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月光的见证

　　《无题》
　　灼如桃花的初现，千回百转的缠绵。
　　山长水阔的遥念，云烟深处的流连。
　　于往事里的厮磨，将相思搓成红线，
　　这头既是你弘文，我一定就在那端。
　　这段词是桂金在离开学校后，送给李弘文的传情文字。是在重大决定之前，用文字传情的最后一次，因为两人已经通过媒人尹德奎正式通知，其实是在掩人耳目。
　　那茬老辈都是受旧社会封建制度熏陶最严重一代人，她们还都健在、她们对男婚女嫁还停留在旧时代观念中。对新中国婚姻法，在内心还有抵触，尤其是弘文母亲、桂金爷爷奶奶，对自由恋爱的理念是从心里不喜欢、看不惯。
　　按下时光隧道按钮，从一九六四年夏末，退回到一九六一年初冬季节。
　　一个月明星稀晚上，也是李弘文儿时好友桂金毕业的那天晚上，刚忙完一天记录的李弘文，心里装着满满期盼，表面若无其事的走去西街周家，是向周会计递上一份二小队财务报表，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一起。周会计想到两个青梅竹马青年人，今天应该有好多话要说。
　　于是周会计对女儿说：“桂金，和弘文去外面走走吧，把心里话说出来，把爹的意思告诉他。你们之间十年之久的友谊，在爹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在那时，周会计心里非常喜欢李弘文，由于李弘文经常到周爷爷那里借书，周爷爷他老人家对李弘文的勤奋好学，也经常在一家人面前夸奖和赞赏。周奶奶是位话语非常少的老人，从不过问隔代人的私生活；至于桂金的母亲，更是信奉三从四德女性，对女儿的终身大事，原则是听丈夫的。
　　李弘文十六岁接任小队会计以来，一直在周会计领导之下，几乎是十六岁至十八岁三年里，天天见面。三年里，在李弘文身上发生了好多事，周会计都历历在目。
　　比如，他与工作组老张有关小片荒的语言磨擦，在公社全班子人马到苍翠大队后的一连串事的发生，他看在眼里，从那些事件以后，周会计对李弘文开始上心、细致了解。
　　还有是在公社调整苍翠班子期间，弘文与陶冶副社长的文学探讨中发生的冲突、公社领导处理陶冶事件时，周会计都身在其中。
　　最重要一点是，李弘文和史青竹两人的关系，苍翠大队二队多数青年人认为，他们俩必是一对儿；尤其是初期，发生过刘欢梓和史青竹争风吃醋那段时间，让竹兰给搅合的天昏地暗，几乎连三四队社员都进一步了解了李弘文。大家都相信李弘文一定会选择史青竹。
　　理由很充分，史青竹不仅是她的人漂亮有素质、又是高中文化，最明显的是两人经常粘在一起，并且手牵手、勾肩搭背漫步在杨树林中，那里是青年人谈情说爱地方。
　　在史青竹担任大队读报辅导员期间，她和周会计两人面对面工作半年多，周会计是关心自己女儿，还是关心史青竹呢？曾几次问史青竹说：“小史啊，李弘文是个好青年，你是真有眼光啊！他们这茬青年人，在苍翠大队、包括三四队，没有比他再勤奋的了。我说的勤奋不单是指举家过日子，他没念够书是家生活困难，但是他刻苦自学难能可贵！”
　　那时的史青竹，正在对李弘文单相思暗恋中，她对周会计的说法认同。
　　她毫无忌讳地说：“周会计，我还是叫您一声叔吧。您说的没错，弘文确实勤奋，不但是持家和对待他担任的会计，总是认真负责。在学习上，是我亲眼见过的，他是我爸我妈两人秘密关门弟子，每天的两至三小时学习从不间断。周叔叔，您说错了，我们俩今生做夫妻是指定沒戏。唉，一言难尽啊，我只是剔头挑子一头热，弘文从来不对我动真情。我估计，他可能是有生理缺陷吧？”
　　周会计和史青竹两人，在工作之余，沒少探讨她和李弘文之间的事。但每次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基本确定两人的情感，从来沒突破姐弟情、异性友谊情。
　　从史青竹嘴里说出她真实的、发自肺腑之言：“周叔叔，弘文是难得的坐怀不乱的青年人。虽然我不放弃对他的追求，也知道他永远也不会选择我，但我痴心难改。更可悲的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会计从这件事去考量李弘文，坚定不移地把实情告诉女儿说：“桂金啊，你和李弘文从八岁开始建立的友谊，经过十年考验，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爹同意你和他继续加深友好往来，也可以告诉他你答应和他结婚。我今晚去找你尹姨父从中做媒，表面文章爹给你做足，三媒六证一样不少，各类聘礼只多要不少要，弘文一看便知道是虚晃一枪。在现实社会中，只是为了达到掩人耳目为目地。”
　　那天晚上桂金得到爹爹允许，第一次和李弘文手牵手地走向屯外。两人还和儿时一样，先由弘文哥给小妹妹讲他在生产队故事，又把他和史老二位老师所学，也向桂金全盘托出。
　　两人漫步在夜中田间小路上，桂金接着说：“弘文哥，您不要再向我表白您和青竹姐如何清纯，无论你们以前发生了什么事，那是您应该对朋友尽力的。”
　　李弘文解释说：“我沒有表白哪些清纯啊！我是说我天天去史老家，主要目地是向老师学习文学和物理知识。桂金，你知道我对学习知识的渴望吗？我曾经向你不止一次说过，我的人生最大遗憾就是沒听够老师的课堂讲课。”
　　“是的，我记得，弘文哥，您沒听明白我要表达的中心意思。比如中秋节那天青竹姐在南泡子发生的那件事，您不背她回家，有可能会发生不良后果。当我看到她的裤管流出的血，染红您的后背时，我心里确实有一种不良反应。认为是青竹姐流产了，孩子理所当然是弘文哥的了。后来追到她家后，卜老师说是女孩的第一次例假，我觉得自己是错怪了弘文哥。”
　　听到异性儿时玩伴发自内心实话后，弘文仰首大笑说：“哈哈哈哈！我的天呐！原来桂金妹妹的灵魂中，也有过一些错觉。是啊，我和青竹姐是那样的亲近，很难不让众人议论纷纷，沒办法，真不想那样行走在众人面前，也是为了满足她的情感所需。你知道吗？和异性朋友单独聊天，尤其是像咱俩这样手牵手，要掌控好一个度字，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
　　桂金急忙接过去说：“弘文哥，咱都十八岁了，一切也应该有自主行为。您说的度字，确实是平常人最难管控的。不单男生那样，女生也同样如此，比如咱十三四岁那几年，处于朦胧期，男生女生都一样。咱有过的多次接触，小妹我有很深体会。”
　　“所以呀，桂金妹妹，以后我们俩更要小心谨慎的在夜晚相见，千万别让乡亲们说三道四的。那些污秽言论，波及到女孩子身上，要带一辈子丑闻的。”
　　“不会的弘文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爹爹已经说准许我和您结婚了呢，弘文哥，您是怎么想的？感到突然吗？”
　　李弘文一笑说：“嗯，按理说，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应该感到突然或欣喜若狂，但我沒有，你信不信？真沒有。”
　　“是吗弘文哥，是不是还放不下青竹姐呀？她在哪方面都比我强我知道，个头比我个头高，皮肤比我皮肤白、眼睛比我的眼睛大，又是在省城大都市长大的……”
　　“别说了桂金妹妹，史青竹在各方面条件真比你略胜一筹，但我心里从八岁起，早把你装在心尖的一处秘密地方，并设了重重防线，任何女孩都难以冲破的防线，就青竹姐也不会冲破那道防线的。”
　　“那是为什么呢弘文哥？”
　　“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我在选择伴侣上，从来是认真的。不在我的选择条件内，外表再美，那不是我想要的。桂金，忘了十四岁我第四次辍学后，去爷爷那里借书时咱俩那段对话了吗？”
　　诚实的女孩桂金，站在原地思索着说：“弘文哥，那次你说什么我咋一点概念都没有了呢？哎，好弘文哥，快告诉我，那天您都说了啥呢？我一点印象都沒有，急死我了。”
　　是啊，一晃都过去四年了，对于一个生长在富裕家庭，过着衣食无忧生活的女孩，她不会为自己未来生活而发愁，更不会想到那些不着边际嫁人的事儿。
　　十四岁对她来说，在家是爷爷奶奶掌上明珠；放在头上顶着怕吓着，用嘴含着怕化了。对过早当家立事的李弘文来说，十四岁要顶天立地的活在社会中。居家过日子的一切，如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琐事，他要毫无条件的承担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一项就是，卧床不起的爸爸，在等着他去买药治疗。
　　那时弘文每说出一句话，他自己都要深思熟虑。而且出自弘文发自内心的一切言论，对桂金来说，也是这耳听罢那耳扔，说沒印象是心里话。
　　李弘文仔细想一下说：“好吧，我再向你表达一遍；当你知道我辍学很痛苦后，劝我不要气馁，自学一定达到理想的目的地。我向你保证过以后，你说你会帮助我完成人生夙愿的。我向你做出承诺是：一言为定，只有你才是能听我讲一辈子故事的人，今生你弘文哥是陪你讲故事走到人生终点的人。桂金，你也承诺过，你说，好吧，我认定你了！”
　　“嗯，弘文哥，经您的提示，我记得是有过这回事。但是，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是记不清了。不过，从那以后，我认定弘文哥是我的人却一点都沒变。”
　　“嗯，没变就好，那就今生今世不变，永远不变？”
　　“哎，弘文哥，你应该回家看看，尹德奎姨夫或许正在家里说媒呢。”
　　“好吧，那咱改日再聊，一切顺利以后，桂金，还要保守秘密。”
　　“保密？为什么要保密？难道说怕大家都知道吗？”
　　“不是那样，注意一下，不让青竹姐知道就行，等她有了心上人时候再告诉她，是最合适的时间。”
　　“好吧弘文哥，我们相会在青竹姐上班时间吧。你去找我，青竹姐不去我家。”
　　两人在要分别前，弘文说：“桂金，我也送你几句不成格律的诗吧；
　　“看，
　　是谁碰碎了翡翠桥？
　　染绿了小村庄，
　　让村庄变得苍翠。
　　听，
　　是谁在踏歌而行？
　　闻花香起舞一路歌声。
　　风戏桃花，
　　散落成一地心事，
　　化作片片孤舟。
　　远处一树梨花，
　　漂白一池牵挂，
　　一池牵挂尽是如你在天涯。
　　我亲爱的妹妹，
　　弘文哥会给你一个永远安全的家。”
　　两人是第一次月下相会，还是李弘文去周会计家送报表时，未来的岳父亲自给安排的。他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了一个他最信得过的青年李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