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革命家风采

　　《报国志》
　　十二年前隐秘身，胸怀大志又逢春。
　　携妻带女离省府，再为国事访乡民。
　　每遇战友生感慨，身居陋室无艰辛。
　　访寒问苦走百户，又在为国劳心神。
　　
　　一九六零年是中国三年自然灾害关键的一年，永加公社的苍翠大队也不例外。一样的在运动中，学习文件和公社指导精神，劳动是社员的本分，学习中央文件也是每天要做的事。
　　李弘文经常和他的伙伴们、尤其是像骆丰君、晨路、宝田哥、史姑娘、桂金等好友说：“今年的事太多，虽然总觉得今年的三百六十五天特别长，但是，还是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学不完的文件、和有做不完的事。”
　　其实，是他过早地迈进成年人队伍，只从他十六岁（十四周岁）正式接任小队会计后的两年里，林、吴两队长是甩手头目。两人每天到处走走看看，劳动有组长领着、学习有会计主抓，后勤有会计主管，琐事都推到他这位尚未脱去半大孩子形象的李弘文肩上。
　　在计划经济岁月中，日用品是凭票供应的，有时需要去供销社按人头领回来，到生产队再按人头分下去。这类事倒不是天天有，可是平均三天准有一次。领回是占劳动时间，分配要占休息时间。社员们劳动时间，李弘文一天不少地领一伙青年女孩们劳动，那是队委会的分工。给社员分配生活必须品，要占去李弘文读写时间。
　　大家都休息的夜晚，每天他要抽出两到三小时读书写字，去史家二老学习时间不在自学之内，无论在史老师家学习多长时间，回家仍然要读写两到三小时。
　　因为弘文父亲去年秋季下世，母亲还没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经常和洪源窝棚屯住的姨家、舅家去与亲人聊以解忧，大姐远走黑龙江省、二姐仍在抚顺市打拼那几年，也是李弘文家庭负担最重的几年。
　　家里两位妹妹还在上学，家务事的一切全落在他肩上，家里事虽少，但是撤销了全民食堂后的一日三餐，他要想办法做好，保证妹妹上学不耽搁。总之，那一年李弘文肩上担子太重，他每天做的事，是一个成年人都很难完善的。
　　入冬以来，史姑娘和苍翠庄好姐妹联系很少，在县城读书的桂金、昨晚和李弘文一同来史姑娘家里做客。桂金说了好多有关史姑娘关怀李弘文的感激话，那一时把史姑娘弄糊涂了。
　　她关心李弘文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她对她心中白马王子抛出爱的信息，绝对没有替代他人去关心或关怀弘文。在史姑娘内心里当时的反馈是，刚结识不久的周桂金，恰似有自做多情嫌疑，或者是多此一举。
　　当史姑娘听完周桂金的一番话，冷漠地说：“桂金，你误会了，我的关心本意是纯洁的，没有掺杂进伤害任何朋友的情怀。只是朋友加亲属，就这些，希望你弄明白。”
　　周桂金还是那样，如早晨阳光般的灿烂微笑，不急不躁地着说：“青竹姐，就这些您能做到，我们作为朋友的看到眼里，难到心里还不够高兴地吗？尤其咱处在情感边缘年龄带，很容易被別人误解为不检点，可青竹姐能用事实证明异性朋友互相关心，而又达到如此纯情，难道说还不值得朋友间赞赏吗？”
　　“桂金，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你能这样去想，我史青竹从心里高兴。不过，请你放心，没人强迫我，我也没强迫任何人。”
　　“青竹姐，难道说我这样评价朋友不对吗？还能怎样去想青竹姐呢？您的行为在我们朋友中，已经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大姐姐。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让骆丰君和弘文把青竹姐夸的真让人羡慕。”
　　“桂金，谢谢你能理解我这个远房表姐，一位陌生孤独人。是从心里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姐说话有冲撞桂金地方，请你谅解。”
　　“青竹姐，我和朋友间就喜欢这种对白，能推心置腹才是真诚的友谊。您还孤独吗？在苍翠庄青年人心里可都装着您呢。首先我是把青竹姐当作可亲可敬的人，今天放寒假到家刚坐下，马上想起您。正好弘文哥在家里和我爹在填报表，我第一个来看的就是青竹姐，您一点都不该觉得孤寂。”
　　周桂金的潇洒大度，谈笑风生，真让这位在大城市长大的女孩，感到自愧不如。啊，刚才桂金说的弘文和她爹在填报表，原来是这样。
　　一个小队会计，经常出没在大队会计家，有业务往来，应该算极正常。史姑娘为什么往别的地方想，是因为她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那天晚上李弘文一言未发，只是抿嘴笑。史姑娘和周桂金都是他的知心朋友，之间的争论也真不好让他插言。他要在当时插上一句，必须导致倾向一方。那么，另一方该怎么承受得了呢？
　　史姑娘把她们俩人送走后，已经是二更天左右。爸爸早就合衣而卧，在炕头上打起鼾声。妈妈从来不在任何人聊天中插言。青竹独自思考再三，还是她自己的嫉妒心特强。对周桂金这样女孩儿也有排她感，想一想也真够惭愧的。
　　史老师这几天太累了。吃完早饭后，马上把搬家时带来拆开的旧车子、刚装好的又推出去，到另外一些自然屯走访。采集百姓中对中央下发几分文件内容的反馈。
　　晚上回来等弘文讲完他心里承装的那些故事以后，史老还要把白天在周围村屯采集的信息整理成文。解除右派后的史老，每天都忙到午夜十二点以后。真佩服他们那一代老革命的劲头，从来没听史老对社会不满怨言，也从来没向任何人喊冤叫屈。
　　史老一直深信他的论点是正确的，是经得起历史评说的。史老在他人生低谷的头一年，显得极其乐观。经常和老伴讲，他的论点是附和农民意愿的。
　　今天看她们三个青年人唠的热火朝天，史老安心地睡了三四个小时。刚才史姑娘送客回来的关门声，把熟睡的史老惊醒。当她推开里屋门进来时，史老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习惯地抬起左腕，看了一下手表，从表情的双眉紧锁，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
　　也许是想到这块手表比青竹的年龄要大几岁，是青竹她妈妈给史老的定情信物，从伦敦攒转到南京，江西老家、东北的辽南、长春，现在又到了苍翠庄。一块定情信物手表，随史老从欧洲的英国，转到国内各地。史老对他的这块手表，一直放在心里的重要位置。
　　刚搬来一直放在箱子里，解除劳动改造以后才拿出带上。史老惊奇地说：“啊，都十一点多了，误事了，误事了！这一觉咋睡这么长时间呢。”
　　近几天史老太累了，走访过真固、安边、安仁、望杏等十几个屯子。苍翠庄的五家子沒去过，那屯的一切信息全靠李弘文提供。史老习掼到社员扎堆劳动现场，直接和乡亲们攀谈。
　　卜欣怡见史老坐起来在自言自语，她放下她正看的初级物理讲义，给她爱徒李宏文找些农业机械方面用得着的章节。
　　见史老睡醒自语时，她摘下镜子笑着说：“凤来，以后得改一改。来日方长，何必歩歩紧逼自己和两个青年人呢？多给青年人一些空间，何乐而不为呀？‘天下应有多少事，咱尽一责方自得’看这几天把你忙的，比上班还累。”
　　“欣怡，我今天有幸接触基层百姓，有幸看到新发的几份兴农文件农民真实面目就暴露在你眼前，你说说，咱能无动于衷吗？以前的几十年为的啥？不就是让劳苦大众过上好日子吗？现在的民心难得呀难得，说不准哪天一纸调令把我弄回去。这些一手材料没拿到，该有多后悔啊。”
　　“凤来，这些我知道，我说的是多给青年人一些空间，你没看这些青年人到一起那种兴奋劲呢，真令人羡慕。青竹，刚才那位姑娘，在素质修养上可比你强多了，你要真心喜欢李弘文，这下子可又多个竞争高手啊。”
　　“妈您说什么呢？都是朋友，哪有什么竞争啊？从今天晚上聊天后，我真喜欢周桂金的为人了。妈，她真比我强的多，小小年纪古道热肠，我史青竹佩服得五体投地。”
　　史老又把话接到正题上说：“青竹啊，记住，明天让弘文把合作化到公社这几年的事简单准备一下，我摸摸农民在走合作化初期心态，别忘了，否则我的新论文有脱节地方。”
　　近一个月以来，史老又为他的论文也叫提案，开始拼命的忙着。白天要到周围几个村子中，走访三十至五十岁农民。以交朋友形式，交谈对发展农业的个体看法，史老在交谈中不作笔记，全凭心存，他怕拿笔写到纸上，没人敢说真话。回到家开始整理，有时忙到深夜。
　　早上李弘文急匆匆的走来，送给史老一份材料，是抗美援朝以后，互助组至初级生产合作社之前，这一段三年里的农民人心所向。史老笑着对老伴说：“嗯，欣怡，咱俩对今生最后这个编外学生的心没白操哇！弘文这份材料简直就是一份论文，你看这标题命的多醒目：《农业生产互助合作，比统捆一起强的多了》。虽然字多点，让你一看就知道他要说啥。把农业生产和统字去掉更好了，把‘一起’和‘了’字也……”
　　史老象审阅学生作文那样子，一边看一边小声自言自语。
　　已经进入腊月中旬，那是一九六一年的一月末，在中央下发完文件后，地方随之有好多通知，是组织群众学习理解吃透。
　　在苍翠庄像史姑娘这样文化程度人不多，有些文件骆支书弄不懂的，还要在没外人地方悄悄地问青竹。她作为公社兼苍翠大队学习辅导员，责无旁贷的穿梭在几个生产队的群众学习中。
　　大队长午达之和周会计为一组，监督群众学习讨论。起初骆支书走到哪里把青竹带到哪里，这个村的班子听弘文说，从土改到现在班子人的心，从来就没统一过。
　　有几天晚上都很晚才能回到家里，生产队的男女社员基本放假，所以像史家这样外来户，不去和姐妹们主动来往，没人会想起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伙伴。几天来他又见不到李弘文，看表情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早晨刚走进大队办公室，骆敬芳支书笑着说：“青竹啊，从今天起你就放假吧，有时间找宝田和弘文商量一下，共青团能不能在春节期间组织些文艺节目。这个大队可有三年之久、咱传统的东北大秧歌没扭了。青竹啊，找一下李弘文和宝田两人，串通一下小青年，把社员情绪再调动起来，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