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苏彦轻轻走进阅风楼的机要堂。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里了。凤翎早就在那里候着他了。
　　凤翎微笑道：“苏大人，想必你也得到罗生门的一些消息了吧？”
　　苏彦皱了皱眉头，说道：“凤大人，本大人还打听到了那位逃亡王爷的一些消息。”
　　凤翎眉头一挑，冷笑道：“你说的可是司马浩飞那个混蛋？哼，本公子定要好好收拾他。”
　　苏彦慢慢地坐下，自觉地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喝了，说道：“据说，当年的那桩亲事可能要成了。”
　　“什么亲事？”凤翎一面说着，也一面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凤大人是否还记得当年梁国所提出的那桩联姻？”
　　“联姻？那个什么福乐公主的事？”
　　“正是。”
　　“那又如何？”
　　“凤大人是否还记得，当时主上是如何回复梁王的？”
　　凤翎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当时，中书省建议由楚国的一位王爷迎娶那个梁国公主。而最后选出的王爷就是，慎王，司，马，浩，飞。”
　　“正是。只不过，当时那梁王似乎还看不上那慎王。联姻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那么，你刚才说，当年的这桩亲事如今是要成了？”凤翎疑惑地看着他，“难道如今那梁王居然反而看上了我大楚国的逃亡王爷？居然要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好象是这么回事，听说，是国师辽迅一力撺成的。”
　　“哈哈哈，好玩，真好玩！没想到，梁王的眼光如此特别呀。”凤翎不禁大笑。
　　苏彦却没有笑，他凝重地说道：“凤大人，你真的认为梁王会那么傻，白白地赔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安慰一个逃亡的他国倒霉王爷吗？”
　　凤翎冷笑道：“哼，就算梁王真那么傻，那辽迅也不可能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的。”
　　“所以，他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么，苏大人认为呢？”
　　苏彦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有一件旧事，不知道凤大人是否听说过？”
　　“什么事？”
　　“此事还要追溯回几年前，那个上元之夜。”
　　“那个上元之夜，是否是烧了三把火的那一天？”
　　“正是。”
　　“愿闻其详。”
　　苏彦却说道：“凤大人，我记得阅风楼的藏室里藏着几种好茶，比今日这一壶好多了，能否请不吝取出一二，重新泡一壶香茶，让我品一品？”
　　凤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哈哈哈，好说，好说。别说好茶，好酒也有的是，我也瞒不了你。不如，我们就移步到七星楼上细品吧。”
　　“好。”
　　七星楼的顶楼上，摆了一桌精美的酒席，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各人手中一壶酒，都是自斟自饮。旁边没有任何人侍候，两人却是怡然自得。
　　两人吃了一会儿，凤翎笑道：“记得我上次在这楼上饮酒，已经是十年前了，那天是主君刚从常州胜利回师，我们一起在这里喝了一晚上的酒，好不痛快。”
　　苏彦不禁也有点神往之色。
　　凤翎又笑道：“等主上身体恢复后，找一日，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在这里喝一盏吧？”
　　苏彦点点头：“好。”
　　凤翎把手中酒喝了，说道：“司马浩飞逃到梁国之事，朝中并无人得知，而阅风楼也是半年前得到的消息。不知道苏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彦微微一笑，说道：“凤大人既然刚才把苏彦当作兄弟，如今为何又以‘大人’相称呢？莫非，你是希望苏彦也是以‘大人’来称呼么？”
　　凤翎一愣，大笑道：“哈哈，说得好，凤翎自当自罚三杯。”说完，他果然连续倒了三盏酒喝了。喝完，他忽然又大笑道，“我当年也把阎肃当作自家兄弟，还曾想过要把四妹嫁与她呢。”
　　苏彦一怔，脸上不禁现在奇怪的神色。
　　凤翎笑笑，说道：“我却没想到阎肃却是一位美娇娘，差点闹笑话了。”
　　苏彦也笑笑，说道：“看来下次在此喝酒的应该是‘兄弟’四人了。”
　　凤翎大笑道：“哈哈哈，我倒是很想和‘阎肃’兄弟好好喝一杯，只怕主上不肯答应呢。苏彦，你是没见到呀，当年，主上看到小菲拉着阎肃的手的那个脸色呀，难看得很呢！哈哈哈……”
　　苏彦想起司马浩云的那一脸醋意，也不禁笑了。唉，当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谁接近“阎肃”，司马浩云都是不乐意的。
　　苏彦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喝了，慢慢说道：“我知道那司马浩飞的消息的时间和你差不多，也是半年多前吧。其实，我也是一直在留意梁国那边的，因为，在我看来，司马浩飞最有可能逃亡的地方就是梁国了。”
　　“哦？”
　　“那年上元之夜，我曾到过九王爷的幽悦山庄。在那里，我找到了一件很特别的物件。”苏彦停了下来，吃了一口菜，慢慢咽下。
　　凤翎也不急，慢慢吃酒，等他说下去。
　　“那是一件婴儿的小襁褓的包裹布，不，确切地说，是半块。这半块婴儿的包裹布料很特别，是积金黄锦，绣着‘金鲤跃龙门’的图案。上面，还写着象是婴儿的生辰八字的字样。”
　　“想必，你已查过这个生辰属于哪个人了吧？”凤翎双眼精光忽现。
　　“对，我当时就查过了，是司马浩飞的生辰。”苏彦平静地说道。
　　“这说明了什么？”凤翎沉思道。
　　“当年，我曾与凤老大人提起此事，那件东西也交给了大人。大人说，由他来处理此事。”
　　“父亲还说过什么吗？”
　　“他当时说，何太妃是九王爷正妃之妹，是太上王登基那一年进的宫，而且，也是在当年生下那位殿下司马浩飞的。”
　　“哼，好大的胆子！”凤翎一拍酒桌，震得桌上的酒菜都晃了几下。
　　“当年，那几个与九王爷勾结的胡人，就是辽迅派来的。所以，当司马浩飞失踪之后，我就怀疑是辽迅搞的鬼，便派人到梁州查探。”
　　“对了，苏彦，你觉得那九王爷当年究竟有没有被烧死呢？”
　　“我本来就很怀疑他是否还活着，不过，从司马浩飞这件事来看，估计那老头如今还活着，而且也在梁国。”
　　“有道理。”凤翎又大口地吃了两块牛肉，似乎他嘴里咬着不是牛肉。
　　“这次从梁国传来消息说，辽迅说动了梁王，要重提当年的联姻之事，并且，好象还答应司马浩飞，要为他出兵讨回公道。”
　　凤翎大笑：“哈哈哈，讨回公道？很好，很好，让他们来吧，我大楚的兵将可不是吃素的。”
　　苏彦略有点忧虑地说：“我猜，辽迅不可能会为了司马浩飞而贸然出兵的。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而且，如今定是已在进行了。”
　　“苏彦，你既然能知道司马浩飞在梁国的动静，难道不知道辽迅的暗探已来了燕京了吗？”
　　“已收到消息了，今日正是要与凤翎一起商量。”苏彦微笑道。
　　两人仔细地交换了彼此收到的情报。
　　凤翎冷笑道：“看来，司马浩飞是不会甘心在梁国做他的便宜驸马爷了。”
　　苏彦笑道：“即便他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驸马爷，只怕辽迅也是不肯的。要不然，梁国就亏大了。赔了一个公主，还要帮大楚白白养着一个废王。再说了，他们的那件喜事也只是在议之中，还没有最后成事呢。至少，司马浩飞得送上一份象样的聘礼吧？”
　　“我们必须得盯着那几兄弟。”凤翎所说的是指司马浩伟四兄弟。
　　“我今日本想去向主上汇报此事的，不过，还是觉得先与凤翎商量之后，再一起向主上禀报为好。”
　　“嗯，没错，我们明日便一起去向主上禀报，看主上如何定夺。”
　　“好。顺便再定下下一次的七星楼之会，如何？”
　　“哈哈哈，好，好，就是这个理。”
　　
　　次日，待司马浩云午休之后，凤翎和苏彦便一起来了。小元子刚服侍司马浩云喝了药。
　　“主上，今日精神又大好了些。”凤翎欣慰地说道。
　　“孤王有你们这些忠义兄弟护着，自然是越来越好了。”司马浩云微笑道。
　　苏彦温柔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们今日是约着一起来的吧？坐下慢慢说吧。”
　　“是，主上。”两人在下首坐了。
　　“主上，前日臣向您禀报的罗生门之事，又有了新的发现。”凤翎说道。然后，他便把昨日与苏彦所讨论的事情一一说了。
　　司马浩云认真地听完后，慢慢说道：“看来，梁国是想利用孤王此次的疏忽，在燕京掀起一番风雨了。”
　　“主上，是否马上把司马浩伟等人控制住？”凤翎问道。
　　“不行，我们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把一位亲王给拿下的。”司马浩云说道，“况且，上次禁卫军封锁王城之事，也确实给了对方一个机会。对方可能会利用此事而大做文章的。”
　　苏彦低头道：“主上，是臣之过，臣不该如此冲动。”
　　“不，苏彦，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因为孤王之过，你也是为了孤王才如此的。如果你当时没有封锁王城，如果被太上王和太后知道孤王的情况，可能会更麻烦。”
　　凤翎说道：“王城也不过被封了二十日而已，主上一醒过来，便已立刻解封了。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太上王与太后都安然无恙，他们兴不起什么风浪。”
　　司马浩云说道：“如今首先需查明：那些梁国暗探到底都接触了什么人，那司马浩飞给司马浩伟等人带来了什么消息，而且，说不定，司马浩飞也会找机会悄悄回来的。”
　　“主上所言极是，臣已命人密切关注着司马浩伟几兄弟的府第的人员出入情况，也派专人盯着他们几兄弟了。”凤翎说道，“而且，臣也派人在燕京盯着以前与司马浩飞相熟的几个大臣的府第了。”
　　苏彦接着说道：“主上，臣已令人密切关注梁州城的所有城门，一旦发现疑似司马浩飞的人，马上发信通知燕京，并且随时跟踪。”
　　“好。”司马浩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也要派人盯着贺之荣。”贺之荣娶的是司马浩飞的亲妹妹，说不定司马浩飞也会联系他。
　　“是，主上。”
　　“主上，在王城封锁期间，曾有几次，几名黑衣人试图闯入王城，都被禁卫军与阅风楼的人及时阻止了。只可惜击倒之人全部服毒自尽，无法追查来处。”
　　“嗯，想必就是辽迅派来的人。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呢？”司马浩云沉吟着，难道在王城里有他们的内应？若是让他们接上头，那么即将要发生什么呢？
　　“主上，好在主上及时醒来了，断了逆臣贼子趁机兴风作浪之念，真是臣等的万幸。”苏彦由衷地说道，当他听说司马浩飞可能会成为梁国的驸马之时，他马上明白了辽迅的用意。他相信辽迅必然是已通过司马浩飞与楚国的内线接上头了。如果司马浩云没有及时醒来，只怕楚国真的会变天了。
　　司马浩云温和地看着苏彦，说道：“说来也真是惭愧！这一切都是孤王的疏忽所致。若不是有兄弟们给孤王顶着，孤王此时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了！”
　　“主上，梁国居然舍得在司马浩飞身上投下这么大的本钱，必然是有缘由的。”凤翎说道。
　　司马浩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苏彦在幽悦山庄的发现都是真的，那么，必需要防着宫里的何太妃，不可再让她有机会单独接近太上王了。并且，必需要日夜监视何太妃及其身边人的动向。”
　　“是，主上。”凤翎说道，“臣已安排人手盯着了，请主上放心。只是不知该如何提醒太上王？”
　　“也许，那些想要闯进王城的黑衣人正是要与何太妃接头的？”苏彦说道。
　　“当年与九王爷过往甚密之朝廷中人也不在少数，若是都被司马浩飞联合起来一起兴风作浪，那可是一大麻烦事。”凤翎说道。
　　司马浩云忽然笑道：“凤翎，想必你的手上早就有一份名单了吧？”
　　凤翎点点头，说道：“主上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么？”
　　司马浩云笑笑道：“在孤王看来，他们当年之所以过往甚密，无非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各取所需罢了。而且，他们大多都是朝中的老臣子了，家大业大，那些老狐狸不见得愿意为了司马浩飞那个毛头小子把家当都败了。如今，他们有一段时日没有见着孤王，便有了一些花花心思，倒也难怪。不过，孤王会给他们一颗‘定心丸’的。若是孤王给了‘定心丸’，他们还不老实，那么，就请他们把家当充了国库吧，免得便宜了司马浩飞。”
　　苏彦道：“主上准备怎么做？”
　　司马浩云笑道：“太上王的寿辰快到了。”
　　他把他的想法与凤翎和苏彦细细说了，两人连连点头，各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