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最省时婚礼

　　《离愁》
　　永记花甲别故园，告别乡邻泪水涟。
　　田园岁月离别去，迁进古镇度晚年。
　　难忘故土洒汗水，牢记星月书华篇。
　　悠悠往事常入梦，心湖起浮巨浪掀。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为了给竹兰新房增添些喜庆气氛，卜老亲手拿出来她在长春市带来的收藏画两张。说这是她对一个山村女孩的婚礼赠物，无论如何让竹兰也得收下。由此可见竹兰在卜老心中的分量，被流放之时还要带着的收藏品，应该是她心中最爱，可是，她赠给了乡村女孩做为新婚赠品，竹兰不一定知道它的分量有多重，并没有珍藏起来。可惜了，那两幅名人字画在一次房子漏水，西山墙片下一大块，两幅珍贵藏品和稀泥搅在了一起……
　　史姑娘从去年下乡初期，她第一次参加劳动手打血泡，竹兰的凛然正气妈妈知道后，老人家对竹兰这个山村小姑娘心存感激。时隔不久又一次善意恶作剧，让他念陈旧半年的报纸，又被支书大队长发现。史姑娘才又平步青云，去公社做辅导员，才会名声大振。
　　卜老把竹兰放在心房的一角存放起来。听说竹兰在端午节后结婚，她把放在箱底的两套新衣，送给竹兰做嫁衣，又把爸爸一套旧礼装赠给晨路做礼服。妈妈对这对在患难夫妻始终心存感激。
　　史姑娘带上一些送给晨路与竹兰新婚新房急需品，匆匆地赶到晨路家。此刻，笑梅姐，玉芝姐已经到场，一个人还带来一支板凳，骆丰君唱唱咧咧地扛个木箱子，放在屋里挑皮地说：“青竹姐，骆丰君箱子送到，特来交令。”
　　李弘文还在四处寻找闲置饭桌，在吴队长家真找到一个破旧饭桌，弘文想修一修将就着用。然后，弘文又绕到饲养棚把备用提灯拿来，点着提着走乐呵呵地走出饲养棚。他提着明亮提灯，扛着饭桌笑盈盈地走进来。
　　骆丰君笑着说：“二弟，有点不对头了啊？记住，下回注意点。弘文放下桌子，把提灯放在后墙根上说：“下回？还有谁的下回？我是走了四五家，总算找到一张桌子。不去饲养棚，哪有提灯啊？沒有提灯照明，咱今晚又该怎么布置新房呢？”
　　史姑娘笑着说：“咱们动手吧，我分一下工，玉芝姐和兰兰一组，马上烧火做浆糊，笑梅姐和珊姐一组糊墙，我和弘文负责布置，写对联，大红喜字，行动吧。”
　　一屋青年人，红红火火地收拾起新房。一切按预定弄好后，天已经亮了，从两扇小窗子刚换上的两块玻璃上，透进一点黎明的光亮。
　　在这间屋子里，大概是第一次能望见窗外。小屋里让新的晨曦散射光点缀着。正面上一张毛主席画像，两边各一张山水国画。毛主席像向小青年们露出微笑。新郎官晨路，在地当央规规矩矩地向大家深鞠一躬说：“各位弟弟妹妹，辛苦了！诸位的情，我晨路今生莫忘，永记心怀。请诸位弟弟妹妹，受老大哥一拜！”
　　晨路深深一躬倒地，已是泪流满腮。
　　骆丰君下地擦把汗说：“哎、哎、哎，晨路大哥和兰姐一块行个礼，先给主席像行完，然后再给我们行。路哥和兰妹的婚礼，咱大家给个见证。晨路与竹兰结婚典礼结束！大家鼓掌祝贺吧！
　　看，罗丰军就这么简短而不能再简短的几句话，婚礼结束。前后只有二十五秒钟。这可能是这颗星球上人类最短的结婚典礼，但不失隆重。让在座所有人都为这对新人的喜悦，牢牢刻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去。
　　李弘文向大家一笑说：“好，从现在起，我改口叫嫂子了。嫂子，您不要过程只要结果是吧？结果到现在您已经圆满地收官。稍后，娘家要来些人，咱马上烧水，洗碗，准备一下。把嫂子老姑一家接待完，咱也该散会了。”
　　晨路与竹兰的婚礼就这么简单地草草了事，留给这些参与者的记忆，是她们追求的幸福，真如竹兰所说的，“我和晨路俩结婚，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史姑娘和李弘文组织青年好友，给兰子和晨路布置一夜新房，天亮才算结束。两个人的婚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是给毛主席像敬个礼，前后二十五秒钟完结。
　　像是领导给作报告时的开头语，一句话都不能说完。也就是说，还没有说开始，婚礼已经被骆丰君宣布结束。骆丰君从炕上下地时说的，起初史姑娘认为是爱说笑话的骆丰君又是说笑话，其实，兰子和晨路二人对毛主席像的一鞠躬瞬间，结束了。像这样的婚礼大概古今中外少见。
　　约在上午八点左右，宝田哥和淑珍嫂子从家里双双走来晨路家。爱说爱笑的淑珍嫂，拿出一对枕巾，不好意思地说：“兰子，嫂子也没什么像样礼物送你。一对枕巾实在拿不出手，但希望你和晨路收下，做个纪念吧。这也是我和你们俩的宝田哥这么一点心意。”
　　竹兰笑着接过那份厚礼，一对枕巾，这对枕巾是晨路与竹兰收到的第一份贺礼。当然，昨夜里忙了一夜的都有礼品赠送，最多的还是史姑娘和李弘文。
　　史青竹是拿的实物，李弘文给拿上三张人民币票面壹元的，那时市面流通最大面值五元的。但很少见，听说有拾元票面大钞，但没人见到过。李弘文还送给晨路的有六尺针织品票，可买四件背心，或者一件长袖内衣。
　　骆丰君给晨路送上四条毛巾，让兰子好生感动。宝田哥与淑珍嫂坐一会儿，淑珍嫂问：“哎，新郎官，娘家客什么时候到哇？大约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竹兰笑着说：“哈哈哈哈，淑珍嫂，见笑，婚礼早都结束了。主事的骆丰君回家有了半个小时多，老姑走后，笑梅姐她们也都相继回家，人客早都回走了。我老姑等几人进屋里，每人只吸上一颗烟，茶水一口没喝。我老姑和娘家所有来宾，还是原来的态度，满脸不高兴，没说一句话。我老姑父一直不同意我和晨路在一起，根本就没来，一共来六个人。淑珍嫂，我和晨路是我老姑父的一块心病，以后再和您细说吧。今天是我俩的吉日，咱不说那些不吉利的事。”
　　在晨路与竹兰的新房，史姑娘和李弘文又坐了一会儿。稍后也一起告退。
　　李弘文没有回家，路上和史姑娘说：“姐，您今天要不上班，我也就不去队里上工了，昨天已经告诉了吴队长，我今天算是请个满天假。不如咱到南湖岸边走走，看您意下如何？咱姐俩走走。”
　　史姑娘早有此意，李弘文不说，她也想是要和他单独呆上半天。她想知道竹兰与晨路之间，兰子说她和晨路是他老姑父的心病。她姑丈有哪些心病？难道说，也是像李冬梅哥哥李长新那样子？反对兰子嫁给地主子弟吗？
　　史姑娘听弘文问完，愉快地说：“弘文小弟，我也很想和你走走，咱俩去南泡子路上，挎着胳膊走行吗？”
　　李弘文淡淡一笑说：“姐，我想在苍翠庄是没问题，咱不管王长林是出于啥目地，反正他心里是有一定打算。可是对你我来说不是坏事。苍翠庄有几位信奉佛教和几位信神的老者，心里怕我不负责任。都怕观世音之后受到任何伤害，有人祈祷我这位护花仙使，尽职尽责呢。”
　　史姑娘听完美滋滋的表情，她笑出了声来，在偏僻山村，竟然会出现这种愚昧无知的谣言。当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可是到现在，一想起来她还觉得别扭。
　　反正也没地方辟谣去，随他说去吧，还没有出庄呢，史青竹就又主动地挎起李弘文胳膊，微笑着对他说：“小弟，刚才在晨路家兰子说的，他俩的事儿是她姑父的心病，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吗？我听兰子的话，他和晨路之间的隔阂很深是吗？”
　　两人漫步在去南泡子路上，弘文听史姑娘说出兰子与晨路间的阻碍，他清清嗓子说：“姐，她姑父有这种观念一点都不奇怪。现在阶级斗争还在浪尖上，谁愿和地主分子一块站呢？山北的李长新也好，苍翠庄的兰子姑父也罢，出发点都是对的、好的。不想让自己亲人受到不应有的牵连。大概全国都差不多。地主分子的子女，不单是婚姻上受阻，大概在升学、当兵、招工、提干等都与他们无缘。这是现实的社会现象。兰子主意正，你反对你的，我恋爱我的。从前年到现在，两人在生产队见面时候，兰子总是主动亲晨路两口。不管你是谁在场，她那一副旁若无人的一脸高傲劲，真是难得。一点也没有女人娇柔造作之感，令所有人佩服。姐，我说句心里话，您别不高兴，我就喜欢她这一点，敢爱敢恨。”
　　一个上午，李弘文一直夸竹兰，有远见，有主意，在姑父严厉管制时候，装病三天不吃不喝，终于把姑父制服。姑父勉强同意，但是他姑父是不和晨家有来往。
　　李弘文还知道怕史姑娘不高兴，其实她听他夸别的女孩子时候，史姑娘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当弘文有所查觉时，把话题转到别处。
　　史姑娘终于从兰子的窘境婚礼的阴影中走出来，但一想起她那新房，她的心里还一直不想回忆那段心里的酸楚。更不想再重现那段艰难的历史画面，可是，印象太深、挥之不去。
　　还有一周便是骆丰君的婚礼，前几天骆丰君就亲自邀请过她去参加。昨夜工作时还没忘，又反复说两遍。
　　一周时间在历史中只是一瞬间，这几天晚饭后，史姑娘总是想约上李弘文，一同到周桂金家坐坐。听听桂金的爷爷对社会现状品评论足。老人家当时七十来岁，对语言中的过激不加修饰，对社会现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评论，不反对任何章程。
　　桂金爷爷自己说，他青年时代是行商。老人家说他在二三十岁年代中，社会比较稳定阶段，虽然不是太平盛世，但土匪不多、也不常见。土匪一般不抢走村串户的挑着八股绳货郎挑子，他们知道货郎挑子是小本生意，却能满足千家万户民生所需。
　　老人家爱收藏书籍，所以到晚年，各类书籍，收藏有两千本左右。是这些宝贝吸引李弘文，从八九岁时候起，有闲余时间，便给桂金的爷爷请安问候，在苍翠庄，也就李弘文一人，常给周爷爷请安问候。最终目地是借走桂金爷爷的书，他要从中吸收营养，装备自己。
　　李弘文也就是从那时侯起，和身姿娇小而俊美、言行朴素大方的周桂金，友好往来一天天在加深。史姑娘来到苍翠庄后一年里，也是最近几天，在冯家发现了好多桂金的近照、上两年的合照、桂金给弘文的礼物、桂金给弘文的小文作品等等。
　　史姑娘对桂金给弘文这些留念，产生一种好奇。在这荒山野岭偏僻小山村子里，蕴蓄着如此等级文雅之风。她真想追根溯源，深入到桂金家看看个究竟。
　　无意间发现弘文在县城照像馆，与桂金两人合照的纪念照，上面还有字：“难忘今昔，”落款日期是一九五九中秋节留念。两人笑的是那样甜美，两人所处身姿是那样和谐。
　　令史姑娘嫉妒心之余，在内心中发出赞叹。赞美这对异性友人的情怀，赞美桂金对弘文那份痴情。赞美弘文和女孩子交往时的心态。总之，当她把两人合影留念捧在手里时，内心中产生的感觉不单单是嫉妒，也有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此刻她才觉得，弘文不仅仅是没从辍学痛苦中走出来那么简单，在自身修养中令她折服。
　　史姑娘想起他对她曾经说过的：“让心中的红颜知己，永远光鲜亮丽，切记，可共食、共饮、共游、共同倾吐心声，切忌共枕！”
　　李弘文和史姑娘的多次接触，让她此刻再联想他曾说过的这段话，再去看他和桂金的合影，史姑娘的心开始平静地去看待他与异性接触是那样坦荡。
　　他和异性朋友间的友好往来，原来的文雅是来源与素质修养。今晚和弘文来到桂金家时，是桂金在家修农忙假的第三天，她每年在端午节前后都要在家里呆上一周。也是这一周里，她和弘文在一起最多的时间。后天是骆丰君的婚礼，史姑娘和李弘文约上周桂金，一同去骆丰君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