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前车之鉴（6）

　　林枫一天都在想小童的事，她忽然觉得，私企打工真的就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办公室从来都是很热闹的地方，打印材料，提取证件，填入用工信息，办理登记离职手续等等，林枫和袁媛一直很忙碌。姜波回到汇丰公司后，总喜欢到办公室来，软磨硬泡让林枫帮他做采购计划，这项工作是晏子初当初规定的，难得公司执行下来。每每这个时候，林枫总会感叹物是人非。
　　林枫看了晏子初的留言，印证了吴大庆昨晚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当初入厂，林枫就感觉到公司大部分人素质不高，自己也不愿意搭理那些人，心目中晏子初是最好的人了，但一年下来，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多少觉得，理想主义是不现实的。
　　晏子初一如既往地忙着财务，没有了小童，许多工作还得自己来干。人就是这样，习惯了再做起来就觉得累。还好晏子初是个用心的人，理顺了小半天，财务情况越发熟悉了。
　　晏子初喜欢喝茶，以前条件不太好时，他就喝茉莉花茶，这种习惯保持到小童来之前，小童来之后，看见他天天用保温杯泡茶，很善意地说这样喝茶不好，破坏茶叶的营养成分。晏子初说习惯了，参加工作以后，就学着那帮老人儿们这样喝茶，就是牛饮，不算品茶。小童笑笑，看看茶叶，说工资都这么高了，还喝这种普通的茶叶，太不符合身份了，当然是句玩笑话，晏子初却认真起来，用心研究茶叶，狠狠心，换了另外一种茶，每天都能喝上几杯。公司每个月都会买些茶招待客人，晏子初管理公司时，除非来客人会使用，其余都放在办公室里，黄小飞也是一样，等庞总到了公司，他是老茶鬼了，直接安排办公室买些好茶，分给黄小飞和葛总，办公室的茶叶也是一样，允许大家喝，晏子初很拿深浅，没有去喝办公室的茶叶，当时许多人不理解，渐渐觉得他有些太深奥了。其实晏子初是因为章总，章总这个人看似小事不在乎，但往往在小事上考察每个人，当年给员工报电话费，齐心等人因为实报实销，竟然给手机办了上网，每个月的电话费都超过二百元，而晏子初不到一百，有一天英总和章总来汇丰公司办事，无意中翻看电话费单子，发现齐心上网，就和章总说了，章总非常生气，让看看晏子初的，得知后，非常赞许地说：“晏子初给我省钱啊！”当时还是郑总做汇丰公司经理，他一直和章总提汇丰公司晏子初和齐心是非常优秀的，出了这种小事，感觉面上无光，事后狠狠批评了齐心，扣发了齐心一个月电话费。晏子初觉得，茶叶每个月也没有几个钱，总用公司的，难免会让人觉得太小气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每做一件事，总是有人在看着！
　　每每工作闲暇时，晏子初都会去会议室接水泡茶，今天也不例外会议室的饮水机没有水了，想想往日，办公室总会找人送的。晏子初回财务室，给林枫发了一条：会议室没有水了！林枫很快回复道：目前还没有小伙在！晏子初决定自己去搬水，在走廊里，无意中往外看看，看见林枫和姜波有说有笑地上车，一溜烟出去了，心中忽然有些诧异。
　　烧开了水，晏子初放好茶叶，倒上水，电话响起，一看是杨中，晏子初忽然有些发虚，接通电话，杨中问晚上有时间没有？好久没聚，想聊聊。晏子初答应了，心神不宁地给方芳发条短信，方芳没有回。晏子初叹了口气，依旧看他的材料。再一次到走廊时，看见葛总和黄小飞下楼，葛总冲他大声豪气道：“我回去了，有事打电话！”晏子初笑了笑，看葛总出了办公楼，开着他老式的捷达车走了。
　　晏子初想想下了楼，隔着玻璃门，看见黄小飞、王斌以及张伟都在办公室里聊天，黄小飞看见他，冲他摆摆手，晏子初笑着进去。黄小飞道：“老晏，晚上喝酒啊！”未等晏子初开口，王斌笑道：“晏子初还得买菜呢！天天的，哪有时间和你出去喝酒！”众人哈哈大笑，张伟道：“晏子初可是好男人，我在汇丰五年，就没看见他特别爱吃什么东西，什么饭菜都能吃好！”晏子初找个地方坐下，道：“都别忽悠我了，晚上去哪啊？”王斌眼睛一亮，道：“今天黄小飞过生日，咱们出去，你喜欢去哪就去哪？”晏子初摇摇头，说：“是吗？那真应该找个好地方，大家聚一聚！但不瞒大家，晚上我和同学约好了吃饭，不过你们放心，他不喝酒，我们就是简单吃口饭，你们等我，百分百去。”黄小飞呵呵一笑，说：“你一天可真够忙的，行，晚上我们等你，一会林枫回来，让她找个地方！”正说话间，乡工业办的主任打电话给晏子初，说明天区领导会陪同外地客商考察会宁乡企业情况，有可能去汇丰公司，希望汇丰公司到时接待一下。晏子初说了句这事还是和黄总说吧，就把电话给了黄小飞。黄小飞不冷不热接了电话，简单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晏子初看他一眼，笑道：“这工业办也不动动脑子，啥事都找我们！”黄小飞笑道：“来就一般接待，章总说了，没必要把那些官放在眼里！”
　　王斌一旁笑道：“真不能把那帮人看成帮助企业的，晏子初知道环保局的叶萧吧，一天也不怎么上班，就知道卡企业，办个环保手续，收礼以外，还得吃顿饭，这也不行，她信教，让我们出车陪她各个教堂送东西，一整天，我们就开着车全顺宁市跑，还得供她吃饭，临了还郑重其事让我们入教，晏子初挺厉害，说信佛，不让信教，这才拉倒了，你说这帮人是一天闲的不？”黄小飞笑笑，说：“是挺差劲啊，但会宁乡这个方乡长还不错，不怎么找企业！”晏子初脸忽地一热，王斌说：“原来那个罗舒凡也不错，章总拿他当朋友了，晏子初知道，建厂天天来，需要什么帮助，忙上帮助解决，人家真是办实事的！”晏子初点点头，正巧齐心下来找他，说有电话来，晏子初就回去了。
　　接通电话，却是区统计局的小梁，让报一下四季度预计工业总产值，说眼看就是年底，市政府下决心本年工业总产值一定要比2009年翻一番，所以，需要各大企业帮忙，协助完成这项工作。晏子初和小梁挺熟悉了，加之方芳的原因，晏子初笑道：“没问题，只要我们公司能做到的，一定帮忙！”小梁道：“多谢，多谢，你们单位，我是最放心的了。对了，方局长还经常去你们那里吗？”小梁习惯称呼方芳为方局长。晏子初说不怎么来了，小梁说：“最近她也是忙啊，今天市委书记和市长接见一个外地客商，方局长和靳局长都去了，谈好了，不光会宁乡的招商引资任务完成，区里甚至市里的都一样，全部完成了。”晏子初来了兴趣，问：“什么企业啊？”“是一个能源再生的德国企业，对方的总裁认识方局长，是方局长的大学同学！”晏子初越发奇怪，暗想方芳没和自己说过，不觉笑道：“叫什么名字啊？我看看能不能借上光？”小梁笑笑说：”这个还不知道，你问问吧，现挂了，有时间再聊！”
　　晏子初看看时间，已经快吃午饭了，方芳短信还没有回，不觉有些空旷，索性走出去，慢慢往食堂走。迎面碰到二姨，一脸的不高兴，晏子初打声招呼，二姨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就过去了。晏子初纳闷地走进食堂，食堂里已经有不少人，排着队等着吃饭，做饭的几个大姐看他来了，也是少了平日里的笑容。晏子初做到行政人员吃饭的桌前，乔柱过来，笑着说：“今天食堂伙食改了，加了一个菜！”晏子初知道平时食堂伙食就是很平淡，逢年节才能改进些。心中忽然明白，绝对还是葛总提了伙食的事，食堂增加了一个菜，但二姨是不乐意的。想到这，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黄小飞、王斌、二姨等人陆续过来，大家聚在一桌吃饭，林枫看了菜肴，笑着说：“加菜了！”二姨道：“一天两块钱，吃饱得呗，还非得吃得好好的！当老板钱不是钱啊！”林枫无语，齐心笑着说：“单位伙食不错了，我挺满意的。”乔柱忽然道：“你是头一天回来上班吧！”齐心点点头，大家看她一眼，都没有言语。
　　接待李传东的午餐很简单，在宾馆的自助餐厅内，大家随意吃着。上午大家谈了很久，方芳也顾不上开手机，午饭的空闲，赶紧开机看看，看到晏子初的短信，笑着回了条，不想一旁的靳局长看到了，过来道：“给谁回短信呢？神神秘秘的！”方芳脸一热，道：“没有啊，同学！”靳局长说：“你这个同学真不错，还和市委书记表扬我们，上午我真尴尬死了，百密一疏。”方芳看着不远处的李传东，他和市委书记相谈正欢，便低声道：“他小事不计较，大事上绝对不会让步，上午不是直接和市委书记讲了许多条件，明天他会去乡里，我还得准备准备！”这时，李传东似乎注意到方芳，走了过来，笑道：“靳局长，方芳，下午我想到市内走走，可以吗？”方芳说：“可以啊，不过，市长的意思，是请你们休息，晚上还有一个招待晚宴！”
　　李传东说：“没关系，下午我想自己出去，不需要你们来陪！”靳局长忙说道：“那怎么可以，您是我们的客人，我们怎么能让你自己走？这样，我安排一台车，让人陪着你！”李传东看一眼方芳，方芳淡淡道：“就按靳局长安排的办吧!下午我要回乡里办事，晚上我会出席晚宴的，李先生！”李传东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继而笑道：“好吧，晚上我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