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作品名称:军魂永铸 作者:舜卿 发布时间:2021-04-29 20:59:53 字数:7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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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峰回到饭店,只见房间黑洞洞的,不觉心中惊,不是说好了下午带高小雨到幼儿园报名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难道有什么意外?!
他不敢怠慢,转身就往交通幼儿园走去。交通幼儿园地处体育路南端,是市交通局办的幼儿园,设施不算最好,但在市区还算数一数二,师资力量也雄厚,按社会上的说法,整个市区除了市委机关幼儿园,就数交通幼儿园了。上学期在公社但书记的帮助下,交通幼儿园收下了高小雨,从上一个学期看,学习内容的设置还比较合理,德、育、智、体都关照到了,虽说比不上原部队幼儿园,但总的是满意的。
天完全黑了,夜幕下的远山市区给人以神秘的色彩,街上路灯稀稀疏疏的,行人三三俩俩的,不时有一、二辆自行车从身边驶过,白天的浮躁渐渐变得恬静,街道两侧店铺的霓虹灯闪烁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明暗有序,他无心欣赏这迷人的夜色,匆匆地顺着体育路向南走去,他边走边瞪大双眼搜索着街道两边人行道,生怕错过了苏蔓和高小雨。勿然,前方传来了高小雨稚嫩而惊慌的呼叫声:
“妈妈,妈妈……”
他心里一惊,立即飞也似地向呼叫处跑去。
只见苏蔓瘫软在人行道上,高小雨吓得直哭。他抱起苏蔓,心疼地喊着:“苏蔓,苏蔓,你这是怎么啦?”
苏蔓浑身软绵绵的,双眼紧闭,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出,无声地叹息着。他又转向高小雨:“小雨,你妈怎么啦?”
小雨哭着说:“下年妈妈带我到幼儿园报名,别的家长把学费一交,就领着孩子高高兴兴地走了,妈妈去报名,人家说叫咱们等着,直到下班时,妈妈才被园长叫到办公室,妈妈在园长办公室呆了很久,出来时脸色卡白的,走路像要摔倒似的,我赶紧上去搀扶,这不,刚出幼儿园没走几步就这样了……”
高晓峰知道苏蔓有低血糖的毛病,看这情行很可能是低血糖的毛病犯了,他抱起苏蔓急匆匆地向饭店跑去,小雨紧跟着一路急跑,不一会就回来了他们住的房间,他让苏蔓平躺在床上,急忙化了一碗糖水,慢慢地喂苏蔓喝下,几分钟后苏蔓恢复了正常。
她强支起身子斜靠在床头,话未出口眼泪就稀里哗拉地流了下来,抽泣了好久才哽噎地对高晓峰说:“晓峰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们转业到地方半年多了,还住在饭店里,虽说人家饭店看到我们落魄成这样,对我们收费有优惠,本来两个铺位收十元,人家打折只收7元,可我们也受不了啊,三七二十一,一个月下来光住宿费就得二百一十元,吃得再差,三个人一天也得两、三元吧,一个月就得三百来元,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一百二十来元,半年多时间,一点老本都贴进去花光了。这还不说,现在倒好,连小雨的幼儿园地上不成了,人家说教委作了规定,学校和幼儿园一律按户籍属地入学入园,凡没有户口的不得入学入园。我跟人家园长高板凳说到矮板凳,人家就是不答应,我们大人遭孽也就罢了,孩子有什么罪?!怎么能剥夺他们上学的权利呢?……”苏蔓哭得泪人儿似的。
“蔓,都是我不好,牵连你遭孽,别伤心了,你这一哭小雨也哭,我也鼻子酸酸的,你要是急出个好歹来,叫我怎么办?想开点吧,人到这个世上来就是来受苦的,要不婴儿出生第一声是哭而不是笑呢?时也、命也,也许都是命中注定的,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许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所有的磨难皆是上苍特意安排的呢,我相信,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持之以恒,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钱是用的,水是流的,积蓄花完了就完了吧,只要我们奋斗不息,积蓄会有的,日子是会越过越红火的,小雨上幼儿园的事,肯定是可以解决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去找人。“
苏蔓叹了一口气说:“你呀,天生的乐天派,都到什么地步了,还像没事的人一样,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呢!长子宽矮子的心,我算是服了你,唉!也罢,说别的也没用,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呢,我说你呀,明天把那个臭架子跟我放下来,求人嘛,哪能那么硬气呢?好话不要本,只要舌头打个滚……”
“行了、行了,你老公不是个苕,你说的这些我懂,睡吧、睡吧,明天就看我的。”高晓峰边说边和衣躺下。
苏蔓也知道,说再多也只能是自寻烦恼,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螺丝屙屎总有个出路,也许求求人家,多说几句好话问题就解决了呢,行,睡就睡,反正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她招呼小雨洗完脚便上床睡了。
睡倒是睡下了,也一夜无话,除了小雨童年无忌睡得香甜外,高晓峰和苏蔓都失眠了,又都怕影响对方,强闭着双眼—动不动地躺床上。
高晓峰回想这几个月的遭遇心里不是个滋味。自从回到了地方,自己就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有话无处说,有苦没处诉,大事小事只能闷在心里一个人扛,当着妻子女儿的面,再苦再难也只能强装欢颜,当着外人强打精神,挂在口头的是咱是军人,流血不流泪!背着人们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知流了好多黑眼泪。流血不流泪,只不过是军人要强的一句话,其实嘛,军人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伤心时。如今遇到的事宗宗都关系到生存空间的大事,不由得你不伤心。他真不知道还能承受多久,自己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想着、想着,越想越清醒,越想越睡不着,浑身躺得精痛又不敢翻身,生怕响动惊醒了妻子,只好睁着双眼硬撑着。
苏蔓何尝不一样,这几个月的事在她的脑海里翻江倒海,一宗宗,一件件,像放电影一样轮番在她脑海中出现,她没有丈夫那么高的觉悟,也没有丈夫那种承受能力,该哭的她哭了,该怨的也怨了,一腔闷气全出在丈夫身上了。现在想想,她忽然觉得丈夫很可怜,怎么能怪他呢?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她反复地问自己,这个社会怎么啦,难道国防不要人守了?难道天下从此太平了?狡兔死,走狗烹,那也得狡兔死呀!如今美帝亡我之心不死,周边敌对势力磨刀嚯嚯,怎么就要卸磨杀驴了呢?这样对待军转干部,将来还有谁去上阵杀敌……。我们倒也罢了,年过三十日过午,好歹也就那么二十多年,有一碗饭吃就算了,过好过歹就那么回事了,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牵连到孩子啊,他们的日子才刚开始,受教育是他们的权利,怎么能说剥夺就剥夺了不讲一点情面呢?这一夜她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天一麻麻亮,她习惯地起床、洗漱,她睁开双眼,只见丈夫早已洗漱完毕,正在用热得快烧开水。
“晓峰,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苏蔓一边揉着双眼,—边说。
“你不也起来了吗?彼此彼此而已”。他朝妻子做了一个鬼脸,眨了眨眼晴,又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接着转身提着保温饭盒出了门。不一会儿,他从饭厅里买来了稀饭馒头和一小碟咸菜。这时小雨也洗漱完了,他招呼苏蔓和小雨过完早,目送苏蔓带着小雨一起走了,这才收拾好碗盘出了门。
昨夜他反复考虑过,小雨这事再去找幼儿园肯定是没戏的,幼儿园只是一个执行单位,余地不大,看来必须找制定政策的部门,他认为,我们的政府是人民政府,是为人民谋福利的,向他们讲明了特殊情况,也许会特事特办给开个小灶也说不定。他信心满满地朝市教育委员会所在地走去,他要赶上人家上班前赶到,宁可自己等人家。
市教育委员会设在原县人委大院,撤县设市后市委、市政府合署办公搬别了新区,原县人委大院空出来了,就划拨给教育委员会了。远山饭店在新区,从饭店到教委隔着一座大桥和几条新建的大道,少说也有四公里路程。远山市是个新建不久的县级市,还很落后,没有公共汽车也没有出租车,交通工具基本上靠自行车和两条腿。高晓峰原计划买辆自行车,车站公社领导看他上班路程远,特地分给他一张‘永久牌’自行车票,就因为这几个月住饭店,把一点积蓄给花光了,空有自行车票没钱买,只好忍痛割爱让给所里的其他同志了,现在只能靠两条腿了。好在他一个军人出身,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不说练就了飞毛腿,好歹这两条腿也是扛扛的,区区四公里路,一个急行军,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来到市教委时是七点四十分,离上班还差二十分钟,大院的铁门还没开,他便与门卫传达室的老头聊了起来。传达室的老头很健谈,更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他为高晓峰倒了一杯开水,便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当他知道高晓峰是个军转干部,今天来教委是为女儿上幼儿园的事时,就对他说,让他去找幼儿教育股,说这事该他们管。聊着、聊着就到了八点,高晓峰告别了老人向幼儿教育股走去。
他走进幼儿教育股办公室,办公室里三个工作人员正忙着抹桌子打开水,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见他进了办公室,便礼貌地对他说:
“同志,您有事吗?”
“同志,请问孩子上幼儿园的事是不是属您这儿管?”高晓峰试探着说。
“啊,孩子上幼儿园的事呀,怎么说呢,那要看是什么情况,有的管,有的又管不了。这样吧,同志,我是这个科室的负责人,幼儿教育股的副股长,姓廖,叫廖青山,您有什么事不妨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点忙。”他边说边拉了把椅子,示意高晓峰坐下。接着对那个女同志说:“小王,麻烦你给这个同志倒杯茶。”
那个被叫作小王的女同志麻利地为高晓峰倒了一杯开水,恭敬地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他被廖副股长的热情所感动,情不自禁地把满肚子的苦处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他对廖青山说:“廖股长,我是市公安局车站公社派出所的民警,今年二月刚从部队转业地方,我被安排在车站公社派出所,爱人安排在市第二人民医院,因为我的工作单位在车站公社派出所,市局说在哪里工作就由哪里安排住房,局机关不能开那个先例。车站派出所是新建所,办公用房都是借的。公社书记和派出所长说在车站公社安排住房没有道理,—是派出所只是公安局的派出机关,不是军转干部的接收单位;二是宁可兴一家不能拆一户,你一家人好好的从部队到地方,一个在市里工作,一个在乡下工作,我们没有理由让你在乡下落户,怎么忍心把你们拆开,让你们两地分居呢?三是没有房子,你也看到了,这办公的房子都是我人家信用社借的,哪来的房子安排呢。爱人单位说接收单位享受了军转干部住房补贴,理应军转干部接收单位安排,我们别说没有房子,就是有房子也没有义务安排。这样一来三个人抬芦席,没人承肩,我一个刚到地方的军转干部,要关系没关系,要熟人没熟人,举目无亲,没办法只好住在远山饭店。因为没有固定住所,户口一直无法登记,上半年是公社但书记出面做工作,解决了孩子上幼儿园的问题,可下半年问题来了,最近你们教委下达了文件,规定学校和幼儿园一律按户籍辖区招生,这样一来,我的孩子上幼儿园就落了空。廖股长,你是知道的,有句口号不是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吗’?孩子是长知识的时候,他们享有学习的权利,他们耽误不得啊!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能看在我这特殊情况的份上,给予网开一面……”
廖青山的情绪显然受到了感染,显得有些激动,又无可奈何地说:“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对待军转干部呢?你们军人为国戍边出生入死,转业后理应优先照顾,怎么能这样呢?真叫人心寒!高同志,说内心话,我非常同情你,也很想帮你,很可惜,我也是爱莫能助啊!我这个幼儿教育股呀,就是一个业务指导单位,说点技术方法上的事,也许人家会听那么一两句,行政上的事嘛,真的插不上半点手,退一万步讲,你就是插手人家也不会理,还会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对不起啊高同志,不是不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我看这样吧,你去找刘主任或者办公室,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他们也会同情你的……”
高晓峰见廖股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忍心再为难他了,他起身告辞:“廖股长,谢谢你!……”
“惭愧!……”廖青山起身—直把他送出门。
高晓峰来到了教委主任办公室,只见房门紧闭,他轻叩了几下房门,里面没有反映。接着他又叩了几下房门,里面还是没有反映。候了片刻,他又叩了几次房门,仍然没有反映,他悻悻地离开。来到教委副主任办公室,房门同样紧闭,他叩了几次门,也没有反映,他只好到办公室。
办公室是两间,一间是员工办公室,另一间是主任办公室。他来到主任办公室,只见四五个人围着办公桌,老板椅上坐的那个人神采飞扬地讲着黄段子,其他的人发出一阵阵轰笑。他礼貌地用指背轻叩了几下门板,没有反映,他加重了份量又叩了几下,还是没有反映。里面的人正津津有味地欣尝着黄段子哩,哪里听到叩门声呢?他知道,就算你把门板叩几个洞,人家也不会有人理会你。他不再叩门了,直接走近了那张办公桌。
“同志”。他轻声地喊了一声,没有人理睬。
“同志”。他加重了语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理睬。
“同志!”他着力喊了一声。随着这一声,欢声笑语嗄然而止。
“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坐在老板椅上的那个中年男子一弹起来,满脸不高兴地连声质问道。
“啊?!你这里不是办公室吗?谁规定办公室不能进来?”高晓峰反问道。
“啊?!,有理的菩萨都供在你屋里了?进来?你得到了主人的允许吗?”
“我倒是想得到你的允许,可你们喧哗得几里路都听得到,我敲了几次门,你听得到吗?”
“听不听得到是我的事,反正你不能擅闯办公室。”那男子强词夺理地说。
高晓峰心想,是你有求于人家,把人家惹毛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便装起了孙子,连忙赔不是说:“主任同志,对不起!是我一时性急,扫了你的雅兴,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行了、行了!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和普通人一般见识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那男子不肖一顾地说。
这时,旁边一个小个子男人说:“有什么事你快点说,算你走运,碰到了我们办公室的翟主任……”
“啊?!你就是翟主任?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人家都说你是菩萨心肠有求必应,今日—见果然爽快……”
“打住!别他妈的戴高帽子,我翟某人不吃那一套!有什么事尽管说,解不解决得了还说不清楚……”
“翟主任,我是市公安局车站派出所民警,是今年年初转业回地方的军转干部,因为住房问题—直没有落实,一直住在远山饭店,由于没有固定居所,户口无法落地,直到如今迁移证还揣在身上哩。上半年孩子上幼儿园是车站公证但书记出面解决的,下半年问题就大了,前不久市教委下发文件规定,凡学校和幼儿园都必领按户籍辖区招生,目前我的孩子因没有户口,哪家幼儿园都不收,我和爱人都为孩子上幼儿园的事着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看在我这个特殊情况能够网开—面……”
“你就这事哇?是的,早几天我们的确发了个文件,明确规定了各学校和幼儿园都只能招收辖区内的在籍生员,这是市里整顿学校乱象出台的硬措施,并且明确规定了没有例外,不准开后门。文件下发后,上有市委领导,下到普通百姓都有来教委要求照顾的,我们怎么办?今天照顾了一个,明天就会有几十个,上百个,那我们的文件不成了一张废纸?政府机关还有公信力吗……”
“翟主任,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一个文件是应该有权威性,政府机关的确要有公信力,可我这不是走后门,的确是有特殊原因,我一个军转干部,不可能背着房子走路,房子那么大的事,既没有租的更没有买的,叫我怎么办?人家上户籍有明文规定,没有固定住所不能入户,这是一个特殊问题,如果你能涉身处地想想我这个军转干部的处境……”
“啊?!照你这么说我是不尽人情罗!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军转干部有特殊情况不假,可那不是我给你造成的呀!有问题你可以找军转干部安置办,你可以找市委、市政府,找公安局,我这里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这个口子一开将来就关不了闸了。同志,不要动不动就是军转干部特殊,军转干部怎的啦?军转干部也是人嘛,是人就得一视同仁,哪来的砖儿厚瓦儿簿?我跟你说,在我这里,哪怕是王爷侯爷,就是书记市长也不可能走后门……”翟主任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神态。
高晓峰本来就心情不好,听他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他一忍再忍,忍了半天,还是憋出了几句话:“翟主任,你话可不能那么说,人不求人一般高,我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自讨没趣,一个小孩上幼儿园的事,扯那么远干嘛?我也没有说军转干部特殊,我是说我的情况特殊,求你看在我这无助的份上,特事特办,给一点同情,给一点关照,开点小灶,别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不应有的创伤……”
“同志,我说你说话是不是要过一下想,照你这么说,是我给你孩子幼小的心灵制造的创伤罗!屁话!我们教委整顿学校乱象有什么错?又不是针对你一个,再说,你的特殊情况又不是我给造成的,你孩子不能上幼儿园关我个屁事!既然你都上纲上线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看来我们今天这个话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你该找谁找谁,请吧!”他边说边做出请出的手势。
高晓峰心想,一个小孩上幼儿园的事,有什么大不了,交通幼儿园不是说了吗,只要教委办公室发句话,又不违反什么原则,为什么弄成现在这个结局,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扫了人家兴的缘故,他有些后悔,但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想挽回也不可能,今天把他翟主任给得罪了,教委这条道算是堵死了,小雨上幼儿园是没希望了。唉!猪在人家手里杀,肉在人家手里卖,他怎么说怎么有理,你就是气死也话该,你能捡块石头把天打破不成?也罢,不就是上不成幼儿园吗?我们那时候谁上过幼儿园?不也好好的过来了吗?中学大学同样上,天才人才照出不误。他这个人一生不信邪,上不了就上不了,我就不信苏蔓一个本科高才生带一个孩子带不好,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教委。
他离开教委后就直接到了苏蔓上班的西街诊所。
苏蔓—怔,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啊,难道有情况有变?她试探情地问道:“晓峰,进展怎么样?……”
“哼!他妈的见鬼!还进展呢,碰了一鼻子灰!”高晓峰气得头冒青筋地说。
苏蔓看到丈夫气成这个样子,心疼地安慰道:“来,先坐下来喝口水消消气,你说,跟那些人生气犯得着吗?气出个好歹来叫我和小雨怎么办?不就是上不了幼儿园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那时候谁上过幼儿园?书不也读得好好的?莫讲如今的条件比往日何止好上千倍,过去要教材没教材,要图书没图书,要玩具没玩具,现在再怎么说给孩子买点图书玩具还是没问题的吧,再说,我好歹也是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教教孩子还是卓卓有余的。你看,我在这诊所上班业务又不忙,闲着也是闲着,有个孩子混混手日子还过得充实些,行了,把小雨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到时候包准还你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女儿……”
“蔓,对不起,是我没用,连小雨上幼儿园的事都解决不了,话虽可以这么说,可毕竟是山穷水尽了。对你的能力我不怀疑,你一个医科大学的高才生,教个孩子绝对是小菜一碟,天下的幼儿园也找不出你这样的师资,只是又苦了你了……”
“行了、行了,有什么苦不苦的,谁叫咱是军人的老婆呢?把孩子交给我,去上你的班吧。”苏曼挥挥手说。
高晓峰想说什么,憋了半天,还是没憋出一个字来。他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诊所。他回到派出所,正赶上刑警大队出动现场回到所里,他们向所长和外勤夏晓明交待了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老刘,又发案了?”
“可不,昨天晚上辖区内又发了电源线被盗案……”刘国胜说。
“看情形只怕没什么希望……”高晓峰试探着说。
“希望?!希望在田野上。”夏晓明忽然冒出了一句。
“小夏,别说那些丧气的话,我们对刑警大队要有信心!”刘国胜说。
“信心?!所长,我看你说这话就底气不足,你想,全市范围内发了多少起这类案子?刑警大队破过一起吗?有的都挂起来好几年了,我看,还是壁上挂弓――免弹吧。”夏晓明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