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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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对于高晓峰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他从军队到地方角色变换的起点，从今天起，他就是一个民警了，一切将从今天开始。早上八点，高晓峰身着一套半新的军服，肩挎挂包，身背背包，像军人执行任务似的，离开了远山饭店，前往车站公社公安派出所报到。
　　车站公社管委会所在的立新镇，位于市区南方十五公里，处在市区的结合部，既不像传统的农村，也不是城区或郊区，因远山火车站属车站公社管辖，因而得名车站公社。国道省道和铁路贯穿其境，交通条件较好，从城区开往立新镇的公共汽车一天有两班，早上八点半和下午一点半各发一趟车。高晓峰就是乘坐八点半的班车前往报到的。汽车乘坐的旅客很多，定员四十人的班车少说也挤了六十人，他是军人出身，本来买的是有坐位的票，他见一些老人没有坐位就让给了人家，整个车厢像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得满满当当，好在路途不远，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立新镇名曰是镇，其实街道不超过五十米，除了公社所属的机关单位外，基本上没有居民。街道两边零零散散地坐落着公社管委会、信用社、供销合作社、粮管所、食品所、财政所、税务所和卫生院。公社管委会是这里最出类拔萃的建筑，那是一幢两层楼的红砖瓦房，占地面积约两亩左右，其他单位都是一层带院子的平房，供销合作社是这里唯一的商店，店辅有一连三间，一间卖百货副食，一间卖生产资料，一间是废品收购站。农村信用合作社主要负责信贷业务和储蓄，是—连四间的四合院式平房，前面一排为营业室，后边一排作为职工宿舍，与公社管委会仅一墙之隔，派出所的招牌与信用社所招牌挂在一起，办公室也是借信用社营业室旁的两间空房。
　　车站公社派出所是去年刚组建的，全所只有三名干警，一个所长，一个内勤和一个外勤。所长叫刘国胜，五十多岁，是解放初期参加工作的土改根子，只上过几天夜校，写写自己的名字看看简短的文件还马马虎虎，因为作不了笔录，办不了案，故一直在公社当特派员，车站公社成立派出所时，他正担任车站公社特派员，在特派员中他是老资格，成立派出所时就顺理成章地当了所长。内勤名叫赵小冬，原在边远山区公社当特派员，因他爱人在车站公社信用社工作，组织上考虑到他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就调他到车站公社派出所当了一名内勤。外勤夏晓明是所里的业务骨干，是从局机关治安科调过来的，家在局机关大院，一般情况下都是早出晚归。
　　高晓峰到所里报到的时候，接待他的是内勤赵小冬，他把他领到所长刘国胜的办公桌前，刘国胜很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开水，端过一把靠背椅，让他坐在办公桌对面，连声说：“欢迎，欢迎啊，部队下来的同志好，我就喜欢部队的同志实在，能干，水平高，你这一来为我们所增添了新鲜血液，我很高兴。不过，我们这个所是一个新所，条件差任务重，工作千头万绪，几个月了总是打不开局面，治安案件、刑事案件频发，局里不满意，群众有意见，我们就这三只猴子，日里忙得卵子翻六天，疲于奔命，到发案地点录份材料都忙不过来，根本没办法破案，刑警大队和治安科的指望又作不了，他们城区的大案要案都顾不过来，哪里还会把我们乡下当回亊？了不起来出个现场了事。现在好了，你来了，把部队的作风带来了，我老朽一个，就指望你了。高晓峰同志，你看我老糊涂了，尽说些丧气的话，这样吧，条件再差也得有个安身之处吧，昨天接到局政治处的电话，我就到税务所借了一间房子和床铺，先在那里住下吧，吃饭的问题，我们在粮管所搭伙，等一会儿我让小赵带你到住的地方去。安顿好了之后，所里开个会，互相认识认识”。
　　所长的话音刚落，赵小冬就帮高晓峰背上了背包，领他到了税务所，税务所为他安排的房间原是一间杂屋间，尽管用水冲洗过，霉味还是显得很浓，房间设施很简单，一张单人架子床和一张三屉桌，另外两把靠背椅，虽说很简单，但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他把背包往床上一丢，就和赵小冬一起回到了所里，这时外勤夏晓明也正好到了。
　　所长见人都到齐了，就宣布开会，他说：“同志们，今天是我们派出所的好日子，局里分配到我们所的转业干部高晓峰同志前来报到了，大家可能也听说了，高晓峰同志在部队可是正儿八经的营长，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立过战功，别看安排在这里是个一般民警，我刘国胜好歹也工作了三十多年了，虽说是个大老粗，可看人不会出错，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他高晓峰绝不是池中之物，是龙终归要归大海，不信？你们等着看……”
　　突然，门外吵吵嚷嚷地来了男女十几人，夏晓明连忙出门接待，原来是五洪山七里冲前来报案的群众。七里冲邱家大屋场是一个有四十多户的山村，前来报案的群众称，昨夜村里的变压器被盗拆，变压器里面的铜线偷走了，变压器油洒了一地，通往变压器的高压线被盗割了两、三公里。根据报案人的描述，不仅金额已经超过了重大盗窃案件的标准，而且涉及到破坏电力设施，夏晓明不敢怠慢，立即向刑警大队作了汇报。
　　刑警大队闻讯立即派出了刑事枝术人员和侦查人员赶到了派出所，高晓峰感到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就主动请求与夏晓明一起跟随刑警大队出动现场，刘国胜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向高晓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勘察车一路警报，呼啸着向案发地奔驰。现场位于五洪山区，离派出所有十二公里，并且山道崎岖，勘察车一路颠簸直到十点四十分才赶到现场，邱家大屋场是一个远离城区的边远山村，民风纯朴，解放三十多年来没发生过一起刑事案件，根本就不知道保护现场，被盗拆的变压器附近早已被群众踩踏得寸草不剩，变压器外壳也弄得像泥蛋一样，高压线杆上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刑事枝术人员在现场转了转，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也没有发现，侦查人员走访了一些群众，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现场勘查一无所获，带队的副中队长李跃进向夏晓明交待了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案子挂起来了，在刘国胜和夏晓明看来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别说是盗窃案，就是凶杀案，挂起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何况是野外的电源线呢？再说，像这类案子全市这两年少说也发了一百好几十起，也曾经上过办案专班，可是，折腾了好几个月，到后来还是一事无成，刑警大队听说这类案子就头疼，不挂起来才怪呢？高晓峰的观点与他们不同，他觉得只要是人民的利益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作为人民警察，怎么可以坐视不管不问呢？其他人可以不管不问，他绝不能苟同。回到所里，其他人都像没事一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回家陪老婆的陪老婆，唯独他显得忧心忡忡，总觉得不能就此放弃，他好几次向所里提出此案不能挂，同事们都是一笑了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刑警大队都认为没条件，我们何苦自找苦吃呢。
　　刘国胜也劝他，说：“小高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军人嘛都有一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心，眼看人民群众受到损失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可是，地方的亊太复杂，人家不看你的出发点，只看结果，不看心情看现象，刑警大队挂起来的案子，其他人一般是不会捡起来查的，其原因有二，一是人家挂起来的案子，说明没有条件，你想，能破的案子谁会白白丢掉邀功的机会？人家挂起来了你去查，工作做了一大堆，到头来还是一亊无成，出力不讨好；二是人家会说你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不是你本事比刑警大队大，怎么可能去捡人家丢下的烂案？你呀，是刚到地方，还是军人的作风，一心想为人民群众办事，可是，地方这凼水究竟有多深还不清楚，弄不好人家就会把你搞得灰头土脸的，空有一身能耐报国为民无门。现在的领导整人的手法高着呢，你不是放不下人民群众吗？那好哇，他老把那些破不了的死案交给你去查，还美其名曰你责任心强，非你莫属，一次两次出力不讨好也就罢了，一年两年下来人家就会把你说得一无是处，要是让你几年下来办不成一件事，那一生就毁了。我是过来人，就算白混也混了三十多年，见的人和事多了，内中的行情心知肚明，破不了案没有人说闲话，若有人不识时务，就算你能举得起宝塔，有人也会让你身败名裂，何况你一个刚进门的军转干部呢？算了吧老弟，人家刑警大队都说没条件破案，我们何必自找苦吃呢？”。
　　他听了所长的一席话，似乎了解了一点地方的濳规则，可是，他天生的秉性怎么能被几句话改变呢？不过有一点他是看穿了，就是要查下去，也只能瞒着所有人偷偷进行，指望谁帮你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人对这起案子都没有性趣，刑警队都挂起来了，谁还去淌这趟浑水呢？只有他一个人不以为然，他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案子虽说没有很好的破案条件，但毕竟有赃物，犯罪分子盗割那么多铝线，不可能不出手，只要能控制住赃物，破案不是不可能的。说实在话，所里其他同志也想破案，不过他们与高晓峰不一样，在地方摸爬滚打多年，知道难度太大，弄不好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也有一些人压根儿就是观潮派，自己不干事还暗地里给干事的人下套，对于高晓峰一个刚到地方的丘八，对他们谈不上有什么利害关系，对这种人下套太没意思，人家想去试试也没什么，刑警大队都不办的案子他能有什么作为？碰个头破血流才好呢，看看笑话也未尝不可。他是撞了南墙也不转弯的人，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非要闯出条路来。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他决定了，要去啃啃这块硬骨头。
　　上班的第一天晚上，公社领导特意办了一桌酒菜招待他，所长书记和社长作陪。虽说只有四菜一汤，所长说这是车站公社建社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不但有肉有鱼有酒，而且书记、社长亲自作陪，以往市委书记来检查工作，公社食堂也得自己排队买饭，你享受的待遇比市委书记高出了几个档次哩！
　　酒席开始，公社书记但茂林首先来了一个开场白，他说：“各位，我首先声明，今天这个饭局是我但茂林私人宴请，老高同志来车站公社工作我很高兴，除了老高你们都知道，我但茂林也是个老转，只不过比老高早回来了几年，作为一个军人，血洒疆场为国捐躯是我们的骄傲，可惜的是我白当了一回和平兵，中印反击战没赶上，中越反击战又转业了，没能真刀真枪地与来犯之敌拼个你死我活，是这一辈子的终身遗憾，就因为这个遗憾，我这一辈子最崇拜的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我看过老高同志的档案，他在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中受过伤，立过战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与他同样都是营职军官，只因为他晚回来了几年，就一降到底，被安排在车站派出所当了一名民警，对他这样为国家流过血的英雄这样安排，不公平！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我们各级干部都扪心自问，难道我们的将来不需要军人为我们流血牺牲吗？怎么能让军人流血又流泪呢？我们的国家有负于他啊。他一个立有战功的营长，能毫无怨言地屈就派出所的民警，这说明了什么？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到他军人的高尚情操，就看到了一个共产党员能上能下，能官能民的优秀品质，试问，我们地方的干部能做到吗？。和尚不亲帽儿黑，虽说我脱下了军装，作为一个老兵，我为有这样的战友骄傲，为这样的战友自豪！为此，我要为他设宴，要为他干杯！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一日当兵一生是兵，既然是兵，就不管老兵还是新兵，是军官还是战士，都是战友！什么是战友，战友是战场上为你挡子弹，喝酒时大碗干杯，也许一生难见几次面，见面捣你一拳的人，他不是兄弟却胜过兄弟！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没说的，干了这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茂林一席话说得高晓峰心中热流涌动，是啊！战友，多么亲切的称呼！多么纯洁的友谊！她不管你来自哪一个兵种，也不管你是哪一年的兵，更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士兵，只要你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那就是战友。战友不分先后，不分职务高低，过去常听老兵这么说，没亲身体验过体会不深，嘴里也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小问号，今天但茂林的表现让高晓峰感动万分，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他站起身来，高举起酒杯与各位热烈地碰了一下，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放下酒杯他说：
　　“但书记，您是老兵，是领导，您认我这个新兵蛋子为战友，我深感荣幸，但您说我是英雄，真是愧不敢当，我算是么英雄？！只不过是赶上了反击作战这个档，受派遣到战场上受了一次洗礼罢了，又没有真枪实弹地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咱们通信兵充其量只能算保障部队，无非比平时多一些炮弹爆炸罢了。说到转业地方的工作安排，其实我并没有您说的那样高尚，嘴上虽没有怨言，心里还是很难过了一阵子，没有想法是假的，谁对十几年的奋斗付之东流甘心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军人嘛，就是奉献，国家要你死，你就得挺起胸膛向前冲，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何必去为身外之物的职务纠结呢？谁叫我们选择了军人这个职业呢？既然选择了军人，就要作好牺牲的准备。如今我已经是车站公社派出所的一员了，是您的部下，也是在座各位的部下，请您们放心，我将尽职尽责努力工作，力争不给您们丢脸。不过，我这个人太执着，太任性，要干的事就会一干到底，碰倒南墙也不会转弯。我知道，我这个毛病不好，也想改，可是，没法子，生成的眉毛长成的相，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还望您们平时多敲打敲打，日后在工作中如果旧病复发，您们批评时可不要留情啊‥‥‥”
　　但茂林接过话茬说：“老高啊，话说到这里我就多说几句，什么叫执着？我的理解执着就是认真，就是有事业心，认真有什么不好？！毛主席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就最讲认真。’所谓执着，只怕是军人的通病，领导也说我这个人太执着，太任性，一旦任起性来九头牛都拉不转来。可我不那么看，一个人朝三暮四这山望着那山高能有什么成就？能办成什么事？太执着就是太有事业心，有担当，有事业心的人就一定能办事，能办成事，社会主义事业需要这种人，人民需要这种人，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就喜欢这种有事业心的人。当然，太执着的人的确有他的缺点，有时难免一根筋，撞到南墙不转弯，是对的没得说，如果出了偏差就麻烦了，问题可能比别人出得大，损失也自然要比别人大。我们这种人关键的一点就是要防止出偏差，防止出偏差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谦虚，多听多问多动脑筋，集思广益，遇事多作调查研究，多问几个为什么，靠人家敲打总不是个事，根本的问题还得靠自己‥‥‥”
　　但茂林的话还设说完，刘国胜就接过了话茬，说：“但书记说得在理，我虽说不是军人出身，但与军人相处时间特长，一参加工作就与军人打交道，那时候的南下干部百分之九十都是军人，他们那一丝不苟的工作精神，忘我拼搏深入细致的工作作风深深地感染了我，特别是公安队伍，一开始就是军队系统，除少数地方同志绝大多数都是军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与军人共事，对于军人的性格和军人的执着我是由衷的佩服的，再说，我们公安工作需要的就是执着，破一个案子就得有恒心有毅力，往往胜利就在再坚持一下之中，三心二意是破不了案的，拣便宜投机取巧最终成不了气候，神探并不神，除了悟性比一般人高，根本问题就是办事执着，遇事刨根问底，不弄个清楚明白就不罢休。不过，这两年来公安队伍增添了大量的地方裙带关系户，风气也逐渐变了，过去的好传统慢慢地失传了，在某种程度上说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蛋的，捣蛋的不如会钻的，太执着的人就倒八辈子霉了，你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还不如人家在头儿面前一番逢承，干事的不讨好，走后门拉关系的得实惠。从公安工作的整体角度来说，公安机关就是需要作风踏实办事执着的人，如果我们的干警都是这种人，社会治安秩序就有了保证，人民就能安居乐业。就个人得失来说，神探又算个啥？在某些眼里只是一个百之百的傻瓜，除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犁上耙上滚上滚下，什么也得不到，一遇到疑案难案，头儿第一个就点你的名，还美其名曰除了你谁也啃不动，这叫能者多劳！唉！老高，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看出了你是那种有事业心，有担当办事执着的人，我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我们所里从此有了希望，忧的是怕到时候埋没了你这样的栋梁之材‥‥‥”
　　但茂林见刘国胜越说越负面了，心想：老刘啊，你这个人也太实在了，这两年各单位的阴暗面都不少，谁说不是呢？如今的头儿都是“解放”不久的老同志，喜欢听好话，有些人想方设法地去迎合头儿们的胃口，溜须拍马者大行其道，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拍马屁的，我也非常反感，但这是接风宴啊！怎么能给一个刚到地方工作的同志灌输这种负面的东西呢。在这种场合他不好明着制止人家说话，只好一个劲地向刘国胜使眼神，可人家根本没感觉，越说越起劲，看样子得来真格的了。于是，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说：“来、来，干杯！老刘哇，别只顾了说话，看，这酒都喝冷了场。”
　　刘国胜见但书记不高兴，话喀吧一下就刹住了，站起身来赔笑说：“喝酒，喝酒！我这人哇，就是这毛病，一拉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光顾了自个儿说得痛快，把正事儿都撂在一边了。但书记，老高，对不起！我自罚一杯”！说完一仰脖子干了一杯。
　　酒喝到这个时候渐入佳境了，你一杯我一盏，不知不觉五瓶“农家乐”喝了个底朝天，几个人都有些醉意。
　　但茂林毕竟是公社一把手，自持能力比其他几个强多了，见大家都有几分醉意，便提议说：“各位，酒喝好但不能喝倒，我看今晚的酒喝到这份上也算皆大欢喜了，明天还有工作，特别是刘所长，工作性质与我们不一样，说不定有什么情况晚上还要出警呢，没有不散的宴席，趁着大家都在兴头上，散了吧，为下次留点余兴吧。”
　　酒席散了，高晓峰回到税务所为他安排的房间，仍是余兴甚浓，坐了一会儿，觉得无所事事，只好躺了下来，满屋的霉味和酒后的余兴，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