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李弘文家事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4-19 09:02:25 字数:3855
《月下独思》
瘦影独倚杨柳林,轻奏幽怨箫笛吟。
呜呜咽咽生凄美,晓风月下醉红尘。
耳闻其音声泪下,夜中无眠相思人。
璀璨红尘缘邂逅,误入岐情已断魂。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史姑娘又一次接到支部书记骆敬芳交给她的任务,她点头答应了骆支书,告别大队一班子人,高高兴兴地去找李弘文,准备让他陪着去找宝田哥。三人都是共青团苍翠大队支委领导,她们共同商量春节期间的文娱和大秧歌。
史姑娘先到李弘文(冯)家时,只有雅芬小妹一人,听小妹说:“青竹姐,你家有旧报纸吗?送给我几张。我把炕上一圈墙糊上,一年了也该有点变样地方。这两年供销社不进年画了,还是去年春节前,我哥自己画的几张呢。被灯烟子都熏成紫褐色。今年我哥又不招家,常期睡在饲养棚里,好像也没心思作画。”
“雅芬妹子,这墙上的几张画,是你弘文哥画的吗?我怎没看出来你弘文哥喜欢美术呢?雅芬妹子,你雅芝姐呢?弘文哥去哪了、他的智商太高了啊!”
“啊,是啊。我三姐和东院张香云在一起呢。咋的了青竹姐?您看着发呆的那张《民兵值勤》图,有啥不对地方吗?原来您不知道我哥喜欢美术吗?他总希望别人说哪地方画的不对,希望别人给他指出缺点。青竹姐,您看有不对地方吗?”
“雅芬妹妹,这几张山水花鸟也是弘文哥画的吗?太有意境了啊!”
“青竹姐,我哥写这些东西从来不打草稿。拿起笔、蘸上墨,一气呵成。不,有时也像姐似的站那里发呆,像个泥塑木雕人,一动不动,看够了以后勾画几笔算完事。”
“小妹,哥那是在构思,不是发呆。和我不是一个样,我是被你哥作品惊呆了。”
“姐,我哥的这几张画是不是有败笔呀?他自己从来都对他的画不满意,我妈说挺好。”
“没有,没有,姐只是问问,姐不知道你弘文哥还有这本事呢。我看过几次,认为是买的呢。不错不错,真不错。姐是外行,只会看,不会评。”
“青竹姐,我哥可巧了。欢子姐就喜欢他这一点,琴管笛箫无一不好,他要是喜欢的歌,学个两三遍准会。不信你让他给你唱几首歌,您听听准喜欢。”
“我听过了,雅芬,大姑也不在家,你弘文哥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青竹姐,我妈去东屯老李家去给小孩儿看病去了,我哥去屯西头有家姓周的您去过吗?他家的桂金姐中午时来把弘文哥找去说,给她爷爷做一套四季花鸟图。”
她看着雅芬妹子天真可爱样子,无意中说出她欢子姐就喜欢他这一点,史姑娘听到时心里有一股逆反感觉。顺口问道:“雅芬妹子,你欢子姐还在这住吗?”
雅芬高兴地说:“欢姐被我哥撵家住去了,饲养棚太冷,晚上又不经常关门,我哥实在是熬不住才和我妈说的,是我妈和欢姐把话传过去的。”
史姑娘来到苍翠庄的五个多月,这间屋子里也来过几次,以前没太注意这些不伦不类的作品。当知道这些都是出自一个普通青年农民之手,她有些惊诧地打量四周墙上一遍,满墙被煤油灯烟熏的发褐色,十几张山野画风的水墨佳作。它是那么吸引人,在她眼中这些画,比原来在长春市她家悬贴的名人字画更有风韵……
史姑娘在和雅芬闲聊之际,才知道弘文对美术还如此厚爱。她走到被煤油灯烟熏黄的一套四季花鸟图前,仔细观察左下角的落款是弘文。啊,原来他的笔名也叫弘文啊!
她看到满墙美术作品,从内心里佩服李弘文。他有这么多的天赋,窝在这荒山僻壤之地,看来没也多大发展;又仔细想一想,在这广阔农村天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像弘文这样人得不到发展,若大个中国农村,又何止他一人。
她站在那幅发黑发黄的老画前,津津乐道欣赏着。方才觉得它不是不伦不类画风,它应该是李弘文的独特写法。他能冲出框架的拘谨,任意去发挥他的想象空间。
这几幅四季花鸟图,看着像国画体,又含着油画风格的黑白画面,联想到他可能是没有买油彩和画膏的钱。只能这样象形地用笔墨勾画出轮廓,让观赏者知道它是什么东西罢了。尚不经名人指点,也难登大雅之堂。就像他给史老写的那份论文标题一样,多写几个字,不如去掉更明简。
那一刻史姑娘又想着,他在周桂金家现在正得意发挥的样子,一股醋意涌上心头。回过头和雅芬打声招呼,头也没回地走出冯家大院。回家路上,有一种怪怪地感觉。
总觉得西北风像是穿透了她的外衣、内衣、皮肤、肌肉骨骼,直接吹她的心脏,从后脊梁骨一直冷到全身、大脑。她不由得打个寒噤,长长叹声气对天独白:“老天爷!这公平吗?我想要的为什么得不到哇?”
那天晚上史姑娘躺在里屋炕上,紧闭双目,出现很多幻觉:“周桂金的华丽身姿,在她幻觉中挥之不去。李弘文对她冷冷地说什么,还听不清楚……”
已经很晚了,她的晚饭还没有吃。妈妈心疼地把手放在她额上问:“怎么了竹儿?是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呢?有什么事可千万别老是放在心里,是不是?”
“妈妈,别问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去冯家沒看见弘文小弟,心里不好受。别的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自己一种心态不好。好了妈妈,我会调正好的。”
那天晚上李弘文去老师家很晚,二老认为不能来时,李弘文又在院心干咳一声。史姑娘听到声音,马上下地准备迎接她的弘文小弟。
当她见到弘文一瞬间,顾不得二老在场,在弘文脸上亲了两口说:“是才做完四季花鸟图吗?我爸说你今天不能来了。”
李弘文很大方地走到二位老师面前,恭恭敬敬地给我二老深鞠一躬说:“老师,对不起,今天有人求到头上做点事,回来晚了。我想无论如何,也得到老师这里有个交待。”
史老平心静气的说:“小文,老师今天说点题外话,我问你一个事,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不知道,或不能透露秘密那就算了。你知道你家历史吗?直接说吧,你的姓氏是怎么回事?你能知道多少?老师不是猎奇。
原来,二位老师是忘了弘文说过他随母姓,是一次二老说笑的结果。
那天晚上弘文走的时候,史姑娘本不想送他,到门外弘文说:“姐,怎么不往前走了?姐,今天不送我了吗?”
她还是情不自尽地拉着弘文的大手,浪漫地在交谈着,消失在夜色中……
春节大约还有十天左右,史姑娘和宝田哥、李弘文等人,商量组织秧歌队一事,串联一些人,但效果一点都不理想。虽然政策好了,人的心情顺了好多,但由于严重物资匮乏。首先食物一关还没有解决。能维持生命的一点点代食品,满足不了体能与生命需要,人们还是没有精神去应对体力运动量较大的娱乐——东北大秧歌。史姑娘和李弘文、宝田哥一商量,无奈,也只好轻轻放下组织东北大秧歌这个念头。
这是史姑娘下放到苍翠庄第一个春节,也是史姑娘一生过的最差劲的一个春节。平常在生产队和大队还能看见一些劳动伙伴,朋友,姐妹。可是春节几天假日里,都在自己家里找几个朋友打打扑克牌。屯子里的街道上,不见传说中的团拜人群。显得冷冷清清,像是电影里鬼子进村之前那样肃静。与之不同的是,人们没有撤走,而是都在各自家里。
春节过去六天后,史姑娘竹一直在苦熬着,六天不见李弘文人影,不知道是为什么,心像悬着似的。她知道是她在想他,在很大程度上是爱他。但也不全是,因为李弘文根本不提恋爱一事,史姑娘的感觉是异性情感为什么这样折磨人?
他还是初一早晨给他两个老师叩头,再就不见综影,有五天不见李弘文来老师家里,真不知道他几天里都在做什么?史姑娘猜想,今天是初六,难道他去外地了吗?不可能。
她决定再等一会儿不见他人,去一次冯家看看究竟,是为什么不来老师家。这是她的一家来农村,李弘文不到她家来的最长时间——五天没见人。
史姑娘打开冯家大门,可能弘文看见了她进院。只见他拿着帽子边推门出来,还一边提鞋,面部表情非常憔悴。弘文急步走到史姑娘身边说:“姐,别进屋了,咱去野外吧,小弟在家两天多要炸开似的难受,今天你不来我也想找姐去诉衷肠。”
两人信步来到北山白杨林中,找一处向阳地方坐下来。李弘文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姐,按说也该是件好事,初一晚上刘欢梓和竹兰、李珊三人,太阳还没落山时,去我家拜年,把我堵在家中;事后我才明白,又是竹兰别有用心特别选择的时间。
“三个姑娘进到屋里诸个问好,当我和妈妈告辞时候,小竹兰却说:‘哎,会计大人您请留步,先别急着走,今天姐几个是奔你来的。大婶正好都在,我喜欢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我和李珊姐是特意来给你和欢子做媒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欢子今年都十八岁,定婚总该可以了吧?说句痛快话,李大会计,你眼睛里要还有我竹兰这位未来嫂子,你就别拿架!’
“我妈来的倒是爽快,笑着给各位一边倒水一边说:‘哎,那还用说啥呀?还用说什么痛快话呀?我作主就这么定了。弘文,还不快谢谢媒人。’
“姐,都快把我气疯了,谢啥呀?我又不能顶撞妈妈,她是一片好心,真是让我哭笑不得。一时间,把我也弄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竹兰却哈哈大笑说:‘真顺,大婶真是个爽快人,我和李珊姐真没白来,唉!欢子啊,你可得谢谢我了吧?’
“刘欢梓很老道地一笑说:‘唉,兰子,晕了吧?让我谢你什么呀?人家弘文哥还没表态呢,我怎么谢你啊?’
“这个好事的竹兰回过头对我说:‘会计大人,怎么的?不给面子吗?’
“小竹兰!我都被你们气糊涂了,让我说什么?进屋没二话,有这样做媒的吗?我还是原来的原则不变,三年后再谈婚论嫁。今年不可,明年不行,后年以后再说。
“今天只当作你们拜年和串门,就当你什么都没说。竹兰,我明确和你说过不至一次,为什么不长记性?小小年纪当媒婆,情感领域里的事你知道多少?新社会婚姻法你知多少?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晨路,我的事用不着任何人瞎操心!
“另外,欢子妹妹以后多自重。你以后再强求,恐怕连哥哥都叫不成。我很尊重我妈的干女儿,可尊重总归是尊重。我明确地和你说,咱俩今生只能是这样了,做夫妻今生不行,除非来世了。
“还没等我说完,我妈急了,骂了起来:‘小文!你真不知好歹!你说欢子哪点不好?我今天还真就作主了。我看你还能翻了天怎的?还反了你呢!黄嘴吖子没退净呢,还敢和我对着来?真是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