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垅上行>第四章:七十九、八十

第四章:七十九、八十

作品名称:垅上行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1-05-10 09:31:02      字数:4594

  七十九
  在上方县河子村一户农家院落里,透过矮矮的院墙和简陋的柴门,可以看到正房北屋的门口两侧挂着几串晾晒的玉米棒子,一圈圈、一层层地堆砌着,好像待摘的香蕉串儿一样。房檐上齐着高出屋顶的砌得四四方方的烟囱口隔一段码放着一摞青砖,有四五块儿样子,但不是那种很整齐的堆放,几个砖垛的中间,散乱放着一层层、一排排剥了皮的玉米棒,好像空口的花砖摞一样,别有一番景致。
  院落中一个五十来岁的农家老汉在用一把平头改锥样的东西冲着手中的玉米棒,随着“哗啦啦”的声音,玉米粒便顺着改锥头的杵动一粒粒的掉下来,掉在下面的簸箕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就是小院的男主人林水河,此刻正满腹心事、机械地摆弄着玉米棒。当他抬头看到老伴儿杨修花端着碗从女儿林玉芳房间唉声叹气地走出时,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吃了吗?”杨修花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林水河见状“唉”地长叹了一口气,掏出别在腰间的旱烟管,从烟袋中捏了一小撮烟丝,塞进烟袋锅中,掏出火柴,燃着烟锅头,“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一团团的烟气渐渐笼罩了林老汉。
  林玉芳房间的窗帘拉着半拉,虽是大白天,但屋中显得昏暗,阴沉。林玉芳斜靠在炕头上,面无表情,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黑乎乎的屋顶。
  一个月前的一幕幕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自从那次和刘行贵在县城的小饭店吃饭后,身体的不舒服状态愈加明显,就一直感觉恶心,想呕吐。
  第二天,刘行贵在等林玉芳一来公社上班,就亲自开着公社唯一一辆吉普车,拉着林玉芳一溜烟驶出得有一百多里地,一直开到离县城很远的区人民医院,来到妇科进行检查。
  林玉芳搞不清刘行贵为什么拉自己跑这么远的路来这里看医生,只是机械地跟着他在各医务室转来转去,接受这样那样的检查。在一番折腾之后,林玉芳终于坚持不住了,刘行贵把林玉芳安排在一间候诊室休息,自己去了隔壁的医务室。
  林玉芳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也没到过比县城要繁华许多的大城市,她顾不上劳累,新奇地东瞧西瞧地看着。
  在新奇的同时,她又感到一种异样,刘行贵带着自己在折腾什么,自己只是恶心,不想吃东西,没什么大事吧,干嘛非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看。
  这时,她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不太清晰的刘行贵和医生的声音,先是医生的声音:“唉,这位同志,你和这个女同志是一家吧?你是家属吧?”“啊,啊,是、是。”刘行贵唯唯诺诺的声音。随后又是医生的声音:“恭喜你呀!你要做爸爸啦!”“啊?真的?”刘行贵惊奇而又惶恐的声音。“是的,你要做爸爸啦!”医生又重复了一遍。隔壁的林玉芳听到这些,脑子中顿时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刘行贵拿着化验单,正站在自己身旁,他刚想张嘴说什么,但被林玉芳的手势制止。而林玉芳嘟哝了几下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眼里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她默默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刘行贵悻悻地跟在后面,也急忙走了出来。林玉芳没有走向吉普车,而是向医院外漫无目的地走去。刘行贵见状急忙拉着林玉芳的手,把她拉向吉普车,打开车门,让木然的林玉芳坐在副驾驶座上。刘行贵在外边关好车门后,急忙绕到驾驶室,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他刚想说什么,但林玉芳先开口了,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结-婚-吧!”
  刘行贵听到此话,眉头微微一皱,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和狡黠的目光,但随即用平和的语气说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我也是真心爱你的!”
  “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林玉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呜呜”地伏在仪表台上哭起来。刘行贵把手放在林玉芳随着哭泣抽动的肩头上,试探着说道:“芳,先别哭了,咱还是想一想现在应该做什么吧,我想……”
  他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想,咱现在首先应该做的是先把这个孩子打掉……否则,对你对我都影响不好。你说是吗?芳?”
  林玉芳听到刘行贵说这些,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目光望向远方,好一阵才说道:“好吧,我同意,但你也要说到做到,给我一个交代。”
  刘行贵没想到林玉芳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激动地说道:“芳,谢谢你,你受累了!我一定说到做到。走,时间还早,咱这就去预约手术吧!”林玉芳感到一种无奈和无助,近乎麻木的她,被刘行贵拉着重又回到医务室。
  手术很快就安排开始要做了,当林玉芳躺在手术台时,才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震颤,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腹中的生命感到悲哀,当医生的手术器械在自己身上倒腾的时候,她分明又感到了一种耻辱袭遍全身。
  手术较为顺利,在医院修养了几天之后,林玉芳被刘行贵接回了上方县河子公社,并以受风寒感冒为名,安排林玉芳在家休息。
  经过一番折腾,身心俱受伤害的林玉芳真得一下子病倒在了。整天精神恍惚,梦中呓语。原本清秀、俊俏的面庞变得憔悴、蜡黄消瘦,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是啊,一个年轻姑娘,遭此厄运,又没有倾诉的人和地方,一个人默默承受,谁也受不了呀!
  头几天里,刘行贵还班上班下地拎着些水果、罐头、鸡蛋之类的补品来探望,这多少使玉芳心中有一些慰籍。但看到刘行贵,她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自己和他这段扯不清的关系,让自己太纠结了。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使她感到一种畏惧,刘行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时琢磨不透,那就是关于栗达观的事,弟弟林向平说栗达观因受不了沉重的打击已经重病卧床不起。
  自己亲自找到刘行贵让他在合适的时候和上边领导美言几句,对老人网开一面,因为林玉芳已隐约感觉到栗达观老人的事和刘行贵似乎有着某种的关联。
  虽然刘行贵满口答应,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与自己的意愿反方向而去,对栗达观的批判和迫害越来越严重,老人已临近崩溃边缘。
  来过几次之后,刘行贵的身影渐渐不再出现在林家院内了,个把月过去了,刘再也没有上门。林玉芳分明感到了彷徨和疑惑。到底又发生什么了,刘行贵又在做些什么,怎么不见了踪迹!不行,我得去公社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明天就去!
  想到这里,林玉芳想挪动身子下床,但由于连日来进食很少,身体已极度虚弱,刚移到床边,立在地上,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八十
  林玉芳摔倒在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外的林水河老汉,林老汉急忙进屋,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女儿。林玉芳倒地时,额头被桌角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殷殷地流出来。林水河赶忙唤过妻子杨修花,给女儿把头包扎起来,林玉芳稍事休息,还是挣扎着要出去。
  林水河和杨修花是不会这个样子让女儿出去的,他俩好说歹说才劝住女儿,林玉芳拗不过父母,终于答应上床休息。林水河安置好女儿,待林玉芳又睡过去后,扯了妻子衣角一下;杨修花看了丈夫一眼,替女儿又掖了掖被角,然后,随丈夫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外。
  两个人来到院里,林老汉又坐在了玉米堆前,手中习惯性地拿起一个玉米棒,却没有摆弄,而是对跟过来的老伴说道:“孩儿她娘,咱闺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自从出了几天差,回来后就身体就一下子虚弱了许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染上什么病了呢?最主要的是孩子的精神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闺女活泼、机灵,现在,整天眉头不展,心事重重。你这当娘的,可得想法问问原因,看看到底怎么了,别是有什么大事瞒着咱们呢!”
  杨修花听了老汉一番话,也陷入沉思之中,好一会儿才说:“俺也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儿似得。这些日子出门做工做活,总觉得人们在咱面前背后指指点点,好像在议论什么,等一接近,人家又都散开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都是怎么回事呀?莫不是和咱闺女有关系?哎呀!”
  杨修花长出一口气,又嘟哝着说道:“愿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什么事。”林水河没再说什么话,也默默祈祷着平安。这时,里屋传来林玉芳的咳嗽声,两位老人停止了交谈,一起向里屋走去。
  黄昏时分,太阳悄悄地把身子隐匿在了山后,大地变得昏蒙蒙起来,家家户户的烟囱中相继冒起了炊烟,在朦胧的烟气中,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把村庄点缀起来,通往村庄的道路上依稀可见零星劳作晚归的身影。不一会儿工夫,夜色完全笼盖了整个大地。
  在上方县县委、县政府大院里,随着下班的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嘈杂的声音过后,便一下子显得安静起来,只有值班室和后部的宿舍区还有一些响动。值班人员和住宿人员在食堂吃过晚饭后,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由于大部分县委、县政府的干部都在县城或邻近的村庄里住,下班后大都回家了,所以住宿的人员不多,整个大院吃饭时间过后,便一片静悄悄了。
  此时,在院前部办公楼里却有一间房屋独自亮起了灯光,依稀可见房间外部是一个较大的办公室模样的空间,里间是一个卧室,外部走廊里的门口上,借着窗玻璃上的灯光,可以看到门牌上写着几个字“副书记办公室”。
  此时,里间卧室的床上,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正靠在被褥上,休闲地翘着二郎腿,一副惬意的样子。不一会儿,他侧翻了一下身子,从披在身上的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香烟,衔在口中,又用手在下衣口袋中摸索出一盒火柴,欠欠身子,把火柴擦着,点燃了口中的香烟。借着火柴的亮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此人正是刘行贵。
  当下,只见刘行贵晃灭手中的火柴,“兹兹”地吸起烟来,在忽明忽暗的烟头亮光中,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几天来所发生的一切。
  当刘行贵瞄准当前发展形势后,内心深处那种难以言说的权力欲望又再次膨胀起来。他选准突破口,抓住县经委主任栗达观的行动和思想和上边的指示精神有冲突的现实情况,他决定以此作为切入点,在打击他人的过程中达到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于是,他极力搜集栗达观的有关信息,以及与栗有牵连的任何内容,采取多种方式,汇总分析。包括同林玉芳的接触过程中所了解到的有关栗的第一手信息,施展自己的“才干”,无所不用其极;从背后,从阴暗面施展手段,使善良、正直、坚持真理的栗达观受到各方面的排挤、打击和迫害。
  在这同时,也使一批有正义感、实事求是,坚持自己观点的老干部受到牵连和不同程度的打击。原县委暗中支持栗达观的罗志政的父亲罗向东等人也受到排挤,调离了上方县,以降职处理安排到了偏远的高青县。
  当然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他也对当权者大献殷勤,极尽能事,被一些领导认为刘行贵年轻有为,敢闯敢做,是个好苗子,应该重点培养。
  凭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不择手段的办法,通过和地区行署乃至省里的当权领导的频繁接触,终于得到了“领导们”的一致认可,使他的目标一步步实现,终于,刘行贵如愿以偿的坐上了上方县的第二把“交椅”,当上了县委副书记。说是副书记,其实也就是一把手,县委书记老严一是临近退休,主要事也不管了。二是要论“口碑”、论玩权术,还真不是刘行贵的对手,所以也就挂个名,只等着退休完事了。
  想到这里,刘行贵忍不住一个人窃窃地笑起来,一种满足感袭遍了全身。他慢腾腾地从床边站起来,手中夹着烟卷来到了外间的办公室,他没有开灯,摸索着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惬意地享受着这“交椅”的舒服。
  他抬起手腕,把手中的香烟含在嘴上狠劲地吸了一口,手腕上的夜光手表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清晰。看到手表,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低头仔细看看时间,然后又隔着窗户向外望了望;随后站起身来,从里间的卧室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然后掀灭卧室的灯,轻轻打开外间办公室的房门,悄无声息地从楼道中走出来,向院后部宿舍区走去。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最后排一个有着单独小院的门前,停下脚步,向四周看了看,当他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才举起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扣了几下门。片刻,院门被一个人从里面打开了,随即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才来呀!”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