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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家小院第六章 梦中的大鸟儿

作品名称:石头记之:十三家小院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2-10-28 15:47:29      字数:8501

  “我梦见我自己变成只大鸟,忽扇着白色羽毛准备飞走……”早晨醒来,我一边套上印着乾隆老头儿的T恤,一边对站在窗前向外张望的老曹说起夜里那个奇怪的梦。
  可穿了一半,我才发觉这件T恤该洗了,乾隆大帝的面颊不知什么时候滴上两三片油渍。于是,我又翻了半天,找到那件印着狼头T恤。哦,我想起来了,那几滴油渍是我在闲云大姐家喝羊汤时洒上去的。可不对呀,那么长时间了,而且这期间我又洗过两三次,油渍早该掉了。接着我又回忆起某天袭人大妈神秘兮兮从我和老曹的房间出来的情形。那天,她迎头撞见我,不由地一楞,脸色也陡然一红。现在想起来,这几滴油渍没准就是袭人大妈捣的鬼!
  袭人大妈一直反对我穿这件印着乾隆头像的T恤,说我就是针对老曹。可我比窦娥还要冤;虽然我常常和老曹比谁更伟大,但我自忖着不是个小人,不会用那下三滥的手段去打击老曹,如果袭人大妈那样想,就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我大概也不是个君子,但我绝对不是个小人。那么,这样一来,忠厚老实不过是袭人大妈掩人耳目的伪装,其实她是个心机颇重的人物……
  “嗯,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胖又矮的老曹嘿嘿一笑,倜侃道:“你是不是想要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呀?——唉,可惜,可惜呀!”
  “什么可惜?”我诧异地望向他。
  “可惜你不是鸟人。”老曹眨眨眼睛,摇头晃脑地瞧向我,得意道:“要不,你这个梦就会是现实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疑问道。
  “我说,可惜你不是鸟人,要不,你就会一飞冲天了!”老曹笑吟吟地瞧向我,神态镇定。
  “哈哈,彼此彼此!”我向他拱拱手,终于把那件T恤穿上。
  那头白狼正仰天长啸,似乎正在呼唤自己的同伴。我顺手将印有乾隆头像的T恤扔到床脚,却忽然发现老曹一直都在盯着我。嗯,也许他也是头白狼,正以某种神秘的啸声呼唤自己的同伴;那种啸声以超声波的形式存在,我的肉耳并听不到,这说明我不是他的同伴——大概敦敏才是他的同伴,臭味相投,惺惺相惜。当然也相互吹捧,和些“可知野鹤在鸡群!隔院惊呼意倍殷”的诗句,自诩为大师,张悟本般的骨灰级大师。
  “哪里哪里……”老曹也迂腐地拱拱手,酸气十足道。
  就他这样,就他这样的相貌,能和伟大有一文钱的关系?扯,真的很扯,按照相书上讲,老曹头宽体胖,应属一个福寿之相,可他又印堂发暗,而且面黑,所以这辈子要注定颠沛流离,不得安稳。两种说辞相互矛盾,孰是孰非,我渐渐糊涂了。我可不会那些江湖术士位的圆谎戏法儿,不懂得这些言辞是怎样扯来扯去的。不过,无论老曹属于哪一种,他都注定成不了伟大,更不会比我伟大。想到这里,我忽然又联想到袭人大妈唇边的痣,据那册《麻衣相法》所述,唇边有痣,虽有食神,但会招来与饮食有关的灾厄。难怪她会成为个卖包子的呢,而且还是个卖驴肉馅包子的。终究会有一天,她会栽在她的这些驴肉馅包子上。
  “兄台何时飞天?”老曹打断我的思路,颇有些兴灾乐祸地笑道。
  切,他以为自己又在诵读‘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呀。这里,十三家小院可没有贾化儒的存在,更没有什么贾仁、贾义那号人物,用不着这样酸溜溜的吧?!
  “飞天者,圣贤也;兄台,小弟非圣非贤,还是让给兄台吧……”我也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我又沉醉于夜里的那个梦里,百思而不得其解。
  即便醒来半天,我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人之初,梦本真。我常常给诸多的梦纠缠,甚至把梦当作现实。夜里,也就是梦里那些追踪者没想到我会变成一只大鸟,更没想到蓝会对我说出那样温馨的话,没想到面对危险她会承诺照顾我的父母。我盘旋在房子上空,久久不愿离去;固然我担心父母岁数大,没人照顾,我更加不想离开蓝。
  老曹却已经对我的梦不再感冒,更不再倜侃。他匆匆穿好衣服,回头扫了我眼,就走出屋子。抽动下鼻子,我似乎闻到了包子的味道。袭人大妈天没亮就起来忙活了,现在恐怕早蒸好包子了。因此,我只能躺在床上发呆,为这个不知所以然的梦想入非非。只是,蓝的身体还需要别人照顾,她又怎么能照顾我父母?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叹息了声,又开始寻思那个梦的含义。
  那群人,至于他们是什么人,我丝毫也不知道,只知道混沌中他们拿着武器在追逐……不,哪里是追逐,而是追杀,他们在追杀我,似乎我是位人人可诛的逃犯,是一位年兽般的恶人。但我清楚自己不是恶人,也从没做过恶事。虽然我一直都揣着两个愿望,一是一定要比老曹还伟大,二是要娶到蓝为妻;胸膛里拥有这俩愿望并不是罪过,可在梦里,偏偏是匹夫无罪,有愿望就是罪。那些人,那些看不清面孔的人拿着各式武器追杀着我,每个人都气势汹汹,不达到杀死我的目的不罢休。而我,为了逃命,已经疲于奔命了。两条腿几乎没了气力,软软的,就要塌倒在地。虽然不远处就是十三家小院,虽然蓝就站在不远处,但她,和其他邻居都对我熟视无睹……
  “救救我!”我大声呼唤;可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我的嗓子哑了,声带被割除了,而且我成了透明人,蓝和邻居们都没瞧到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聚积起最后一丝力气,狂奔到蓝的身边,抓住她的衣袖。她拼命挣脱下,注意到是我,才松口气。
  “你怎么了?”她声调婉转地穿透空气,回荡在我的听觉神经里。紧接着,她的脸色陡然一变,煞白起来;甚至连她的手也哆嗦起来。
  “你赶紧跑吧,你不用担心爹妈……”说着,她咬咬牙,使劲推开我。
  也就在这一刻,我的脊背上忽然撕裂般地疼痛,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出。我扭下头,一对偌大的翅膀奇异地生长出来。我不禁颤抖,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抖动。我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哪有人长着一对翅膀呀,这不成了怪物了吗?焦躁之中,我突然注意到那群追杀者即将临近。我猛地扇动翅膀,身体虚空地飘起,就象自己是根笨拙的羽毛。那群追杀者惊讶地站住了,惊讶地僵住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向我攻击……
  “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担心爹妈……”蓝仰面瞅着我,泪眼婆娑,跟随着我,围绕着十三家小院的院墙奔跑着。
  我不能够停止扇动翅膀,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停止扇动翅膀,就会重重地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那个时候,追杀者就会把我碎尸万段,捣成肉酱。于是,我只能拼命振翅,拼命向上飞翔……
  “喂,一会儿早点起床吧,”忽然,老曹推门而入,打断我的沉思,顺手扔给我两个刚出炉的驴肉馅包子:“袭人大妈有亲戚要来——袭人大妈的哥哥大脸猫你见过吧?”
  “没见过;来就来呗,关我什么事呀,又不是我家亲戚要来。”我接过包子,老曹已经急忙忙地离开了。刹那,我联想到那个久远的流言,说大脸猫的女儿花铁儿居然是袭人大妈的情敌,并且成功嫁给了曾经追求过袭人大妈的老蒋!想到那个不经证实的流言,我不禁抽动下鼻孔,羡慕起那个早已经过气了的星儿,羡慕起他的艳福,同时也嗅到了一股香味儿。扔到我手里的包子热腾腾的,透出新出炉的驴肉的香,让我直流口水。
  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这可都是美味。这个老曹,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拿着这东西诱惑我?呃,人之初,食之欲也……也许,老曹的伟大就在于他懂得这句话,懂得人性的弱点吧。我匆匆穿上衣服,匆匆洗把脸,抓起这地上美味的驴肉馅包子。
  袭人大妈正满头大汗站在面案前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往外拾捡包子,看到我,她大声问了句:“怎么,起来了?”
  虽然厨房蛮大,可袭人大妈臃肿的身躯却似乎占满了整个厨房,就象刚刚爆熟的苞米花占满整个杯子一样。
  嗯,嗯,如此看来,袭人大妈和老曹还真是一对儿,都这样臃肿……
  “能不起来吗,都吃了老曹拿来的包子……”我大声回答道。
  这也叫吃人家的嘴短吗,许多官僚都是如我一样下水的。当然也有许多官僚吃了、拿了还不办事儿的,这从另一方面说明我还是比较伟大的,或者至少比那些官僚们伟大。走到静悄悄的院子里,我下意识地瞥了眼蓝的窗口,又沉缅于梦境里。我不知道那只大鸟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更不懂得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以及伟大周公的预言,所以对这个梦境百思不解。
  当然,假如你做的梦里出现了一条蛇,也许你会附会成那强烈的不可抑制的欲望,附会成野兽般的冲动,与不可替代的正常生理现象。但你没梦到蛇,而是梦到了自己化身为一只鸟,一只笨拙飞翔的大鸟……
  那两个桩子之间,晾衣绳上晃着件白色旗袍,那是李晓丽的。她昨天洗完就一直挂在那里,没收回去。我踢了其中一根桩子,旗袍晃动,上面稀疏的红色玫瑰花瓣也随之抖动。
  自打那天早晨真假两个李晓丽发生争吵后,李晓丽就很少出现在院子里,似乎销声匿迹了;不过,她的那件白色旗袍却一直搭在晒衣绳上,不曾收起来。有那么一刻,我认为李晓丽失踪了,出事了;可随即又一想,怎么会,有几次她也是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段日子,晒挂在晒衣绳上的衣服也不曾收起。但过了一阵儿,三五天,一个星期,或者半个多月她重新出现,原来不过是到了另一座城市,为几个学生补裸去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也没想过大鸟呀,我只是偶尔在想蓝,难道蓝就是那只大鸟……
  那一整天,我都为这只大鸟儿感到惶恐不安,以至于根本无法安心工作,这一点儿连艾格瑞特都看得出。
  “哎,小爱,怎么了,有心事?”她呷口玫瑰茶,趁着恐龙不在办公室,暂停手里的工作,悄悄而关切地询问道。
  “没什么……”停顿下,我向埋头于电脑屏幕前的冰水瞟了眼,终于开口道,“你说,梦到大鸟儿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许你想飞呗。要不,你在网上搜搜,没听说内事不决问老婆,外事不决问百度吗?也许周公解梦会有个说法……”艾格瑞特建议道。
  嗯,嗯,说的对。于是,我噼噼啪啪敲击键盘,终于得到一个模棱的结果:鸟可以在广大的空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飞行能力,一直是人类所羡慕的。因此鸟常常象征自由。鸟的飞翔能力也超越人类的极限,因此鸟也代表了人们内心渴望超越自己,不被限制的想法。
  那么,我是否要展翅飞翔?我疑惑了。接着,我又想到了蓝。
  我不能不想蓝,因为我控制不了我的思想;当爱情病毒般侵入大脑细胞里,爱情患者就不能控制自己了,成为爱情僵尸,除非将自己的生命重新轮回。可生命不能轮回,所以一旦被爱情病毒侵入,就成为不治之症。在梦到白色大鸟的前几天,我常常梦到自己坐在一种从没见过的红色折叠轿子里,黑暗中,不知给什么人抬着,飞快奔跑。
  “袭人大妈,你说梦到自己变成大鸟是什么……”洗过脸,我站在门口,脑子里乱糟糟想着那只大鸟儿,看到正在忙碌的袭人大妈,忽然问道。
  “都告诉你一千遍了,以后管我叫大姐!”袭人大妈不由分说打断我的絮叨,更正道;她的嗓音震的我耳朵嗡嗡直响。
  这个袭人大妈,老怕自己OLD,老在装嫩,就象她真的只有十八,就象别人喊她大姐真的能够使她永葆青春似的,或者能使她返老还童似的。这也难怪老曹会把她描写成国色天香,一个超级自恋,一个审美眼光超级变态。
  当然,大概也有另一重可能,那就是袭人大妈一直怀念在贾府的日子,怀念那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在我看来,再怎么怀念,那也只是一个悼念,只能令人神伤……
  “哦,袭人大姐,那你说梦到白色大鸟是怎么回事?”我只得顺从她,也胡乱叫起来。不过,我还是打内心里认为她是袭人大妈,一个体态臃肿又有些絮叨的大妈。
  “这个呀,”袭人大妈一边捡着包子,一边对我说:“你问大姐我,还真问对了——”
  我好奇地凑到她身边,为着即将得到的答案而感到惊奇。她不断捡着包子,使我不得不断避开她的胳膊肘,生怕被她碰到。或者碰到她,碰掉那些价格不菲的驴肉馅包子。如果碰掉了,我可包不起,那可是一钱银子三个包子呀。袭人大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稍稍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嗯,其实我也梦到过和你差不多的梦……”
  我立刻兴奋起来,竖起耳朵,期待着——
  “我小时,有一阵儿老想吃包子,于是有一天我就梦到自己偷偷吃了老曹的奶妈李嬷嬷蒸的包子。你说也怪,我还居然梦到李麽麽拿着擀面杖在后面追我。哎,你说怪了,后来,有一天我真的偷吃了李嬷嬷……”说着,袭人大妈呵呵地开心笑了起来。
  都什么跟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不等袭人大妈讲完,我就丧气地走出屋子,踱到那块破烂的石头前,回头望向蓝的窗口,想入非非起来。
  有一阵儿,我幻想自己骑着骆驼,耳畔里满是清脆的驼铃声,跋涉过重重的沙丘戈壁,风尘仆仆地停留在一处绿洲。绿洲只住着一户人家,这一户人家只有蓝一个人。我将骆驼拴在那木桩上,蓝握着打野猪的猎枪迎面走来。
  “站住!”蓝端起猎枪指向我,冰霜的面靥让我心动。
  恍惚间,我似乎上辈子就和蓝相识;而在绿洲的邂逅不过是圆三生的一个梦。只是,我的记忆有了缺失,经过忘川水时被灌进一瓢孟婆汤,虽然胸膛里有着三生石作心脏,但我还是忘记了;不过尽管忘记了许多,蓝的面靥我却一直没忘记。这张脸一直深深刻进我的脑细胞干里,不管生命如何增长,不管细胞如何分裂,躯体如何分解,都会增长在我的记忆里。
  此刻的蓝扣动扳机,子弹呼啸。我低下头,身上完好无缺;蓝的子弹打在我身后那棵树上。树身晃动,落下几片树叶,也震落一只长满绿绒毛的毛毛虫。
  为什么打出去的子弹震落的不是蛇,不是蝎子,不是壁虎或者其他什么,而偏偏是毛毛虫,我一点儿都不明白。但既然震落的是毛毛虫,那这只毛毛虫就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我来找你的……”迷离中我急忙大声说道。
  刹那,蓝流下眼泪,她端枪的双手也颤抖起来:“为什么你不早点儿来,为什么?!”
  “喂,大鸟儿,大鸟儿,你又在乱想什么呢?”这时,端着一泡沫箱子的袭人大妈一边向院门走去,一边大声朝我嚷了句:“用不用大姐帮你找个周公解解梦?”
  这个袭人大妈,总是不分场合地说话,总是不合时宜地打断别人的美梦。慌乱中,我恼怒地踢了脚那块大石头;顿时,脚疼起来。说实在的,关于绿洲那个梦,那个幻想,我并不知道是个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纯粹属于我的幻觉,抑或是我投胎时忘记喝孟婆汤而残留下的前生记忆……
  “小爱,又怎么了?”美女墨夜穿着件藕荷色上衣出现在小院,“你知道吗,你踢的石头可是天外飞来的陨石……”
  “哈哈,还丑石呢。”扫了眼已经消失在小院院门后面的袭人大妈,我摇下头,想起和氏璧的故事,也想起陕北高原那个贾氏家族N代传人平凹先生那个著名的寓言短篇。
  也许我脚下这块破烂石头直的是块价值不菲的丑石,只等待和氏的出现,使它光大于这个尘世……嗯,嗯,到了那时,这块破烂石头说不定会被定义为爱氏璧,从而使我的名字辉煌,从而更加确定我比老曹还要伟大!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墨夜产生了些许的好感,情不自禁地注视向她;也就在这一眼的注视,我发现她的面靥上多了妩媚,并且由此增添了吸引男人眼球的女人味儿。
  据说墨夜这位钻石女王老五即将搬离十三家小院,就要住到东祠胡同那边新开发的高层了。墨夜并没有工作,她就凭借疑似祖传房产当出租婆,而且前两年还常常到外地,和一些神秘人士炒房,因此积蓄下一大笔财富。可是墨夜也因此得了疑心病,不敢交朋友,不敢找老公,生怕别人是冲着她手里那点儿银子去的。
  “不信拉倒,我可是说真的……”墨夜翻下眼睛,走出小院。
  转眼间小院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眼睛不由自主重新瞥向蓝的窗口。
  我承认,我喜欢蓝——虽然我对李晓丽也有好感,但那是不一样的感情。如果拿什么人来比李晓丽,那一定应当是探春;可蓝却是真正的林黛玉,多情多义,而且又有文采,温柔可人,是真正值得男人爱的女人,也是男人真正的红粉知己。当然,也许蓝不如宝钗会持家,可以娶来做老婆做,但每个男人的心思都不一样。有的男人把女人当作生活助理,有的把女人当作财政补贴,还有的视女人为私有财产。我却将女人摆在平等与尊重的位置上,把她当成一生的伴侣,共同慢慢度过冗长的一生,因为一个家庭属于两个人的,需要两个人一起培育、经营。当然,我承认,也许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我知道我的脑子里常常萦绕着蓝的影子,挥之不去。我这样说可不象老曹说书般的讲故事。说书人的故事通常总是虚拟多于现实,我不喜欢那样的爱情故事,不喜欢一时的惊心动魄,我喜欢两个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然后等到老了的时候,两个人手挽着手一同走在暮色的街巷,感慨生命的仓促。我这样讲,可不仅仅只是说说就罢了,而是认真的。我为什么会幻想自己在一块绿洲里和蓝相识,那是因为我迫切想要找一切灵魂的休憩之地;而蓝为什么又会端着把枪,我就不明白了。
  曾经的荒蛮时代,枪大概就是男人与勇气的象征。那么枪在现代社会又代表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许,那是生命顽强的象征,也许正象那个老弗洛伊德说的那是一种男性欲望的象征,也许还有什么别的意义我并不知道……
  蓝的窗口——那浅粉色的窗帘忽然晃动,我慌忙朝小院门口走去。我可不想让蓝看到我这样痴痴呆呆地站在这块破烂石头前望着她,我可是男人。男人,不应该这样女人气的痴迷一个女人,而应提三尺剑,读万卷书,行千里路,进而忠君报国,这是我的先祖,以及先师先圣孔夫子教导我们的,后来经过朱熹发扬光大的;朱熹大人充分地把孔夫子的理论进行一次系统教条化,使之形成套在中国人脖颈上的无形枷锁。
  “喂,小爱,你想明白梦里的白色大鸟是什么了吗?”经过包子摊前,老曹倜侃道。
  我脸一红,立刻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当然想明白了——反正不是蹲在街卖包子,知道吗,打酱油的?!”说着,我仰起头,居然微微得意起来。
  我后悔今天没穿那件乾隆大帝的T恤,后悔不经意间就把那件T恤穿脏了;当然我也在猜测那几滴油渍到底是不是袭人大妈恶意所为。如果我今天再穿着那件乾隆大帝的T恤,那一定会把老曹气的吐血。
  老曹一直对那个高高在上,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耿耿于怀。没有那老家伙,他大概还被那个庞大家庭捧在手心里,还会沿着早就设计好的轨道进入仕途,成为又一位资深公务员兼资深厚黑学专家,在庙堂上侃侃而谈,发表着属于他那个家族的政见。唉,可惜呀,可惜,那样的抱负,那样宏大的理想最终化为黄梁遗梦,醒来后只剩下南槐国那一簇忙碌的蚂蚁,而那盔黄梁还未曾煮熟……
  嗨,人生如梦,万事皆空。老曹到底还是没想明白,还在惦记着那豪华人生,他能不触景伤怀吗?
  就在我刚刚穿上那件T恤的第二天,老曹就不幸得了流感,也不知是甲流感还是乙流感,或者什么猪屎甲型流感,或者灭绝恐龙的X流感,反正挺严重的。一连戴了将近半个月大口罩,打了十数天点滴,他才慢慢好起来。不过,也就在那几天我天天惨遭袭人大妈的指责,只要我一穿上那件印有乾隆老头的T恤,袭人大妈就如狼似虎地挥舞着手里的擀杖仗,高声嚷叫。似乎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弄得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事先看看袭人大妈在不在院子里,然后匆匆套上那件T恤跑出去。
  这回轮到老曹脸红了。他羞怯地避开我的目光,嚅嚅地解释:“我现在只是暂时的,知道吗,暂时的,大丈夫能屈也能伸……”
  “可是,你屈了多久了?”问过这一句,我胸中砉然涌起伟大与自豪:“你能写出象单面人一样伟大的小说吗,你会是李白杜甫吗,会是屈原吗,你会伟大吗?——别跟我说你可以,别跟我说你是,鬼才信呢……”
  老曹顿时不吭声了。看到他这样,我不禁后悔起来。其实,在内心我还是同情老曹的,好端端一个兴旺的大家庭,就这样给乾隆那死老头子弄得破败了,被羁押的羁押,被流放的流放。老曹也眨眼间从一个膏沃子弟跌落成卖包子的,这样的落差也是在太大了。接着,我又幻想起老曹家昔时繁华的景象。如果老曹家没有衰败,他就不会住进十三家小院,更不会和我们这些社会底层人士们相处。当然,也不会萌动写书的冲动与渴望。而且,也许老曹还会和他的林妹妹喜结良缘,比翼双飞,白头偕老,度过浪漫的一生……这一刻,我把老曹子虚乌有的故事当成了真实……
  哦,飞……豁然,我又想到我的梦。梦里的白鸟,大鸟儿……比翼鸟……可为什么我在天上飞,蓝却在地上,难道我和蓝注定不会在一起?!那些追杀我的人又象征什么,窘迫的现实,还是世俗观念,抑或是不同生活环境造成的门第差别?哦,波特莱尔,哦,兰波,哦,安德烈.别雷,哦,亨伯立,你们能告诉我这其中的秘密吗?据说,梦境里有着现实中所不能解释的真实符号。生命,实际就是对疫病、灾难、失意、失业、失恋等等诸多挫折的突围与搏斗。
  “嗨,小子,”忽然,老曹抬起头,神情里不知从哪里来的骄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到底能伸多远,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梦有多远路就有多远。我,堂堂的曹氏后人,一定会创造出无论谁都难以想象的奇迹!”
  我愣下神,被老曹的豪言震撼了,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才恢复常态。
  “吹吧,你就吹吧;我也会说,以后你会明白我创造出的奇迹……”我心虚道。说这话的同时,我想到命运多舛的西班牙老头塞万提斯或者什么塞外提子的人物,难道老曹将来也会成为这个国度的国宝,可以和四川的大熊猫相媲美?
  哦,天哪,我明白了,驴呀、马呀、狗呀病了,肠道泌尿系统产生病态,有了结石,结果成为价值不菲的宝贝。老曹吃了掺杂着小白石子的米饭就会患上人宝这类疾病;那么,一个国家或者全体人类病了,在那些藏污纳垢的角落就会出现病态的个体人类,结果成为地球智慧生命的宝贝。而在精英们的眼里,我,以及老曹这类蚁族就算已经归纳进污垢的范畴里。依此类推,老曹能创造出点奇迹,算作国宝也就不足为奇了。
  “人生无酒也须醉,惺忪眼里望人生……”忽然老曹仰天长叹道。
  又说这些,老曹也不真的是屈原,更不会抱石投江……哼,只是发发牢骚,这我也会。那天夜里,小院静悄悄的,我仰望后半夜穹窿上点点繁星,也曾叹息地说了句南悬半月含窗棂,北泻七斗染相思……真不知道是老曹伟大些,还是我伟大些……如果我比老曹伟大,蓝会不会嫁给我?从现在看,我的确比老曹伟大,蓝也的确应该嫁给我……
  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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