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水天飞鸟
作品名称:水长流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4-13 10:28:25 字数:5054
天色好时,隋炜和阮琮、阮玿相约出海玩。隋熠的快艇有一段时间没进行保养,隋炜在码头边对快艇进行护养,阮琮、阮玿、琨仔便呆在维修店门旁边喝奶茶边等隋炜,也一边看工人陈世发修机器。
一辆摩的停在门口,来人下车,声称找隋炜。
陈世发放下手中的活儿,用客家话对来人说:“他走了,不在。”
来人大吃一惊:“什么?他不在了?前几天我们还通过视频。”
陈世发用淡然的语气说:“通视频又怎样?反正他现在不在了。”
来人惊得张大嘴巴,阮琮和阮玿也惊得放下口中的吸管,这个陈世发怎么说话的?
“什么时候的事?”来人吸着冷气问。
“已经有两天了。”
来人难过地说:“这么快?我一点都不知道。事办了吗?”
“你要办事?”陈世发看着来人。
“对呀,你们平时在哪里办事?”
“祠堂。”陈世发说,“不过今天不巧,有个上百岁的叔伯出殡,你今晚再来。”
来人惊得瞪大眼睛:“我晚上来做什么?”
“你今晚来就能见到人了。”
“哪有晚上来的道理?”
“今天是初一,你晚上来,准能见到人。”
来人有些生气:“晚上去祠堂,我找鬼呀。”
陈世发极认真地说:“龙叔都是初一和十五在祠堂,他的风水算得很准,他还通灵。”
来人长叹一声:“通灵?我人都没见到,更不想见鬼。晦气。”说完转身离去。
阮琮和阮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个陈世发脑子有问题,人家问东他答西,牛头不对马嘴,好笑的是,两个人都说到一块儿了,还都信以为真。
隋炜回来后,听说此事,气得不得了,平白无故被陈世发诅咒,却又拿陈世发没办法,陈世发小时发过高烧,脑子有点迟钝,耳朵的听力也有点问题。隋炜打电话给战友,当战友再一次来到维修店,指着陈世发,又气又觉得好笑。阮琮阮玿当时在场,可他们却不纠正陈世发。
阮琮说,别人说话,他们从来不搭腔,更不插嘴。
战友顿时无语。
战友转业,回梅州之前顺道来看隋炜。
到了饭点,隋炜请战友到疍家饭店吃饭,顺便叫上陈浩和陈世发。陈世发脑子虽然少根筋,但隋炜的战友挺喜欢跟陈世发聊天。
“你家人都好吧?”战友问陈世发。
“好啊。”
“二老还要照顾你,不容易呀。”
“我家二老都在祠堂供着,没有什么不容易的。”
陈世发话音刚落,引得隋炜、陈浩、阮琮阮玿发出哄然大笑,连年幼的琨仔都听出陈世发说错话了,也咯咯地大笑。
“真是对牛弹琴。”陈浩笑得喘不过气来。
隋炜的战友却心疼陈世发:“原来你二老不在人世了。你一个过?”
“没有,我经常过去看我父母的。”
战友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去看你父母?找龙叔通灵吗?”
“龙叔通灵很准的,能算到十八层。”
“什么?你下到十八层见到你父母?”
两个脑子进水的人煞有介事地聊天,一旁的隋炜、陈浩、阮琮、阮玿等人早已笑到肚子抽筋,肚皮都给笑破了。
“今晚我带你去见龙叔,怎样?”
“哦,不用了。”
隋炜跟战友说,与陈世发谈话不要较真,陈世发有点废,陈世发的父母都健在,与长子一起生活,而陈世发就住在长兄隔壁。
战友却一脸严肃地说:“陈世发心里是一个纯净的世界。”
隋炜说:“所以我招他入店。陈世发除了不会说话,但干活很认真,负责任。”停了半刻,对战友说,“出了部队,到了社会,人要圆滑些。不要把每个人说得话都当一回事,单位里的人最世故,千万不要交底。我们是战友,我跟你说交心的话。”
战友点头称是。
天气渐渐转暖,海水犹如绿宝石一样映射着太阳灼亮的光芒。
办公室里,鄠英在批改试卷。阮瑾慢慢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也在批改试卷。
郏海霞走过来,两眼无神,她看着鄠英,忽然说道:“鄠大姐,你帮我代三天的课,怎么样?”
鄠英抬起戴着老花镜的眼睛,不同意:“陈仕彬的女儿病了几天,我代他几天的课,我都快累死了。”
阮瑾看着郏海霞:“你不会在着急办婚事吧?”
“婚事,我靠!办他妈的婚事!”郏海霞突然爆粗口。
阮瑾和鄠英错愕地睁大眼睛,奇怪素养极好的郏海霞竟然爆粗口。
“怎么了?”阮瑾放下手中的红笔。
郏海霞眼圈突然红起来,嘴巴一瘪伤心地哭泣起来,弄得阮瑾不知怎么安慰她,默默地递纸巾给她。
郏海霞哭够了,告诉阮瑾和鄠英,她的未婚夫劈腿了。她的未婚夫近来常加班,晚上很晚回来,甚至不回来,她以为是为了筹资婚期的结婚用品,也就没在意。昨天突然心血来潮,叫了份外卖,顺便叫外卖也送一份给她未婚夫。叫外卖是现在最正常不过的事,她在网上付了账,没想到有个外卖小哥突然来找她,证实是她叫的外卖,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一件不亚于晴天霹雳的事。外卖小哥在送外卖时,在以为没人的办公室意外地撞见一对正在进行的春宫图。他替郏海霞不值,把偷拍的春宫图的男主递给郏海霞看,是不是她的未婚夫。郏海霞一看差点没晕厥过去,这两天她没有跟未婚夫摊牌,一个人在痛苦地徘徊挣扎,不知怎么处理这件事,甚至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阮瑾严肃地劝郏海霞,长痛不如短痛,马上分手。
“这种渣男要他做什么?你不比他差!没必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
“阿瑾说得没错。”鄠英赞成道,“这种男人在婚前乱搞,根本就是不重视你。搞不好以后会把性病传染给你。你的人生还那么长,就要为自己好好活着。”
阮瑾安慰道:“只要相信美好,总会遇见美好。”
同事的安慰和开导让郏海霞烦乱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鄠英又问郏海霞:“那春宫图你还保留着吗?”
郏海霞点头:“这是最有力的证据。明天找个时间摊牌,把他踢出去。”
鄠英想看看那春宫图是怎样的,郏海霞把手机递给她看,阮瑾也凑过来看。
这是外卖小哥在门外偷拍的角度,一对男女光着身在办公桌上进行健身操,男的正好抬起头,看到一张清楚的五官。
鄠英做出一个厌弃的表情,不屑一顾地说:“我还以为你未婚夫有多英俊,不过如此。叫我打分,还不到四十分,都不及阿瑾老公的一半。阿瑾的老公黑是黑,但那是晒黑的,那张脸是百分百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男子汉的阳刚帅气是满满的,霸气侧漏。你这男人的脸是风骚的倒三角脸,以我过来人的眼光来看,老实说,这是张专勾引女人的狐狸脸,难看死了。”
阮瑾没想到鄠英说得那么诙谐风趣,大笑了起来。这一笑,突然感觉不对劲,一股热热的液体从体内冲出来,一下子流到脚下。
她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鄠英和郏海霞见状都吓了一跳,连忙扶阮瑾坐好,用阮瑾的手机打电话给隋炜。
不到五分钟,隋炜赶到,他冲上二楼,一路冲进办公室,阮瑾面色苍白地斜躺在办公椅上,身下是一大滩的液体,已经有了强烈宫缩的迹象,阵痛在阵阵袭来。隋炜抱着她,一个劲柔声安慰。
一刻钟之后,一辆救护车来到镇中学门口。救护人员抬着担架直奔二楼,把阮瑾轻轻放在担架上,然后直奔市里的大医院。
阮家和隋家的人前后相继赶到产科门前,一大家的人聚集在一起。阮瑾的生产牵动所有人的心。主刀医生走出手术室,告诉隋炜,产妇的产期提前了十天,羊水已经流尽,但只开了三指,必须尽快动手术取出胎儿,让隋炜在手术意向书上签字。
等待的时间是焦虑而烦躁的,隋炜让陶琳带琨仔先回去吃饭,此时此刻,陶琳哪有心情离开,琨仔也不肯离开,一定要等到阮瑾生出胎儿再走。
半个多小时后,手术室里传来几声婴儿的哭啼,全家人松了口气。一个护士推门出来,陈如慧急忙上前拽住护士,问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女孩。”
虽然有思想准备,但护士话音一落,陈如慧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捶击,呼吸不上来,双眼一闭,身体往后一倒,大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起瘫成一团稀泥的陈如慧。陈如慧身体壮实,这一晕倒,得两个男子搀扶。陈如慧的突然晕倒也把护士吓得不轻,叫来另一个护士扶陈如慧到休息室休息。
陈如慧被扶下去不久,两个护士怀里分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让产妇家属过目。隋炜和阮文璋接过婴儿,两人做了父亲和外公,脸上洋溢着笑容。陶琳和琨仔看着粉团似的婴儿,忍不住在婴儿脸上亲了一口。
又等了许久,阮瑾被推了出来,她气色很是虚弱,脸色像雪一样白。隋炜脱下身上的夹克,盖在她头上,不让过道的冷风吹到她。
阮瑾被送进隋炜订的产妇专用房里,阮瑾生产这段时间,他得一直陪着她护理她。阮瑾睁开疲倦的眼睛,看着隋炜,虚弱地说:“你失望了吗?”
隋炜抚摸着阮瑾的脸颊,轻声说:“怎么会?我的女儿皮肤白白的,将来长得像妈妈,是个大美人。”
阮瑾嘴角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阮文璋和陶琳分别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怎么看也看不够,琨仔一个劲地亲着小妹妹。隋厚桦和隋炜的两个哥哥也围在一旁端详着粉雕玉琢的婴儿。
主治医生敲门进来,她要下班了,送来两个婴儿的脚印本本。隋炜打两壶开水回来,接过小本子,谢过医生,医生走后,他翻看本子,突然地,他的目光定住了,全身也如木桩似地定住了。
“阿炜,阿炜。”两个哥哥见状,吓得推了一把小弟。
隋厚桦也害怕地摇着小儿子,小儿子总是这样,把他这个老爹吓得不行。
隋炜被摇醒了,他慌忙打开陶琳抱着的婴儿的襁褓,解开尿不湿,是女孩。他又打开阮文璋怀中婴儿紧裹的襁褓,大家都莫明其妙地看着隋炜,不解他奇怪的动作。阮文璋抱着的婴儿被打开了尿不湿,大家凑上前,定睛一看,顿时,大眼看着小眼,小眼瞪着大眼,一阵欢天喜地的畅笑声突然爆起,琨仔更是跳起来,笑声惊动了似睡非睡的阮瑾。
“怎么了?”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一群大笑的家人。
隋炜把儿子递到阮瑾面前,笑着说:“阿瑾,你看,我们生的是龙凤胎。女儿是大的,儿子是小的。”
阮瑾瞪着儿子那可爱之极乖乖如水滴的小鸡鸡,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地说:“真的是儿子吗?医生没有搞错吧?”
“是儿子。主治医生送来两个小本子,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的名字,几点几分生的孩子。应该不会有错的。”
“真的吗?”阮瑾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挣扎着支起身子,不顾伤口的疼痛,抱着儿子,又看着母亲怀里的女儿,左看右看,还是难以置信。
阮瑾的不确定,让陶琳也产生怀疑,把婴儿交给阮文璋,她跑出病房,到护士站打听,但是护士已过了交接班,她们说主治医生刚走,陶琳追出医院,正好看到主治医生开着电动车要出医院大门。
“医生,医生。”陶琳叫住医生。
医生停下车,看着气喘吁吁的陶琳,听陶琳问婴儿的事,医生大笑,说当时医院就是阮瑾一个产妇进行手术,阮瑾生的就是龙凤胎,错不了。因为生的第一胎是女孩,大家也就有了错觉,以为下一胎也是女孩,第二胎在第一胎的胎盘下面,一时比较难取,取出来洗净胎液才发现是男孩。可是护士出去报喜了,没拦住,医生忙着缝针,很快把通报的事忘了。
陶琳回到病房,把医生的话重复给大家听,全家人高兴坏了,隋炜抱着阮瑾,在她脸上就是用力地一吻。
“老婆,我爱死你了。你带给我的惊喜太多太多了。”
阮瑾幸福地笑了。
苏醒后的陈如慧得知阮瑾生的是龙凤胎,惊得大张嘴巴,睁圆了双眼,好半晌,禁不住喜极而泣,她跑进阮瑾的病房,与仍沉浸在极度激动的阮瑾紧紧拥抱着。
隋炜一举得龙凤胎,他的手机一时之间被打爆了,隋炜开心之极,感觉认识阮瑾之后,人生已达到了巅峰,幸福到爆棚。
阮瑾生产的第二天,家族姐妹们和同事们都来看望她。
郏海霞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拍着阮瑾的手说:“你好幸福,第一胎就满足了你老公的愿望,稳稳的一个‘好’字。”
阮瑾笑容里充满了幸福感,她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红润。
“你的事怎么样了?”她问郏海霞。
“分手了。我把他的东西全部扔出门外,他在门外大吵大闹,一点都没男人的风度,越看越恶心。我把视频发给他看,他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了。”
“坏的不去,好的不来。”阮瑾说。
陆惠玲抱着阮瑾熟睡的女儿,说:“你的女儿长得真好,皮肤白白的,眼线长长的,眼睛接到你。”她抬头问阮瑾,“阿瑾,你当初怎么就看中了隋炜,一个打渔的,还是高中文凭,又黑得不得了。”
阮瑾笑了:“文凭不能决定感情。而且,隋炜本身并不黑,在海上作业,不黑也被晒黑。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好,心是铁做的都要被他软化。”
陆惠玲吃吃地笑起来:“现在的男人,虚荣心很强,遇到各方面条件比自己好的女人,会不择一切手段。骗上床了就始乱终弃,变相的耍流氓。”
阮瑾说:“隋炜不是那种人,他生性质朴善良,他清楚自己的份量。”
“他有胆量追你,证明他心真大。”
阮瑾微微笑说:“他是退伍兵出身的,隐藏着一身的豪迈,与美国大片的那些退伍兵有着同工异曲的相似点,我超喜欢他这点。”
陈筱青对陆惠玲说:“看事情别那么死板,有的时候,有文凭的混得就不一定好,相反,那些没有高文凭的渔民生活过得顺水顺水。他们有自己的祖屋,有自己的渔船,不愁生计。你这个城里人还每天为了三餐在菜市里讨价还价,他们就一点不愁。”
郏海霞说:“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了,餐餐有鲜鱼吃,顿顿有螺汤喝。”
“可不是,晚上还跟陈江去兜风,看电影,买裙子,陈江不差钱,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的,这个男人太好了,我嫁给他没有错。”陈筱青笑说。
“臭美。”郏海霞白了眼得意的陈筱青。
两人拌着嘴说话,却笑得相当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