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竹兰的邀请

　　《一字歌》
　　一朵云花一扁舟,一架石桥一拱修.
　　一位独处一村姑,一曲笛音一江秋。
　　
　　一山一水一处景，一草一木一心中，
　　一花一叶一季红，一云一雨一阵风。
　　
　　一情一生一世爱，一恩一思一肠衷，
　　一合一对一生欢，一来一往一从容。
　　
　　一年一岁一瞬间，一寸光阴一寸金，
　　一曲一辞一合奏，一对青春一同心。
　　
　　一串佛珠一念咒，一佛领悟一禅通，
　　一桩事物一胸怀，一世情缘一场空。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那一夜里史姑娘并不安分，她的内心有过几次冲动，也是她正处情窦初开年华。心猿意马之际险些没有守住防线，也险些失态。恰好在刚刚萌动初始，在刹那间被弘文描述的遭遇，给她心灵蒙上一层云雾，遮盖住美妙的丑陋。她看到妈妈在不高兴的样子中絮叨，心里没觉得别扭。
　　史姑娘笑着说：“妈，您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我们的这一夜，说出来谁都不相信，我和弘文是清白的。可这是真的，妈妈，您老爱信不信。这一夜我就依偎在青山怀里，像妈妈您抱着我一样，他没有半点不检点出格的行为和语言。”
　　“竹儿，在妈面前就不要遮遮盖盖了，有不检点妈也不笑话你们。正逢这个年龄，做出来那种事也是难免。不过吗，要互相负责才是正路。”
　　“妈，我没说假话，弘文只是说他在五年前，上学辍学那段撕心裂肺的经过，我一直是浸泡在泪水中。妈妈，无论您信不信，这可是事实。可是您女儿在临出发前，事先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只因为弘文在我心中就是个弟弟，他没有一点不理智的肢体行为。”
　　“竹儿，妈不是不信，妈是过来人，除非弘文生理有缺陷。”
　　“妈妈，不瞒您老，我多希望弘文亲亲我，和我做那件事，我是甘心情愿的把之初奉献给他。我曾给他过多少次暗示和机会，他根本无动于衷。以前我也认为弘文有生理缺陷，其实他自己讲的再清楚不过了。弘文还没有从辍学的伤心阴影里走出来，这一夜他讲的都是那些事的经过，妈妈，弘文太可怜了！”
　　史姑娘说着说着放声哭起来。
　　妈妈长叹一声说：“唉呀！好吧青竹，妈不管你们已经做了什么，妈是担心你们做出不负责任的事来，以后不好收场。另外，两夜不归宿的事，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和李弘文在野外过夜。这种事，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好事，应该算丑事。一旦传开，你便是个坏女孩。也就是说，沾上这种污点，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女儿做出夜不归宿的事，妈妈的牵挂是人之常情。
　　可是史姑娘还没觉得有什么担心，让妈妈今天一提，方才觉得应该注意第三人的传播。否则长舌妇们会把她说的乱七八糟，让史姑娘没法在苍翠庄做人。
　　那天弘文沒有回家，他知道回家要惊动母亲和两位小妹，问起来也是麻烦。他是要直接去生产队，那群天真活泼的姑娘们，还归他领着下田。这十几名女青年的台柱子竹兰，有四五天没有出工，是队里批准她两个月准备结婚假期。
　　天真、活泼、可爱的小竹兰，前天去史姑娘家笑着说：“青竹姐，一年来，我总破坏你和李弘文的好事，您不生我的气吗？我以前看着您和李弘文一近乎，我就想起欢子，总认为她们才是一对儿。自从您从中间插进来，我就看着不顺眼。我这人青竹姐也品个七老八了吧？说完就拉倒。别忌恨我竹兰，青竹姐，我今天来不光是给您道歉的。”
　　“竹兰妹子，我可从来没忌恨我的竹兰妹妹，所以，竹兰妹妹的道歉就不存在了。”
　　“青竹姐，我定于农历五月初六和晨路结婚，是来请您参加的。我想我一定要亲自来请，不带任何人，就咱俩才能说说心里话呢。我和晨路只是走走过场，什么都没有。不要说给大家摆酒宴了，买盒好烟都要购买卷。茶叶也弄不着，钱不缺，抚顺市他姐给汇来三百元，可是，一分钱也花不出去。索性干净利索的，说几句话。把我们俩的被褥往一铺炕上一放，咱这些姐妹再说几句笑话了事。您看，青竹姐，您能去吗？”
　　史姑娘从心里佩服小竹兰，无论在什么逆境中，她那张娃娃脸上总挂着笑容。看到姐妹中的不平事，不管你是谁，她那双长睫毛大眼睛一呼闪，小嘴一噘，伸头说个痛快。
　　她没爹娘，一直在姑家长大，结婚大事还得自己张罗，又赶上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有钱买不到东西。就这样也要结婚，真是个小强人。仅从这点上，拿竹兰和弘文比，李弘文就比竹兰差一截了。
　　
　　永加公社是管辖一个有一万人口的事业单位，下属九个大队二十几个自然屯（那时洪源村归望杏大队管辖）。那是史姑娘第一天报到，除王书记和组委李生认识外，其余十几人都很陌生。好在她是公社党委一把手要去的人，各部门都高看她一眼。
　　史姑娘不太喜欢官场上的各种应酬，因为她涉事时间太短，一年前还是省城高中学生。说心里话，在那激情燃烧火红年代，物资溃乏，大字報报、标语横飞岁月，在长春市的省政府角逐者们事迹历历在目，史姑娘的爸爸史老就是其中一员。
　　每当寒暑假史姑娘在家，看到史老客厅里常来常往的，都是市府和省府大院的达官显赫，比公社一层的派头大得多。第一天要下班前，王书记把她叫到他办公室。
　　王书记先是端量她好一阵，然后点点头微笑着问道：“嗯，真有大家风度，不愧是高干子女啊。小史啊，苍翠大队二队的李弘文你认识吧？你爸说他常到你们家里去学习，他和你又是朋友，这个小青年我也是大前天才认识。从外表看，憨厚诚恳，是这样吧？”
　　史姑娘不知道书记问话含意，很随便地说：“是的王书记，我不但认识李弘文，我们俩还是好朋友。书记，我不知道您想知道些什么？”
　　王书记又点点头说：“小伙子不一般呐，他的见解和言论有很深的造诣。前天我们会过面，是为小片荒和老张的争执。他那种诠释老张的问答，真让人深思啊！细想想还是李弘文说的有道理。走什么路线是政府的事，愣往社员身上安，难怪他用那种态度回答老张。嗯，也是给我提个醒，这种话不该问百姓为什么？所以他说我问的话不觉得滑稽吗？说的好，我是从心里觉得够滑稽的，认为更不该给老百姓扣上那顶莫须有的大帽子。让李弘文一解释，觉得连县长都没资格去改变社会路线。其中最明显道理是，决定权是党中央、国务院。”
　　史姑娘迟疑地说：“王书记，您说的这些我不懂，没听谁讲过李弘文的这些事，我在苍翠大队时很少去二队，所以您提这些我不了解。”
　　王书记笑着说：“咱是随便聊聊，我想多知道点你爸你妈的这位学生。究竟是何许人也？从第一次接触，给我的印象是，小伙子真是块好料，放在苍翠大队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变不到哪去，白瞎那块好料了。国家百业待兴，需要这样人才啊！明天我派人去考察一下，可以的话，把他调到我身边带他两年。小史啊，你看怎么样？听你爸说，李弘文是你妈妈的学生，有这么回事吗？啊小史，我今天也是好奇，这个李弘文好福气呀！大学老师教出的学生，应该是大学生啊。可是我看他户籍登记册上，他才上不到五年学。太可惜了，这样青年人为数不多啊。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艰苦岁月中还能想着学习，真令人佩服。”
　　史姑娘很惊诧的说：“王书记，李弘文是攻读物理力学时又读文学，是我爸我妈两个人的学生。文学归我爸教，物理力学归我妈教。李弘文说，他想要接触先进生产工具，首先要把物理力学弄懂，碰到难题才能迎刃而解。李弘文可是个勇于进取、克苦学习知识的好青年，在生产队人缘不错。我估计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书记站起来说：“小史啊，今天公社摆了三桌普通家宴，在家的干部都参加给你接风晚餐，没有酒水，估计现在差不多了。好吧，咱到食堂和大家见个面吧，以后还要经常在一起打交道呢。”
　　史姑娘随书记身后来到食堂，公社在家干部十余名，各大队一二把手加会计也都在场。苍翠庄大队长午达之，用异样眼光瞟了史姑娘一眼，把他那副李逵脸扭向窗外，她在他眼里还是下九流歌妓。自从她唱第一首《浏阳河》后，他午大队长没正眼看过她。
　　史姑娘走到骆支书和周会计面前，先和脸朝外的午大队长打个招呼。
　　午达之把脸扭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又继续观望窗外。又和骆支书周会计说了几句话，坐在两人中间的一把空椅子上。
　　在公社食堂这些食客们，多数都认识史姑娘，所以王书记介绍时，不感到陌生。妇女干部良秋婉走到她身边，说起笑话来：“呀，小美女，听说你要来吗，想得我两天没睡好觉。”
　　良主任的笑话，打破寂静局面，大家又七言八语地议论一番。因各大队领导基本都认识史姑娘，唯有午达之，脸一直看着窗外……
　　三十多人的餐厅内，多数人都在把眼睛从史姑娘的脸上挪到午大队长那里。王书记对午达之类型人等原来就不太看好，对他的脏话连篇语言从心里烦感。
　　今天王书记不知道午达之是什么原因不给大家正脸，王书记笑着说：“午大队长，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您看，大家都放下碗筷看您呢！”
　　午达之知道，自己尽量少说话，带出来那不该有的“妈了巴子的”，这位王书记能当场把他清理出去。
　　第一天去公社上班，心情还算无比愉悦。当天晚上她又把李弘文约了出来。把王书记要调他到公社好消息，告诉弘文的时候，他不但没有一点高兴反应，反而长叹一声，眼望天际远方说：“姐，有午达之在苍翠大队，我等难出故土，那是个老顽固，谁都休想进步，除非离开这个鬼地方。既使午达之不阻拦，我也难脱其身。看看我的家庭另一面，姐，您还不知道我的牵绊并不在官方，在家中琐事，我要完成爸爸遗嘱，还有在爸爸弥留之际我的承诺。”
　　“小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呀。这对一个农家子弟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大好机会，况且你有这方面条件。有的人读十几年书，也不一定被书记点将。当然，小弟外在的优势，内在的学识，及内涵修养是别人没有的，所以书记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王书记可寄托很大厚望，明天可能就来人考察。”
　　李弘文双眉紧锁，小小年纪，在眉宇间的川字纹，锁眉时显得更深，也显得无比老成。心存忧郁地说：“姐，这些我知道。要是没有妈妈和两个妹妹的牵挂，我有地方去，到哪里我都会做好的。”
　　“小弟，书记要人，午达之是阻拦不了的，还是顺意吧。”
　　“姐，您有所不知我的妈妈。第一、我妈她老人家很早就给我算过命，我入官场，会有牢狱之灾，这些我当然不信。
　　“第二、谁让我爸过早离开这个世界，把家的责任五年前就推给了我。姐，古人都说，忠孝难以两全。十二岁时看《说岳全传》时看到过这句话。我很敬仰岳母，不愧是有知识女性。我疑惑，现在我在体验他。我知道我的妈妈没有文化知识，不可和岳母去比较，我永远也成不了民族英雄。姐，当你听到我心里流淌着怪怪的思绪时，您觉得我还能高兴得起来吗？您要是知道我爸爸的遗嘱时，又该会换一种思维了吧？
　　“第三、我爸在弥留之际，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弘文啊，自从你太爷那辈起，老一辈在临终前都有过遗嘱，远离官场，不伴君王，太平盛世，回归故乡。姐，等着吧，孝敬完妈妈才有我的自由。现在就是大队放人，爸爸说过的，妈妈牢记也常说的父母在不远游的理念。我还是哪都去不了的。不走也好，等到有一天能让我使用先进农具，在苍翠庄这块土上多栽杨树，让姐回到第二故乡时，天天都生活在高高大大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