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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勤俭无灾年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4-22 09:10:36      字数:4864

  《苦乐年华》
  将身藏于田园里,圣名享誉数百春。
  灾荒无食追忆远,苦乐年华最养神。
  冯氏祖辈留卷在,晚生下代叙诗陈。
  回首当年宗宗事,仍觉甘甜苦乐辛。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苍翠二队小片荒风波,确实触及了一些人;公社来的书记和组宣委及正副社长五人,看法也不尽相同。副书记孙某,他听完王曰美对小会计李弘文的两问以后,发表一通令人毛骨悚然言论建议。他说:“王书记,苍翠二队真够典型的,我的意见是坚持整治一下二队,以小队会计李弘文为首的领导班子三个人,都留下重点批判,会计李弘文要交县公安机关以违法论处。理由是顶撞工作组,目无领导、目空一切。”
  这位孙副书记是一位小学教师出身,学问确实很高,某师范毕业生。不喜欢做孩子王,托人找关系,调到公社机关弄个宣委副书记干。刚才他的意见李弘文听完,举手示意发言。
  王书记一声冷笑问道:“呵,小会计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说吧,我批准了。”
  李弘文站在孙某面前一笑说:“孙副书记,请您搞明白,生产队班子是以队长为首,会计只是一个记账听喝的角色。另外,我今年才十六周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暂时还不够宪法约束资格。请您听好,把我交县公安局处置那是两年以后的事。至于现在我对老张的那些言论,请您孙某人睡不着时分析一下,哪句是错的?哪句是违法的,然后回答我。”
  社长齐汇海摆手摇头说:“不可以的,中央政策一放宽,社员房前屋后种上庄稼比撂荒好看。小会计说的没毛病,路线问题别往社员头上扣,就咱公社党委、双辽县委、乃至省委也改变不了路线问题。孙副书记的一段话,就算他说个笑话,小会计也别往纲上线上扯,宪法都搬出来没那个必要吧?另外老张,你还是要多学习呀,否则,思维落后啊,看样子苍翠庄你是没必要再呆下去了。”
  工作组老张红头涨脸的表情说:“齐社长,你这是倾向社员刨小片荒。多学习,我不识字大家都知道,学什么?怎么学?”
  王曰美书记急忙挥手制止老张胡言乱语,也说了几句孙副书记兼宣委不该有此言辞。当他知道详情后,并没说出谁对谁错,给各队规定几条不准,一不准毁林开荒,二不准进集体地群开荒,三不准占工作时间开荒等等……
  老张从那天起离开了苍翠庄,宣委孙某人把李弘文也牢记在心,后来真没少找他的麻烦。像老张、老孙那样干部没人追问下落,更沒人想他。
  一九六一年春,那是在中华大地农村的农业,又往复苏方向开始运行。不过也夹杂着诸多不和谐因素,大报小报的字里行间,从那时起就孕育着笔尖危机。
  农村的农民管不着这些,勤劳的农民,又夜以继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操起三千年前祖先使用过的开荒镢头。辛勤的、一镐一镐地把房前屋后空闲地,都种起来,盼着早一天收获,能用粮食撑起肚皮。
  苍翠庄二队又给公社挑个头,老张和李弘文的激烈对话,李弘文对孙某人的回怼,让王书记想了好多事。公社书记亲手订了“五准五不准”的农民开垦小片荒制度。
  这时已过去了春耕播种季节,观望者、胆小、懒汉此刻想开小片荒也晚了三春。也就是王书记来的那次,他亲口和支书开口要人,骆支书满口答应让史姑娘去公社上班,并且和公社几位领导,介绍了史姑娘在苍翠庄的工作成绩。
  可是,大队长午达之还是心有余悸地说:“王书记,我就不明白,一个他妈了巴子的右派分子下放户,公社干吗那么重视啊?小青年有的是,都他妈了巴子的不错,非得他妈了巴子的要五类分子的子女?不怕犯错误吗?我他妈了巴子的不同意,我看谁敢放人!”
  王书记态度很严肃地说:“你是午达之大队长吧?我来的时间不长,大队干部还认不全,今天和你也是第一次接触,对你的发言我今天可要说几句:第一,史老一家不是右派分子,史老只是犯过有右倾主义错误的高干,这与你我无关。在某种意义上去说,他是我们的领导、首长,这一点上咱都要转变过来。何县长就是和公社一班人这样讲的,县长的首长,午达之你说咱该怎么看?还是五类分子吗?另外,咱永加公社是有好多小青年,暂时还没有超过史青竹的。午达之,你说我该不该用?这个问题不是问题,所以,我不争求谁的意见,只是要人,党委硏究通过的,也只能是告知你一声。你午达之有不同意见可暂时保留,也可以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啊,公社那层就不用去了。还有,午达之大队长,你在语言里有那么多的‘妈了巴子’是什么意思?是特意加进去的还是无意中带出来的?听着怎那么难听刺耳呢?希望以后不再听到你的肮脏语言。基层领导直接面对群众,决不允许用这种口语和百姓说话。”
  午大队长把头低在卡巴襠下默默无语,又是支部书记骆敬芳给解围,这场风波方止。
  这个午达之可能到归天时也弄不明白,怎么和打土豪分田地时当官的不一样了呢?那时候说弄谁,拽出来弄罢一顿真解气。此时他心里在想:等着吧,那茬领导再来时候,你们看我午达之的能耐吧!
  
  史姑娘接到周会计传达公社通知后,她在家里洗涮内外衣一天,晚上史姑娘的两条腿又不受控制地走到冯家,和大姑、雅芝、雅芬两位小妹寒暄几句,把李弘文约出来在夜色中。走出村外,漫步在恰似幽期密约的那种甜甜蜜蜜的感觉之中,这是史姑娘内心滋生一种怪怪情怀。
  眼睛望着繁星在眨着眼看她,恰似在问她,“十八岁大闺女和一个十八岁小伙子在荒郊野外的夜晚,你就不怕他动了春心把你怎么的了吗”。
  史姑娘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在心里暗暗地说:“我巴不得他亲我,任他随便怎么招我都愿意。可惜呀,这些你们或许永远都看不到了。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暴露在你们眼下的这些这么一点点了,今生大概也就是牵手这一步了,小星星们,失望了吧?”
  她一肚子心里话和弘文说也说不尽,她的手始终抓住弘文那只大手不放;把头放在他的肩上,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声,享受着他的体温传导给她的热。
  她已经满足了,她也知道,在弘文肢体上能做到这些的,在目前的青年姑娘里,也就她史青竹。他和别人到现在还没有过一次牵手行为,自己应该满足了。
  可是她在灵魂深处,还有着不可言出的欲望,为什么弘文只做到这步?一点也没有发展吗?更不用说像她那样,她在芳心萌动控制不住时候,在弘文的脸上,她自己也记不得亲吻了多少次,不知道留在他脸上多少无色的唇印与唾液。
  一年来,这张英俊的脸上,是她任意发泄情怀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时间常了,还是他习惯了,总是默默地接受着她的残暴行为。有时牙齿把他脸颊弄疼时,也只能看到他呲牙一笑了事,但从不躲闪。
  有道是:
  有题无题话无尽,
  直到黎明星稀时。
  友人问心嫌时短,
  不知觉中五更天。
  史姑娘和李弘文在宁静的夜色中,谈吐风声论古今。突然发现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鱼肚白光,在它下方有淡淡暗红一条平行线。这是她十八岁以来第一次看到真实的黎明,和在书页上描写的一样。但在山村荒郊野外见到的,是身临其境。有这种感觉美妙的衬托,坐在山坡下一片白沙滩中。史姑娘斜靠在友人李弘文身上,头枕在他怀里卷曲着、亲眤着,听着他诉说他的不幸遭遇。感动她的泪打湿过无数次衣襟。是那些为朋友心酸泪水,才使得她萌动已久蠢蠢欲动芳心,一次又一次地被遏制在理智中。
  真替他惋惜,当时史姑娘问道:“弘文小弟,为什么不继续深造呢?以你的毅力,凭你的智商,考个名牌大学并不是问题,何苦这般忙里偷闲挤时间学习呢?”
  李弘文长长叹口气说:“姐,咱交往小一年了,可能您也认为我是个怪人,不识人间烟火、不尽凡尘女色、不贪人间荣华。姐,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就拿今夜良宵说吧,谁会认为咱是青白的?反正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一对风华正茂男女青年,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密朋友;又是在荒郊野外,静得能听到星星眨眼的睫毛碰撞声。在这样幽雅情景中没有任何肢体行为,说给别人她们会相信吗?可能姐要的也不是这样结果,我知道姐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我被姐今天约到这里,又是在万籁无声的宁静深夜,我怎么做姐都高兴。我估计,姐绝对不会说我太过分了。这并不是小弟自做多情,也就是说,别人知道咱俩在这过了一夜,但我不知道还有谁会说我们是青白的?姐要愿听我给你讲段故事,听完这段故事后,您不会再去怀疑我的生理,怀疑我的智商。小弟还没从那种圧抑中走出来。”
  李弘文又把孙富学校长去他家几次的全过程,向史姑娘全面说了一遍。
  第二天晚上,史姑娘又和李弘文去了昨天去的白沙滩地方,已经有夜里八九点钟了。初夏的夜晚,还带着春末的凉意。她的身体又卷曲在弘文怀里,他的心脏跳动声咚咚悦耳,她像听一段有节奏音乐那样。她把头贴在他的胸膛前,侧耳倾听着美如音乐般旋律,神情稍好一些。
  她抬起脸,在朦胧中看着这张十八岁青年,俊俏带七分严肃的面孔。弱弱地说:“小弟,你接着说吧,姐要把这段故事听完。大概从这以后,姐才能真正地认识你这位好弟弟。”
  “好吧,姐,我尽量挑有用的说。咱把苦东西扔给夜色,简捷地说吧。在同年的八月二十五日黎明时分,我早早就起床,洗把脸,吃罢早饭。带上妈妈给准备好的一块布,包起两个玉米饼子夹咸菜,正式升入初中……”
  李弘文把他四次辍学全过程说给了史姑娘,这是她下乡一年来,第一次知道农村孩子不上学,另有其因。当她听到这里,有个疑问,四口之家还有妈妈呢吗?她截断弘文话问道:“小弟,我打断一下,那时节大姑身体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能冲出来,做个有知识有用的人,挣的工资也多吗?”
  李弘文又是一笑说:“姐,常了您就知道我妈是个啥样观念了,我妈也另有苦衷,老人家认为只有庄稼人才能孝敬父母。受父母在、不远游的熏陶,在她的浅意识里,可能想到有工作的儿女就算扔出去的孩子,什么也指望不上。还有,我妈是一心扎在接生员事业上。另外,在我爸弥留之际,我有过承诺,一定支持我妈的接生员事业,我这样做也是对得起我爸的在天之灵。所以这个家,我必须扛起来。”
  “弘文小弟,别往下讲了,姐的心在抽泣!真够难为小弟的,姐明白了,农村过日子,还要有男劳动力,对,还要有人下田吗……”
  已经快到午夜时分,弘文把他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史姑娘身上。她急忙起身,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说:“小弟,我一点都不冷,穿的比你多。快把外衣穿上,一件背心不可以的。假如小弟不嫌累的话,接着讲,争取在天亮前给姐讲完。你接着讲,姐姐我站着听,好吗?”
  “好吧,姐要不困我就接着说: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雨量充沛。咱家前一公里处那水泡子,县城人管它叫中心湖,咱苍翠庄人叫它南泡子。面积约四平方公里,水深四米余。对岸人畜看不到身影,两岸浅水地方长满芦苇。那是野鸭、水鸟、白鹤、黑颈鹤繁衍后代好去处。候鸟经过歇身地,鸟类、雁群聚集多的时候遮天避日。
  “咱这块畜群较少,零散牲畜也到不了那些地方。水草繁茂,记不清是从哪时候开始,每当我心里不愉快时候,准去那里光顾那片水面。对着四周无人的水面呐喊,也叫一吐为快……”
  一夜里,李弘文把辍学后,爸爸的教诲全都说给了史姑娘。这位来自吉林省首府长春市的姑娘史青竹,更全面的了解了李弘文的为人。
  史姑娘站起身说:“弘文小弟,天亮了,真不好意思,为满足姐的好奇心,不,这么说不正确。为了让姐知道小弟究竟为什么不能求学深造,小弟又说了个通宵。咱回家吧,今天又是省事了,不必脱衣穿衣,我觉着好像不一会儿的时间。可是,小弟你看,东面天边已有红晕,天又亮了。”
  史姑娘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着做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妈妈身边说:“妈妈,真对不起,回来的太晚了。和弘文说起话来没觉得时间长,可是,抬起头看东方天边才知道,竟然会在不觉中,又谈个通宵。”
  妈妈一边在忙着往锅里放菜,一边和她说着。史姑娘蹲下身子往灶堂里填柴,听着妈妈的絮叨:“都十八了,不能再把自己当做是小孩子。事前要三思,方免得后悔。一旦造成不可逆的事实,吃亏的可都是女人。两个十八岁青年男女,在荒郊野外呆了一夜又一夜,好说不好听。你爸爸好像不高兴你的行为,他一夜未眠,起来又去了南泡子。”
  史姑娘觉得妈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千百年,留给人们的观念,基本就是这么个规律。可是千百年来,就有这样的男孩。一个秀美俊俏、风华正茂的姑娘守着他一夜又一夜,而又是在他怀里依偎一夜,可是他没有越雷池半歩。
  让她深深体会到一句成语——“坐怀不乱”并不是上一代文人的扑风捉影,能说出或写出此句者应该也是女性。
  大概她也有过和史姑娘一样的感受吧?她可能也遇上过,和弘文一样的男孩儿。沒有这种感受的人,绝不会想到人世间的男性青年中,真有不近女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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