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弘文归故乡

　　《庄稼汉》
　　一把汗水洒长空，炎炎烈日灼人疼。
　　高温强袭庄稼汉，那批农民已成翁。
　　苍天烈日无歹意，万亩禾苗日照功。
　　雨后天晴农家乐，难得丰收好年成。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李弘文乘火车到郑家屯站已是午夜时分，他走出检票口，到站前旅社住下。次日清晨八点到小饭馆，用四两粮票一角钱买了两个馒头，五分钱一碗清汤，一角五分钱的早餐下肚后，在体力上得到补充，在精神上也得到满足。去邮局往苍翠大队挂个长途，告诉家人下午到家。然后又到长途汽车站，花去六角钱买一张车票，直达永加。
　　走出长途客车，他并没有先回苍翠庄的家。在一周前，他给家里寄过信，把详情告诉了爱人哪天到家。先到永加公社的书记室，和王书记两人叙谈约三个多小时，其谈话内容也是中央发文件取消农村三自一包这件大事。
　　在去省府前，到过公社和王书记亲口说过：“我是农民儿子，心里仍然装着生我养我的苍翠庄，一定会回来的。这次去给史老当助手，是报答知遇而教育之恩，一年时间差不多。”
　　一年多，他遵守诺言，果真回来了，对公社和大队都要交代清楚。走时轰轰烈烈，回来时悄然无声，或许被人猜疑或其它。
　　至于他的青年伙伴们，说与不说倒是无关紧要，这些人是希望他永远和他（她）们在一起。这些同甘苦共患难的劳动伙伴，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区别，也很少有勾心斗角，穷也好、富也罢，天天高兴。这种环境养人，也最适合李弘文生存空间。
　　王书记是南方人，个头不高，四十多岁、干瘦体型，五官特征是眉毛偏重。不知道是瘦型原因，还是原装如此，皮肤偏黑，说话动静一副公鸭嗓，无论怎么喊，声音的震动量也不过就五十分呗。当李弘文敲着半开房门时，王书记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李弘文向前一步迈进屋里，给王书记鞠一躬说：“王书记您好，您的社员李弘文向您报到。以前走时说过一年后还回来当您的社员，回来的匆忙，沒给您来信，请领导见谅。”
　　王书记以前和李弘文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三年前的小片荒事件，李弘文与工作组老张的语言磨擦。公社动员全委，原目的地是要严肃处理社员不当言论。其结果，被李弘文的观点而让王书记一班人马，受到一次不大不小的震动。
　　那是发生在一九六一年夏天，时令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以两条路线为基础（无产阶级社会主义路线•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路线）发扬一大二公一大二公（一大二公，出自1958年9月3日的人民日报社论《高举人民公社的红旗前进》。指人民公社的基本特点为一是大，二是公。大是指公社规模大，便于进行大规模综合生产建设，公是指人民公社比农村生产合作社更具社会主义化、集体化。）
　　就是在那种形势下，工作组老张是按字眼儿去约束社员群众，对时令他没与时俱进。中央文件已经又放松了对社员的捆绑管控，给分了少量自留地和自留山。平原地区分的自留山名称叫树地，一直到二零二零年，树地还存在着。
　　老张外号张麻子，属于半文盲，靠人际关系，走上工作岗位，下到生产队包队，自我感觉良好，整天飘飘然如神仙般的去管束凡人社员。他对文件的学习只是囫囵吞枣，根本不理解内容和文件中采用的典故。所以，这样人最听上级话，也最容易犯错误。
　　就是那次在谷地与李弘文的语言交锋，气的他到党委给李弘文参上一本。书记带队下基层，一是要调查真伪，让对方也说一下原话。王书记工作很有水平，对一切都不听一面之词。当李弘文把那天全过程学了一遍后，领导一班人受到震惊的是，和老张学的有原则上的漏洞。
　　不得不承认走什么路线，与社员家前屋后空闲地种些玉米无关。尤其是社员餐桌上还是代食品时代，李弘文的观点一针见血指出：社员多种几棵老玉米，无非是把餐桌上植物秸秆和野菜换成粮食，和走资本主义路线扯不上半点关系。
　　此言一出，在场的社队领导默默不语，只有老张坚持他的立场。王书记不高兴地制止后，放走李弘文，曾想调他到公社自己身边再造就他两年。虽然他的建议沒得到实施，但对李弘文还有一些印象。
　　第二次和李弘文见面，是在史老家要离开苍翠大队的那天下午，也就是短短几分钟，也没有语言交流。五天后李弘文去长春那天早晨，他去了书记办公室交谈中，给王书记留下深刻印象。一晃又过去一年多，青年人正在发育阶段，身高、模样的变化，王书记愣在那里很正常。
　　双辽县是吉林省最西边境，李弘文和他的史老师去调研的是吉林省东北部。在中央一纸文件指导下，不要说一个省没差别，就是全中国除台湾省以外，其它三十一个省和自治区，也都相同的一至。
　　当李弘文给他敬礼说出您的社员李弘文向您报到以后，他猛然如梦方醒似的一笑说：“快坐、快坐，李弘文，你怎么想起来永加公社来呢？（翻过一只杯子倒上凉白开）请喝水。李弘文，你史老师可好吗？”
　　“史老很好，提前退休回江西老家了，我也辞职又回来给您来当社员，希望您欢迎。”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史老要提前退休？你又为什么辞职？”
　　李弘文把在长春市史老家，和史姑娘说的一些话，又详细地和王书记学了一遍。
　　王书记点点头说：“唉，咱双辽也一样，都是一个文件下的中央政策，你想象得到，永加能成为世外桃源吗？弘文，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王书记起身去把门关好并在里面上闩）弘文啊，你对时局的一贯看法，我很欣赏。咱第一次见面，是你给我上了一课。你说的很简单，也很明确。你明确指出的走什么路线不是社员而能左右的，公社，县里，乃至省政府，都没有决定路线权力，那是党中央的事。弘文，说说史老为什么提前退休？你为什么辞职？”
　　李弘文一笑说：“王书记，那我就违师命而逆言了。我和史老在调研期间，几乎是十来天就会收到中央红头文件；史老并不是胆小怕事，他觉得又一拨全民运动要马上开始。他不想再与一些人去争辩是非而被再一次遣送到山乡，也怕给晚辈留下不可逆转的政治影响。王书记，史老的决定是对的。至于我的辞职，很简单，我不愿做高层佣人，那里多是学士、硕士和教授，我只是个六年都沒毕业的社员，农村才是我的息身地。”
　　王书记是个爽快人，单刀直入地说：“弘文，留在公社机关吧，先做农业助理，然后再说。只要你同意，我今晚就向县政府打报告，你看行吗？”
　　“谢谢王书记厚爱，王书记，请恕我没有远大理想和追求。我除了苍翠大队，哪都不想去。我是农民儿子，要牢守田园，将来也许会为家乡做出微不足道贡献。苍翠庄那里有我老妈，还有老婆，和她们在一起，是我一生的追求。”
　　“小李呀，咱爷俩的脾气差不多，我十几岁时没有家才参加的八路军，十六岁走上战场，退役后被分配到地方。你的观点我赞成，不勉强你的自由。哎，到苍翠大队当个小队长怎么样？给骆敬芳当个配角，主抓生产，行吗？”
　　“王书记，生产队长也是社员，只不过是多为大家操一份心罢了。好，王书记，李弘文听您的，我愿意在社员中管点事，更愿意给骆敬芳当助手。”
　　“好，我下午去苍翠大队看看，顺便和支书大队长说一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个人爱好与人生，李弘文告别了王书记，急匆匆地返回苍翠庄的家中。
　　李弘文走到大门口时，就听到屋里很多人在说话，他知道一定是他那些朋友，听到了他在郑家屯邮局往大队打的电话，是大队干部、或者是岳父大人（周会计）给家人送的信。
　　李弘文听到屋里有人喊道：“哈哈！看，我二弟说到哪儿做到哪儿，说回来就回来了！大家在屋里坐着，我去接一接二弟。”
　　骆丰君风风火火地从屋里跑到院心，接过来弘文手中的提包说：“呵，省里干部不想当，
　　偏偏喜欢苍翠庄。
　　姐妹哥们全高兴，
　　不知二弟为哪桩？”
　　“大哥，别拿小弟打碴了，我再给加上两句：哪都没有家乡好，
　　在外吃肉都不香。
　　在家喝水也长膘，
　　二弟只为这一桩。
　　哎，大哥，三弟来了吗？”
　　“都在、都在，啊，三弟没来，他被周忠忱四哥要去当民办教师了。我把你嫂子也领来了，晨路把竹兰也拉来凑热闹呢，就是周四哥忙，老师是有课，晚上咱聚一聚。二弟，有准备吗？”
　　李弘文拍了拍斜挎在肩上的行军兜，指了一下骆丰君手里的手提包说：“好酒五瓶，有孝敬岳父的两瓶，剩余三瓶是咱打牙祭的专用。不动烟火六个菜，全是罐头。提包的糕点，是孝敬老妈的。没有给朋友带东西，有钱也难买到，什么都要票。”
　　两人说说唠唠走进屋里。屋里很静，晨路在厨房烧水，弘文母亲嫌家里人多闹的慌，出去串门。今年妈妈的接生员又开始浑圆起来，社员自留地补充了口粮不足，从去年开始，吃饱肚子的社员，生育量大增，妈妈又开始活跃在孕妇产妇人群中。
　　三妹妹雅芝与六四年末结婚，雅芬还在上学，二姐去年从抚顺回了家，今天去园田地摘菜还没回来。竹兰、桂俠、桂金三人在聊家常，见李弘文进屋，纷纷起身让座。
　　竹兰那张嘴还是那么锋利地说：“呵，放着国家干部不做，又是省里公职人员，放弃不觉得心疼可惜吗？啊，想起来了（拉一把桂金）是离不开新媳妇儿吧？把她也弄到长春去，过二人世界多好啊，不行，还有妈妈和妹妹呢。”
　　桂金仍然是有些腼腆，推开竹兰说：“别闹了兰嫂子，他要是有文字可写，什么老婆孩子都会忘去耳前脑后。要说他想家，还是惦记老妈。不信打开背包和提包，准有给老妈买的糕点，至于别人，一律平等待人，什么都沒有。”
　　李弘文先和诸位问安，把烧水的晨路也拽到里屋，大家倾诉一年多离别之念，并没有接桂金的话题往下说。
　　李弘文心里有愧对桂金地方，他们结婚并没有像他以前说的那样，是过于简单了一些，没有声张。那时史姑娘还在永加公社政工组，去外地做巡回报告，一走就是两个月。史老去临县长岭、梨树县等周边去搞调研，卜老在永加中学住校，家里铁将军把门。
　　李弘文和桂金的婚事，是两人自愿和家长找媒人走过程，在悄无声息中，是在灵魂碰撞产生共鸣后，毫无牵绊。各自表面隐瞒，虽没明确而在心灵深处定下终身，所以才有各自的排他反应，尤其是李弘文的表现得最为明显。上文提到的刘欢梓和史姑娘两位姑娘对他的痴情，是那样的疯狂，可是他心里只装着桂金。
　　一对从孩提时就要好的青梅竹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他与她都经历了哪些？要知详情，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