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小片荒风波

　　花绽枝上俏美归，又立窗前她独陪。
　　麻雀一旁做闲客，叽叽喳喳赞花魁。
　　六月尊师恩山重，拼搏今生圆梦催。
　　又赞夕阳无限好，年复日复响春雷。
　　第二天李弘文又来找他的卜老师，补上昨天那一课。他笑着说：“老师，一个典故讲一半让午达之给搅了。您的学生探讨的题目从来没有没结果的，给学生凑个完整版故事吧。”
　　卜老师又笑着接着昨天那段往下说：“好吧，接着昨天的说完整它。有一天鸠摩罗什法师，终于来到中国，姚兴想出个歪点子：姚兴要把‘鸠摩罗什’的智慧留给中国：‘鸠摩罗什’法师智慧太大了，没有人可比得了的。
　　“如果让这样有智慧的人，就这样白白来一回中国，不留下一个后人，实在是太可惜了。后来他采取了不光彩手段，强迫鸠摩罗什法师和两个宮女同时结婚。
　　“两名宫女也是宫里头等级的美人，就这样希里糊涂的给鸠摩罗什法师做了太太；目的是要鸠摩罗什法师生出一个有智慧的儿子。姚兴想要的是，留在国土上不走的鸠摩罗什后代，好继续他父辈的学问。
　　“鸠摩罗什法师在皇帝的压迫下，其实皇帝不圧迫他，他见到两位美女也迫不及待。后来听宫女们说笑时说：什么鸠摩罗什法师是皇上强迫的？他自己比谁都情愿。
　　“初夜就和两宫女轮换欢心，一直到次日的日上三竿才罢休。根本就没有推辞，顺其自然地接受了皇帝的美意。
　　“这只是一种说法，不过是有记载的，这里就靠咱自己去揣测他是男是女，结过婚是肯定的了，多少个史文中都有记载。这些弘文要切记，哪听哪了，以后千万不可在众人面前搬弄是非。尤其是在干部面前，绝不可以卖弄是非。”
　　“老师，弘文牢记不忘，不会说这些招惹是非的闲话。”
　　史姑娘和弘文聊到深夜，在史姑娘和李弘文手拉手漫歩夜色中他说：“姐，还有六天宝田哥结婚，十天后晨路与竹兰结婚，半个月后丰君哥结婚，您能参加吗？公社能给你假吗？姐，这些年没有是没有，这一有还都攒到一块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完成人一生中最大最好的事，该有多少遗憾，也太大煞风景了。”
　　史姑娘很坦然地说：“没办法呀小弟，年龄是有时限的啊，尤其是一生的青春年龄。年龄到了，人的生理现象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欲望索求。再煞风景，喜事也是要办的吗。小弟，告诉咱那些朋友，我一定参加。看看咱庄家院的婚礼是怎么举行的。”
　　
　　一九六一年春季，社员在放开手脚地去用原始工具、木柄铁头大镐。把家前屋后空余荒地都开垦起来，种上老玉米和蔬菜。
　　工作队员管这种行为，叫资本主义镐头荒。后来又简称小片荒。那是在史姑娘去公社辅导站以前的两周时候，李弘文领着一伙女青年在天益合谷地鋤草。
　　又是那位面如猪头小队长的老张，其实老张是位纯文盲，可是，他的中山装上衣兜里总要别着两只自来水钢笔，显得像似个有文化的人似的。下衣兜里装着一个四十八开的硬皮日记本，往里装时多是顺顺当当，往出掏时有时爱卡壳。今天他就在社员面前出了一次丑。
　　别看他不识几个字，记日记很有方法。比如，衣服的衣不会写，用1代替；桌子不会写，就画个方块安四条腿，他的日记本像天书那样花里胡哨的，但是，他自己认识。
　　今天他来到这伙女社员头头李弘文身边。站到一旁，神情严肃地说：“李会计，你到这边来，我找你有话说。”
　　老张倒背着手，清清嗓子，打起官腔来说：“嗯，啊！唉！哎！李会计，今天呢，我和你说个严肃问题！是关于走什么路线问题，是中国农业发展方向往何处去的问题。已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时刻了，你看看这些数字。”
　　老张的脸上条条肌肉绷的紧紧的，两支手颤抖的从兜里往外掏工作日记。由于中山装的吊兜子口稍小，日记本勉强能放进去，往外掏，又心急。弄了一会儿，越急越弄不出来。李弘文会计有些不耐烦地说：“唉，老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时间在这看你摆弄衣兜玩。”
　　李弘文的一句话，把老张惹恼。他暴跳如雷地说：“你什么态度？你是怎么对待政府在农村两条路线斗争问题？我来问你，你李会计站在什么立场上？”
　　李弘文淡淡一笑说：“呵呵，老张，你提问的这两条我答不上来。不过吗，你也不用发怒，我来告诉你，中国农业发展方向往何处去？对不起，这条不在我管辖之内。你花二十元人民币去趟北京，找毛主席问问；毛主席没时间接待你的话，你再看看刘少奇主席怎么说，也许刘主席能接待你。只要有人搭理你就好办，准能比我知道的正确而且还多。两位元首不愿接待你，到国务院去找周恩来总理，你提的问题归那儿管。至于走什么路线，都是在那儿订的。我一点都不会说谎，不信你问问大家，我给大家念的那些文件听说都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你还想问啥直接说就行，用不着掏文件。”
　　老张是真发怒了，那个硬皮四十八开本子好像和老张叫劲。越着急它的边角和兜边卡的越死，本子掏不出来，老张索性不掏了。
　　老张气昂昂地喊着：“你，你是什么态度，你们刨那么多小片荒，是不是走资本主义路线？你们小队班子把社员往什么路上领，还不值得深思吗？”
　　李弘文虽然没有老张那样生气，但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了。他不慌不忙地说：“老张，有那么严重吗？社员刨点小片荒只能解决添饱肚子问题。把餐桌上的野菜代食品撤下来，多吃几口粮食，难道对这点上你也有意见？老张，是不是你没饿着过？啊我忘了，您是国家干部，吃供应粮的，咱老百姓管你们叫吃红本的。旧社会，也就是十二年前，我爷爷管这类人叫吃皇粮的。对吗？老张？我说老张啊，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社员多种几颗老玉米，你大会通小会点也就罢了，还找到田间来说事儿？我真不明白，刨点小片荒就是资本主义，吃包米叶子曲麻菜就是社会主义吗？那你怎不把你的粮食供应证、交上去也吃曲麻菜呢？马列主义尖朝外！我说老张啊，中央文件你看着不顺眼的话，去找党中央国务院，别拿老百姓撒气中吗？”
　　这位工作组在苍翠庄包队两年多，第一次有小队头头和他掰扯是非，气的脸色蜡黄，张了几下嘴，没说出一个字来。转过身去要走前，扭头甩出一句：“好！好！我算认识你李弘文，咱走着瞧。我还真不信这个邪，老右派我摆弄不过，我要是败在你小队会计手下，我都不姓张。”
　　这位工作组，说完一串不在条理的话后，快步如飞、横垅跋地的奔公社方向而去。
　　李弘文望着老张远去背影，揺摇头，哼了一声，冷冷一笑自语：“走着瞧什么意思？难道说还不让我做农民了吗？也许我时来运转了？不做农民做工人吗？唉，大不了把会计撤了我满轻松的吗。”
　　李弘文说着，一边往躺地垅沟睡觉那些锄草的姑娘群那边走着，到了人群还在一边和自己说话。今天竹兰休例假没有来，她要是在场，一准会接腔的。此事要有竹兰一掺和，这部剧本保证更丰满。
　　是李姗姐和笑梅姐收工后，专门去史姑娘家里向她学一遍在谷地里发生的一出小品，但没学全。二位姐姐一边学一边笑；同时又一边赞扬弘文的机智灵活反应，不卑不亢地对待政府派到下边的“害群之马”。
　　王笑梅笑着说：“从来没看到老张受过这样窝囊气，总是看到他拳打王树福、脚踹刘八婆，也没想到弘文会是那样对待老张那样人渣。”
　　工作组老张那天直接去了公社，找到书记，和书记汇报了苍翠庄二队小片荒猖獗一事，并把李弘文说的一塌糊涂。从这件事中，引起一股小片荒风波。
　　那天晚上，史姑娘从大队回来去了二小队，宣传省委关于学习中央文件的紧急通知时候，听到生产队姐妹们说：李弘文会计上午在谷地和老张的遭遇，老张去公社一定会给李弘文奏上一本，这下子可要麻烦。
　　姐妹们领教过老张对待刘王氏，凶神恶煞般外表，残暴手段要给李弘文使上，够他享受半生的。听到这些传言，虽然史姑娘心里没有底，但是她也知道李弘文毕竟不是刘王氏，况且他老张也不在理，史姑娘的心里还是有些发堵，证实了李姗姐和笑梅姐在家说的是实情。
　　学习结束时候天还很早，刘欢梓主动说：“青竹姐，弘文哥可能不舒服有点小毛病，假如您没别的事，咱俩去看看弘文哥好吗？不方便就算了。”
　　令史姑娘没有想到的是，刘欢梓第一次邀请她同行。她有点受宠若惊，毫无介意地说：“方便方便，欢梓妹妹，姐愿意陪你走一走。我也没别的事了，不过咱俩得先到大队，我把文件放到办公室，文件不准往家里带这是规定。”
　　史姑娘和欢子往冯（李弘文）家走时心里想：“欢子今天对我一点都不防备了？是怎么回事？难道……于是她问道：“欢子啊，你和弘文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青竹姐，别问了，一两年内只能做一般朋友，看来弘文哥不喜欢我，慢慢再说吧。我在他的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不说了。青竹姐，弘文太让我失望。”
　　和欢子说说唠唠地到了冯家，又是雅芬妹妹一个人在家，她放下作业本，和欢子热情地聊会儿天，才知道李弘文又去了西头周会计家。
　　
　　第二天，公社派五人小组，由王曰美书记亲自带队，于上午开赴苍翠庄。召集大小队干部会议，声势挺大。小队长和小队会计互相间交头接耳，在没开会前大家心里盘算的是，是不是中央又发下了什么文件？对社员这一块又有什么变化？
　　五人小组除王曰美书记心里有数外，一些其它成员，他们事先也都不知道要干什么。那几位一般干部也不知道，把他们叫到苍翠庄看什么？也在猜测中。
　　王曰美书记沒用任何人做开场白，他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把公社、大队、小队三级干部找来，中心内容就一个，咱不用记笔记，用心记就可以。”
　　王书记单刀直入地开场问：“谁是李弘文会计？请你到前面来。你不用害怕，别看来这些人，正好赶到你的几句话，这是个突破口。听史老说你很爱学习，今天不问你这些。我就问你两个事，你一定要实事求是的回答。一，你们都开了不少小片荒，这是事实吗？说说为什么要开小片荒，目地是什么？小会计，说心里想的。”
　　李弘文会计并没有紧张，他淡淡一笑说：“是，王书记，开小片荒是受中共中央文件鼓舞的重点表现，也应该说开小片荒超出范围；也是因为咱领导干部引导不到位，勤奋社员屋前房后基本都种上玉米和蔬菜。王书记，您问为什么有些太滑稽。三年多社员餐桌上除了野菜就是植物杆叶等代食品，种粮人吃不到粮食，除了天灾，再就是人祸。对不起，我扯远了。社员是饿怕了，目地只为填饱肚子，让老婆孩子和家里老人吃饱别再挨饿。没想走资本主义路线，还是那句话，走什么路线不归百姓管。”
　　工作组老张打断李弘文的讲话，他急赤白脸地说：“唉、唉、唉，李弘文你严肃点，这是书记问话，不是我老张。别扯沒用的好不好，老实点，问啥说啥！”
　　李弘文又是一声冷笑说：“呵呵！一样，一样。老张，在书记面前咱都一样，请您自重，书记没让你发言，你也够不严肃的了啊。我再告诉你一遍，你也老实点，别扯没用的。”
　　王书记摆摆手说：“唉，老张，你别乱插话行吗？小会计说的对，你也一样，不问时候你也别说。小会计我再问你，听说你把毛主席和刘主席、周总理都搬出来了，有这事吗？”
　　弘文一本正经地回答：“啊，是被逼无奈。有，王书记，老张问我中国农业往何处去？我说这事不归我管，你花20元人民币去趟北京问问毛主席、刘主席、周总理这事归他们管。就说这些，不对吗？王书记，老张提的问题一是不该问我等人，二是不该去田间丢丑。”
　　“唉，小会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去田间同学习同劳动怎能说不该去田间丢丑呢？这样去看工作组可不对头了，是不是啊？小会计？”
　　“他去田间做啥稍候你问他，我看明明去找茬，劳什么动？第一他没带任何工具，第二把我叫到一边训话。我领的一伙人，领头的走了，她们躺地里睡大觉，到底是同学习、同劳动还是去捣乱？让大家评评理。有这事吧老张？这算同学习、同劳动吗？咱俩用不着争执不下，十几个人看着咱俩在光天化日之下耍狗熊，不叫丢丑吗？你老张不认为丑，我可觉得脸上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