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经验交流会

　　（1）收获了精彩
　　返回县城后，杨晓春没有忘记与冯天宇的约定，她找到徐海娟探讨经验交流会举行的时间、地点以及内容、方式。
　　没想到，她们早就提前酝酿好，一拍即合，最后竟别出心裁，搞出一个到野外集体活动的方案。也就是在大河边支起一顶帐篷，放两张桌，先举行经验交流会，然后再吃烧烤的方案。
　　没等冯天宇和陆宇佳表态，该方案就获得年轻人一致通过，大家频频点赞这个方案有创新，老少皆宜。费用采取AA制，谁都没毛病。
　　冯天宇与陆宇佳认为，在野外搞经验交流会太不严肃，建议在单位的会议室把交流会进行完，再去河边活动，但被年轻人拒绝，他们认为经验交流会效果的好坏不在于形式和地点，关键在于内容。冯天宇与陆宇佳两人苦笑，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尊重民意，勉强同意大家的意见。最后决定把活动的时间选择在本周六。
　　几个年轻人主动提供交通工具，主动负责租借交流会时所用的桌椅和帐篷，杨晓春和徐海娟列了个详细清单，安排刘汉奇和赵铁等人落实食品的采购，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非常周密细致，根本不用冯天宇和陆宇佳操心。
　　刘汉奇早早就将举行活动的几个备选地点，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图片，发到微信群里，供大家选择。经过一番争论，大家认为选择到王家沟活动是最理想的，一是该地点有一处新建的活动房，适合大家在活动房里举行经验交流会；二是活动房旁边就是小河，可把帐篷搭建在河边，然后支起锅灶，摆上桌子吃烧烤。
　　最后，大家确定在周六上午9点在王家沟的小河边汇合。
　　冯天宇与陆宇佳商量，为了使互动效果更好，第一次交流活动的费用由第1巡察组负责，第二次交流活动的费用由第2巡察组负责。
　　上午9点，所有的人员全部在小河边就位。征得新建活动房主人同意，大家将里面的杂物全部清理到角落里，把带来的两个方桌并到一起，周边放了16把椅子，一个像模像样的小会议室就呈现在大家面前。
　　随后，大家又去河边把帐篷搭建起来，帐篷外又支起一个炖河鱼用的大炉灶。熟食、洗好的青菜，拌好的生牛肉、海鲜等也放在了烤炉旁备用。刚从市场买来的河鱼也被大家麻利地清理完内脏，放入盆中，准备入锅。烤炉旁边，堆放着几箱啤酒和一大壶地产的白酒。
　　几个年轻人忙得是满头大汗。
　　接近9点40分，16名成员在活动房中全部落座，交流会正式开始。
　　活动前，两个组长给大家定了规则，两个组一共16个人，每个人都要从各自分工的角度介绍经验，要注意回避敏感内容，要注意保密纪律，不得透露案件的具体单位和相关个人资料，每人发言时间不超过3分钟。
　　在冯天宇和陆宇佳两人的互相推让下，冯天宇站了起来，面对大家说道：“今天这次活动是我们两个组的同志们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以这种形式搞一次别开生面的巡察经验交流会，提高巡察效果，活动规则已经提前告知大家了，我们采取传统的方法确定发言人，就是采取抓阄的方式，确定发言人的顺序，纸筒里共有16个阄，每个阄的数字就是发言的序号。一会儿杨组长和徐组长负责安排大家从纸筒里抓阄，抓到阄后，看看是几号，让杨组长把号登记上，就按照阄的顺序发言。”
　　冯天宇说完，杨晓春和徐海娟就拿着一个纸筒让大家抓阄。赵铁气得一个劲敲桌子，说自己的运气好，抓到了1号，陆宇佳心里也不平衡，他抓的是2号，杨晓春抓到3号也算幸运。徐海娟和冯天宇两人暗自高兴，分别抓的是10号和14号。
　　16个人的发言顺序已经产生，冯天宇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赵铁说：“你这个头一定要开好，否则，罚你喝酒，现在开始吧，控制在3分钟以内，注意别超时呀。”然后坐下来，拿出个记录本准备记录。
　　赵铁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说说取证的小技巧，巡察发现疑点时，先把书证固定，然后让当事人说明情况，最好是写个书面情况，要有本人签字的，说明材料与书证一致的，可以直接做为问题底稿，不一致的就容易出现问题，就要深挖细查……”
　　“这个勉强通过，继续往下来！”还没等赵铁发言完毕，冯天宇就抢先打断。
　　陆宇佳指责冯天宇，在别人发言时，不得随意插话，否则，就得接受处罚。冯天宇接受指责，表示下不为例，伸手让陆宇佳继续往下进行。
　　陆宇佳挤眉弄眼，表情很复杂，本想找些理由推脱，但有规则约束，虽然心里气不忿，也只得站起来，红着脸说：“我先抛砖引玉，期待更精彩的，我说说，就是大家在查看记录或者学习笔记时，要注意查看次数是否够，还有，就是他们的各种方案是否从网上下载的……”
　　“不合格，重新选择吧！”陆宇佳讲完后，冯天宇带头起哄。
　　“能不能给我们组长点面子？我们组长这是谦虚，他想把机会留给大家，这次算他通过。我替他给大家再介绍一个经验吧！”杨晓春急忙站起来帮助陆宇佳解围。
　　陆宇佳带头鼓起了掌。见冯天宇等人没提出反对意见，杨晓春接着说：“这么快就轮到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这轮巡察，我们找某收费站站长谈话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们通过微信转账的方式向企业收费，这很容易出现问题。我就仔细翻看收费记录，发现一共有42家企业，每月都向镇政府缴纳矿产品税费。我就从中找了5家，通过电话核实，问他们每个月都缴纳多少税费？让他们统计一下前5个月的数据，然后把数据反馈给我们。数据上来之后，我选择了10家企业，当然那5家企业也包括在内，要求收费站把10家企业前5个月的收费情况统计一下，打个明细表给我们。明细表上来后，我就专门研究那5家的数据，结果，我发现了问题，数据对不上。我就与陆组长商议，找那个站长谈话，事先，我们列了提纲，先把他的口封死。一是收费站共有几个人收费？二是收费站收上来的费用都存在哪个账户？共有几个账户？三是收上来的费用一般多长时间交到财政所？四是费用除了存到银行账户外，是否还存到别的地方？几个问下来，那个站长就冒汗了，承认通过微信收款时，有几笔费用没有及时交到财政所。我一问还有超过一年多没往财政所交的费用，这怎么能说没及时交纳，这明显是违纪，是挪用公款，涉嫌贪污和侵占公款。我们做完笔录，就把案件移交给纪委了。”杨晓春讲完后，冯天宇和陆宇佳也带头鼓起了掌。
　　活动继续进行，大家从不同的角度介绍了经验，都很有借鉴意义。轮到徐海娟发言时，大家一听，更有参考价值，她说：“我们在检查农村低保金发放时，发现某个村，有60多名低保户，我就随便翻了几个人，向村主任核实一下这几个人的近况。村主任提供一个信息，说某人已经去世2年多了，引起我的注意。我就查死者的低保金信息，发现他的低保金正常发放。按理说，死者的低保金早就该停了，那么这2年的低保金被谁领取了，谁的胆子这么大？我找到死者的家属核实，家属说，老伴去世后的第2个月，他的低保金就停止发放了。后来，我们把目标锁定在村会计身上，找会计谈话，起初会计不认账，我们说要将他移交检察院处理，他才说了实话。镇里本来应该把死者的低保金取消，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会计将材料报到镇里后，发现镇里每个月给各村出的低保金发放明细表上，又把死者的低保金打到他的存折上，折的密码只有会计和他家属知道。他一想，存折上这个钱，死者家属不可能知道，偷偷领了以后，找机会去镇里再把死者的低保金取消，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知道的。没想到，这次遇到了我们巡察组，事情才露了馅。后来，我了解到，这是镇里的工作人员在微机操作时出现了失误造成的，我们已要求镇里整改。现在的低保金发放实行的是一卡通，避免了冒领这类问题的发生。由于村会计是党员，我和冯组长研究，决定把这个案件线索移交给镇纪委处理。”
　　徐海娟介绍完经验，又引来大家长时间的掌声。
　　杨晓春提醒陆宇佳，快到11点了，活动也该收场了，赶紧安排人把炉火生了，把河鱼炖了，把烤箱的炭火也提前准备好，就等开席喝酒。
　　陆宇佳的表情很难看，他看了一下满脸笑意的冯天宇，又数了数没发言的人，还有6个，其中就包括冯天宇，如果交流会就此结束，就便宜了冯天宇，重要的是，他没有“报仇”的机会了，他本想待冯天宇介绍完经验，挑点毛病，带头起哄，给冯天宇一个下马威，也让冯天宇丢丢丑。
　　想到这儿，他有些不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别说话，待嘈杂声停下后，他立即板着脸，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提两条建议，一是先安排两个人把炉火点着，把河鱼炖了，别耽误我们喝酒。二是好事大家都要轮到，可别让冯大组长吃了亏，我提议下面让冯大组长介绍经验，大家同意吗？”话音刚落，就是一片掌声。
　　
　　（2）弄巧成拙
　　冯天宇早有心理准备，心想，陆宇佳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他一直在找机会“报仇”。见陆宇佳果然盯上了自己，只得站起来接招，他用目光扫了大伙一眼，然后对陆宇佳说：“陆组长，你的第一条建议不错，我同意，我看让赵铁和刘汉奇先去生火炖鱼就行，他俩已经介绍完经验了。这第二条建议嘛，就是你的不对啦，规则是我们定的，我们不能带头违规嘛！我看还有6个人没介绍经验，我们应该按序号继续往下来！”听到冯天宇点了赵铁和刘汉奇，两人也不等大家表态，急忙跑去干活了。
　　冯天宇说完，陆宇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挑衅的口气说：“大组长，你能否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刚才的掌声已经说明问题，这就是民意，你要尊重民意，懂吗？大家说对不对？”陆宇佳的煽动起了作用，接着又是一阵掌声。
　　冯天宇气得红着脸，心想，自己不能再推了，否则，就不识抬举，只得站起来向各位抱抱拳说道：“好的，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先说说。话说，我们2017年在某单位巡察时，在2015年8月份的会计凭证中发现了一张15万元的白条子收据，上面注明是收费大厅装修费，落款人是王某，时间是2015年8月11日。我们当时就产生几个疑点，一是装修要有预算和装修合同，装修公司应该具有资质，并且能够出具正规发票。二是现金额度15万元属大额资金，其支出应该用转账支票，不该用现金，用现金属于违反现金管理规定。三是该工程是否履行了招投标程序或政府采购程序，需进一步了解。四是这张白条子收据距离我们巡察时已经超过2年多，假如是装修工程，早已竣工结算完。那么这个工程是什么时间竣工结算的，也需要了解一下。带着疑问，我们先找财务人员咨询是哪个收费大厅的装修费用？王某是何人？怎么能够找到这人？财务人员如实提供了情况，说是税务收费大厅的装修费用，王某是税务专管员。我们就找到了王某，这个人反侦察能力极强，承认不是装修费用，而是该镇赞助税务所院内篮球场地铺沥青的费用，我们一想，白条子上的确有某镇镇长的签字，符合他叙述的理由。我们就去税务所查看，在税务所后院果然有个篮球场铺了沥青，收费大厅确实没有装修过，问题调查到此，情况基本吻合，应该就此结案。但是，我们觉得没这么简单，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开。我们又找到当时在某镇当镇长的李某了解，他现在已经提拔为副县长了，李县长的说法又不一样，他说这15万元是给专管员引税的提成奖，当时让他拿个装修发票报销，他给忘了，结果把那张白条子入了账。李县长让我们低调处理，千万别把事闹大，否则，王某就会被追责。我们与巡察办主任沟通后，巡察办主任也建议我们不要继续延伸，如果延伸调查，就会影响税务专管员收税的积极性，影响全县年度税收指标的完成，也就影响了整个县财政的财力。既然上升到这个层面上，我们也没得说，只能将线索压下。但事情不算完，我们又找到王某，让他如实提供情况，否则往上移交，王某这时才说了实话。他承认是他个人引税的提成钱，他们每个专管员与各乡镇都有协议，按照完成税额的比例提取奖金。后期，我们又做了一件事，我认为很有必要。我亲自到税务局找到一把局长，很策略地指出，巡察中发现部分镇区的税务专管员在有关引税方面、奖金提成和财务处理方面存在一些违规问题，今后一定注意别触碰到红线，建议局长在大会上做一下强调。这就是我们巡察人员的职责，巡察工作既要讲政治，又要讲大局，要把握好度，做到原则性与灵活性的统一。对这件事，我认为，只有这样工作才算做到位，消除了问题的隐患，提醒教育了当事人。我的经验介绍完毕，仅供大家参考，有不妥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冯天宇搞了个长篇大论，严重超时，但大家还是听得聚精会神，陆宇佳带头鼓起了掌。
　　“姜还是老的辣呀，我们可别犯到冯大组长手中呀！否则，会被他打的遍体鳞伤，满地找牙！”陆宇佳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没有对冯天宇有打击报复的迹象，总算给冯天宇一个台阶下。
　　大家已经闻到了香喷喷、即将出锅的河鱼味，后面发言的几个年轻人也加快了进度，只介绍巡察中实际操作的技巧，减少了案例分析过程，12点不到，经验交流会在一片掌声中，宣告圆满结束。
　　这个经验交流会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验交流会别出心裁，个别人洋相百出，引来大家开心一笑。大家收获最大的是，学到了巡察的技巧以及如何选择巡察工作的切入点。
　　烤肉放在了炭火帘子上，纸杯中也已装满了酒和饮料，大家围在两个桌子周围，在冯天宇和陆宇佳交替的致酒辞中，酒兴逐渐进入了高潮。
　　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组召开经验交流会的事，传到了楚冠学的耳朵里，楚冠学把冯天宇和陆宇佳找到他的办公室，当着季福民的面严肃地批评道：“今天把你们两个组长找来，有个事想提醒一下你们，你们俩都担任过部门的一把手，平时脑中灌输的都是政治挂帅的内容，政治是第一位的。当了巡察组长，就更要讲政治，更应紧绷政治这根弦。我听说你们两个组，以召开经验交流会的名义在外面搞活动，借机吃吃喝喝，影响很不好。巡察工作这么严肃的事，让你们搞得那么随便，还抓阄抽号，这不是巡察组长应该做的。我说过，经验交流会只能限于巡察组内部进行交流，不能扩面，不能泄露案情，我的话可能有些重，但这是为了工作，也是对你们负责，希望你们以后多加注意！”
　　听了楚冠学的话，冯天宇和陆宇佳两人对视了一下，觉得楚冠学的话，说得并不严密，巡察经验交流会没有扩面，也没有泄密，也只是限于在两个组之间召开。这种情况不能辩解，两人苦笑着，无奈地点点头说：“好的，我们以后注意就是了。”
　　离开楚冠学的办公室，陆宇佳打了冯天宇一拳，诙谐地说道：“我这回可占了个大便宜，第二次经验交流会不用开了，我们AA制收上来的钱怎么办？”
　　“你把钱都退给组员吧，我们组虽然吃点亏，也算买个教训！”冯天宇摊开双手，皱着眉头，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