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投奔继父

　　七十年代中期，在四川的江城一带国有煤矿有好几家，其中也有煤矿是央企性质的，如著名的攀枝花煤矿。还有如梁山煤矿、渡口、山合、源安煤矿等好几家。此时卢天阳已经十六岁了。他的伙伴们不少就是在附近煤矿找工做，有的就是下井当合同制工人，因为在煤矿工作收入不错。卢天阳也在当地煤矿干了三年，但他知道，他所在的煤矿是高瓦斯矿，若是矿井通风管理不善，是比较危险的。果然在他在煤矿工作的第三年，他所在的煤矿就发生了一起瓦斯爆炸事故。这起事故发生在夜班，而他那天上的是中班，也叫小夜班。下班之后，卢天阳的舍友叫卢天民，他们不仅同岁、同乡还几乎几乎就是同名。但天阳的月份更早一点，因此他俩就称兄道弟，在来的时候跟队长要求就住在同一个宿舍了。这是一个两人床的单身宿舍。一个门进去就是分成左右两边共用一个窗口，窗口下一张办公桌，是带着抽梯锁的。床铺和两边就是个个人使用的单开橱，里边就是放些矿工们自己的衣服。俩人经常将休息天调整到一起，就是为了能一起到城里地去走走。如到过重庆市区和朝天门，去过歌乐山。重庆市在长江和嘉陵江交汇处。在重庆市境内，嘉陵江古称“渝水”在朝天门汇入长江。歌乐山就是当年罗广斌、杨益言写的小说红岩故事发生的地方。
　　一般矿井通过都是按北方老矿的习惯设定上班时间的。卢天明上的是大夜班。大夜班是晚上十上去。小夜班是下午两点钟到晚上十点钟。卢天阳与卢天明两个舍友是在澡堂的更衣室见过。卢天阳按照习惯嘱咐天明上夜班不敢打磕睡，天明也就随意应答到“知道了！”他还随手从自己更衣橱中拿出香烟递了一根烟给天阳。结果当天晚上，井下就发了瓦斯爆炸事故。虽然爆炸不是在天明所在的工作面，但是涉及整个片盘，瓦斯爆炸后产生的浓度很高的、可以说是巨毒的一氧化碳气体成了天明他们几个采煤队上夜班的工友的杀手，他们虽然一个个慌乱地夺路而逃，但一个都没有活着出来。包括几个体弱的想在独头建立避难点的几名老矿工。第二天一大早，矿上物业、工会和劳工部门的人员就来找天阳开门取天明放在宿舍的遗物了。天阳一个人关在宿舍中大哭了一场。天阳不敢给母亲说矿上发生瓦斯爆炸事故的事情。但显然他母亲已经从广播中听到了这个事故，她专门打了电报给天阳，要他南下到东南省来找工作，不要再四川煤矿干了。天阳决定要南下，换个矿井，到南边的东南省的燕城的杜鹃岭煤矿去干，因为他的母亲也在这座大山的煤矿。他知道母亲就在那。卢天阳想和母亲在一起。
　　要从重庆到东南省有这么几条路，要么去年成都坐飞机，要么坐火车，要绕道贵州；要么简单一点走水路。从重庆的朝天门码头上船，经三峡，到九江，从江西的九江再做汽车到东南省的南平或者三明。实际上大多数人是走水路到江西的九江，再入东南，因为这条线的花费会比较便宜。卢天阳是跟着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他从小到大很少见过母亲，但从来不缺读书和生活的基本费用。他知道这是母亲每月都会固定寄来的一些她的工资。
　　当年她的母亲远嫁到东南省煤矿之前，他已经十一二岁了，已经懂事，母亲特意告诉了他的身世。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基建工程兵，但是在早早就已经牺牲“三线建设”中了。卢天阳父亲牺牲后的第二年，母亲周淑芸受到政府照顾，就安排在当地一家煤矿工作了。过了几年，听外婆说母亲决定要改嫁往南方去了。外婆听说女儿的男人也是要成为天阳继父的人，是在东南省的一座新建的煤矿里工作的。这种事情，不好到处打听，只好放在心里。他知道继父并不是村里的，而是一个曾来此地当兵的东南省青年。母亲告诉他，他的继父姓李，是一个高大英俊有情有义的军人、是卢天阳父亲最好的战友。但但当年外公外婆和亲戚都反对她嫁给外地人。
　　在长江三峡到江西九江的船上，村里跟着卢天阳一同来的四川的农工们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望。其实他们都知道煤矿的艰苦。但是一个农民，能如何呢。谁都不能把握和决定自己的命运。
　　在船上，他们自己带着辣椒就着干粮吃，能少买一餐也好，他们不敢让卢天阳太花钱了。因为每次到船上的餐厅吃饭，绝大部分都是卢天阳去买单。因为卢天阳毕竟曾在煤矿工作过两三年，手头还有点钱。在长江上，经常会遇到大雾天气。这时走水路的问题就是要等，等天气开晴了，没有浓厚的大雾了，才能继续走。几个老乡也都十分的节俭，有时连矿泉水者省着。杜鹃岭矿的矿劳工部门的人员闻之新来的一个名叫卢天阳的四川年轻人带了十多个精壮的年轻人到矿上来招工，而且自荐当班长，立即十分高兴，马上要食堂先煮了一桌饭菜招待从四川来的年轻人，同时布置采掘队的支部到劳工股来预支新工人的伙食费，并预支一部分工资给新工人，这样也就解决了他们的当月伙食费问题。同时还答应卢天阳新组建一个小队，小队长就由卢天阳担任。
　　卢天阳当天晚上就到矿部的机关生活区与自己母亲见了面。他朝着周淑芸大喊着“妈！”，母子俩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周淑芸紧紧抱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身材健壮伟岸的儿子“你受苦了！”养父李金焰让卢天阳不要声张与自己和母亲的关系，要自己努力奋斗。李金焰拿了一条烟给卢天阳。卢天阳也理解地点了点头。卢天阳他们这个队就叫四川掘进队，同时也给他们安排了单身宿舍。新工人的培训也就是一周的时间，下井之后，干了几个班，大家都感觉还行，有一些新来的四川工友已经打电话回到四川要自己的亲友一起来干煤矿了。卢天阳队里的工友经过一周的培训和二十多天的井下工作，第一个月就拿到了比较高的月工资。不少班员的工资都突破了两百元。这在他们这些乡下农民来说，都是第一次拿到工资。一些人只留下了一百元做生活费，普遍者寄回家一百元。这比同一时期的广东等地的工人收入一点不差，而且基本上就是象征性的付点水电费给矿上，基本上宿舍就是白住。最让他们放心和高兴的是煤矿国有煤矿，从不拖欠工人工资，都是准点放发。
　　杜鹃岭煤矿的采掘队的工资发放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营队按计划任务和下达的任务完成加安全以及超产考核的方式；另一种是协议队（外包队）是由于民工头按承包数与你矿方结算，再分给各队和的班组织工人。虽然外置包队的工人工资会高一点，但往往更辛苦，劳动时间更长。他们往往是两班制。杨天阳带来的工人都分配在自营队。
　　杜鹃岭煤矿是东南省第一个引进协议队以及外来工最多的矿井，他们创造了杜鹃岭煤矿的发展历史。协议队的产量占到杜鹃岭煤矿产量的一半以上，虽然可以说为进步和发展立下了伟大的功绩。卢天阳的亲生父亲和继父当年都是乔主任的下属。卢天阳到东南煤矿打工就是母亲做出的决定。卢天阳作为队长，在一个矿方安排的老队长手下工作了三年，三年来，卢天阳成了队长的得力助手。不论井下遇到什么情况，队长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天阳来!”，时间长了，天阳其实就成了队长。实际上，各班的班长对天阳也是十分的敬佩，认为天阳不仅做人好，做事的本领也是十分高强。在井下，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处理冒顶，遇到这种事情，别人是躲开，但天阳却是加班加点在现场处理，而且都是主动抢在先，干在前。严队长是一个退役军人，他自己曾经是部队的技术兵种，当过防化兵。这种兵种是极少的军种之一，当年他就参加了罗布泊的原子弹试验工程的防化兵之一。他在防化兵干了近十年。后来退役了，他向部队申请回到东南省。他的经历他从不对人说，他的妻子是一个乡下的美女，脸蛋依然是红卜卜的，一脸的笑容，那时她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还是一个闽东游击队老红军的女儿。她只是没有什么文化。她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的。队长家里有三个女儿，矿里的人们称之为三朵金花。
　　大女儿叫严春英，是在矿灯房的修灯工。因里经常听父亲在讲井下生产的事情，也经常听父亲讲到卢天阳的能干和为人，认为他会成就一番事业。春英先是很感谢这个年轻人为当队长的父亲分担了这么多的工作。有一次父亲请卢天阳来家里喝酒，这是天阳第一次近距离地与春英在一块。卢天阳没有对象，他也不敢想自己当个矿工还能有对象。卢天阳是初中毕业，这个文化在煤矿采掘进职工中已经是名符其实的知识分子了。但天阳知道，当矿工不容易，当矿工的家属更是一生都要承受压力，矿工的家属总是担心受怕的。
　　但是人有时候，当机会来的时候，往往是档不住的。你不敢表白，但机会还是会找上你的，这就叫人生的幸运。卢天阳就遇到了这样的机会。严春英长相甜美，尤其是性情十分安静，这一点十分她妈。因为严春英是家中的长女，长到十八岁就直接到卡矸山接替她母亲的岗位，成为一个卡矸家属工。只在后来，严队长当了劳动模范之后，有一回矿里的矿长和书记到家里来看望劳模，问来严队长有什么要求，严队长就提了一个要求，说家里女孩多，但到现在也不没有招上工，另外上劳模班的事情能否让年轻人去？他推荐了卢天阳。望矿里能能关照子女们招工的事情。局长说，矿工子女就业可是大事，但希望在矿里就业，能与家庭在一块的子女还不少。虽然是两项要求，但局长、书记一人答应一条，也就解决了。
　　严春英和卢天阳的关系，严队长实际是看在眼里的。但他考虑更全面，也更深远，在煤矿干，没有文凭，永远都只能下井，至多当个队长而已，他自己一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但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很巧妙地帮助了女儿，也帮助了卢天阳。在东南省近四十年的煤炭工业的建设发展中，来自外省的农村合同工其实对东南煤矿的建设发展贡献是巨大的。但这一点往往被人忽略。一个是他们是外省打工者，现一个原因是是他们不仅留在矿井，而且连户口也从四川农村迁来，成了东南省各煤矿的固定工，也真正成了东南省的煤炭人。卢天阳是这批农民工的突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