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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最差的洞房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4-29 08:33:11      字数:4194

  《桃花叹》
  初绽妖娆在盛春,宁眸花蕊伴蜂群。
  串串枝间透香气,桃花俏颜绝世珍。
  这里文友方赞罢,那边社团又诗陈。
  待到果实压弯枝,招惹众位献寿人。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今天弘文的好友晨路陪竹兰,同时来邀请史姑娘参加她们的婚礼,竹兰知道她们婚礼觉得史姑娘能在场就很有面子了。要是能再说上几句话,可能留给她们一生的纪念。
  史姑娘想到这里时候,看着李弘文说:“小弟,我想到晨路新房先去看看,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方面的兴趣,能陪我一同去吗?哎,姐事先声明,没兴趣可千万不要勉强。”
  弘文微微一笑,在他那张国字形脸上,多少带着一点苦涩的表情说:“姐,我不怕您多心,我在这几天里哪天都去晨路家走走坐坐,给他那冷如冰窟的新房增添点人气儿,太冷清了,冷清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姐,想着您去晨路家一定带上手帕,姐的多愁善感、水做的心,看到他们新房,恐怕您要哭的稀里哗啦!他的新房确切的说,不如大地里那两处瓜窝棚。你看到的外表那样寒碜,其内里更不堪入目,除了两口大缸,再就看不到别的家具。
  不过,晨路和他的老爹,是乐观的对待现实。姐,我说这些是给您交个底,小弟一定陪您去探望晨路与竹兰的新房,在您的记忆中,增加点色彩。和《天仙配》里董咏与七仙女的寒窑对比一下,看看哪间更好一些。”
  弘文那天陪史姑娘去晨路家,一路上他说个不停。史姑娘看弘文一时半晌也说不完,索性在路边一棵榆树下坐了下来。弘文说起他和闻成、晨路间的往事。
  李弘文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姐,在我这个圈子里的青年朋友中,我对闻成和晨路有一种怜悯情怀。不是说他俩本人不争气,而是在这偏僻小山村里,上方一来工作组,二位准遭殃。尤其是近两年,抓阶级斗争的日子里。批判他们老子,把闻福贵和老晨头弄到前面,还要把一成和晨路也拐上,陪着他俩的老子听批判。有时候闻成在周围没别人时候,和我流涕流泪。晨路和他一样,遇到心不顺的时候,也和我吐苦水。但是晨路不哭也不流泪,只是一个劲的说,他不像老夫子那样脆弱。我从来没见过晨路向我诉苦时流泪,这也是他刚强的表现。姐,我的心里也不好受,细想想,我在他二位面前,成了名副其实的精神垃圾桶,有时候细想一想,为朋友减轻一点痛苦也值。”
  史姑娘和李弘文在大榆树下谈话时候,大街上也有乡亲们从身边路过。有的点头表示问候,有的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都是长者。神匠王长林走到身边时候,双手合起,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睁开眼睛说:“史姑娘保重,有李弘文护着,百姓放心了。”说完又做双手合起一副信奉佛教姿态,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别人听不清的话,扬长而去。
  李弘文看着王长林的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说:“呵呵,姐,看着没有啊?咱俩的谣言出处就是他,到处宣揚你是观世音之后,我是上方派到凡间的护花使者。
  “他传出这些谣言对他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呢?姐,这是个疑问,咱都放在心里,注意观察这位仙人,他在传出如此谣言的背后,究竟是为什么?或是想要得到什么?姐,我妈听说这些话后问过,都说是神匠王半仙传出的,弄得神神叨叨的。也好,爱说闲话的长舌妇,都怕遭天遣。所以咱俩在大厅广众中,众目睽睽下,挎着胳膊走路,愣是没人敢说闲话,反到有人恭贺。想一想哭笑不得,原来是怕遭天谴,怕上天派雷神劈了他。”
  “也好,用辩证法去理解吧,姐不作任何评论。”
  “姐,就因为这个,刘欢梓放弃了对我的追求,和我妈说:‘干妈,以后可不许再提给我哥当媳妇儿的事了,我也怕遭天谴更怕阴天下雨打雷。大家都说我哥是护花星下凡,是上苍专派下来护着观音菩萨之后的。以后,我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了。’姐,你看偏僻山村的愚昧,有时候这种迷信也是好事,反正我是最大受益者。让他们传吧,咱自己有自知之明即可。咱还真要掌握分寸,既然百姓期望值这么高,咱得对得起谣传制造者的一片苦心哟……”
  
  史姑娘和李弘文刚进晨路与竹兰的新房时候,眼泪在眼圈里打了一阵转。她在极力克制,恐怕把辛酸泪水洒在竹兰新房里。心里一再说:“坚强点青竹,恩人大喜日子,别在她新房里落泪。”
  那种强烈的而撕心裂肺的痛,史姑娘实在没办法抑制她的感情,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现在还在大脑中存留那幅图像:低矮小屋,一盏豆油灯碗儿里,系着一条棉线。在碗边线头上,有黄豆粒儿大小的火苗,勉强的停留在那条细棉灯焾子上。
  那个小火苗不太情愿留下,它还老是上下串动着,想要离开灯焾子。它发出的暗红、稍稍有点黄色光芒。它放射的光芒,仅覆盖两平方公尺范围。射在四周发黑色土墻上的微光,显得墙面颜色更重更黑。看着有一些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人不敢在豆油灯近处走动,生怕带来微风,熄灭那仅有的一点光亮。豆粒儿大小火苗一旦离开灯焾,那时这间屋里,屋外的月光、星光等散射光,无法穿透如墙壁厚的窗纸,这间房该是绝对的无光室。
  史姑娘和李弘文在晨路和竺兰的热情接待中,坐在没有炕沿的火炕边上。这个家里没有桌椅板凳,连一张吃饭时用的小桌也没有。在这间屋里,仅有的是一对情侣笑容。就这一点,也是竹兰痴心已久的愿望与梦想。
  晨路的老爹,最近在饲养棚和饲养员同住宿。是以前李弘文为躲避刘欢梓住过的那铺位置。晨老伯把家里仅有的一铺炕让了出来,给儿子晨路与竹兰做新房。
  晨路说原想接出一间,但连根打狗棍都找不到的家,去哪里弄木材呢?李弘文以前曾对史姑娘说过,饲养棚宿舍,夏天还可以,不冷,但是马的粪尿味时时浸进人的肺腑;加之饲养员的走动,牲畜的咀嚼声,时时传出的嘶叫声混在一起,有神经功能障碍者是难以入睡的。
  史姑娘和李弘文耳语几句后,和竹兰说:“兰妹子和晨路不要离开家,我和弘文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咱有重要事儿要做,记住,别走开,千万别走开。”
  竹兰有些疑惑地看着史姑娘问道:“怎么了青竹姐,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我和晨路是大前天登的记,您别多凝,我俩人的结婚是合法的。”
  史姑娘终于明白了竹兰的疑惑,笑着说:“兰妹子,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不会是向任何人举报我的兰妹子,傻妹子你太多心了。我和李弘文去找咱姐妹们,再让骆丰君也来。我回家找些废纸,再拿点面做漿糊,怎么也得把新房布置一下呀?现在这个样子,让来宾们看到也太寒心了。”
  小竹兰并没有言语,晨路在史姑娘面前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青竹妹子啊,我晨路也太无能了,手里拿着三百元人民币,在小镇走了几家商店。买报纸没有,买烟买茶要供应证。我的供应证上还享受不着这两种待遇,人家要绿皮儿城镇的。没办法,我和兰子一商量,好,没有好。什么都沒有也倒是省事,咱就不麻烦任何人了。我和兰子说,我的无能是要被世人耻笑的。兰子显得很轻松地和我说:‘让人笑话去吧,反正我嫁给你地主子弟那天起,就没人说过我的好。’青竹妹子,您就别费心了。我这屋脏成这样,一时半晌也弄不好。另外,我的家档就两口大缸,一口淹酸菜用,一口装水用,连个坐人的板凳都没有。青竹妹子啊,别忙活了,一咬牙明天就过去,什么好坏的。我和兰子承受住了,都习惯这个生存环境与条件了,我俩想得开。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
  史姑娘越听辛酸泪越多,她和李弘文走出晨路的新房,走到大门外,她的心里又一酸,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有一声抽泣被李弘文听到了。
  他长叹一声说:“姐,您何苦的呀,干吗要为这些伤心流泪呢?您没听到晨路最后几句说的多好哇,‘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这就是咱这代人的心里话。你再看一看,新郎官、新娘子的胸怀多宽广。这一对用不了三年,准能大翻身。”
  史姑娘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小弟,姐不哭就是了,真没想到,晨路与兰子的新房是这样?我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糟糕。那哪是新房啊?纯粹是《薛平贵与王宝钏》戏剧里说的那座破寒窑。”
  史姑娘与李弘文分头行动,并想一切办法,让李弘文找来两支木箱和板凳。能找到一张吃饭桌子更好。李弘文快歩如飞般跑去西街找骆丰君。
  史姑娘怀着复杂心情回到家里。爸爸放下手中笔,妈妈放下手里书惊讶的问道:“竹儿,怎么了,弘文没送你回来?是他欺负你了吧?咋还哭了呢?为啥哭成这儿样,看你脸上那大片泪痕,一定受了委屈了是不是?”
  史老一声轻笑说:“欣怡,你怎能有这样思维苗头呢?让弘文欺负青竹?这辈子我看够呛?弘文在他青竹姐身边,绝对不会说出分外话的。怎能想到那里去呢?一年了,他可是我见到最好的青年人,绝对不会的。”
  史姑娘在爸爸发表完高见时,一声冷笑后说:“呵呵,爸和妈别瞎猜了,爸说的对,他这辈子不会娶我,也不会欺负我的。他对我、我只会保护。我和弘文去了晨路家,看看新房还少啥。明天是他和兰子的婚礼,昨天两人还亲自来特邀我去参加他们婚礼。我和弘文进屋一看,那哪是新房啊,让人太伤感了。可能是世界中最差劲的新房了,可兰子还是那么乐观。妈、爸,我…我…我不想往下…说了……”
  她在爸爸妈妈面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阵,心里敞亮多了。
  史姑娘一脸忧伤地从晨路与竹兰的新房走回家,哭净了伤心泪以后,和爸爸妈妈说了他俩新房的现状。爸爸笑着说:“竹儿,你就直说吧,需要我和你妈做些什么?我们也不会布置新房,凭兰子的可爱,又是你的执友,咱应尽全力才是。你想怎么做都不过分,为朋友在关键时刻的付出,是不要计算代价的。”
  史姑娘的心里想了好多,要从爸爸口中夺食,确实也不好开口,因为爸爸的茶是县政府特批的,有时何叔叔何县长来车给捎过来。每月仅有不到一斤,香烟虽然最近不吸了,有那么几条,也是留着待客用的。数量也不是太多。
  但一想到晨路说的,他和竹兰走遍小镇店铺,手里有钱,人家不卖他们时是那样尴尬。她还是开口说:“爸,晨路和竹兰去小镇置办烟茶,商店是凭城镇供应证,结果他们什么也没买到。爸,您能不能给匀出一条香烟和半斤茶叶来?让这对可怜的新婚夫妻别太寒酸。没有酒宴也就罢了,给来宾点颗烟,倒杯茶,这两样也办不到,在明天招待客人时,也是太没面子了。”
  爸爸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竹儿长大了,知道为别人和朋友着想是件好事。爸爸留下一条烟招待来客足够了,其余的二十几盒全拿去,茶还有两袋多,每袋大约半斤。咱留一袋,那一袋多都拿去吧。
  “咱们没有还能买到,也就是说,爸爸少喝一杯茶,少吸一根烟,就能给一对新婚夫妻脸上添不少光彩,是这样又有何难。竹儿说的竹兰姑娘,是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在这种环境中,完成一生中大事,也太可怜了。还需要啥尽管开口,说吧。”
  她和爸妈说,打算用一夜时间,和几个兄弟姐妹,把他们新房好好布置一下。二老非常支持,她用爸爸下乡背兜装满满一兜。有饭碗、水杯、茶壶、香烟、茶叶和做漿糊用的白面。报纸一捆,红纸毛笔都带上。还有两张年画,是妈妈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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