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沉水飘香

　　阮文璋提着花壶走出来，给骑楼过道上的几大盆花卉淋水，阮瑾跟父亲说阮瑃的来意，阮文璋很赞成阮瑃的做法，让阮瑾试一试。
　　对于参加恳亲商会的汇演，阮瑾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商会是民间组织的一个威信很强的组织机构，带有官方的性质，镇长看得起她，让她和隋炜表演一个节目，她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隋炜带着阿海和琨仔回来，收获不错。阮瑾因为有心事，没夸琨仔的成绩。
　　“妈妈，你看，我和爸爸挖了一桶的螺，你为什么不高兴？”琨仔天真地问。
　　阮瑾摸着琨仔汗湿的额头，柔声说：“高兴，今晚妈妈煮螺汤给琨仔喝。”
　　隋炜送阿海回家后，赶回来给琨仔洗澡。在天台上晾晒衣服时，与在天台侍弄花草的阮文璋聊天。
　　“阿瑾怎么了？是不是不肯参加恳亲汇演？”隋炜问。
　　“还真让你说对了。阿瑾多才，但她很低调。”阮文璋说。
　　厨房里，阮瑾系着围裙在做饭。隋炜走到她身后，轻轻环抱着她的肚子，吻着她的耳朵，轻声说：“爸爸都跟我说了，你不想参加商会的汇演。”
　　“我都十几年不唱歌了，肯定唱得不好。”她垂头丧气地说。
　　“没事，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练。”隋炜面带笑容地说。
　　阮瑾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我都快愁死了。”
　　隋炜说：“我听爸爸说，你们两姐妹从小爱唱歌，那歌声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你是有底蕴的，我相信你。”
　　对隋炜的鼓励，阮瑾一点底都没有，她多年不唱歌，都不知嗓子锈成什么样儿了。
　　隋炜对上台表演却有着浓厚的兴趣，在部队，他是最喜欢唱歌的，现在要和阮瑾搭档，更是充满了憧憬。他跑到商会找镇长和商会的几位办事员，大家商量之后，一致同意让他跟阮瑾合唱一首人们耳熟能详的情歌，毕竟观众多以中老年为主，对老歌是有感情的。
　　隋炜回家又跟阮文璋经过一番研究，选好了一首情歌，当他把决定唱的歌告诉阮瑾时，阮瑾差点晕过去。
　　“不是吧，隋炜，你居然要唱《蝴蝶泉边》，你知道这首歌有多老吗？”阮瑾大叫。
　　“我知道。我们当兵的就喜欢唱老歌。”
　　阮文璋说：“我也喜欢听老歌，现在的歌曲没几首是好听的，像讲话似的，难听死了。”
　　“可是这首歌难度太大了，我唱不了。隋炜，你在害我。”阮瑾几乎崩溃。
　　隋炜连忙抱住阮瑾：“阿瑾，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爸爸说，你的花腔高音可棒了，当初若不是你的扁桃腺发炎，你早就报中央民族音乐学院了。”
　　“隋炜，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十几年不唱歌了，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还有，你去哪里弄服装？我这种身形怎么上得了台？”阮瑾越说越气，转身不理隋炜。
　　隋炜拉着阮瑾的手说：“你别焦急，这几天你可以慢慢练嗓子，服装的事阿瑃到市里的文工团联系，她说会找到戏服的。退一万步，找不到戏服，那就穿疍家服。”
　　“不是吧？穿疍家服唱《蝴蝶泉边》。”阮瑾真是哭笑不得。
　　隋炜说：“现在的人讲究视觉上的新颖，旧歌新唱最有意思了。”
　　“阿鹏的定情刀你准备了吗？”阮文璋说，“这个道具也非常重要。”
　　“军刀可以吗？我有一把军刀，是带套的。”
　　阮瑾真是要晕过去了。阮文璋是极力赞成他们参加这个汇演。
　　
　　两天后，阮瑃带来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市里的文工团没有他们想要的戏服，阮瑾欲哭无泪。隋炜决定穿疍家服表演，镇上的客家人家家都有疍家服，阮瑾是完全没辙了。陶琳从自家箱底翻出她做姑娘时穿的鲜艳明丽的疍家服给阮瑾试穿，阮瑾的肚子已隐隐显怀，穿不下母亲当年那身苗条的衣裙，陶琳连夜改裤头，再做一个漂亮的围裙，这样就掩饰了阮瑾的肚子。
　　兄弟姐妹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听说这次的恳亲商会汇演上，有隋炜与阮瑾的情歌对唱，大家顿时来劲，都想一睹这对夫妻档的表演实力。
　　阮瑾真是没料到父母这么热衷她上台表演，她不能辜负他们，只好把心定下来，练了几天的嗓子，把歌词背熟，打开音响配乐，正式与隋炜彩排磨合，音乐过门响起，她一开嗓，顿时把隋炜吓了一大跳。
　　“到你了，唱呀。”阮瑾推了一把如木雕泥塑一般的隋炜。
　　隋炜回过神，有些慌乱地说：“阿瑾，你的发音太高了，我跟不上，能不能降个八度。”
　　“降个八度就不好跟上配乐了，只能降三度。”阮瑾把音阶往下降三度，找到乐感，再度试唱。这次，隋炜跟得上了。
　　阮瑾的音域宽广，音质清澈透明，没有一点杂质，高音收放自如，有着极专业的水准，把隋炜彻底震撼住，反倒是他把彩排弄得一塌糊涂，不是忘词，就是跟不上节奏，逗得阮文璋陶琳和琨仔笑个不停。
　　几天下来，隋炜对阮瑾佩服得五体投地，阮瑾不仅是英语教师，她也可以胜任音乐教师，隋炜在她的调教下受益非浅。一首男女合唱不用一星期就配合得如行云流水。
　　汇演这天，小镇是彩旗飞舞，彩球高扬，小镇布置得漂亮喜庆，从各地奔涌而来的客家人汇聚在这里，外来游客也来参观，往日平静的小镇变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语鼎沸。
　　游客们品尝了客家人美食之后，不约而同来到南面海边临时搭建的大型舞台，观赏即将开场的歌舞表演。
　　这时的后台，演员们忙着做上台前的准备工作。阮瑾坐在角落的一隅，她化着淡雅的装，多在发饰帽饰服装上下功夫。陶琳忙前忙后，照顾着女儿。隋炜也穿着一身疍家服出现在阮瑾面前，彩排时没见过他穿上，现在一见觉得有点滑稽，服装与歌曲总有那么点不谐调，让人觉得怪别扭的，阮瑾忍不住笑起来。
　　夜幕降临，雪白的白炽灯把整个汇演场地照得如同白昼。晚会的男女主持人是市里电视台请来的，用客家话和普通话一起主持，激情昂扬的报幕之后，富有地方特色的表演一个接着一个上场表演。轮到阮瑾和隋炜的表演了，台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一片安静。帷幕徐徐拉开，舞台上布置着一片花海，一个身穿疍家裙头戴疍家帽的婉约清丽女子优雅地坐在一丛怒放的花卉旁，音乐响起，她略微抬头，梳着一束垂胸长发，轻启朱唇，天籁一般的歌声仿佛夜莺响起，一亮嗓瞬时震惊全场。
　　哎，
　　大理三月好风光，
　　蝴蝶泉边好梳桩，
　　蝴蝶飞来采花蜜，
　　阿妹梳头为哪桩。
　　音乐继续响起，隋炜缓缓出现。
　　
　　哎，
　　蝴蝶泉水清又清，
　　丢个石头试水深，
　　有心摘花怕有刺，
　　徘徊心不定。
　　……
　　
　　完美的独家造型，完美的搭档配合，赢得了场下所有观众雷鸣般掌声。
　　有心摘花莫怕刺，
　　有心唱歌莫多问，
　　有心撒网莫怕水，
　　见面好相认。
　　
　　阳雀飞过高山顶，
　　留下一串响铃声，
　　阿妹送我金荷包，
　　哥是有情人。
　　
　　燕子衔泥为做窝，
　　有情无情口难说，
　　相交要学长流水，
　　朝露哥莫学。
　　……
　　苍山脚下找金花，
　　金花是阿妹。
　　
　　情歌余音袅袅，帷幕在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缓缓拉上，兄弟们姐妹们纷纷跑向后台，与尚未换下服装的隋炜阮瑾合影留照。
　　演出圆满成功，隋炜与阮瑾完美演绎过去的经典，赢得了阮文珂和现任镇长的大加赞赏。
　　
　　阮瑾的肚子已显怀，隋炜每天都抚摸她的肚子，看着她的肚子在变化，准爸爸的幸福心情是溢于言表。
　　阮文珂盘下郭友威的船舶维修店，交给隋炜打理。阮文珂对隋炜是完全的信任，这份难得的感情让隋炜很是感动。拿下维修店后，隋炜让陈浩入股，两人合伙做生意。维修店还没开张，镇上有点维修技术的人主动上门来找，希望能在隋炜手下工作。隋炜招了五个工人，向阮文珂阮文璋征求店名。三人想了半天，什么旺达、励志、鸿图、嘉运罗列了一大堆，阮瑾觉得俗不可耐，随口说了一句“火未央”，这三个字一下子照亮阮文珂阮文璋的眼睛，这三个字好，寓意深远，字面上又不落俗套。
　　火未央船舶维修店正式开张那天，陈如慧几个女人站在装修一新的维修店门前，等参观的客人走后，陈明娇问隋炜，“火未央”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火烧不起来。
　　这话一说出来，把隋厚桦气得半死，连忙赶她出去。
　　“还没发市就被这无知的女人咒死了。”隋厚桦骂道。
　　隋烽也很生气，对老婆训斥道：“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滚开，走远点！”
　　阿珊也不解店名，悄悄拉住隋煊。后者告诉她，“火未央”火即是炜，未央就是大火烧不尽，是财源广进，红红火火的意思。
　　大家明白了，顿时佩服取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