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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作品名称:军魂永铸      作者:舜卿      发布时间:2021-05-04 19:02:05      字数:9160

  十五
  
  八月二十六日市委、市政府在大礼堂召开了“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严打)动员大会,全市股以上干部和政法干警全部参加。会上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的决定》和最高检、最高法关于从重从快打击重大刑事犯罪分子的相关配套法规及有关领导的讲话,最振奋人心的是将死刑判决权下放到了县级法院,再就是两高对流氓罪作出了新的解释,对那些挑不上筷子的事统统可以归于流氓罪,并且要从重从严打击,对以往大法不犯、小法不断,气死公安,难死法院的那些人,有了尚方宝剑,明确提出对那些危害社会治安的胖头鱼要杀一批,重判一批,对那些浮在水面的刁子鱼要一网打尽,关一批,判一批。从领导的口气中可以悟出很多重要信息,那就是说只要看不顺眼的,都可以抓,可以错抓,不可错过,可以对顽固份子使用一切手段(包括捆绑吊打),不可放过一人,可以快审重判,不可心存仁慈,可以长期关押,不可草率了事。领导的这一态度,无疑给政法干警注射了一支兴奋剂,特别是公安干警,更是欢喜雀跃,这几年的小媳妇把人都搞蔫了,办案总是仄手仄脚的,游子哥们比警察还狂,气把肚子都快憋爆了,这下好了,手脚总算可以放开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市委书记吴德才宣布了市“严打领导小组”成立,并亲自担任组长,市长和政法委书记担任副组长,成员则上行下效,由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市公安局局长、司法局局长和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五长组成,日常工作由政法委书记蒋承东主持,“五长”握有对刑事犯罪分子的生杀和捕判大权。
  会上吴书记说“严打”要趁热打铁,大造声势,全党全民总动员,会议一结束,各地就要拿出第一网人员名单,为了不走漏风声,与会人员不得离开,不准打电话,晚上十一点为全市统一行动时间。
  吴书记最后强调,大会结束后,各地以公社为单位,书记挂帅,召集公社干部、公安派出所干警、法庭干警和司法所工作人员拟定第一网抓捕名单。要求与会人员不准缺席、不准泄露机密、不准通风报信、不准打电话、不准循私枉法,公社和事业单位干部与政法干警一起参加行动。政法委要召集“五长”开会,迅速拟定死、缓、无名单,集中精兵强将联合办案,必须在一周内杀一批,重判一批,逮捕一批。
  下午市“严打领导小组”召开了第一次会议,会议由政法委书记蒋承东主持,主要内容就是确定第一批死刑犯名单,蒋承东书记强调,市委常委决定,为了造大声势,第一批执行死刑人数不能少于十人,无期不能少于二十人,否则,就显不出严打的声势,就没有震慑力。他指出,在第一批死刑犯中,要有浮在水面的胖头鱼和大法不犯小法不断的流氓犯罪分子,否则,震慑不了犯罪,达不到“严打”的效果。
  他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说∶“今天到会的各位都是执法第一线的领导,对我市的犯罪情况最有发言权,市委让我们拟出第一批死、缓、无的罪犯名单,我想你们都是专家,闭着眼睛都可以说出一大串来,现在,两高把生杀大权交到了你们手上,千万不可手软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可以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和现象,说说你们的想法。高晓峰,你是站在执法最前线、最基层的刑警大队长,每时每刻都在与刑事犯罪分子打交道,我想,你应该最有体会,最了解情况,也最有发言权,首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晓峰见蒋书记点了他的名,只好硬着头皮发言。
  他说∶“蒋书记,各位领导,我高晓峰从部队到地方不到两年,是公安战线的一名新兵,担任刑警大队长也只有半年多一点,对我市的治安形势也不甚了解,手中掌握的情况也不多,既然蒋书记让我先说,那就来个抛砖引玉,谈点不成熟的意见吧。从这半年多的情况看,我市刑事犯罪的确很猖狂,治安形势也很严峻,对于第一批死刑犯名单嘛,我想,最近我们破获了一批重大刑事案件,其中去年11.3重大杀人案的凶手唐大强和昨天破获的白骨连环案人犯魏光宗,都是杀人手段残忍,杀死杀伤多人,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蒋承东不等高锋说完就接腔说∶“高晓峰同志,我看你的思想还没跟上形势啊,眼光不能老盯着那么几个杀人犯,杀人偿命古之常理,严不严打都得杀,那是死老虎。现在,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在社会面上,杀他几个胖头鱼,杀他几个小法不断的流氓分子,社会才有震慑力。比如周海平,要炸公安派出所,这不反了天吗?公安派出所都敢炸,其他政府部门还会在话下?这种人不杀,杀什么人?我看周海平就应该排在杀头的第一个!再就是梁黎林、路明两个流氓犯罪团伙的首犯,还有其他有影响的,我就不一、一点到了,你们都谈谈吧。”
  接着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公安局长和司法局长都先后发表了意见,各自提出了第一批执行死刑名单,经过讨论,基本上形成了共识,拟定名单如下∶
  1、 故意杀人犯唐大强;2、故意杀人犯魏光宗;3、爆炸暴力犯罪犯(未遂)周海平;4、持刀强奸(未遂)郭新华;5、反动会道门主犯廖元英(女);6、流氓团伙首犯梁黎林;7、流氓团伙首犯路明;8、持械抢劫犯冯先海;9、盗窃贯犯李安平;10、流氓、寻衅滋事犯马瑞午。
  第一批死刑犯名单一提出来,高晓峰就感到十分震惊,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和“两高”把死刑一审权下放到县级法院,一是对县级法院执法能力的信任,二是从严从快打击刑事犯罪的需要,我们怎么能乱用特权草菅人命呢?死刑是最高极刑,它适用的对象只能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重大犯罪分子,怎么能先入为主的轻率确定呢?人命关天,又不是割韭菜,你说割就割了,韭菜割了会长出来,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啊!是的,从当前的治安形势看,矫枉是需要过正,但过正也必须有个度呀,“严打”是中央从当前治安形势出发作出的正确决策,但“严打”不是乱打,从重从严不是不要法律、不要证据,盲目从重从严。杀一批、重判一批,很有必要,但不能草菅人命,我们不能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更不能小题大作、无限上纲,周海平是有暴力犯罪倾向,但我们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倾向?究其根源,其实是与我们的工作有关系,不能因为人家曾经是破老壳,你就天天拿着锤子往人家老壳上敲,当发现敲错了,认一个错,有什么不行?我们不但不认错,还要把狠人家看,这不是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吗?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家是个大活人呢?再说,人家是威胁说要炸派出所,可区区三小筒炸药,并且还没有雷管,最后通过工作还终止了过激行为,当时公、检、法、司联席会议经过反复讨论,认为他的确实是违法犯罪行为,但没有造成后果,又在劝导下终止了犯罪,即使勉强逮捕了,到时候也会免于起诉,故决定治安拘留十五天。现在“严打”了,就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从拘留十五天到判处死刑,跨度也太大了吧,实在不可思议。郭新华持刀强奸(未遂)情节是恶劣,但毕竟只是强奸未遂,说判他一个三、五年刑,还说得过去,执行死刑就太过分了。这两起案子都是他亲手办的,案情最了解,另外的几个死刑犯情况他也有所了解,梁黎林和路明按时兴的话说,都是脬哥儿,平日里游手好闲,喜欢泡个妞,有时跟些浪荡女人泡在一起鬼混,见到漂亮的姑娘就动手动脚地调个情,歌厅里进舞厅里出,时不时地带几个姑娘伢到自家屋里跳个贴面舞,偶尔也寻个衅、滋个事,擂点肥、逼个妞子,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尽是些挑不上筷子的事儿。说判他几年也就能震慑一大片,说要枪毙,一没有血债,二没有民愤,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对于这十个人,他觉得除了唐大强和魏光宗死有余辜外,其他八个都有点无限上纲,杀头毕竟不是割韭菜,韭菜割了会长,人的生命就一次,他觉得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在会上也曾据理力争,可他官卑位轻,说了也是白说,不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让长官们觉得他右倾,跟不上潮流。
  眼看十个死刑犯的名单已经基本确定了,几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都表了态,他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即使有不同意见,也无关大局。他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有话在心里搁不住,明知道说了不管用,他还是要说。
  他也不看领导们的脸色,不知趣地说∶“蒋书记,各位领导,你们都是领导,都是前辈,法律水平和政策水平都是我的老师,在今天这个场合,我本不该说什么,但我对刚刚确定的死刑犯名单有些不同看法,总觉得应该说出来供领导参考。就刚确定的死刑犯名单看,有几个都是挑不上筷子的犯罪行为,在平时最多也就够上个治安拘留,现在说要枪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当然,现在是严打,情况有些特殊,纠枉必须过正,但也不能离开刑法,我认为从重从严应该是依法办事,比如刑法上规定的可判三到五年的,判他个五年就是从重从严了。死刑是刑法规定的最高刑罚,刑罚是依据罪行确定的,犯什在罪就执行什么刑罚,既不能放纵犯罪,也不能无限上纲,严打也必须依法办事,我们不能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过去我们执法有些手软,现在严打了,我们也不能打击过头,生命只属于人们一次,他不像割韭菜,割了会长出来,我们执法者没有权利随意剥夺人们的生命,越是严打,越要慎重……”
  高晓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蒋承东恼怒地打断了。
  蒋承东把茶杯重重地住桌上一扳,恼怒地说∶“好了、好了!麻枯(饼)还要大粪酵(教)?也不称称你自己有几斤几两,来教育我们,你以为我们这几十年是白活了?难道先生的还不如后钻的了?该怎么做还轮不上你来教!行了!时间也不早了,等一会儿还要行动,第一批死刑犯就这么定了!”
  高晓峰被蒋承东抢白了一顿,名单还是定下来了。
  接着又研究了死刑犯的办案问题,专门成立了十个特别办案小组,办案人员名单也确定了,领导小组成员除高晓峰外,其他成员都兼任了特别办案小组的督办。按照惯例,一般都是上行下效,上级领导小组刑警支队长是严打中唱重头戏的角色,本来高晓峰也应该委以重任的,就因为蒋承东觉得他太右倾,怕他坏了大事,就决定让他只负责侦办现行,不参与严打案件的审结。
  领导小组会议结束后,接着又召开了特别办案小组的办案人员会议,特别办案小组由公安、检察、法院和律师各一人组成,实行一元化办案,预审、起诉、审判、辩护一气呵成,会上分案到组,明确了任务,强调了政治纪律,明确规定所有参与办案的律师不得为人犯作无罪辩护,限定各特别办案小组在三天内必须结案,各办案小组接受任务后,必须马上进入角色。
  晚上十一点,全市“严打”战斗打响,全市集中1200名干部和政法干警,分乘60辆大小汽车,在市委书记、市长亲自指挥下,分兵20路,以公社为单位,不留空档,不留死角,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大搜捕。各公社书记、社长身先士卒,公安干警一马当先,行政、事业单位干部密切配合,一个声势浩大的拉网行动,铺天盖地地在全市全面铺开,经过六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全市抓捕各类刑事犯罪嫌疑人1400多人,把没有后台,且浮在水面的大鱼、小鱼和虾米都一网打净了,早上六点开始,各路人马押解着战利品,陆续返回指定的人犯关押点。
  “严打”领导小组事先就未雨筹谋,预计看守所、收容所和拘留所的容量不足,将民政局的兵站改为了临时羁押所。虽说安排了四个羁押场所,但收捕上来人犯的数量还是大出意外,一时间各羁押点都人满为患,监号大幅度超员,平时关押7、8个人犯的监号,如今关到了近二十人,吃、喝、拉、撒、睡都成了大问题,拉尿排队,拉屎排队,喝水排队,吃饭排队,睡觉也要排队轮流。四个羁押场所的食堂,更是忙待卵子翻六天,灶里不熄火,路上不断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长期开着流水席,还有好多人犯才吃上一顿。八、九月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中午最高温度达到40多度,在电风扇下还汗流浃背,监号里没有任何降温设备,人又那么多,人犯们热得无计可施,一个个都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还是汗流如注,整个监区都是汗馊味,时不时有人中暑,狱医增加了一倍还是忙不过来。这一情况当初谁也没有料到,如今面临这严峻的现实,消化处理是当务之急。为了尽快消化减轻监所压力,市“严打”领导小组组织成立了六十个消化处理组,消化处理组由一名公安干警,一名检察员,一名审判员和一名借调机关、事业单位干部组成,实行一元化办案,侦、捕、判一步到位。人都在号子里关着,实际上侦就免了,主要是口供,有了口供,就按图索骥获取证据。“严打”在人们的眼里是矫枉必须过正,刑讯逼供算不了什么,只要不死人,不落下残疾,不落下外表伤,什么法子都可以用。他们发明了一种新手段,用手铐铐犯罪嫌疑人的手掌,用力将手铐压紧,犯罪嫌疑人就钻心的痛,压得越紧他就越痛,一般没几个人抗得住,羁押场所周围到处都是一片鬼哭狼嚎,还真行,难怪人们说,三句好话不顶一耳巴呢,肉体逞罚一用上,口供来得全不费功夫,再就是“流氓”罪挺好用,“流氓”罪就是一个筐,凡与《刑法》条款套不上的都能往内面装,套上“流氓”罪,判他个三、五年,上诉也无望,果然这一招管用,不几天就捕判了两、三百人。
  死刑犯的案子也办得出人意料的快和顺利,唐大强和魏光宗的案子证据确凿案卷齐全,已无须补充,法庭直接宣判了死刑立即执行,法院给了三天的上诉期,唐大强和魏光宗都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当场表示不上诉。
  周海平的案子就比较麻烦,除了案发那天的材料、在场人员的证人证言和那三小筒没有雷管的炸药外,再没有其他提得上手的案子和材料,他周海平又是市“严打”领导小组定了必杀的人,办案组感到十分棘手,为了不辱使命,办案组翻箱倒柜找遍了政法三家的所有档案,终于发现了几年前参于打架斗殴、坑蒙拐骗的治安案子,于是爆炸未遂加上“流氓”罪,虽有些牵强,死刑总算给定了。周海平不服判决,当天就向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诉,中院接到上诉书后,到远山走了一个过场,第三天就驳回了上诉维持原判。
  梁黎林和路明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那些挑不上筷子的事如今竟要杀头,从办案组第一次审讯起,他俩就没配合过,审讯时他不开口、不回答,不管你形成什么材料,他也不签字、不捺手印,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办案人员什么招都用上了,他就是不卖账。好在流氓罪好落实,你不是不开口吗?过去那么多次的治安拘留,材料和事实你总否认不了吧,没有口供不要紧,把过去拘留的材料收集起来,案卷就一、两寸厚了,定你一个流氓集团首犯卓卓有余,虽说他俩没有一个字的口供,死刑照样给判了。他梁黎林和路明是什么人?人们都称他是混世魔王,死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回事,砍头也就碗大个疤。他知道,只怪自己生不逢时,碰到了“严打”,上诉顶个屁用?你能捡块石头把天打破?!不怪天、不怪地,只怪自己倒霉!死就死吧,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为我送葬?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判决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冯先海和马瑞午都是从劳改农场提回来重审的,在劳改农场就知道了这次“严打”的政策,本来还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劫呢,没想到还没过两天就被法院给提回来了。从法院提回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凶多吉少了,对于判处死刑,其实心里早有准备,他们也知道,上诉不上诉结果都是一样,懒得找那个麻烦,干脆数着日子等死算了。
  郭新华,廖元英和李安平对所犯罪行都供认不讳,但对死刑不服,都向中院提出了上诉,其结果都和周海平一样,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九月二日市里召开“严打”公捕、公判大会,早上、法院的法官和检察院的检察官前来看守所对十名死刑犯验明了正身,看守所依据惯例,每个死刑犯上了一盘肉包子,梁黎林吃完了咂巴砸巴嘴,找看守又要两个吃了,路明也吃了八个,冯先海吃了三个,其他死刑犯对着包子流眼泪,没有一个人吃。行刑前的程序进行完毕后,便对死刑犯五花大绑,并且在喉咙处套了一根绳子,如果有死刑犯喊叫,只要将绳子一勒,便出不了声了。一切就序,由两名刑警绑架一名死刑犯,一名武警战士持半自动步枪在后边押解,分乘十辆刑车,警车在前边开道,后有武警运兵车护送,准时到达公捕公判大会会场。
  公捕公判大会在市影剧院进行,主席台庄严肃穆,背景墙上是一幅白底黑字的大标语,上面写着“从重、从快、从严打击刑事犯罪分子”,主席台前面台柱上右侧写着:“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左侧写着:“坚决维护我市社会治安”
  为了扩大影响,市委通过有线广播网络,在各公社所在地设立了分会场,有条件的大队也设立了分会场,一大早广播里就一直在播送着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关于“严打”的决定,各地都组织了大批群众到分会场收听实况。
  这是“严打”以来的第一次打击处理大会,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市四大家领导在家的全部出席,地区中级人民检察院和中级人民法院派出代表支持
  上午八点,公捕、公判大会准时开始,会议由市长主持,首先由市委书记吴德才作前一段“严打”工作报告,公安、检察和法院三长也在会上介绍了各自“严打”的经验,接着市“严打”领导小组副组长、市政法委书记蒋承东部署了下一步“严打”工作。蒋承东部署完工作,公捕公判大会就正式开始。
  “把死、缓、无犯罪分子押上台来!”
  随着市长的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刑警和武警战士押着五花大绑的十个死刑犯上了主席台,一排跪在前排;公安干警押解的二十名死缓囚犯跪在第二排,第三排四排跪的是四十名无期徒刑囚犯。
  接着由市检察院批捕科长宣读了对一百二十名人犯的逮捕决定,逮捕决定书宣读完毕后,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长宋春城宣读了对死缓无期和有期徒刑人犯的判决词,最后由市人民法院院长肖振华宣读了对十名死刑犯的判决书。
  死刑犯的判决宣读完毕,武警战士就给死刑犯插上了标。随着一声“把死刑犯押赴刑场!”的口令,武警战士连拖带拽地把死刑犯拉上了刑车,行刑车队一字排成了长龙,最前面的是开道警车,警车后边是指挥车,指挥车后边是十辆刑车,每台刑车押解一个死刑犯,刑车后边是地区中级人民法院警车、地区中级人民检察院警车、市法院警车、市检察院警车、市公安局警车、市司法局警车、市电视台摄像车、市报采访车、市民政局火葬场运尸车,再后边就是看热闹的形形色色车辆,前前后后八十余台车辆,行刑车队绕行市区主要街道示众,警笛响彻整个市区上空。
  刑车到达刑场时,大多数死刑犯早就吓得没魂了,屎尿拉了一裤裆,不是绑架人员硬架着,早就瘫软到车厢里了,随着执行死刑命令下达,绑架人员像拖死狗一样把死刑犯拖到行刑位置,一个个瘫软如泥,只好由绑架人员架跪在地,唯有梁黎林还像没事儿一样,还对行刑战士说:“班长,打好点。”行刑战士让他把嘴巴张大点,他很配合地张大了嘴巴。
  执行死刑历来都是枪决,从解放初期开始,枪毙死刑犯都是打心脏。为了一枪致命,在将死刑犯绑赴刑场的时候,都用绳子在死刑犯的后背心脏对应部位打一个绳结,执行时只须对准绳结开枪。这次“严打”,为了给刑事犯罪分子以最大的震慑,把打心脏改为打脑袋,一是有震慑力,二是防止有人做手脚假枪毙,打心脏只要偏之毫厘,就有救活的可能。而脑干是人的生命禁区,只要脑干一断,你就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在执行死刑时,武警战士用半自动步枪的刺刀尖对着死刑犯的后颈窝,开枪后子弹穿过后颈窝破坏脑干后从口鼻部位出口,如果口张得很大,出口就在口里,面部可以保持完整,故执行战士让他把嘴巴张大。
  预备-----
  武警战士哗地一下上膛、出枪,动作整齐划一,刺刀不高不低,正好指向死刑犯的后颈窝。
  射击!
  叭!十支半自动步枪几乎同时击发,十名死刑犯扑倒地下,所有的死刑犯面部都打出了大洞,十分难看,唯独梁黎林面部完好,出口正好在口中。法院的法医和检察院的检察官对执行死刑的囚犯进行了拍照、尸检,确认死亡后,由火葬场的运尸车运到火葬场火化。
  公捕公判大会后对社会的震慑力巨大,以往认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谁也没有把“流氓”罪当回什么大事,历朝历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严打”真的给枪毙了;过去人们认为小偷不犯死罪,这次惯偷也杀了,好多小偷小摸也收了手,不务正业到处闲逛的小青年也老实多了,社会治安秩序来了个180度大变样。
  公捕公判的当天晚上,新街镇居委会的婆婆妈妈和马小三、牛大力等一帮子人来到了高晓峰家,对他千恩万谢。
  卢大妈很激动,她说:“要不是你高同志去年对新街镇那些失足青少年的感化教育,要不是你高同志出钱出力对那些失足青少年的培训,让他们都有了正当职业,使他们变成了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这次该有几多被关、被杀?因为有了你高同志的辛勤付出,这次我们新街镇一个未抓,是全市乃至全省的唯一,我感谢你!新街镇的父老乡亲们感谢你……”
  马小三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杨队,我谢谢您,我代表我妈谢谢您!要不是您,这次我肯定被枪毙了,想当初,梁黎林跟我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我的名声比他何止燥十倍?以往他那些事我都干过,而且比他干得多、干得大,是您挽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您不仅挽救了我,也挽救了新街镇所有的失足青少年!不是您,我会被枪毙,牛大力会被枪毙,还有好多人都会被判死、缓、无,您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们终身不忘!我代表所有您挽救的人向您保证,这一辈子不干违法的事,做父母的好儿子,只做对社会有益的事……”
  卢大妈和马小三的话戳到了高晓峰心里的那个伤疤,他对周海平、梁黎林和路明被执行死刑很心痛,那不就是些失足和迷了本性的青年吗?假如我们平时对他们真心实意的帮教,脚踏实地的帮助他们解决就业问题,也许就会变成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可惜很多人不这么想。
  他叹了一口气说:“卢大妈,马小三,你们不要这样说,你们这么一说,我高晓峰实在承受不起啊!说老实话,我作为一个管段民警,一个共产党员,那些工作都是我份内的事,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新街镇失足青少年的转变,使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失足青少年是可的帮教好的,关键是我们的工作。一是帮人要帮心,与人诚心,人家才会与你交心;二是要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理解他们才能有效的帮助他们;三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什么都是白搭,生活是人生存最起码的需求,只有满足了人生最低的物质条件,才可能为社会创造精神和物质财富。可惜啊!这几年来雪中送炭的人少了,各级政府向往浮华的多了,关注民生的少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做艰苦细致思想工作的少了,关心社会底层痛痒的少了,这次关那么多,重判那么多,杀那么多,其中好多人是可以挽救过来的,痛心啊!……”
  卢大妈和邱主任见高晓峰那伤感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便好言相劝,卢大妈劝说道:“高大队,你就别自责了,如今各级政府都去制造万元户去了,都去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了,哪有功夫去关心失足青少年的事?你失足你活该!公安机关本来就是执法机关,你不犯法哪有闲功夫去理你?你犯了法就抓你、关你,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你高大队想法是对的,作法是行之有效的,效果是有目共睹的,可惜你一个人有天大的能耐,也救不了全社会呀,就算你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再说你现在是刑警大队长,破案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做转化工作?想开点,你尽力了……”
  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夜深了,邱月娥抬腕一看,手表的指针都23点20分了,便向卢大妈使了一个眼色。卢大妈会意,便起身告辞。
  高晓峰和苏蔓一直把她们送出局机关大门口,眼见她们一行已经走远,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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