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送别无言中

　　《烧云叹》
　　红日西沉映彩云，天幕犹如国画林。
　　又如靓女轻起舞，感动一群仰望人。
　　像云朵朵千般美，神工鬼釜激人心。
　　常叹时光弹指去，夕阳染美近黄昏。
　　闲言少叙•书归正文
　　时间过的很快，那是一九六四年的暑假。石华剑把史姑娘送到南行列车上，给她找到一个靠窗坐位，并嘱咐说：“青竹，好好待弘文。这样的异性朋友，古今有之，但少见，只是在书页里发现过。开学时我提前两天绕道去长春市，看望一下这位难得的朋友。你和我的事他知道不会生气吧？”
　　史姑娘笑着说：“华剑，你可能是低估了弘文，开学他送我上车时就说：‘姐，毕业前在大二大三里选个好男生吧，必须把咱姐俩的事告诉他，因为以后还要交往，避免日后生疑。’华剑，这就是弘文小弟的胸怀，你又怎么看？”
　　“果真有这样男人？我在书里看过时也在想，以后这类修养还要必得，有了，活生生的榜样，我能怎么说，只有四个字‘肃然起敬’。”
　　列车开始缓缓的运行，她是一如既往，盼着早一步到家，看一眼她日思夜想的弘文小弟。当车到站时，一眼就发现弘文站在阅台上向她招手呢。
　　史姑娘快步似小跑一样的来到弘文面前，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两口说：“小弟，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姐有男朋友了，小弟高兴不高兴啊？”
　　弘文转过脸惊喜地看着史姑娘说：“姐，是真的吗？你怎不把我未来姐夫领家来呢？让一家人都高兴多好。”
　　史姑娘真诚的告诉弘文说：“小弟，我邀请了，他不肯来，他说的也有道理，说我爸爸妈妈还是先知道的好，搞突然袭击，老人会不高兴的。”
　　“有道理、有道理，唉，姐，咱姐俩的关系说了吗？”
　　“小弟的话姐是一个字不落的说完，石华剑非常高兴，一再夸你难得呢。暑假结束时他绕道来，主要是来看你，他对你的行为，不但感兴趣，还说是学习榜样呢，和你一定能成好朋友。”
　　“姐，我真为您高兴，姐能走出误区，真是一大幸事。我想，我和石华剑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姐，可惜呀，小弟在这座城市没住够，但她已经不属于我了。以后再说这些吧，姐刚下车小弟真不该说这些。”
　　史姑娘这次回家和弘文共待了一周。弘文在万不得已的状况下，他已经辞去农工部工作，准备陪几天他的二位老师，然后还乡。还继续他的农民生涯——做社员。
　　来省府农工办做了十四个月的农民职员，又主动提出辞职，让同僚们瞠目结舌。这是念十几年书的人都进不来的单位。是找门路托人情也不好弄的宝座，一个农民得到还嫌燙手，又轻轻地放下。真让这些笔杆子们百思不得其解。
　　史姑娘和弘文回到家里，门锁着。弘文拿出钥匙打开门说：“别找了，二老随旅游团车队去山里观光去了。老师告诉我，姐今天回来，是老师让我去接姐的。”
　　“小弟，到底怎回事，非得辞职吗？你那份工作，姐都想干，可姐没那份天赋啊。大学生都找不到的工作，小弟真不该说辞就辞啊。”
　　“姐，您说的这些我知道。小弟也是思量再三才出此下策。另外，我和老师说完，老师也是同意的。其实，那天晚上三人讨论半宿才决定的。只有老师同意，我才能又去做社员呢。”
　　李弘文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接着说：“姐，让我怎么说呢，这半年发生了好多事。我指的是咱国家，在农村人民公社的管理办法，各方面条例。颠倒过来颠倒过去的，下发着内容不同的指示。前十条、后十条，两个十条正好相反。姐，我还是从根上说说今年春到现在的一些事吧。进入一九六四年初春，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农业上的调正文件，接连不断下发到基层。从县社两级看，大部分干部积极响应。尤其传播到大小队，更是受广大干部社员关注与欢迎。中心目地是三自一包，（自留山、自留地、自由市场，土地承包到组）和合作化前的互助合作时的形式差不多。
　　省委派下一大批调硏人员，分赴到省内东西南北四周。到农村包片蹲点。摸索基层基本状况，并总结经验。老师领着我到北方一个叫榆树沟的大队蹲点。那里一片欢呼雀跃。从支部书记到社员，无一不称赞这次农业改革看到了中国农业希望。
　　“那个大队书记叫张武，我们在文件指导精神框架内，帮助一个队做试点，其它六个小队学着做，试点小队把三十八名社员分成了六个组。一百八十二垧地按组分好，定下产量上交生产队。
　　“生产队按上交粮食给予相应报酌，多产归己，不足没有报酬。从春耕到夏鋤，社员披星戴月。午饭在田间吃，劳动者积极性是真的被调动起来了。
　　“老师一高兴说：‘弘文，写一篇稿子吧，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毫无疑虑了，你起草吧！我看一下就行了。’”
　　
　　放假回到家里，二老被单位派车去郊外旅游。史老已经办完了退休手续，又要离开这座城市，回江西老家颐养天年。当弘文把这段过程大概说完，史姑娘的心里很沉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于是，问弘文说：“小弟，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一贯对前途乐观的爸爸，变得如此消沉。办了提前退休，并要返回南方。为什么去我没有一点印象的老家安度晚年呢？莫名其妙，几个月不在家，怎么会是这个结果。真把我搞糊涂了。我记事时起，到现在十七八年里。爸爸从来不愿离开工作岗位。一句口头禅是：‘生命之火不息，革命事业不止’。今年爸爸还不到六十岁，提前退休好像没道理？也不应该是这样，一时节我弄不明白。小弟呀，这半年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爸爸改变一生的原则？”
　　“姐，在旧时代不准百姓议国事。记得有那一条叫‘莫谈国事’的规定。新中国说说也无大碍，是现在一些政策不稳定所至。我和老师蹲的榆树沟大队，从春天播种，到夏锄之间三个月里。各承包组正干的热火朝天时，老师接到省委电话内容是；停止三自一包和四大自由，一切按三个月前章程办。调硏人员马上撤回省政府，进行整顿学习。当我把省委通知和公社大队一宣读时，公社领导没看出多大反应，大队小队头头当时就炸了锅。尤其是回到大队办公室后，支书大队长和小队长，大喊大叫把脖子血管都要冲暴了似的大声嚷起来……
　　“支部书记张武拽着老师说：‘史专员，您好好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尝到一点点甜头，又变了。这党中央到底是咋回事呀？叫我这支部书记咋和社员讲啊？在乡亲面前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老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老师心里有数。这股冷空气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刮起来的。也不可能是省委决定，那一夜老师是一个劲儿的叹气，和我一句话也不说了。
　　“昨天还看出满天阳光的那张脸，那一夜是如阴云密布。第二天晚上我和老师回到家刚一进屋，老师一头扎在床上不说话。卜老师问：‘凤来，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啊？唉，怎提前回来了？电话里不是说得国庆节才能撤呢吗？’
　　“老师坐起来说：‘别问了欣怡，我俩也饿了，弄点吃的。吃完饭咱三个人讨论一下，分析一下看。到底错在哪里了呢？我真不明白，张武拽着我说：史专员你给好好说说，党中央到底怎么了？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又变回去了让我和乡亲们怎么说啊？’
　　“欣怡，我不生气，接到通知时候我像用锤子砸了头似的。眼冒金星，两耳呜呜直响。闹了一夜又一天，我这脸色好看得了吗？’
　　“姐，我这两位老师也是职业病。吃完饭坐在客厅里，反复在想这三个月的中央文件。唉，老师是经的太多了，受到不该有的打击也可能不少……
　　“讨论了半宿，最后决定，老师长叹一声说：‘欣怡，办退休吧？我真不想第二次被遣送。还是咱主动一点提出来，批准后咱回江西老家好吗？我怀念那里的山山水水，最近一两年梦里都是老宅子里的事。那里的街坊邻居，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一晃二十来年没回去看看了，咱回去吧。’
　　“卜老师只是点头不言语，看得出来，卜老师不太情愿。这二老真是夫唱妇随呀。
　　“姐，老师的思维变化大概就这样，后来我回卧室睡去。夜里一点多我去卫生间，二老还在客厅明灯交谈呢，声音不大，但听得见。”
　　“原来是这样啊，小弟，那你为什么辞职啊？你一个书写人员关你什么事啊？没人撵咱差啥自动辞职呢？这可是一辈子大事啊。将来姐毕业时像这样的单位都找不到的，我真不明白，师生都这么倔！”
　　弘文仰首长叹说：“姐啊！我和你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老师一撤，我还能站住脚吗？那地方的人，看资格的习惯太重，我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在填写档案材料时，文化程度一栏我总是好生为难。几次填写，单位大小同事传看偷着笑。填上小学毕业叫人家耻笑瞧不起。可是填小学还虚报假填一年呢！这一项在那个知识分子集堆的地方，别人看的最重。姐，您说，我该不该撒谎？填高中，不行，老师说该怎回事就怎回事，千万别来虚的。另外，两位老师的意见是，现在机关里运动，在今后一段时间里会一个接一个。二老估计要有大动作，怕我经受不住，毀到这里还不如自己主动退出的好。”
　　“小弟啊，姐不和你探讨这些事了，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姐，我有一件事是瞒了姐姐三年，我和我的女友在一九六一年冬季就领了证，也简单的办了个婚礼，是在您去地区到各地做巡迴工作经验报告的两个月里，把婚事办完的。那些天老师也没在家，小弟是怕您不高兴，当时所以沒说。姐，今天姐有了石华剑，小弟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她是谁我就不说了，你也应该知道。要走了，这件事再不向姐姐坦白交代说出来，以后可能就再也沒有机会了。今晚八点的火车，姐，您一定要保重，和石华剑好好相处。好，我该走了。我这就回双辽县、永加公社的苍翠大队，到家我会给您往林学院去信……”
　　史姑娘从这一刻起，一直到把李弘文送上火车，一句话也沒说，也沒问李弘文到底他和谁结了婚？在她印象中，追求李弘文的女孩，她知道的就五位，她从来都没想到是周桂金。因为弘文是位大孝子，他母亲对周桂金一直不看好……
　　世界上的很多事，是想不到的结果，但他竟然会奇迹般的存在。
　　有很多我们估计是差不多，但他相差千里之遥。
　　史姑娘虽然心里不平静，听到李弘文已经完婚，却有极大失衡，但还很难从心中把他抹去。虽然有了石华建，但是对李弘文的思念并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