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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作品名称:离离原上草      作者:石寸雨      发布时间:2021-04-23 08:39:13      字数:4538

  李红迈着轻盈地脚步走进了大学的校园。
  那个春天对于原上知青李红来说,既是一个播种的季节,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既是一个挑战自我的季节,也是一个绽放青春的季节。
  报名的顺利,出乎李红的预料。要不是看旁边有那么多老师、同学,她真想手舞足蹈,高喊几声“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安顿就绪后,李红顾不上吃中饭就去了邮局给何青拍电报,内容写了近半张纸。工作人员好心提醒她:“同志,这是电报不是信,要按字收费,很贵的哟!”
  “不怕不怕,就按这个拍吧。”
  从邮局回来的路上,李红哼着歌儿,像一个从未出过远门、单纯的少女一般,看看这儿瞅瞅那儿,那真是看什么都稀奇;瞅什么都新鲜,马路、商店、公交、自行车、包括人行道上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儿……
  两天后,李红的兴奋劲儿丢了,没影儿了,消失了,因为,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何青、牵挂何青:走在校园里,她联想何青这会儿在干啥;坐在教室中,她联想何青这会儿在干啥;吃饭的时候她想何青吃饭没,饿不饿;睡觉的时候想何青睡觉没,困不困;就连上厕所她也在想何青在干啥。唉,何青这人啥都好,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李红实在是放心不下他啊。
  恩爱夫妻,分开的滋味儿很苦,这些,分别前小两口就反反复复探讨过、分析过,李红也做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只是不知道这般煎熬,这样痛苦。
  “李红同学,看你心不在焉,是不是换了环境不习惯?能和老师说说吗?”
  李红脸红了,低下头,不知如何来回答。
  “李红同学,你情况特殊,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要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像你这样的学习机会啊。”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李红脸热心跳,羞愧难当。
  “喏,这是上学期的课本,得努力知道吗?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我会的。谢谢老师。”
  望着老师离去的背影,李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李红啊李红,你来这里干啥来了?你来这里是读书,是学习的!就算是为了何青,你也不能儿女情长,胡思乱想!
  李红把对何青的思念强压在心底,埋头于书本之间。她明白休学一学期意味着什么,自己拉下的不是多是太多了,要想后来者居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发奋,那就是努力。为了严格要求自己,李红将制定的业余时间表订在床头上,发扬雷锋的钉子精神,挤时间学、挤时间写。
  “李红别写了,今儿是星期天,咱们看电影去吧。”同宿舍的女生说。
  “你们去吧,我没时间。”
  “你呀,都快成书虫了!”
  久而久之,就没人喊李红出去玩儿了。
  为了束缚自己的情感,李红与何青在信中约定,要相互勉励,自己照顾好自己,从原先的每星期一封信减至一个月。尽管这样,每回读何青的来信时,李红的心犹如放飞的小鸟那样,好长时间平静不下来。
  因为交通不便,来回路上耽搁好几天时间,除去寒假,李红一直没回过家。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毕业时,李红虽然休学半年,成绩仍然名列前茅。
  不止成绩突出,李红的嗓音甜美,模样、身材都好,学校要留她。可李红毫不犹豫追随何青,回草原。
  “李红同学,你们这一届留校的可只有两个名额,太珍贵了!且不说工资高,条件也好哇。你想过吗,光这职称,你在地方得干多少年?难得的好机会啊李红同学。”
  “谢谢领导的厚爱与挽留,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今天下午就走。这是我家地址,欢迎您们有时间来大草原看看,来我家做客。”
  “要不再想想?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
  “李红再次谢谢您们。”
  “既然执意要走,我们也没办法。再见。”
  “再见。”
  李红毕业时,她的丈夫何青已从公社调到旗里任武装部长,李红被安排到旗中学任教;第二年春节前,李红为何青生了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儿子满月不久,何青就升为了副旗长。产假过后,李红把公婆从老家接过来帮忙看孩子,带起了重点班。三年以后,李红又为何青生了个闺女,再一次与丈夫调动,双双升迁到盟里,一个是盟地税局局长,一个是盟一中教导主任。
  
  十五年后的秋天。
  李红下班一进门,何青就兴冲冲迎了上来:“李红你看,王婶来信了!”
  “是吗?这老两口也是,半年多了也不来信。说啥了?快让我看看。”
  “突拉哒通了火车,将附近的五个公社合并,现在是突拉哒苏木。李红你知道么,阿扑哈到杂里嘎也修了公路。”何青浓眉一挑,边说边把公文包里的信递给了李红。
  “噢,公路竣工还要开那达幕,规模可大了!何青,王婶让咱们回去呢。”李红合上了信纸又说,“说实话何青,好几年没回杂里嘎,怪想王婶和阿妈的。”
  “这不马上放暑假了吗?回呗。”
  “我答应孩子假期跟爷爷奶奶一起回老家,他(她)们的姥爷、舅舅望眼欲穿,掰着指头算日子呢。何青你说,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我可开不了这个口。”
  “你想过么,老家咱每年都能回,可公路竣工的那达幕,那可是百年不遇,千载难逢哇!带他们去,说不定比回老家还高兴啊!”
  “可是,爹年纪大了,我怕他不高兴。”
  “咱爹这边,我来解释。”
  “要不咱喊上赵青山他们,一起回去热闹热闹?你这边能请下假吧?”李红忽闪着毛茸茸的杏眼,来了兴致。
  “我这边好办,提前年休,时间足够。”何青兴奋极了,一把就将爱妻搂进怀里,还在她那张粉嫩的脸上“叭”地一声,亲了一口。
  “大白天的,也不怕爸妈回来看见。”李红轻轻捶打着丈夫,红着脸嗔怪道。
  何青与李红分头写信,相约战友全部回杂里嘎知青点,参加突拉哒草原的那达幕盛会。
  别人都有书信来往,只有王明清一直没联系。何青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既然都是原上知青,他不仁咱不可不义,还是通知他为好。
  “李红,刘芸秀正好与王明清在一座城市工作,就让刘芸秀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吧。”
  “芸秀姐对王明清恨之入骨,我看不行。”
  “那没办法,李红你说,总不能让赵青山、张志强绕路去喊他吧。”
  “唉,也难为芸秀姐了。”
  刘芸秀接到来信后,激动得几天没休息好,提前就向领导请了假。可是,眼瞅相聚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没完成通知王明清的倒霉差事。
  “这有啥难的,去门市告诉他一声不结了?明天是星期天,我和你一起去。”芸秀丈夫说。
  “我去问过,王明清早不在那儿了。”
  “就没人知道他现在哪儿?”
  “原来的门市变成了饭店,谁也不清楚。”
  刘芸秀两口子东打听西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王明清。原来,王明清的五金门市与一家供销社合并,搬离了那条街道。王明清现在还是站柜台,那天正好轮他休息,家住在赵改花分配的房子里。
  无巧不成书,刘芸秀过去时,正赶上王明清他们两口子吵架,搞得刘芸秀夫妇走也不是,在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场面非常尴尬。
  当年,王明清与赵改花求婚的时候,赵改花就提出不给王明清生孩子的条件。那时候,王明清以为改花是一时冲动,以后会改变主意的,没想到改花来真的。
  “你儿子都上初中了,现在还不生,等你我老了能生出来?”
  “婚前不是说好了吗?怎,出尔反尔,后悔了?”赵改花嗓门儿比王明清大出好几倍。
  “够了!这些年,无论是你的儿子、你亲爱的前夫、还是你那前任公婆,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次,我王明清不是热接热待?我王明清低三下四,我王明清忍气吞声,还不是为了你赵改花能早日回心转意,为我王明清生个自己的孩子!”
  “不可能,做梦去吧!”
  “别演戏了赵改花,我王明清不是傻子,你那个农民前夫到现在还不成家,是不是还在等你!”
  “他成不成家,与我赵改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赵改花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怎么想!”
  “既然心中没鬼,就再生一个!”
  “王明清,当年你是怎样向我保证的,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你这样反复无常、言而无信的吗?张口我的儿子,闭口我的前夫,别忘了你到现在还住在我赵改花的房子里!”
  “你!你……”结婚这些年,房子一直都是赵改花的杀手锏,王明清气得浑身发抖,脸上那道疤都扭曲了。
  王明清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们越吵越凶,不可开交的时候,刘芸秀夫妻来到他家门口:“刘,刘,刘芸秀啊,快进来快进来!”王明清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不了。其实也没啥大事儿,我和芸秀来是来告诉你知青聚会的事情。喏,时间、地点都在这上面,希望你们也能去。”
  “噢,战友聚会啊,我和王明清当然要去了。”改花稳定下情绪,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微笑着接过了纸条。
  “那就好。王明清,草原交通不比从前,坐黎明那趟直快一天就到。好了,我们还有事,咱们火车上见。”刘芸秀说完,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拉着丈夫扭头便走。王明清夫妻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大半天没醒过神来。
  王明清根本就不打算去,可赵改花却来了精神。她提前和领导请了假,除了打扮自己,还给王明清买衣服买鞋子,一个人忙得不易乐乎。
  想想这些年,自己带个孩子还对王明清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难道说就他一个人有错吗?一日夫妻百日恩,王明清想要自己的孩子也很正常;尤其是在芸秀面前自己的表现,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发挥下自己的美好形象,还不让人家当成笑柄?
  其实,也不是改花不想给王明清生孩子,是她背着王明清检查过好几次,大夫们都说以后不能再生育。没别的办法,改花只得拿婚前的那些话说事儿,搞得王明清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八月的突拉哒,牛肥羊壮马儿跑,成群成群地游荡在一碧千里的草原上;各种各样的野花点缀在绿草地上,像一块天工织就的巨毯般一望无际,美不胜收!走在草地上,那种柔软而富于弹性的感觉非常神秘而美妙,那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啊。
  在原上盟里工作的何青、李红夫妇,携带儿女父母提前两天就到了突拉哒杂里嘎,与健康而硬朗的阿妈、王婶老两口、老书记巴图一起,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决定不住王婶的新砖瓦房,而是将知青们住过的蒙古包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刚刚买好的新被褥放在原先的床上。
  在老班长何青的建议下,大家还把丢弃在墙角、长期不用生了锈的勒勒车、粪叉粪筐、镰刀、铁桥、水桶、扁担等知青们当年的用具尽可能地找回来,放在原先的地方……
  相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何青带着牧民们前往乡火车站接人;李红她们早早熬好了奶茶、煮了新鲜手把肉,炸了果子、油饼等。首先来的是赵青山、小冯夫妇与他们的两个儿子,何青与赵青山骑骆驼,巴图父子分别用摩托车带着小冯母子。
  李红与小冯激动地搂在一起,正抹眼泪呢,张志强、郭丽带着他们的女儿与刘芸秀一家三口也到了。
  “芸秀姐!郭丽!”
  “红姐!”
  “李红!”
  原先的少女现在的母亲相拥在一起,笑一阵儿哭一阵儿,阴一阵儿晴一阵儿,说不完的当年情,诉不尽的战友谊……
  “红姐你看,这是我用过的那把镰刀吧?”郭丽问。
  “算是吧。当时你挑三拣四,自己不出力只嫌镰刀笨,动不动就喊手疼哭鼻子;老班长本来是想把最好使的镰刀留给心上人李红用的,不曾想阴差阳错,镰刀变成你的了。”刘芸秀接过话。
  “是你的郭丽,芸秀姐喜欢添油加醋,别信她的。”李红说。
  “刘芸秀说的完全正确,我可以证明。呵呵……”张志强拥着郭丽,接过话。
  “我承认就是,用着你多嘴多舌,说自个儿老婆的吗?”郭丽红了脸,轻轻捶打着丈夫。
  “那回捡牛粪的时候,我就是从这辆勒勒车掉下去的,对不对赵青山?”小冯问。
  “如果没有它,你大概就不会嫁给我了。”
  “这么说,勒勒车倒成了你俩的大媒人了?哈哈……”何青说完,赵青山等人仰天大笑,把小冯的脸都笑红了。
  第二天清早,何青几个才把小王两口子接了过来,大家边喝茶边唠嗑。正热闹呢,小李、小吴捎话过来,说他们下了火车直接去了那达幕会场,让他们也尽快赶过去,千万别误了开幕式。
  大家欢呼起来,有骑马的、有骑骆驼的、也有骑摩托车的……向绿色的大草原驶去。
  这时候,有位熟悉知青的杂里嘎牧民问:“王明清呢?”
  有人答:“没看见哇。”
  牧民又问:“他没来吗?”
  张志强接了话:“都这个时候了,大概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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