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百〇九、一百一十

　　一百〇九
　　江南的秋天可谓姗姗来迟，北方已是满目秋色之时，而这里依然透着绿色的生机，全没有秋的萧瑟。
　　江面上来来往往的各种船只，在水面上犁出各种水纹，汽笛的呜鸣声和烟囱冒出的浓烟交织在一起，笼罩了整个江面。
　　城市的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喧闹了一天的滨江市又迎来了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空气也渐渐凉起来，潮湿的风迎面扑来，让人多少感到一丝秋意。
　　在滨江市市区一角，江南第一重型机械厂厂区的后部，是厂里的职工宿舍楼。这里与前面热火朝天的工作区形成鲜明的对比，透过树隙中亮起的点点灯光，这里呈现出一片静谧，祥和和温馨的气氛充盈着这里的一切。
　　在宿舍区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一个姑娘坐在窗前的写字台旁，在台灯光线照射下，正看着什么。一阵江风从开着的窗子透过来，轻薄的窗纱一阵拂动，披衣而坐的姑娘显然受到江风的清凉的袭扰，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把面前开启的窗扇合拢在一起，然后轻轻往里一带，窗户被完全关起来，屋里顿时温和了许多。这位姑娘正是才从家乡赶回单位的栗津。
　　自从在罗志政的陪伴下，一路风尘地从北方家乡赶到遥远的滨江市自己单位上班，虽然每天紧张的工作似乎可以使自己忘却心中的烦闷。可等下班后，回到自己宿舍中，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家乡所经历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重现，使自己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几乎夜夜失眠。想到亲爱的爷爷的不幸过世，想到林向平家悲惨的境遇，进而想到刘行贵至今仍逍遥自在，想到如何才能扳倒这个险恶的家伙，为所有受迫害的人伸冤。
　　一想到这些，栗津又不免有些惆怅，递上去的信还没有任何回音，最主要的是不知这种方式能否达到目的。想着这些，栗津不禁又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爷爷的遗书以及林玉芳的绝笔信，又强忍着心中的悲恸，一字一句地重新读起来，希望从字里行间除了怀念之外，再找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用什么样的方式和策略才能彻底战胜强权，才能战胜邪恶，才能伸张正义，惩恶扬善，所有这些都使栗津感到困惑和茫然，她多想有个人能替自己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栗津胡乱地想着这些，脑子了一片乱糟，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双眼已经被几欲滴出的泪水模糊。她把信件小心地收拾好，这是重要的证据，可不能出现半点的闪失，必须保存好。她把信件锁进桌子抽屉里，又不放心地把锁头拽了拽，才从桌前站起，信步走到窗前。刚才由于感到凉意而关紧的窗子，现在感觉又是那样的堵塞心情，她随手又把窗子打开，让凉风又重新透过来。
　　窗外已是一片夜色，虽然江南的夜色很美，但烦恼的心情却使自己无心欣赏这些，只是清凉的夜风似乎使人多少感到有些惬意，头脑也清醒了许多，栗津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目光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江面。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首诗，她隐约感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日子可能就在眼前，自己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正在栗津胡乱想象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栗津回过神来，侧耳听去，脚步声在自己门前戛然而止，随即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笃、笃……”
　　栗津从窗前回过身来，心想是谁呀，这时间过来。
　　一百一十
　　栗津听到敲门声，低头看了一下床前的闹钟，发现时间还不是很晚，只是自己的遐想，仿佛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
　　当下，她随口问道：“谁呀？”随即门外传过一个熟悉的声音：“栗津，是我！”栗津马上听出是罗志政的声音，便急忙走过来打开房间门，把门外的罗志政迎进屋来。
　　罗志政一进屋，便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东西，对栗津说道：“栗津，你看，这是什么！”栗津仔细一看，哦，原来是两张电影票！栗津工余时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电影了，当下，她高兴地喊道：“电影票！哪来的？”罗志政笑眯眯地把电影票递过来，对栗津说道：“我们单位今天发的，我知道你喜欢看，就跟领导多要了一张。怎么样，一起去吧！听说是个译制片，挺不错的。上次约你，因为你救人的事，没看成。”
　　“可不，上次赶上做好人好事了，没顾上看，对不起啦。”栗津调侃着说道，罗志政倒不好意思起来，
　　“哎，不是那意思，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好啦，跟你说着玩呢，你倒认真了。”栗津娇嗔地回应着，其实自己正烦闷无聊，也想换换脑子，自然就爽快地答应了。马上穿好外出的衣服，锁好房门，就和罗志政一起走出了宿舍。
　　月亮刚刚升起，大地间一片银灰，江面上泛起鱼鳞般的波纹。微风吹拂，水波随风荡漾，波光粼粼。风拂在脸上，虽然很清凉，但是很惬意的感觉。头脑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在这美丽的夜色中，栗津和罗志政说着话，向电影院走去。
　　很快便来到了电影院，两人走进去按号码坐好。时间一到，电影就开演了，此时，灯光全部关闭了，只有楼上放映室里的放映机的光束投射到前面的电影屏幕上。这是一部外国译制片，讲述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历尽磨难而坚贞不渝的爱情故事。故事离奇的情节，动人的场面，演员动情地表演，深深感染着场下的每一位观众，大家都沉浸在故事情节当中。
　　随着剧情的发展，罗志政和栗津也被深深感动着，罗志政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旁边座椅扶手上栗津的手的上面。正专注情节的栗津不禁浑身一颤，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便全身，她本能地想把手收回来，可不知为什么，她最终没有做出这个动作，手继续扶在扶手上，手心湿漉漉地……
　　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电影终于结束了，人们似乎还沉浸在故事情节中，久久不愿散去。边上的人开始撤了，栗津和罗志政也随着人流走出了电影院。两个人边走边议论着电影中的情节，两个年轻人的手此刻已经很自然地牵在了一起。
　　此时，月上中天，月光温柔地俯照着大地，俯照着这座江城，远处灯光闪烁，烘托出一片夜的美。也许是心有灵犀，两个人没有朝栗津单位要回去的方向走，而是沿着江边一直向前走，仍然在议论着电影中的情节。
　　信步走了一段时间，两个人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树林边，这是城里人早起晨练的地方。月光下，树影婆娑，很是幽静，只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走过。
　　栗津和罗志政走得有些累了，便走进小树林，来到林子深处，在一个长形木座椅前停下脚步，双双在椅子上座了下来，两个人的话题从电影也转移到了工作和生活上来。
　　正当两个人聊得起劲的时候，两个人座椅旁边的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音。栗津和罗志政起初没有在意，以为也是散步人走过这里的声音，但声音却在他们坐的长椅周围停下，罗志政和栗津不禁感到异样，转头向周围看去，只见三个人呈品字形围在长椅周围。
　　栗津见状，不禁脱口说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其中一个家伙“嘿嘿”讪笑着，轻薄地说道：“姑娘，别怕，跟一个人说话多没意思呀！让我们哥几个也凑凑热闹，怎么样！嗯，来吧，一块儿玩玩！”这家伙边说边向栗津靠过来。栗津旁边的罗志政陡然一惊，心想，糟了，碰上坏人啦！
　　罗志政见状“蹭”地站起身来，对他们喝道：“别过来！走开！”为首的家伙鼻子里“哼”的一声，对其它两个同伙说道：“你们，先把这个不识趣的小子收拾了，然后再让你们也快活快活！”
　　另两个家伙听到吩咐，便一齐向罗志政扑来，三个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剩下的家伙像野兽般、狞笑着向栗津扑过来……
　　那边罗志政和另两个家伙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但终究一人难敌两手，他渐渐体力不支，被两个家伙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倒在地。
　　这边，栗津也被这个家伙扑倒在地上，衣服遭到了对方疯狂地撕扯，栗津无助地喊叫起来：“救人呀！救命呀！有坏人！”
　　倒在地上抱头躲避袭击的罗志政听到栗津的喊声，从缝隙中看去，栗津正被一个家伙骑在身下，撕扯着衣服。瞬时，罗志政清楚将要发生什么，顿时血往上涌，手在地上找寻着可以利用的东西。终于他的手摸到了一根树上掉下来的枝干，他急忙抓在手里，一用劲，枝干甩在正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家伙，那两个家伙见对方有了武器，怕被打到，便减弱了攻势。
　　罗志政得空爬起身，吼叫着向栗津这边冲过来，一枝丫就把骑在栗津身上作恶的家伙扫倒在地！并继续疯狂捶打，直到倒地者失去了反抗能力。
　　罗志政接着又向另两个随后扑过来的家伙横扫过去，枝丫翻飞处，另两个家伙根本近不得身，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罗志政趁此机会，一手提树干，一手急忙拉起倒地的栗津，两个人急急地向林子外跑去……
　　夜渐渐深了，路上行人已经很少，罗志政拉着栗津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回了栗津的工厂，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宿舍前，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打开宿舍门，一下子瘫坐在屋内的地板上。
　　栗津由于惊吓和奔跑，已经喘不过气来，此刻稍事休息，竟忍不住嘤嘤低泣起来。罗志政稳稳心神，用手扶住栗津由于激动而抖动的双肩，想安慰几句什么，但一时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低泣的栗津此刻已顾不上许多，衣冠不整地扑在罗志政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