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明白了苦难原因

　　和兰老师同李家兄妹回到学校以后，她也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她又仔细地把上午到街上发剩的传单《平型关大捷》、《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拿来看看。
　　一会李偀民走过来了，她看小冯老师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坐在地铺上在静静地看东西。她说“小冯老师，你在看什么呢，看得那样认真？”小冯老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李老师，你怎么走过来了？这里没有凳子，也只好请你在地上坐一下了。”李偀民挥挥手，叫她不要起来。她也席地坐了下来，顺手拿起她地铺上放在旁边的东西来看，原来还是上午在街上没有发完的那些传单。
　　李偀民坐在地上说：“没有想到小冯老师这么认真，你也在看传单。”和兰望着传单说：“八路军真了不起！一仗就消灭了日本鬼子1000多个。如果这里有八路，我也想去当八路军。”
　　李偀民对她说：“我们这里一时没有八路军，但是共产党是有的，有共产党我想以后我们这里也会有抗日军队的。”
　　“真的？”
　　李偀民向她肯定地点点头。和兰老师听了脸上显出兴奋和希望之光。
　　“这传单上的文章写得真好！讲得真有道理，不知这是谁写的？”和兰指着《抗日救国十大纲领》那份传单说。
　　李偀民说：“听我哥说，这是中国共产党毛泽东主席写的。”
　　“啊，这是共产党主席写的？”
　　李偀民望着她惊讶的眼睛点点头说：“你也喜欢看这些文章吗？”
　　和兰老师说：“喜欢看。写得真好，如果真能这样做，我们中国就有希望了，抗战胜利就有希望了。”
　　李偀民说：“喜欢看我再拿一些来给你看看。”
　　和兰望着李偀民说：“你还有吗？”
　　李偀民说：“有，我等下再拿些过来让你看看。”
　　过了一会她回家了。不一会她又来了，李偀民真的又拿来几本厚薄不一的书和手抄本来，一本一本地拿给和兰。和兰高兴地一本一本地拿过来看，见一本是《社会科学概论讲义》，还有《论持久战讲义》、《政治经济学》、《西行漫记》等书藉。她拿来飞快地翻一下，这些书藉和讲义印的纸张不算很好，但是内容都十分新颍，都是她第一次看到。她感激地望着李偀民说：“李老师，你怎么有那么多好书，这些书我从来没有看过。你是从那里买来的？“李老师说：“买？哪有地方买呀，这都是我哥哥从延安带来的，尤其是这两本《讲义》，是我五哥在延安时的听课笔记经过整理重抄的，其中的《论持久战》是毛泽东主席亲临陕北公学讲的课。我这两个哥哥亲自听过毛主席的课。”
　　和兰老师点点头说：“这些资料太珍贵了！李老师，我一定要本一本好好地看看。”
　　李偀民对和兰说：“这几本书你看好就收起来，在我们这里这是禁书。不要随便让别人看。”
　　和兰点点头说：“我晓得。”
　　李偀民席地坐在地铺上又与和兰老师谈了一会别的闲话就走了。
　　李偀民走后，和兰老师就立即认真地看起《社会科学概论讲义》来。她如饥如渴地看着，直到有人在外面叫：“小冯老师，去吃夜饭啦。”才放下书本，这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把书藏进被子里。吃了夜饭回来，她见她的同住的女老师回家去了还没有回来，她点起煤孚灯又认认真真地拿起那本《社会科学概论讲义》来看，她看一会又不时停下来望着灯光思索一会。越想越觉得这书里的话是那么地有道理：“社会是由生产资料占有多少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阶级，有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劳动人民是创造物质财富的主人,而他们创造的成果大部分被生产资料占有者所剥夺。自己却饱受着贫苦和饥饿，被统治、被压迫。马列主义就是要劳动大众起来革命。只有推翻压在他们头上的统治者、压迫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看到这里，她联系着自己家里的情况，这才认识到自己家里为什么那么穷的真正原因。过去总以为是父亲没有能力，一生只做一个人家钱庄的小职员，还一会儿失业一会儿失业，害得她们一家人吃不饱，穿不暖，她读书时连学费都付不起。小学读到四年级时父亲又失业，交不起学费只好辍学。同母亲一起在家没日没夜地打草帽，打了几年草帽，到十七岁了才到离家十五里远的俞家福谦小学再去读高小。后来考入了鄞县县立女子中学，读到初二时，日本人来宁波江北岸扔炸弹，从此宁波许多商店纷纷关门，父亲又失业回家了。而且这次是长期失业。没法替她交学费，又中断学业，连个初中都毕不了业。父亲还逼迫她出嫁。过去她都怪父亲无能，父亲对自己不好。通过学习这些书，这才认识到，这不能怪父亲，这是因为父亲没有财产，他只是一个给人家打工的人，赚来的钱都叫老板剥削去了。而且老板随时随地可以解雇他，须要的时候叫他做做，不须要的时候，便把他一脚踢开。农村里地主富农对长工也是这样。这是国民党统治的结果，国民党只为少数官僚买办阶级和地主阶级的利益服务，不顾广大劳动人民的死活。劳动者没有一点保障，所以她的父亲老是失业。家里这样穷是国民党支持官僚买办阶级和地主阶级剥削劳动人民造成的，而不是父亲无能。现在认识到父亲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包括这次对自己逼婚。联想起她村里周围的许多穷苦的农民乡亲们，他们比她家还要苦。村里有的雇工长年到头替地主做长工，做了五个月又做三个月，没有长工做了时就到处找短工。他们一年做到头，老婆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经常挨饿，也无法给孩子读书，长到六七岁就去替地主家放牛。他们为什么这么穷这么苦，也是深受贪官污吏和地主富农压迫剥削的结果。而现在日本帝国主义打进来了，更是雪上加霜，使百姓生活更加苦难了。
　　读了这些书后，使她深刻认识到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去，把“人吃人”的剥削制度推翻掉，大家才有好日子过。看了这些书，犹如一盏明灯把崎岖不平的道路照亮了，她终于醒悟过来。她认定，全国人民只有跟着共产党走，中国才有救，劳苦大众才有希望！
　　又到星期六晚上，李偀民老师又从槐荫小学回家来，顺便来到冯和兰老师的宿舍看她。
　　李偀民老师当时是在槐荫小学教书的，她不在公德小学。但公德小学是横河乡中心小学，公德小学的校长李健民又是她的五哥，她在教学上常来请教五哥，在业务上也常有联系，比方说买教科书呀上街演出呀什么的，她又是个李氏家庭支部的党员，常来向李健民处讨教和受领党支部的任务，她还是海鹰剧团和海鹰歌唱队的成员，所以常来公德小学走走。
　　今年新学期她听说公德小学来了一个小冯老师。听人说小冯老师是被她父亲逼她出嫁逃出来的，她感到这个女人很有个性，很不简单。后来她们又一起上街宣传抗日，就慢慢熟悉了。所以她常来看看她和她接近。而小冯老师也知道她是李校长的妹妹，所以碰见她也总有一种亲切感。上次李老师借了好几本革命书藉给她看，使她深受启发。现在李老师又来了，和兰老师忙起来热情地欢迎她：
　　“李老师，难得你过来，坐一会吧。”她忙拉过一把小方凳来让李偀民坐。她是坐在地铺上靠在墙上看书的。李偀民说不用不用，我也坐在地铺上好了，她和冯老师并排靠墙坐了下来。李偀民看她手中仍拿着她借给她的那本“社会科学概论讲义”问她说：“这本讲议你也看过了吗？”
　　“看过了。”
　　“看了感到怎么样？”
　　她望着李老师激动地谈起了看了这本书后的想法。李偀民一面听一面赞同地点头，说：“嗯，你领会得很不错，认识很深刻。我听师生们说你教书很认真对同学很热情。我看你参加抗日救亡也很积极。你在剧团里大部分时间是管管服装道具，有时做一些配角，但我看你那天演一个妓女演得也很出色。我听你谈的这些感想，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你阶级觉悟的表现。小冯老师，你继续努力吧！会有收获的。”冯老师听了红着脸说：“李老师，我还学习得还很不够呀，我要向你们学习。”接着她们又闲聊了一会其他杂事，直聊到吃中饭时，李老师才走。
　　过后冯老师问人家，李偀民老师一家兄弟姐妹怎么都那么进步？人们都告诉她，李老师一家都是比较进步的读书人。他们的父亲曾加入过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拥护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长期在地方上办教育事业，是当的教育家和开明绅士。所以他的儿女们也受他们父亲的影响都比较进步，忧国忧民为大众做好事。
　　后来她与李偀民老师多次接触后，才知道李家的二哥、五哥早在延安陕北公学学习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在家里还成立了党支部，现在他们家兄弟姐妹大都加入了共产党。在槐荫小学教书的李偀民老师也是共产党员。怪不得校长和李老师对人都那么热情，说起话来都那么有理有节。在向群众演说时那么慷慨激昂。原来他们都是共产党员！她也要做一个这样的人，做一个这样的爱国和革命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