果。
　　找到现任主任马立伟（第4任主任）时，他说车检站所有的事情都是副局长钱广宇一手安排的，很多事他都不清楚，他就负责签字。关于拿双份工资的事不属实，他确实是水务局的事业身份，兼任车检站主任，但从来没从企业拿工资，他只是拿出差补助费。因为他家不在县城住，他每天需要通勤，局领导答应每天给他报往返车费200元。
　　关于马立伟拿200元通勤补助费一事，冯天宇咨询了纪委，答复是事业单位人员不得兼任企业负责人，领取的200元通勤补助费没有政策依据，应如数退给企业。如果马立伟是企业身份，则不受此政策限制。
　　找副局长钱广宇谈话时，他说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后，分管车检站的工作有5年多，有不少战友找他办事，他都尽量帮忙，车检站的工程就是老战友托关系找到他，是他出面帮助运作成的。后期也是他帮助追加的预算。车检站主任马立伟对他的工作很支持，处处维护他，他经常出面帮助车检站办事，比如工程建设施工、贷款、办理消防手续等。
　　当问到是否收到车检站职工的上访诉求？他作为分管领导是如何处理的？他说，已经向局长汇报过，但局里一直没有开会研究车检站的问题。
　　冯天宇觉得钱广宇也真够实在的，作为科级领导干部，脑中没有政策法规的概念，对明显的违纪行为，他还作为政绩炫耀。车检站出现的问题，他作为分管领导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找到局长郝大帅谈话时，他说他刚到水务局一年时间，根本不了解车检站存在的问题，就这次巡察时，才知道车检站存在这些问题，以前钱广宇和马立伟从来没有向他汇报过车检站的事。
　　看来车检站的问题出在钱广宇和马立伟的身上。
　　
　　（2）对症下药提出建议
　　冯天宇召集徐海娟等人开会，针对谈话及了解到的情况，对水务局车检站的问题进行了剖析，形成以下意见和建议。
　　一是水务局党组履行两个责任不到位。对于车检站存在的问题，局党组没有高度重视，没有及时研究解决，而是听之任之，造成群众上访问题积压，反映的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对企业会计何静被精简后拒不交账缺少应对手段，造成企业长时间无法正常工作。没有提出解决企业问题的一揽子办法，造成企业职工在巡察组深入巡察期间，上访问题集中爆发。车检站厂房建设涉嫌虚假招标，局党组监管责任缺失。
　　二是分管领导副局长钱广宇涉嫌违规干预企业事务，存在工作失职问题。他在分管车检站期间，安排亲属到企业任记账员。干预企业工程款纠纷，使企业在决算后，又增加工程款10万元。不积极谋求帮助企业办理消防和房照手续，却从本地开发商个人手中，又给企业以月息1分的高利息贷款110万元。与开发商关系过分紧密，从开发商手中低价购买2套住房，经常接受开发商宴请，出入海王府大酒店。车检站厂房建设涉嫌虚假招标。建厂房时，这位开发商在钱广宇的授意下，从外地找到一家无资质的开发企业陪标，寻求厂房建设竞标的优势。经过评标，评标委员会认为这位开发商的资质不够，并且其他条件也不够，属挂靠其他建筑公司参与竞标。后考虑工期问题，加之局领导干预，最后还是让没有资质的这家本地开发企业施工。他作为分管企业和财务的领导存在工作失职问题。对于车检站职工多次上访反映企业无法办理房照问题、企业财务管理混乱问题、企业会计何静长达半年时间拒不交账等问题，分管企业领导钱广宇没有采取有效措施组织相关人员对企业遇到的困难进行专题研究，没有提交局班子会议研究，提出应对办法，没有组织财务人员对企业实施有效监管，虽然局班子会议研究过对车检站班子成员调整，但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存在工作失职问题。局分管财务和审计的负责人，存在工作失职、监管不到位的问题。
　　三是车检站书记兼主任马立伟，存在乱用职权、违规领取薪酬问题。对前任负责人早已对处理厂房施工纠纷而形成的两份会议纪要拒不执行，又擅自召开会议格外支付开发商工程款10万元。前期，一直由其经手办理的消防手续和房照问题办理不力，而后又不积极想办法办理消防和房照手续，却高息贷款110万元，给企业后期生存埋下隐患。对原财务会计长达6个月拒不交账，缺少应对手段。作为水务局的事业编制人员，在企业任职期间，违规领取补贴。
　　四是第3任企业负责人及财务人员何静存在乱用职权、隐瞒财务报表和制作虚假账目，涉嫌违法违纪等问题。公务接待费用及公务用车费用过高。企业账目长期不公开。企业多人吃空饷，如张某、王某、赵某等人连续5年不上班，仍然领取全额工资，个别月份还领取加班费，张某两次领取加班费3100元。制做假账，逃避个人所得税。涉嫌给未上班人员顶名摊销餐费问题，如张某、王某、赵某等人未上班，仍然每月发放餐费。原财务负责人何静职务调整后，长达6个月拒不交账。连续5年，部分职工财务记账凭证上显示发放的工资表、奖金数字与职工手中实际领取的工资条数字不相符，涉嫌账目造假。
　　为平息企业职工上访情绪，妥善解决企业职工反映强烈的热点问题，为企业今后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巡察组建议水务局召开党组会议，专题研究车检站的问题，拿出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争取在3个月内落实并见效果。
　　针对分管领导钱广宇涉嫌违规干预企业事务及存在工作失职问题，建议移交纪委监委，依据相关规定追究责任。针对局分管财务和审计工作的负责人，局财务科长、副科长存在的对日常财务和审计监管不到位，工作失职等问题，建议移交水务局党组，依据相关规定追责。针对车检站书记兼主任马立伟存在乱用职权、违规领取薪酬问题，建议移交水务局党组处理，依据相关规定，退回违规领取的补贴。针对第3任企业负责人和财务人员何静存在乱用职权、隐瞒财务报表和制作虚假账目等问题，建议移交纪委监察调查处理。建议水务局党组督促企业抓紧办理消防手续以及厂房房照，用厂房房照到正规银行办理贷款手续，将所欠开发商的借款一次性还清，消除职工反映的用厂房抵顶开发商借款的隐患问题。
　　冯天宇与徐海娟两人来到郝大帅的办公室，将车检站的巡察情况向他做了通报，并提醒郝大帅，在巡察组没有正式形成巡察报告前，不得向水务局内部人员透露巡察情况。
　　关于车检站财务账目问题，最好由局长郝大帅亲自出面找何静谈话，让她相信巡察组，对她反映的问题一定会认真调查并做移交处理，争取早日给她一个权威的说法。水务局要抓住这次巡察的机会，争取何静的理解，让她把账本早日退给车检站，水务局要抓紧召开党组会议，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把车检站的问题妥善解决。
　　郝大帅一个劲点头，他很激动，也很惊讶，没想到巡察组有这么大的力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车检站错综复杂的情况摸清摸透，为他们今后处理信访问题扫清了障碍，巡察组帮助他们解决了一个老大难。虽然暴露出的一些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但给他们今后的工作提供了方向，让他们有了抓手。他连说自己工作做得不够好，到水务局任职一年多了，对车检站的情况还不如巡察组知道的多，他没有尽到责任，请巡察组多多批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