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十六
　　
　　国庆节前，市里又公捕公判和杀了一批，这次比上次更隆重，重判了一大批，枪毙了十五个，第一网打上来的“小鱼”、“小虾”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浮在水面的“胖头鱼”不是打尽了就是沉到水底去了，“严打”进入了深层次，第二次行动是深挖“沉脚鱼”，“沉脚鱼”一是善于伪装，隐藏在深水区，一般情况下很难发现；二是有权力很大的保护伞。为了有的放矢，不漏网，不放纵，市“严打”领导小组决定成立若干个摸排工作组下到基层，进行半个月的调查模底，在模清底数的情况下，进行第二次行动。市区的情况错综复杂，很多嫌疑人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领导人，有的还是市里有权有势领导人的子女，派出所领导和干警心里都明白，谁也不敢去摸那老虎屁股。市公安局领导也心中有数，谁也不愿意去充那个六指甲。
　　派谁去指导市区的摸排工作，市公安局领导层犯了难，他们都知道，领导得罪不起，关系户也碰不得，谁碰了那根红线，轻则帽子不保，重则有牢狱之灾。党委会上谁也不敢轻易发言，都怕惹火烧身。沉默了半天，还是副局长陈树林放了头炮。
　　他说：“各位，我是个炮筒子，这炮还是我来放吧！市区的调查模底涉及到第二次行动的成败，是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我反复考虑，负责市区的领导一定要有责任心和权威性，最好是市‘严打’领导小组的成员，当然，我们公安局不能越权指定法院、检察院和外单位领导，局长是公安局一把手，重心要放在全局性的领导和指挥上，依我看高晓峰同志就很合适，第一、他是市‘严打’领导小组成员，又是局党委成员，有足够的权威性；第二、他是刑警大队长，打击刑事犯罪是他的职责，加之对市区情况又比较了解；第三、他责任心强，原则性强，这条是最重要的。根据以上三点，我提议由高晓峰同志担任市区摸排工作组组长……”
　　陈树林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副局长、副政委就连忙表态支持，局长、政委虽没有发表意见，支持陈树林意见的已是大多数了，市区摸排小组长就历史性的落到高晓峰的头上了。
　　高晓峰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个刑警大队长，严格地说和派出所长是平级干部，至于“严打”领导小组成员，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这点是人都知道，随你从哪个角度考虑，市区摸排组长也轮不到自己头上，这是有人要把他放到火上烤，让他这个小萝卜头去与当权者碰撞，其结果可想而知。可他是什么人？是共产党员，是人民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培养出来的军人，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明知可能会粉身碎骨，还是一条路走到黑。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局领导，说：
　　“好啊，你们都不敢碰权贵，不敢得罪关系户，推着小卒子过河，那我这个卒子过了河可就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拱，也许就是这个卒子要拱翻老帅啊！你们都知道，我高晓峰军人出身，军人的性格就是向前冲，到时候我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别说我戳破天不补，是王爷，是侯爷，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这个黑老包就当到底了。你们也别跟我套近乎，更别到我这里来说情，到那时可别说我不近人情……”
　　高晓峰几句话说得局领导们面面相觑，毕德雄心中感到愧疚，老局长临走时交待要我保护好他，我这不是把他放到火上烤吗？可他有什么办法呢？公安局这个班子个个都是刺头，这次没把他推到火里，就算留了情的，他能说什么呢？
　　高晓峰是军人出身，对执行命令是毫不含糊的，既然党委会定了，他就坚决执行。他带着摸排指导组奔赴市区中心派出所，在中心派出所连夜召开了市区三所副所长以上干部会，传达了市“严打”领导小组关于精心组织严打第二战役的指示和局党委打好第二战役的方案，商讨了市区第二阶段“严打”的具体工作，经与三个所领导商量，拟定了以中心派出所为重心的工作方案。
　　市区中心所的所长邱文化是个人精，对辖区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善于揣测上级的意图，一看是高大队担任组长，心里就明白了，局里那些头儿们既不敢对抗“严打”，又不敢得罪权贵，高晓峰就是他们的替死鬼。他恼火局里那些心怀鬼胎的老爷们，也十分同情高晓峰的境遇，他一个刚从部队转业地方的军人，沾谁惹谁了？为什么要把他推到火上烤？现在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得逞了，他高晓峰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是非之地，被逼到了死角，要是不得罪权贵们，他们会说他循私枉法放纵犯罪，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罪是轻的；你铁面无私得罪了头头，秋后算账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现在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想必他高大队那么聪明的人，这后果不会不知道，邱文化反复权衡，觉得自己应该尽地主之谊帮高晓峰一把，尽自己的努力来减轻高大队身上的压力，他清楚，中心派出所在皇城脚下，市四大家和主要科局都在自己辖区，抓哪个，不抓哪个，还不是我说了算？用丢车保帅的办法，至少可以避免他高大队没有灭顶之灾。
　　邱文化主意打定后，他与所里的骨干都打了招乎，千万别把市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的公子扯出来，如果扯出来了，他高大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绝不可能放过他们，到时候他高晓峰肯定没好果子吃。骨干们知道后果严重，虽说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气，为了不给高大队惹事，自然是表示支持的。
　　市区的摸排工作一开始，高晓峰就独自深入到了群众之中，他串街走巷与大爷大妈们促膝谈心。不深入不知道，一深入吓一跳，其实城区里的群众对“严打”的意见还真不少。一谈起“严打”，人们就说：“什么严打，就把几个平民百姓有法，打那些小打小闹的游子哥儿顶个屁用？杀他们不是遭孽？真正的‘大鱼’谁敢动？”。
　　民间流传着一首诗：“中华、白沙、芝城，都是烟，品质实在太悬殊，一个大红大紫，一个下里巴人。极品宠幸权贵，中等走俏上流，唯有末等不是货，千人抽，万人传，灰飞烟灭染浊流；权贵、衙内、平民，都是人，唯有身价大不同，有的至高无尚，有的卑微可怜，高贵者呼风唤雨，衙内城乡横行，唯有平民不是人，天地不佑，法也无情；才鱼、胖头、刁子，都是鱼，只是归宿大不同，才鱼吃鱼养生，胖头吃屎乱窜，刁子成群恼人，乱窜的活该刀杀，恼人的油煎火炕，害人的却怡养天年，自古法不上大夫，如今权比法更灵，呜呼！世间为何道不平？！”
　　看来这段时间的“严打”群众并不买账，大多数老百姓认为∶浮在水面的“胖头”、“刁子”是讨人嫌，但还没有到非杀不可的地步，小鱼小虾也未必一定要判他个十年八年，大多数是可以教育挽救过来的，现在这种局面，你各级党组织和各级政府就没有责任？这几年来有谁关心过这些青年人？不少人是插过队的知青，现在回城了，不给他们事做，在城里闲逛你们又看不惯，这次“严打”就拿他们开刀，怎么能叫人心服口服呢？“严打”我们拥护，但要打到点子上，真正为非作歹、为害社会的是那些顶着保护伞的太子党，睁开眼睛一看，哪一间录像厅不是他们开的？哪一天不是放的黄色录像？哪一间赌博机不是他们经营的？搞得社会上乌烟瘴气，不就是他们的老子有权吗？公安局禁得了吗？他们仗着权势为非作歹，公开调戏、强奸妇女，现在稍有品像的女娃谁敢单独上街？其实警察都觉得窝囊，抓又不能抓，管又不敢管，明知他们在危害社会，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绕着走。
　　高晓峰听到这些议论，心中一惊，要不是这次到市区抓“严打”，还真不知道问题有这么严重，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打算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这些害群之马绳之以法，原本打算做一番深入的思想发动摸清情况的，没想到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没费什么周折就收集到了以吴刚和蒋滔为首太子党的罪行。
　　吴刚，男，二十七岁，初中文化，是市委书记吴德才的小儿子，当年吴德才到五.七干校劳动时曾下过乡，与蒋承东的二儿子蒋滔同在一个知青点。因为他俩都是“走资派”的子女，就同病相怜，俩个人粘得很紧，蒋滔足智多谋，人称小诸葛，吴刚头脑简单性格暴躁，人称莽张飞。蒋滔在幕后出谋划策，吴刚出头露面打冲锋。一九七八年后，吴德才复出，担任了远山市市委书记，便提携蒋承东当了政法委书记。
　　吴刚回城后被安置在文化局，后来查禁黄色刊物、黄色录像，文化局成立了执法队，吴刚便当上了执法队长，蒋滔回城后在外贸局上班。他俩有了体面的工作，但仍有怨气，觉得这几年受够了苦，现在要连本带利收回来，这种想法在干部子弟中大有人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很快在吴刚身边就聚集了一批人，有事没事聚到一起，吃、喝、找乐子。吃自己的不够味，蒋滔不愧为小诸葛，一个点子吃的有了，喝的有了，玩的有了，女人也有了。
　　“你们不是干部子弟么，那就以帮人安排、调动工作为由收取好处费好了，只要把这个信息散布出去，还怕人家不乖乖地送钱来？还愁漂亮的女人不送上门来？”蒋滔说。
　　蒋滔的说话就是诸葛孔明的锦囊妙计，吴刚百依百顺，立马依计而行。果然，这一招太灵了，牛刀初试就收获颇丰。在蒋滔的策划下，一个以吴刚为首的完整产业链形成，有拉纤的，有接待的，有拍板的，只要被他们盯上的肥羊，就一个也跑不了，只要他们看得上的女人，就没有到不了手的。有人说：“人心不满百，得了中国想外国。”蒋滔和吴刚就是这种喉咙万丈深的人，骗了钱财玩了女人他还不满足，他要更多的钱，玩女人也要寻找刺激，他们运用老爸的权势和自己的职能，垄断了全市的录像放影厅和游戏厅（赌博机），播放淫秽录像，贩卖摇头丸和海洛因，勾引涉世未深的青年女孩，成天模仿淫秽录像里面的动作鬼混豪赌。公安机关想管不敢管，有的干警实在看不下去，冒着被撤职查办的风险查办了几处，晚上就被人家打了闷棍。
　　其实这些情况中心派出所从所长到民警早就掌握了，第一次“严打”行动也列出名单和证据上报了，临行动时局领导下了死命令，并作为政治纪律规定不准动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所里干警敢怒不敢言，有什么办法呢？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即使违反命令抓了，也没有监所敢关，干警们一个个气得肚皮都快爆炸了。
　　高晓峰来的时候就有言在先，就是把天捅一个大窟窿，该捅的也要坚决捅，既然把我放到了这个位置，这个黑耳朵我就当定了，管他日后是什么结局呢，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没怕过，难道还怕掉顶什么破帽子？
　　行动前他作了战前动员，城区三个派出所的民警都出席了会议，会上他宣布了行动纪律，当干警们拿到抓捕名单时，一个个都觉得扬眉吐气，憋了几年的闷气终于有发泄的机会了，但不少人心中还是有点不安，觉得这次痛快是痛快了，到是我们一个小民警倒没有什么可怕的，最多升不了职，其实我的也没有打算升职，只是可怜高大队，一个难得的人才，本来有大好前程，这网一拉，恐怕就从此凋谢了。
　　第二战役的抓捕行动于十月十二日零点启动，“太子党”有恃无恐，自恃有老爸的庇护，政法机关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和往日一样，该喝的仍大碗喝酒，该玩的还是通宵达旦，瘾君子吞云吐雾，赌钱者一掷千金，吴刚和蒋滔正享受着手下孝敬的女人，没想到这次有人敢摸老虎屁股，梦中被一网打尽。
　　在看守所的院子里“太子党”一个个五花大绑着排成了长队，吴刚绑得像粽子似的，可他还不服气，还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扯着嗓门在那里大喊大叫：“哥儿们！别怕！有我吴刚在，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老子们！”接着又冲公安干警吼道：“喂！哪个是主事的？叫毕德雄来见老子！”
　　看守所民警走上去朝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吼、吼个屁！”拽住绳子猛向前一拉，“跟老子滚进号子去！”
　　吴刚脑壳一歪，两眼一横：“你、你敢踹老子？！跟老子等着！”
　　“踹你怎么啦？老子还要踹！”民警接着又猛端了一脚，接着咣啷一声，号子的铁门锁上了，“哼，都到这里了，还横？”民警头也没回地走了。“太子党”的哥儿们见吴刚都挨了踹，再没有人敢吱声了，乖乖地进了号子。
　　押解人犯的干警见都到看守所了，吴刚那伙人还在耍横，这次要不把他们的案子办铁，打蛇不死肯定会报仇，心里早就下了决心，任你阻力有多大，就是顶着刀子也要把这批人的案子办到底。
　　高晓峰在城区的行动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行动刚收网，市区就闹翻了天，四大家头儿和市直好多科局的头头都慌了手脚，好多人的儿子一夜之间成了囚犯，主要领导自己不便出马，秘书的电话早就打到了公安局长办公室，科局长们则亲自出马，一时间小车车水马龙般涌向公安局，局领导迎接不暇，接待室也早已爆满。
　　毕德雄现在是最忙的人，天没亮电话就响个没停，一般人的电话还可以搪塞，蒋承东和吴书记秘书最难应付，他们在电话里不是说情，那口气就是命令，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左右为难，答应放人吧?高晓峰有言在先，他那死都不怕的劲头，会卖你的账?不答应吧，他们的权威，自己和公安局都得罪不起，现在他真后悔，当初派谁到城区不好，偏偏派他高晓峰去，他高晓峰本来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帽子”，丢了就丢了，他丢帽子是叫花子挑不起自讨的，自己搭进去则是飞来横祸，眼看即将到手的副县泡了汤，几十年的奋斗就此完结。他狠了狠心，为了自己，也为了公安局，得罪你一个下级没什么了不起，没有了高晓峰还会有李晓峰，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这人关不关是局长的权力，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我说了算，便向领导拍了胸，答应关个十天半个月就把人放了。
　　局里正副局长全部出马，与前来说情的关系户周旋了好半天，总算把他们给打发了，眼看都快下班了，毕德雄总算松了口气。他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笔和笔记本，正打算下班，通信员前来报告，说，地区“严打”工作领导小组检查组到了，他立马前去迎接。
　　地区“严打”工作领导小组检查组由地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处处长白羽翔率领，有中院副院长、检察院副检察长和地区司法局副局长组成，前来远山市主要是了解“严打”第二战役的情况。
　　白处长亲自带队，毕德雄不敢怠慢，指示行财科按最高规格接待，何家明在远山宾馆设宴为检查组接风，市“严打”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蒋承东出席作陪。白处长不渴酒，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喝，上桌就吃饭，就那么一小碗米饭，也就十几分钟就吃完了，一大桌山珍海味，基本上都没动。
　　饭后白处长说∶“我们这次远山之行的目的，一是传达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审判权收回中级人民法院的规定，二是全面了解严打第二战役情况，都是些业务性工作，由各对口单位具体落实就行了，我们检查组的行程也是对口活动，蒋书记你工作忙，就不要陪同了，目前时间紧任务重，只能是走马观花了，从下午开始，各小组开展对口活动，晚上汇总后再向市委汇报……”
　　白羽翔有一个习惯，不管再忙，中午都要眯上个一两个小时，他交待毕德雄，下午两点半在宾馆小会议室召开座谈会，市局第二战役片、组领导和主要方向的派出所长参加，说完就到房间休息去了。
　　下午二点半，座谈会准时在宾馆三楼小会议室举行，市局“严打”第二战役片组领导小组负责人、市局领导和城区三个派出所所长出席了会议。
　　会议一开始，白处长传达了最高检、最高法关于把死刑一审审判权收回中级人民法院的决定。
　　他说∶“严打”一个多月的实践证明，中央关于“严打”的决策是无比英明的，经过政法干警的顽强拼搏，严厉地打击了刑事犯罪的嚣张气焰，杀了一批无恶不作的严重刑事犯罪分子，重判了一批违害社会的害群之马，人民群众拍手称快，治安形势一片大好，“严打”斗争取得了令人注目的阶段性成果。但也出现了个别量刑过重和不当的情况，为了把握好“严打”斗争大方向，对刑事犯罪分子的打击稳、准、狠，严把死刑关是很有必要的。目前，“严打”斗争进入了深水区，可能涉及到各地最高长官的关系网，能不能冲破关系网深入到深水区，是“严打”能否取得胜利的关键，这也是收回死刑一审审判权，实行下管一级的初衷……。”
　　白处长讲话后便开始汇报。其实远山和全国都一样，第一战役把浮在水面又没有保护伞的大鱼小鱼基本上打尽了，第二战役便进入了深水区，远山是一个县级市，除原城关镇成为市区外其他的地方仍是农村，公社干部基本上都是三至五年一换，很难形成势力范围，加上派出所都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人事权和财经权都不在公社，公社干部无法制约公安派出所，更不能干扰执法，深水区基本上无法形成，座谈会上，下面片区的负责人除了带了一双耳朵外，嘴巴基本是多余的，主角自然是高晓峰了。
　　毕德雄示意高晓峰，意思是让他汇报留有余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照他在路上交待的做。
　　高晓峰明白局长的意思，但他不能那么做，打击刑事犯罪是刑警的天职，本来还担心市“严打”领导小组官官相护，放纵太子党的，现在死刑犯一审收归中级人民法院，行政上又下管一级，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呢，为了打鬼，他只好借助钟魁了，毕德雄一个劲地向他使眼色，他装作没看见，下定决心宁可得罪领导，也要为民作一次主。
　　他汇报说∶“各位领导，我汇报一下城区‘严打’第二战役情况，有不当之处请领导批评指正。第二战役一开始，我受市局党委的委派，负责城区严打的组织指导，我们城区的作法是分三步进行，第一步是作好战前动员，组织城区三所干警学习上级关于开展‘严打’第二战役的指示，分析城区‘严打’形势，进行思想准备；第二步是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模底，发动群检举揭发严重刑事犯罪线索；第三步是在掌握刑事犯罪线索的情况下，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通过充分发动群众，我们发现了以吴刚和蒋滔为首的严重刑事犯罪团伙，他们利用主要领导干部子女的光环，网罗一批不法干部子女，贩卖毒品，聚众赌博，开设并垄断黄色录像厅和全市的赌博机，以帮人安排和调动工作为诱饵，骗取钱财和诱奸强奸妇女数十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稍有不满便遭背后闷棍，群众怨声载道，政法干警无能为力……”
　　这时，白处长插话∶“毕局长，这个情况你们以前不知道吗？”
　　“这……”毕德雄一时语塞。
　　“白处长，您也别怪毕局长，他来公安局时间不长，了解情况需要一个过程，再说，像这种事很敏感，还没来得及汇报到他那里，市领导就直接插手了……”高晓峰解围说。
　　“啊？！有这么严重？那你们远山还是共产党领导不？行，我理解你们，帽子捏在人家手里，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嘛！怪不得中央说要下管一级呢，我看这次是军人出身不怕死，或许是你高晓峰初生牛犊不怕虎，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我要是不派人来督办这案子，你这个人也就白得罪了，迟早会草草收场。好！我佩服你高晓峰的胆量，更支持你的行为，明天就派督办组来远山，直接插手和督办吴刚、蒋滔团伙案，给你撑腰，为民作主！”
　　一听说白处长要派督办组来远山，毕德雄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样一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不行了，早上跟领导表了态，到时候怎么兑现？局里的人管得了，人家督办组是地区的人，不端你的碗，也不服你管，头儿可不管那么多，称肉只找提铆的，倒霉的还是我和公安局，你处长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你有心关照我们，也是鞭长莫及啊！可是，人家都说了，有什么办法呢。
　　白羽翔觉得远山的问题涉及到市委主要领导，并且直接与蒋承东有牵连，如向市委反馈情况，很可能会取得相反的结果，为了确保“严打”效果，在向地委请示汇报之前有必要做好保密工作，便决定检查组连夜打道回府。他迅速召集了全体组员会议，宣布了连夜返回地区的决定，晚饭安排好了都没吃，匆匆返回了地区。
　　白处长是个军人出身，办起事来雷厉风行，连夜把远山的情况向地委作了专题报告，并根据地委指示，成立了由公、检、法三家抽调人员组成的督办组，督办组成员有地区公安处刑侦科长金新明，地区检察分院起诉科科长魏明生，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长周海涛，所有成员的级别都是正科以上，足以镇住远山市的公、检、法三家头头，第二天督办组就来到了远山市。
　　地区“严打”督办组的到来，大大地鼓舞了办案人员的士气，本来担心“太子党”好抓不好放，打蛇不死反被咬，是个烫手的山芋，谁也怕接这个案子，现在好了，有地区督办组坐镇指挥，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了，办案人员有了信心，市区的人民群众也有了信心。
　　“太子党”专案组由刑警大队大案中队和中心派出所联合组成，地区督办组与专案组一同深入到市区广泛地发动群众，大大地增强了人民群众对“严打”的信心，这几年人民群众饱受“太子党”祸害，对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被害人过去怕打击报复忍气吞声，现在见动了真格，也纷纷检举报案。
　　吴刚和蒋滔等人虽在狱中，但他觉得有老爸撑腰，仍然是趾高气扬有恃无恐，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在审讯时他们还和往日一样，目空一切，大包大揽。特别是吴刚，不但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而且还威胁办案干警。
　　他说∶“怎么样？强奸几个女人算个卵！毒品老子贩了，赌场也开了，警察也是老子指使打的，有种你枪毙老子呀！别看你们闹的欢，到时候还不是乖乖送老子们出去，我就不信胳膊拧得过大腿！老子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不信？你们等着瞧！……”
　　“太子党”团伙案的进展比预料的顺利多了，人犯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被害人和市民密切配合，证据确凿充分，上面既没有人打招乎，也没有人施压，一路过关斩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案子就到了中院。因为地区检察分院和地区中级人民法院都提前介入了此案，审理起来也是顺风顺水，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审结了此案，判处首犯吴刚、蒋滔死刑立即执行，判处主犯三人死刑缓期一年执行。吴刚和蒋滔不服判决提出上诉，他们家里又为他们请了全国最有名的律师为其辩护，省高级人民法院经过复查，认为中院判决的犯罪事实清楚，认定的证据确凿充分，运用的法律条款准确，维持原判并下达了执行死刑命令。
　　十一日二日，随着几声正义的枪声，远山市的“太子党”犯罪团伙灰飞烟灭了，广大的人民群众拍手称快，同时一股汹涌的暗流也正在高层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