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扮演妓女

　　下一个星期六下午，海鹰剧团在学校小会议厅排练。舞台后面摆放着黄色旧军装、花旗袍、木头长枪和手枪以及各色各样演员穿的衣服和道具。
　　参加排练的师生们随便在一几条长凳上坐着，讨论着。今天他们排练的是一个妓女抗日的节目，各阶层人民起来抗日，在大家的影响下妓女也激起了抗日爱国的情怀。一个日本鬼子军官来到一个名叫“艳春院”的妓院。鬼子军官看上了一个漂亮的妓女，那个妓女强烈的反抗，她不愿意接待日本鬼子。日本军官就挥手打她还扬言要杀她，她还是不接。最后，她机智地引来同伴，大家一起把这个鬼子摁住杀了。这个节目是很生动的。可是在分配角色时，大家都不愿意担任这个妓女的角色，觉得演妓女太丢人了，以后走出去会被人家看不起的。可是这个角色在这个剧本中是个主角，没有演妓女的演员就演不了这出戏。这时和兰老师就勇敢地说：“这个妓女就让我来演吧。”李平团长听了高兴地望着和兰老师说：“好，小冯老师，还是你思想境界高，能配合剧情的需要。我们这是演戏，又不是真去当妓女，有什么关系。”
　　听了团长的话，大家都以敬佩的神情看她，和兰老师羞涩地对团长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演过戏，你们得教教我。”
　　李团长说：“好，我把剧情再给你讲一遍，然后你记住台词。你自己想像这个角色的心里活动，你要带着强烈的爱国情怀和对日本鬼子的刻骨仇恨来演好这个角色。”
　　和兰老师听了点点头。经过几次排练，再由导演指导一下，结果她演这个妓女演得很出色。在日本鬼子要欺侮她时，她想起了日本鬼子打进我们国中国大地之后到处杀人放火，强奸妇女的暴行，如今他们还想打到南方来，到我们宁波北火车站来轰炸，到东门口、大道头来轰炸，把我们火车站和宁波东门口、大道头炸成一片废墟。百姓纷纷逃难，害得父亲也失业，致使她的书也读不下去了。她恨死了日本人，所以当她看到穿着日本鬼子的衣服的日本兵来调戏她时，她像真见到日本鬼子似的痛恨，疯狂地又推又骂又打又咬，把那个演鬼子的演员打得遍体鳞伤，大家赶快把她拉开。要不还真把这个“鬼子”打死了，台下一片掌声。
　　以后大家对这个平里日里不大说话的年轻的小冯老师刮目相看了。
　　
　　
　　“一二一！一二一！跟上！跟上，大家跟上！”九月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才一抹红霞，公德小学附近的村道上已经有人在出早操跑步了。随着带队喊口号的老师喊叫，三十几个穿着长短不一的各种衣服的公德小学的师生，已经在操场上跑了几圈，这支早操队伍中，喊口号带队的是李家老七——李俍民老师，校长李健民、教导主任於静峰以及李家其他几个兄弟和八妹也都在其中，穿着蓝布衫和黑短裙的小冯老师也跟着大家一块跑，她个子娇小，体质也不大好，但是她听着领队的口号，也紧紧地跟着大家跑得很快。虽然跑快时有点气喘，但是她很高兴，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在女中当学生时的生活了。
　　自从李侠民李健民兄弟从延安回来，地下党对公德小学的领导作了调整，把原来的校长毛元仁调到镇海城关小学去当校长，让李健民在公德小学当了校长。
　　李健民当了校长之后，把在延安陕北公学所学的一套军事化生活全搬到公德小学来了。每天早晨五点起床，五点半吹号出操，锻练一小时，为抗日打游击战作好体力上准备。七点钟吃饭。七点半上课。上午课间还和学生一起做课间操。校园的墙上贴着毛泽东亲自为陕北公学制定的校训“忠诚、团结、紧张、活泼”八个大字，把学校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军营。大家一起起床，一起出操，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上街宣传和演出。由公德师生们为主的“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抗日歌声嘹亮，每礼拜都到横河、大碶等的大街上去演出。三餐吃的大锅饭大锅菜，集体睡地铺，师生们过着半军事化的生活，大家感到很新鲜，也很有劲。仿佛他们也成了抗日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和兰起先有点不适应，但几个星期下来，感到出操跑步也不喘气了，本来有点黄色的脸也变得红润起来了。老师们都说小冯老师的身体好了，她也感到很高兴。她感到父亲当年的逼婚使她跟着姐姐来到横河的公德小学，倒成了好事，要不她不会来到这地方的。她在心里说，我得感谢姐姐，也感谢阿爸，是他逼我到这里公德小学来了。她非常喜欢这里的半军事化集体化生活。她在女中读书时，过的也是集体化生活，但早晨一般不出操，平常上课也没有这么紧张，这里是半军事化生活。这套教育新方法都是去过延安的李家兄弟从延安带来的。他们带来了延安的整套新制度、新生活，她感到在这里生活是那么的新鲜，是那么的愉快，那么的有活力。而且这个从延安回来的李健民，虽然现在当了校长，却没有一点架子，对人又热情又和气。她感到在这里教书当老师很舒心，生活很充实。
　　跑好步，李俍民老师说声解散，大家哗地一声，奔回宿舍去洗脸吃饭了，和兰老师也跟着大家一起到学校的集体宿舍去拿碗筷吃饭。早饭吃的是稀饭和一点咸菜萝卜干，饭食虽然简单，但和兰老师和大家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吃好饭和兰老师就到办公室里拿了课本到教室去给学生们上课了。出了早操出了汗，吃了早餐，她感到心情舒畅，精神饱满。她高兴地来到四年级的教室，见小鹏喊了一声起立的口号，她赶紧向站得笔直的学生们行了一个注目礼，挥一下手，请大家坐下，在讲台上打开课本，就开始给大家上课。于是她的一天紧张而又愉快的教学生活又开始了。
　　这天是星期六下午不上课，上午下课后，海鹰剧团的李偀民老师过来叫她：“小冯老师，下午我们要到大碶街上去宣传，你去不去？”小冯老师想都没有想一下说：“我去的，我去的。”于是吃过中饭，她和一些同去大碶的师生们就一起走路去大碶，从横河到大碶大概有七八里路，他们走不到一个钟头就来到大碶了。
　　
　　1938年夏秋之交的时候，大碶街头，人来人往，有人见北街的广场上围了一大圈人，大家好奇地走过去看，往里一张，见里面有十几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在中央，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穿白布衫的像老师模样的人站在一条长板凳上在向大众演讲，他讲得壮怀激烈，讲得声泪俱下，有时还举臂高呼，这就是刚从延安回来的李侠民。他身旁还着他的五弟李健民、他的八妹李偀民老师以及上学期刚来公德小学教书的冯和兰老师、於静峰老师等人，他们在下面陪伴着他演讲。李侠民在上面讲，一会儿就讲得汗流如注，和兰老师等人忙递上毛巾让他擦把汗。八妹李偀民又递上一碗冷开水让他喝。他咕嘟咕嘟地喝几口冷开水，接着又跳上凳子上去演讲。他讲的是“7.7“事变两个月后，中国共产党带领八路军林彪聂荣臻领导的115师就在平型关消灭了1000多个日本鬼子，大大震奋了民众抗日的胜利信心，这说明日本鬼子不是不可战胜的。现在山西和河北广大群众也组织起民兵积极抗日。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大家一致抗日，我们就能把日本鬼子从中国的大地上赶出去。他讲了一会，同去延安的他的五弟李健民接着上去讲。同样也讲得慷慨激昂，四周的广大群众，在低声地兴奋地悄悄议论，台上两兄弟一上一下轮流演讲。在演讲间歇，站在他俩旁边的冯和兰等几个老师，便助他一起激烈地喊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向抗日英雄致敬！
　　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抗日！
　　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两兄弟演讲完了下来，冯和兰和李偀民等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同伴们便向大家散发传单。大家好奇地接过来一看，见这些传单是：《平型关大捷》、《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告全国同胞书》、《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等文章。大家一面看一面兴奋地议论着。
　　人们说：“八路军真英勇！”
　　“看来日本鬼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要是我们这里也有八路军就好了。”
　　有人说苏北也有了新四军，说不定新四军也能来我们宁波。
　　“刚才李家兄弟说，不是要我们也组织起来准备抗日嘛——”
　　大家议论纷纷，很有感触，横河公德小学的老师讲得对，我们是再不能坐以待毙了，日本鬼子飞机已经飞到宁波来轰炸了，从去年11月和今年4月，把我们江北岸、东门口和栎社机场炸得一塌糊涂，炸死几十个人，炸塌房屋三四百间，看样子鬼子就要打进我们宁波来。如果日本鬼子进来，怎么办呢？要是这里有共产党就好了。可惜共产党在北方，保护不了我们。新四军也不知在那里？叫我们起来抗日，我们老百姓赤手空拳有什么办法可以对抗他们呢？有人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的。
　　通过这样宣传使广大群众鼓起了抗日的激情，树立起抗日的信心，也议论起抗的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