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四清运动风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5-20 08:43:56 字数:4195
《闲笔》
春色染绿了江南,桃花已熏醉春烟。
曾沐浴阳光雨露,心灵在浓淡之间。
生命在浅吟低唱,记忆中似水流年。
用一枝玲珑之笔,去描绘生命画卷。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弘文和桂金组成家庭后,在苍翠大队百姓中,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实。大家不知道两人是在儿时建立的友谊基础上,在逐年加深,两人也非常诊惜他们那份来自借书中延续的情缘。但那几年,除节假日两人相约要避开众人耳目相会外(主要是躲开史青竹),在众人面前很少、几乎是没有在一起有过相会。
他们俩在少年走进青年那段岁月,一个还在学府念书,一个在生产队里担任会计,参加生产队劳动领青年女社员。有关男女私情方面,给人们很多假象。
比如,经常住在弘文家的美女刘欢梓、从城市下放来的史青竹两位姑娘,对他的痴情,两人争风吃醋中惊动全大队社员,没人想到他从不动情。
尤其是史青竹对李弘文的缠绵,几乎是超越情侣,沒人知道他心里装着心上人。而且是一个在屯子西头,一个在屯子东头,又不是一个生产队……
从省城又回到苍翠大队二队的李弘文,是一九六二年去省城走之前己经完婚的,在史老身边一年多里,他从没向史家人露出半个字。
在史青竹和石华剑确定下恋爱关系那天,也就是李弘文离开省城、回苍翠大队那天,他才告诉史青竹他已经结了婚。
但他看到史青竹脸色难看时,没说出和谁结婚。从那刻起,史青竹一直没有说话,也沒追问他到底和谁结了婚。从那以后,两人暂时终断了往来。时隔多年后,一次巧遇,两人又得以相逢,李弘文才晓得,他的青竹姐一直在想念他。这是以后章节的话,暂不详叙。
一九六四年在全国各地展开的“四清”运动,也波及到了双辽县,永加公社又在苍翠庄搞个试点。李弘文六四年冬季,接任生产队长以后,吴支书儿子担任的会计,又晋升为人民教师,去真固小学任教。骆队长又把小队会计交给李弘文兼任。
弘文第二次接任会计时,骆队长并没有让他辞去生产队长一职,仍然由他抓生产,骆队长是政治队长。苍翠大队第二生产队,在骆敬芳领导下,社员工分值达到过一角六分人民币,在永加公社也名列前茅。生产队现金员由骆丰君担任,那几年的苍翠二队,让骆敬芳搞的风声水起,新建队部、仓库、马棚、牛羊圈等土木建筑,无一不好。
一九六五年公社“四清”试点,就设在永加公社苍翠大队二队(上级要考虑的是年终分配好的小队,有余钱或许有问题。那些倒挂生产队,一年也没一笔收入,领导干部理所当然的两袖清风),这种针对性的举措,确实也揪出一些问题,这是基层的试点,大队的试点选择在永加大队,都是收入比较好的大小队。
比如:苍翠大队二队在社员揭发大会上,小队头头不在场,也叫背对背地进行运动中的大揭发阶段。社员揭发的非常涌跃,提出疑点三十多条,与财务有关的近八条。其中七条疑点是前会计有关的六条,涉及款项一百四十二元。经查证,有四条属实,共六十元左右,在吴支书的往来账上扣出。
有关弘文又接手期间,马车组长吴殿华在晚间揭发会上举报说:“我说件事儿,李会计去年冬回来接任会计以后,有一件事我们车组五位老板子不明白。
“一共卖了八十一车苞米瓤子,可是工作组公布的会计账上收入里,苞米瓤子是卖七十五车,少了六车包米瓤子钱去哪了?钱倒是没多少,按实说,队长会计领导的二队收入不错,花点钱是应该的,也就五十元上下,要花到明处。可是,十冬腊月、滴水成冰,我们赶大车老板子要在柴市上蹲一天,这些冻白挨了,钱进了谁的腰包,必须给个说法?”
驻队工作组直接打开会计账本核兑,确实是七十五车,问到骆队长,差六车包米瓤子,钱哪去了?去年冬季腊月的事,骆敬芳也忘了是怎么回事。
那天骆敬芳屈尊来到李弘文家,几句寒暄后,直入主题问道:“弘文,去冬卖苞米瓤子你少入账六车,那笔钱你干啥用了?昨晚工作组找到我,提及此事,我也窝窝不上来了。弘文,记得你不缺钱花,为什么少记六车苞米瓤子收入啊?”
李弘文一笑说:“骆大叔,既然我少记六车账,钱也到不了我手。车组长向我交的只是收据,钱交给丰君我大哥。您看,是这个理儿吧?”
队长思索一下说:“弘文,你知道我家不缺钱花,怎会让你少记六车呢?”
李弘文又是一笑说:“大叔,我也不缺钱花,可是,是您让我少记六车,共计是五十六元。好好想想,有这么一回事吧?”
骆敬芳想了一会,还是沒想起来,有些着急地说:“弘文,我干吗要让你少记六车?我说过,我家不缺钱花!”
李弘文仍然一笑说:“大叔,我提示一下,您想想您说过这段话没有:‘弘文啊,马上要过年了,大年初一秧歌队先给大队拜年,然后是小队,年年这笔开支是入不了账的,今年咱从卖……’”
没等李弘文说完,骆敬芳一拍大腿说:“弘文啊,你别说了,是有这么回事,咱给秧歌队花去六十多元,不够的那部分是从往来里分柴禾上少记补上的。看我这脑子,怎么也沒想到是这么回事。弘文,千万别多心。”
李弘文仍然一笑说:“大叔,我不多心不行啊,我也怕忘了,您看看这个。”李弘文递给骆队长日记本上写着那年腊月二十八的日记,那是骆敬芳的口头指示。
在四清工作队组织社员揭发问题时,是背对背的,队长会计不参加。但也不是他们逍遥法外,在大队干部和工作队员领导下,自我查找问题和背对背揭发相结合。
另外,清理阶级队伍时,也是背对背地查找问题,在这方面上社员是一言不发。
其实,让社员去揭发什么?二队地主分子就三位,王树福(王文选和王文成的父亲)、陈富(晨路父亲)、刘志海(刘喜臣等兄弟多人父亲)
工作组规定的这几位是贫下中农的阶级敌人,但这几位和他们的子女天天和社员混在一起劳动,说笑打闹是常事,谁会记得哪句是对的?哪句是错的?
群众运动从那时的四清运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社教)开始向广大社员心里渗透。非常不适合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有时也有轻微撕裂。
在这次运动中,是一件外来的监守自盗案件,波及到苍翠二队。
事发在辽宁省一家轴承厂物资保管员身上,因其人爱赌博,输掉赌资金额巨大。这位赌徒动员其爱人在铁路沿线周边,每次在货车托运一箱一百套、二百盘轴承,专去五金物资商店寻找猎物(消脏用户)。
不知道是哪起事件被四清运动中有人举报,拘留了这家轴承厂保管员,他对事实供认不讳,交代了全部犯罪事实。其中一件涉及到永加公社。
一九六五年,生产队运输工具得以改善。由原来木轮木轴马车,一律换成胶轮车,轻便快捷中有一大缺点,无论是长粒或元珠粒轴承,都是采用县级轴承厂产品。质量不过关,有的半月二十天就要损坏。社员急、队长更急。
苍翠大队二小队凡采购胶轮车轴承,都是骆队长亲自去郑家屯五金供应站门市店采购。他在郑家屯有亲属,不用住店和去饭馆,保证有饭吃,有地方住。
那次是一个上午九时许,他前脚刚进供应站门市店,被后进来一位三十上下岁漂亮女人把他拉出门外,悄悄地说:“哥,是不是买轴承啊?啊,就是滚珠子。”
骆敬芳仔细打量一下对方问:“是的,滾珠子质量不好,装上走起来咯噔咯噔直响,响着响着就坏掉了。胶轮车比过去古老木轮车好是好,就是滚珠子太不扛劲儿!”
漂亮女人说:“哥,我在站前旅社有一箱马车用的轴承,一共是一百套,内外口两种型号的二百盘,您要是都要的话,四百元全包,单买里口十五、外口十元。”
骆敬芳思索一会儿又在心里算了一下账。在商店买,价格比这高一倍,而且质量不过关,真要能用上一年以上,省钱又省事,更省心。于是说:“我得先看看质量,好的话我就按你说的价全包了。”
这位自称叫蒋淑爰的漂亮女人把骆队长领到站前旅社,打开房门从床底下拽出木箱,然后用专用起钉钳打开箱子。
骆队长拿出一盘又一盘地转动着。于是说:“好,我都要了。”
漂亮女人说:“哥,咱这是好货,保证质量,就是不能开正式发票,发票是我蒋淑爰个人印章。”
骆敬芳觉得不是个问题,有个发票总比没有强。点过四十张大团结,就连个人发票也忘了拿。扛起轴承,在门外雇个毛驴车,带着高兴的心情,直接去了客运站。
带上一箱轴承,到邮政局门口下车,往苍翠大队挂个电话,二队去一辆马车,把骆队长和他买的轴承,运回并放进仓库。
是觉得以后不再犯愁大车坏在途中,车老板向他发牢骚的那种喜悦心情?还是忘记了手续?从他儿子骆丰君那里直接交了差说:“丰君,告诉你二弟弘文会计一声,在你这儿拿的四百元,买了一百套、二百盘轴承,你老爹我这把给生产队赚大发了。”
以前是办事人向会计交票子,他给写个收条,办事人拿收条向出纳员骆丰君交款。无论是收入或支出,都是先经过会计,然后向出纳员交差。这一套手续,自从李弘文担任会计那天起,从来没迈过这道会计直接管钱的门坎儿。
日久天长,骆队长父子忘掉了向会计报账,会计和出纳员现金余额出现了四百元巨差。多年的结义弟兄,大哥骆丰君觉得二弟用手段制裁大哥,总觉得心里别扭。骆队长也旁敲侧击的用小话敲打李弘文,父子俩把那次买轴承一事,忘得干干净净。
由这件事引起的小疙瘩,在十三岁结义十年弟兄之间,产生隔阂,把业余时间玩乐器那种欢乐,也暂时撂下,搁在一旁。
虽然还有业务往来,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骆队长并冷笑大方地告诉李弘文说:“李会计,把你大哥差钱数额转到我们往来账上吧,秋收分配时一定还上,不能让大家跟着你大哥一块吃亏!”
李弘文也觉得纳闷,这么多的差额,究竟差在哪里呢?他对骆队长买轴承一事,一点也不晓得,根本沒往出纳员空中飞款这上想。但他知道,一定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辽宁那家轴承厂外调人员,根据保管员提供的现索,查到双辽县永加公社,哪个大队不太清楚。公社派林业助理杨林超配合辽宁外调人员,先后走访过安边、永加、望杏等四个大队各小队,都没有购进过成箱的轴承。
在调查到前望杏生产队时,队长和杨林超说:“去苍翠二看看吧,我们在老骆手里,花了二百元匀出来过十套轴承,质量相当好。”
杨林超一行三人来到苍翠二队,骆敬芳承认了他从一个三十多岁女人手里买过一箱轴承。又向会计李弘文做调查,要看看票据,到底是多少套?
李弘文愣在那里说:“杨助理,我这里根本没收到过成箱的轴承发票,一点印象都没有。”
然后李弘文把账本递给了杨林超,一声冷笑说:“呵呵,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了!看看吧,这就是今年新账。这就对了,这父子俩拿钱买轴承,可能是没有发票,也就忘了我这个记账员说一声了。所以,我的账上余额,比出纳员的多四百元。”
这次四清运动,确实清理出许多问题,也说明当时在经济上、查出一些贪官污吏。县级、公社级,以及生产大队有一些被查出问题的,社员们觉得心里敞亮多了。
阶级斗争上,在永加公社并没发现和被揭露问题,还没能让百姓觉得心里有多敞亮,因为社员们觉得,大家都在进行思想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