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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作品名称:军魂永铸      作者:舜卿      发布时间:2021-05-06 09:14:36      字数:8060

  十七
  
  一九八四年是不寻常的一年,新年伊始,全市班子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农村撤销人民公社改设乡镇,一大批公社一把手进了城,市直各科局的人事也跟着来了一次大调整大换血,资历老些的科局长进了人大、政协,任个闲职养了起来,一般的进了大办当个副职,反正副职多设几个不会翻船。公安局两个一把手也在调整之列,局长毕德雄调市政法委任了第五副书记,政委李岳回组织部任老干部科科长,新来的局长、政委都是从进城的公社书记中选调的。
  新局长郭立章,原城隍脚下的公社书记,深得市委书记吴德才的信任。他与毕德雄截然相反,好大喜功独断专行,多年的公社一把手养成了老子天下第一的老大作风,他说的话就是圣旨,他的决定就是党委的决定,听不得不同声音,容不得有二心的人。这次来局里当政委的魏凤山,就是他向市委提议的,魏凤山是他的老部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左膀右臂。
  郭立章一到公安局,就将人事权和财权独揽,大事小事他说了算,党委会形同虚设,按照他的观点,党委会只是书记的陪衬,荷叶包钉个个出头,办不成大事,关键时刻还是一把手拍板,一锤定音。他宣布在他没有熟悉公安局情况前,人事一个不动,维持现状,财务上除正常开支外,一分钱也要经过他审批。有人劝他,说公安局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单位,让他多听听副职和下面干警的意见,先当学生后当先生,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些人呀,是看戏掉眼泪,为古人担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公安局怎么啦?还不就是管那几百号人?我手里拿着帽子,有什么了不起……”
  他在公社大嗡大轰搞惯了,到公安局后还是喜欢搞老一套。治安上他搞稳定战役,把机关和基层的干警集中起来,大造声势轰轰烈烈地搞运动,他说形式与内容是统一的,没有一定的形式就不会有一定的内容,没有内容就谈不上成果;破案他也搞破案战役,他说只有对刑事犯罪分子形成泰山压顶的形势,才能镇慑住刑事犯罪分子,犯罪分子心里一慌,就会露出破绽,案子就破了。
  说实在话,“严打”的威慑力确实很大,整个上半年远山市竟没有发生一起够得上立案标准的刑事案子,治安形势也是好多年来最好的,基本上实现了夜不闭户的效果。郭立章很高兴,认为是自己的三板斧起到了作用,不少基层干警也沾沾自喜,放松了对辖区和管辖部门的管理,进入七月以来,突然进入了刑事案子的多发期,特别是盗窃案件多得让人疲于应付现场,有时一个小区就连续发生十几起,并且犯罪嫌疑人反侦查能力很强,犯罪现场基本上都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物证,刑警们绞尽了脑汁,运用了各种手段,没日没夜地艰苦排查,眼看半个多月过去了,居然没有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七月份还没过完,全市就形成了近二百余起积案。
  郭立章又际起了他的三板斧,开展了声势浩大的破案战役,出动了五百余名警力,在发案最多的地区闹了二十来天,把所有的地方翻了一个个,水闹浑了,人闹懵了,鬼毛都没抓到一根。
  高晓峰只能是干着急,虽说他还是刑警大队长,现在已经停职到党校学习了,本来这心他没有必要操,可他是什么人?能看到人民群众的财产受到损失而无动于衷吗?他顾不了许多,那天晚上他找到了郭立章。
  说∶“郭局长,对最近的系列盗窃案我想提点建……”
  郭立章打断了他的话头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学习就安心学习,操个什么闲心?你的意思我懂,无非是说公安局少了你不行,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要吃带毛猪?同志,你也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是神又怎样?比你本事大的神多着呢!这地球上少了谁都照样转,就别操那份闭心了……”
  高晓峰一番好心竟讨了个没趣,他知道,再好的建议,没人欣赏也是白搭。也罢,既然离岗了,就安心学习吧。
  八月七日下午,正在党校上课的高晓峰,突然被局通信员叫回局里,他不明白,不是离岗学习吗?怎么要我回局里?他正在纳闷,郭立章来了。
  郭立章堆着笑脸,热情地说∶“高大队,是这样的,最近市里发案频繁,破案率又上不来,局党委很着急,市委、市政府十分重视,经请示市委同意,决定你终止学习,回刑警大队加强侦查工作领导,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肩上的担子也轻多了。市委决定你这个时候回来,也太巧了,昨天沙湖乡派出所和破案战役工作组在沙湖嘴抓获了一个盗窃嫌疑犯,经过一天一夜的突击审查,目前陷入僵局,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带一个人一起去,把嫌疑犯接过来就地审查,我让司机开我的吉普车把你送到沙湖嘴……”
  高晓峰知道,这个嫌疑人肯定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要不谁愿意把到了手的功劳送给别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他的一贯风格,加之你一把手发了话,是刀山也得上哇,他没有多说,回到刑警大队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内勤易娟在,便招呼易娟带上公文包,同自己一起向沙湖嘴进发。
  从市区到沙湖乡有四十六公里,全是土路,这段时间天气炎热加上干旱,路上全是寸把厚的尘土,车子跑起来后面扬起了一条浓浓的灰龙。四十度的高温加上毒辣如火的太阳,坐在吉普车上上蒸下煮,虽说车窗有风涌进,但那风像火似的,不但没有凉意,反而带进了大量的尘土,汗水与黄色的尘土一混合,在脸上形成了一道道沟壑,偶尔用手揩了一把,便成了大花脸。热,他顾不上,尘土,他也没当回事,他的心早就飞到了沙湖嘴。
  沙湖嘴离沙湖乡还有十三公里,是沙湖乡最偏远的一个半岛,早几年市渔政部门在这里没了一个管理所,春上市里撤社建乡时,这个管理所也撤销了,剩下一排平房孤零零的坐落在荒凉的沙滩上。八月的太阳热似一团火,半岛上又没有一棵像样的树,整个房子都在毒辣的太阳笼罩之下。高晓峰赶到沙湖嘴的时候,已是下年四点多了。
  沙湖乡是盗窃犯罪的重灾区,进入七月以来发生了一系列的盗窃案,虽说被盗财物不多,但盗窃犯罪的猖狂劲儿实在令人愤慨,一夜十几家,搞得人心惶惶,派出所疲于现场,根本没有警力破案,郭局长也很闹心,便把沙湖乡列为了破案战役的重点,指派治安科长夏小明带领破案战役工作组进驻沙湖乡,经过十多天的调查访问,锁定了一个名叫周鹏的年青人,认为是他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便对他进行了秘密抓捕,为了排除一切干扰,夏晓明选择了原沙湖嘴渔政管理所作为审查点。
  沙湖嘴渔政管理所坐落在沙湖嘴的嘴尖上,是一个临时性机构,平时由一老人看守,每年捕鱼旺季抽调人员办公,办公用房也十分简陋,也就是一栋一连三间不到80平方米的简易平房。原来平房周围栽得有樟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撤社建乡以后,沙湖嘴渔政所裁撤了,看守的人前脚撤走,后脚樟树就被盗砍一光,三间小平房孤零零地躺在沙滩上,从早晒到晚,房子里就像一个蒸笼,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晓峰赶到渔政所时,已是下午三点四十分了,他一走进那栋平房,只见夏小明和另外两个民兵打着赤膊穿着短裤,大汗淋漓地轮番审讯一个“背着宝剑”跪在地下、脸色惨白的犯罪嫌疑人,那人灰色的衬衫上布满了白色的汗盐结晶体,脸上手臂上都没有汗珠,闭着双眼像睡着了似的,任凭怎么审,他都不吱声。
  夏小明对高晓峰说∶“高大队,你来了就好,郭局长指示让我把嫌疑人交给你,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交给你准没错。你看,讯问笔录在桌上,也没有什么好移交的,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任务,就不能陪你了,车子把我们送回去了再来接你,辛苦你了!”
  说完他就带着另外两名民兵一溜烟地走了。
  高晓峰接手后先把嫌疑人“背宝剑”的铐子给松了,刚一松开手铐,嫌疑人就一下子蔫在地下,高晓峰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屋里这么热,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嫌疑人怎么连一点汗珠子都没有呢?难道汗出多了虚脱了?他急忙从自己的军用水壶中给他倒了一碗水,让先喝点水,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他一探脉搏,又弱又乱。
  “小易,不好!嫌疑人好像是中暑了,得想办法赶快抢救!”
  “那、那怎么办?隔远隔吊的,没有车又没有电话,怎么救?!”
  “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把材料收拾-下,我背着他向乡政府跑,尽人事吧!”高晓峰-下把嫌疑人背起来,拼命地向乡政府跑,易娟紧紧地跟在后面。
  人们说交秋末伏鸡蛋晒熟,今年立秋正在中伏,伏包秋凉溲溲,秋包伏热死牛,二伏立秋正是秋包伏,下午三、四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四十来度的高温,你就是坐在电风扇下边都热得难受,高晓峰在毒烈的太阳下背着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人狂奔,承受的艰难该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一百米、两百米,一公里、两公里,他汗水如注,张开大口还是气喘不及,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步履越来越沉重,他一口气狂奔了三公里,这儿是一个比较大的自然村,他实在跑不动了,一下瘫软在路边的树阴下。
  “高大队,你太累了,歇一会儿吧,你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这个村子蛮大,也许有赤脚医生也说不定,我去找找看。”易娟说完向村子跑去。
  不一会儿,她领了一个四十多岁、背药一箱的中年人来了。那中年人说他姓童,是这个大队的赤脚医生。他翻开嫌疑人的眼皮看了一会儿,又号了一阵脉,就连连摇头说∶“同志,这人是急性中暑,又严重脱水,现在已是生命垂危,别说是我一个赤脚医生,就是专家教授只怕也是回天无力啊!……”
  高晓峰见赤脚医生这么说,连忙对易娟说∶“小易,这儿是大队部就可能有电话,你去想办法给局里或120打一个电话,请求市医院和市局派人派车来救人。”
  童医生指着前面的一栋平房说∶“那栋房子就是大队部,里面有电话。”
  易娟快速向那栋平房跑去。
  高晓峰一边用材料纸为嫌疑人扇风,一边说∶“童医生,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人命关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抢救,你既然赶上了,就尽力救他一命吧……”
  “公安同志,你放心,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我虽说是个土郎中,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我一定尽力……”他边说边为嫌疑人注射了一支强心针,吊上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因为没有输液架,便将输液瓶吊到树上,接着又帮嫌疑人刮痧和用酒精棉球擦拭嫌疑人的四肢和胸部。
  这时,易娟打完电话回来了。
  “高大队,电话打通了,医院的救护车和局里派的车马上出发。”
  “好!我们把人背着向前走,能节省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
  高晓峰背起嫌疑人继续向乡政府方向跑,童医生被高晓峰的举动所感动,背起药箱举着吊瓶,与高晓峰并排向城里方向跑去。
  四十分钟后,市局的车和市急救中心救护车终于赶到了。急救中心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嫌疑人的病情,说童医生的抢救措施延缓了患者的生命,但情况仍然十分危急,必须迅速送有条件的医院抢救,病人被抬上了救护车。
  时间就是生命,救护车一路飞驰,道路上扬起了一股冲天的黄尘,警车只好拉开了距离。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眼看就要到市区了,救护车突然停了下来。
  高晓峰顿觉大事不好,警车还没停稳,救护车上下来了两个医生,说病人经抢救无效,十分钟前就停止了呼吸。
  犯罪嫌疑人在审讯中死亡,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在远山市还是第一次。
  好事不出屋,坏事传千里。高晓峰还没回公安局,消息就传遍了远山市区。
  市委、市政府和政法委特别重视,市委书记吴德才亲自召开了有关人员会议,迅速成立了以市委书记吴德才为组长、政法委书记蒋承东为副组长,有市纪委、市政法委和市人民检察院参加的查处小组,由市纪委和市检察院法纪科联合办案。
  查处小组在蒋承东书记的指挥下连夜进驻市公安局。查处小组分两组开展工作,一组以检察院法纪科科长鲍新华为组长的审查组,负责对办案人员进行审查和调查取证;另一组由蒋承东书记亲自挂帅,组织法院的法医和市人民医院的有关专家,负责对尸体进行解剖。
  尸体解剖在公安局法医室进行,通过解剖,对于死者死因基本达成了共识,认为死者死因是严重脱水造成诸多器官衰竭,而对尸表检查却形成了重大分歧,对于死者背部紫黑色印痕出现了两种意见,法院的法医认为是刑讯逼供殴打所致,人民医院专家则认为有两种可能,从紫黑色印痕的部位和印痕形状看,刮痧形成的可能性大。法医与专家对两种意见争论了很久,最终也未能统一,只好交由领导定夺。
  市委吴书记和政法委蒋书记分别听取了法医和专家的汇报,最后采纳了法医的意见,确定是刑讯逼供所致。于是,领导小组召开了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在会上,蒋承东书记对这起犯罪嫌疑人死亡事件作了定性。
  他说∶“同志们哪,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严重事件,是我市政法史上前所未有的恶性事件,其影响之恶劣,性质之严重都是空前绝后的,从尸检情况看,高晓峰等人刑讯逼供致死人命已成事实,严重地损害了政法干警的形象,为了加强我市政法干警的建设,我们必须严惩队伍中的害群之马,市委指示我们,在处理这起死人事件中不要护短,不能姑息养奸,该抓就抓,该判就判,从党性原则出发抛开情面,依法一查到底……”
  散会后,蒋承东留下检察院法纪科长鲍新华,个别交谈了许久,最后向他面授机谊,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鲍新华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临走时拍着胸脯表态说∶“蒋书记,有我鲍新华,您尽管放心……”
  鲍新华是政法系统的老人,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不管是难度多大的案子,只要他领手,肯定能办成铁案。他接受任务后便加强了对高晓峰的审查力度,他抽调了科里的办案高手,采取车轮战术,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地对高晓峰进行突击审查,连续三天三夜,不让睡觉,采取强光灯照射,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弯腰九十度、面壁、罚跪、用尽了各种手段。
  高晓峰军人性格,宁折不弯,一是一,二是二,叫他违背良心说假话,只能是痴心妄想,更不会屈服于任何人的淫威,他说明了事实经过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鲍新华对他的表现非常恼火,说他是篾视检察机关,篾视法律,不配合调查,几次暗示下属给他点颜色看看,可下属们心有余悸,人家毕竟是刑警大队长,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好多人得罪不起呢,都装作没看见,他也没有办法,又不好自己出手,只好强忍着一口恶气。
  高晓峰见鲍新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冷笑一声说∶“老鲍啊,我们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受党的培养教育这么多年,没有觉悟也该觉醒了,遇事总该有自己的主见吧,千万别糊里糊涂地让人家当枪使了啊!你也不想想,我高晓峰受党的培养教育这么多年,好歹还是一个共产党员,起码的觉悟还时有的,再糊涂也不会去触犯法纪,你看我是那种目无法纪的人吗?说老实话,我高晓峰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但人民警察的形象不容抹黑,就算按某某人定的调子,我也知道,凭你的办案能力,又正时严打期间,定我一个刑讯逼供致死人命罪,那是分分钟的事,可是,你想过没有,即使你定了罪,也不至于不经审判就把我枪毙了吧?只要我高某人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说,我就要讲,我就要申诉!我就不相信没有我说话的地方!我就不信在共产党领导下,某些人可以一手遮天!到时候真像大白了,你情何以堪?你的下场是什么?不就是一只替罪羊吗?……”
  鲍新华正在心中盘算着,好不容易得到了吴书记和蒋书记的偿识,自从参加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的机遇,办好了这个差,副检察长就到手了,再努一把力,检察长只是时间问题,可万万没想到,他高晓峰软硬不吃,怎么办?他正苦苦思索着对策,突然听到了高晓峰这一番话,霎时恼羞成怒,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跳起来好高,嚯地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高晓峰说∶“行!你高晓峰有种!犯了罪还这么猖狂!我鲍新华怎么办案不用你教,你还是好好为自己想想吧!是交待还是对抗,何去何从!今天我鲍新华把个信你,我们掌握的证据确凿,你交不交待无所谓,就准备双开坐牢吧!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把公文包一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另外两个检察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收拾好笔录便对高晓峰宣布对他进行刑事拘留,不由高晓峰分说,就将他送进到了地区公安处看守所,看守所验明了手续便把他关进了021号监号
  021号监号关押的是刑事犯罪分子,大多数都是二进宫,其中一个穿着001号囚服的犯人胖墩墩的,脸上透着凶相,他见刚进来的高晓峰一副干部模样,便对其他犯人挤了挤眼睛,看守人员刚一离开,几个犯人就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高晓峰按倒在地下,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到便池边,两个犯人各抓一只手将手反到背后,一个犯人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地把头住便池按,让他的嘴巴对着便池下水眼,这就是号霸所谓的“唱歌”,便池下水道里散发出一股恶臭,高晓峰怎么可能逆来顺受?趁那伙囚犯得意忘形不备之机,奋力挣脱了他们的控制,这下更惹怒了穿001号囚服的囚犯,他两眼圆睁,嚯地站起身来,两手一招,所有的囚犯一拥而上,虽说高晓峰在部队也曾练过捕俘拳,但凭他一人之力怎能敌得了七、八个忘命之徒?没几下就被那伙人按到了地下,引来了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脸被打青了,腰被打肿了,肋骨也打断了三根。
  穿001号囚服的犯人还不解气,还亲自动手打了他几个嘴巴,愤愤地说∶“不服?!行啊,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们的拳头硬,要不再练练!……”接着又对号子里的囚犯说∶“哥们,饿他三天,让他看看锅是不是铁做的!”
  穿001号囚服的犯人说的话就是圣旨,全监号的囚犯都唯唯喏喏,不但三天不把饭他吃,而且连水都不给他喝一口,他想反抗,但浑身疼痛难忍,全身无力,只好缩在一个角落里等待时机。幸好第四天被看守人员发现了,狱医一检查,发现他浑身软组织挫伤达百分之五十七,三根肋骨疑似骨折。看守所领导十分重视,将他送医院检查治疗,软组织挫伤好转后给他调整了监号,卧床休息了三个月,肋骨才基本恢复。
  眼看都关了快四个月了,检察院好像把高晓峰给忘了,自从那次跟鲍新华闹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审过他,公安局也没有人过问过他,法院也没有任何信息。他们不是宣布说是刑事拘留吗?高晓峰对《刑法》和《刑事诉讼法》都很熟悉,刑事拘留只是一种强制措施,并且不得超过时限,如今时间都超过了好多倍了,他也多次向看检方提出抗议,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其实远山市委吴书记和市政法委对高晓峰的案子非常重视,高晓峰被刑事拘留的当天晚上,就召集相关人员商讨了对策,确定了一元化办案方针,决定成立高晓峰案特别办案组,对外叫特别法庭,专案专办,一竿子插到底,市委政法委蒋承东书记亲自指导办案,经过反复筛选和蕴酿,确定了特别法庭成员,审判长由副院长何家惠担任,审判员和书记员分别由刑一庭庭长宋春城和刑二庭副庭长舒静担任,检察官由副检察长马文波担任主检,法纪科科长鲍新华为副主检。特别法庭成立后,办案人员反复讨论了高晓峰案,由审判人员与主控检察官联合办案,一起参与调查取证,采取缺什么补什么的办法,补齐短板。
  高晓峰案是一个特殊的案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高晓峰在党校脱产学习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上案子了?这明摆着是人家做好了圈套让他钻,并且是你不钻也得钻,躲不了也推不脱,这替罪羊非当不可,根本找不到他的过错,要治他的罪只能是“莫须有”,好在还在“严打”期间,对证据的可信度要求没有那么严,采取模糊措施基本可以过关。即使是采取模糊策略,办案组还是有很大难度,从局里派车到嫌疑人死亡就那么两个来小时时间,除去路上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审讯犯罪嫌疑人的时间,小车司机的派车单就说明了问题。同行的易娟太度非常坚决,一口否定了刑讯,何来的逼供?调查也好、讯问也罢,她的证词或口供都没有一丝破绽;童医生的证词言之凿凿,一口咬定死者背后的紫黑色印痕是他为死者刮痧所致,加上医院专家教授的疑问都让他们大费脑筋,眼看都快四个月了,案子不能再拖了,经过一番拼凑,案卷也基本上可以忽弄人了,经报请市委政法委员会批准,定于十二月三日进行审判。
  十二月三日一清早,市人民法院突然来了两名法警,把他提到了远山市人民法院审判大厅,若大的一个审判大厅,除了法官检察官和两名法警外,就他高晓峰一人,显得空荡荡的特别冷清。
  时针指向八点,审判长法锤落下,宣布开庭。
  首先由检察官鲍新华宣读诉讼词,洋洋洒洒一万二千字的诉讼词,鲍新华足足念了半个小时。
  起诉书宣读完毕,既没有举证,也没有验证,更没有辩护,高晓峰刚要抗辩,审判长的法锤已经落下,宣布休庭择日判决。审判短短的四十分钟就结束了,甚至最基本的程序都免了。
  中午,高晓峰又被送回了地区公安处看守所。
  两天后,宋春城来到了地区公安处看守所,向高晓峰送达了判决书。远山市人民法院特别审判庭以刑讯逼供致死人命罪判处高晓峰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接到判决书后,高晓峰不服,接连向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和省高级人民法院递送了好几份申诉书,一个多月过去了,送出去的申诉书都是石沉海底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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