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爱如山

　　东南省煤矿虽然没有瓦斯的威胁，因为所有矿井和采面都是瓦斯含量极低的矿井，但东南省煤矿最普遍的还是有一项，就是冒顶的威胁。但卢天阳这次遇险的采面并不是冒顶，而是透水。
　　李金焰因为工作能力强、对杜鹃岭煤矿的建设工作贡献突出，报请东福市有关部门后，对他担任杜鹃岭矿筹建办副主任（副矿长）的批复已经下达了。因为杜鹃岭煤矿的特殊性，在筹建成产筹建办的时候就配置了一位作战处长（副厅）、两位局长—东福市建设局局长、东福市机电局局长（正处），可以说已经是顶配的班子成员了。工人们经常局长、局长的叫，但分不清是叫那个局长。要是有一个矿建专业的技术副主任和生产方面的副主任那杜鹃岭矿的班子配备就更完善了。杨总工和李金焰在乔主任等班子成员的推荐下，也进入了筹建办的领导班子。管辖的斑竹林工区的事情李金焰就交给了孙家平。孙家平刚提任工区副主任（主持全面工作）
　　可就在这人事调整的当儿，斑竹林工区一个采煤工作面发生了严重的透水事故。因邻近小煤的盗采，将采区的隔水煤柱打通了，汹涌的老空水立即冲入国有矿井的下水平，已经将矿井下水平的巷道淹没。有三名当班在采面生产的工人生死不明，其中就有卢天阳副区长。这离孙家平主持斑竹林工区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工区组织的抢救工作进行了一天。严重的问题是一个主管安全的副区长也被透水堵在采煤。但撤退上来的另外两采区的工人说，正是卢天阳到工作面通知他们的，是卢天阳最先发现险情，也是他一路奔跑通知大家撤退的，卢区长真是好样的！这个事情不能怪卢副区长。工人们的话让乔主任十分感动，同时也十分敬佩卢天阳的自我牺牲精神。卢天阳就象他的英雄父亲！
　　话分两头，卢天阳这天是上早班，作为分管安全的副区长，他下井主要的工作就是检查安全和质量。卢天阳突然发现这这个水平的几个采面的煤层奇怪的变得潮湿挂汗了，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现象。他判定极可以上部巷道的煤层附近有小窑，可能是要透水了，他立即快速奔跑着连续通知了三个作业点的工人立即撤出。这个工作面是他通知的第三个面，也是最后一个工作面。
　　发生透水的时候，煤壁垮塌的声音很大，现场有两个人立即就想向下跑，被卢天阳一把拦住了“不能向下，大水几分钟就会追上我们，这样跑不了。我们要向上，要从超前眼向上逃命！”正是卢天阳的正确判断，使三人命不该绝。他们刚从采面绕到超前眼，更大的水流已经将巷道口堵上了。有两人胆子比较小，被从未见过的透水场面的两个工人被透水惊吓得几乎瘫在采煤眼中走不了，卢天阳硬是将这两个瘫软的泥人一个个拉扯着爬上小眼。他们互相鼓励着。快接近回风巷道的时候，他们发现小眼已经垮塌了。“没关系，就要到回风巷道了，这里有风流，说明还有空隙。这里已经很近了，就差一小段就到眼口了。”“我们休息一下，就开始把这些堵塞物清理掉，一定能挖通回风巷道的。”
　　三个人也才没有休息一会，求生的欲望让他们立即动手干起来了。因为没有工具，他们只能用徒手将煤块和石头一块块向下清理掉，三个人的手都磨出了血，但风流越来起明显了。他们就这么干了几个小时，三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在他们的一双手都已经彻底破皮流血之后，三人只好再一次躺着休息。两个工人反复自言自语“这回肯定是死定了！”卢天阳安慰说“没事，一定是大难不死！”
　　乔主任和李金焰副主任这一天正好都不在矿里。他俩在县城参加一个由县人武部组织的民兵组会议。类似的会议其实杜鹃岭矿不参加都是可以的，因为杜鹃岭矿是由东福市管辖的。但乔主任认为即然县上有通知，我们就去，不参加会被认为我们不尊重地方，遇到一些事情他们也会不配合，这以后还要长期相处，还是去参加会议为好。
　　那时也没有手机，矿调度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县人武部。接到矿调度通知后，乔主任立即中止参加会议，俩人一起赶到这个采煤工区组织抢险。刚到工区，李金焰就看到了在工区井口调度室抹着眼泪的妻子周淑芸。她哭着要下井。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天阳因为透水事故已经被关在井下七、八个小时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妻子周淑芸在李金焰面前几乎快晕倒了。“别急、别急，现在情况都还没搞清楚。不要往坏处想，也许就是巷道堵了，等巷道疏通就没事了。我们已经组织和调集了一百多名骨干和班队长，他们有经验。放心。”李金焰安慰着妻子，他突然发现四十岁都还不到妻子已经是满头白发了。她曾经失去了第一个爱人，现在又面临着可能失去儿子的打击。李金焰将妻子扶进人调度室的内室，用一种特别动情和坚定的语气对妻子说“我会亲自下井到现场查明情况，我不相信天阳的运气就这么差，我会带领人员亲自救他出来！”，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汉，此时也已经因为妻子的悲情感到了天大的责任和压力，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有等待结果了。此时李金焰已经义无反顾了，感到不能再拖，成败在此一举了。这一幅继父决心亲自下井救子的感天动地画面让现场准备下井参加抢救工作的不少人为之动容,他们也陪着流着泪。他们此时也才知道卢天阳是周淑芸的亲儿子，他们还以为他俩夫妇就只有一个女儿。
　　孙家平区长向乔主任和副主任李金焰报告说，目前第一批人员还在井下，他们打电话上来说，巷道情况比较复杂，涌水还在继续增大，工人们工作的巷道已经淹没一半，抢救人员已经撤回到上一水平，现在遇险人员情况不明，正组织第二批人员准备下井增援抢救。李金焰已经换好工作服，他看到乔主任也在接过一套工作服，他立即上前制止他，希望乔主任这次一定要听他的，脚也还没好利索，绝对不能再冒险下井了，就在调度室指挥。乔主任说，井我还是要下，我就不到采煤工作面好了。李金焰拗不过乔主任，就指定两名工人务必要寸步不离乔主任。他一边询问孙家平组织人员抢险的准备情况，一边拿过采掘平面图，察看这个采煤工作面的上出口的情况。
　　李金焰副主任判断认为，“前一批人员是从正面想通过巷道涌水正面想突进处在一公里多长度巷道的后部是不行的，也是很冒险的，现在水势这么大，说明这个透水的水量是很大的，绝对不能让上百人冒这个险。他估计透水巷道大部分都已经损毁，就是水停止之后修复巷道也要用几天时间，估计还有大量的煤和於泥，这又会使救援变得十分渺茫。”“这个采面是一个正规采面，工作面一定有联络巷道与上部联通。如果顶板好，老塘可能还会有通道和空气。如果从上部能找到，那么从这些联络眼从上部巷道接应工人逃生的可能性是有的。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请地质队用专业设备从地面打钻孔，那是不得已的最后一招，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提是还必须知道人的准确位置在那里。”“现在要将第一批人员撤上来休息，情况不明，人多反而会出问题。”“好，让我们再试一次罢！”李金焰要求孙家平将生产股提供的采掘平面图和采区的煤层地质剖面图也要带上，还要求准备足够长的联络线和粉笔，我担心有的人员不熟悉这个采区，内部通道比较复杂，可能一到采面就很容易东西南北辨别不了方向，这很危险。”孙家平立即布置机电部门要尽量多安装几台抽水机，只要加大抽水能力，就能加快排水的速度，为被堵工人争取时间和空间。
　　李金焰带领几个工区的班子成员下井到中央车场了解情况。沿途不少有参加救援的工人正迅速上撤，而李金焰和第二批救援人员却向下走。沿途的水声已经可以听得十分清晰。李金焰的习惯将矿灯拿在手上，移动的光点在前面黑色的巷道中划出一条条光柱，他不时停下来招呼乔主任，因为向下走台阶很容易滑倒，而乔主任的伤又刚刚才好不久。倒是乔主任对李金焰说“你带队和孙家平等先走，你们先到现场，我随后就到！不要为我耽误时间!”时间是关键，一定要抢时间。被堵人员早一点发现，就多一分希望。
　　到了透水巷道的上风巷，他要求对这一采区熟悉的工区技术员和自己一起从运输通风巷道上出口向前走，用图纸和和记忆互相比对，一定要准确地确认上出口的位置。
　　卢天阳副区长带着两名工人通过采空区从超前眼绕到了这个回风巷超前的工作面的小眼中了。卢天阳副区长的听力很好，他先听到了几米之外的上出口巷道中有人说话，立即用一块木头敲击一根支柱，大声喊到“我们在这！”才走到这段回风巷道的附近，李金焰突然大声说“安静！有人声！”，大家屏住了呼吁，果然有人在呼救。“是天阳他们！”大家立即赶到眼口，用手和携带来的简单工具掏空上出口的堵塞物，立即就看到了下面冒出了三盏已经很微弱的矿灯灯光，李金焰弯下腰大手一拉就扯上来一个，连续拦上三个，最后一个就是卢天阳，他还推了前面的工友一把。三个人中不知是谁立即就哭了起来。卢天阳小声冷静而又严厉地制止他说“别哭，别象个吃奶的孩子！让人笑话！”李金焰忽然感到，卢天阳这小子性格还真象自己。
　　由于李金焰提出的方案可行，救援人员行动迅速，顺着声音很快在老空水还没有淹上这个有八十多米采长的小眼之前，将拥挤在小眼回风巷顶部的卢天阳和另外两名完全惊恐失措的工人带出了工作面。这起突发事故比较特殊，杜鹃岭矿只是要求县有关部门对杜鹃岭矿的采界和当地煤炭公司下属的小煤窑的采界进行一次认真的普查。县政府有官员来联系矿方要求低调处理这次事故。乔主任对来联系工作的县煤炭公司的官员说“这事情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县政府的人员则反过来征求乔主任的意见。毕竟乔主任是军代表，他的级别也最高。
　　李金焰心里知道乔主任的难处，他用打圆场的口吻说“隔水煤层的施工爆破口在你们一侧，水是从你们那过来的，打通这块煤层的也是你们小煤公司的施工队，如何处理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杜鹃岭矿过问不了，不用征求我们的意见。”在一旁的孙家平捂着嘴笑出了声，他知道这事情的难度，矿井自己处理不论怎么办都可能得罪他们，会骑虎难下。让他们自己处理并找到理由才是最好的。乔主任对李区长的回答很满意，孙家平很敬佩李金焰区长举重若轻的智慧。
　　这次未遂事故获救的三名工人听说乔主任亲自组织救援、李区长和孙副区长还亲自下井参与抢救，都十分感动。特别是天阳副区长，“若不是天阳在场，我们都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他们说“只有国有大矿才把工人当人看，我们过去在小煤也干过，一出事故矿主就立即跑掉了。”当队长问他们今后是否会因此就离开煤矿时，这三名工人却异口同声地说：“要在国有煤矿继续干下去。有这么肝胆相照的领导，惦记着我们，关心着我们，我们遇到危险，连军代表都不顾危险抢救我们，亲自下井参与组织督促和指挥抢救和救援，这样的煤矿企业那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