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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社员大会

作品名称:男大当婚      作者:芦棚学子      发布时间:2021-03-31 16:32:32      字数:6394

  黄昏时分,排长和钟毅到达桃园岭生产队。姚专政上午就来了,正与生产队的骨干分子商量晚上社员大会的安排,力争做到战则必胜,万无一失。生产队为公社和军宣队的领导准备了晚饭,说是家常便饭,却鱼肉俱全,还放了瓶贵重的“杨林肥酒”。排长说酒就不要喝了,免得误事。姚专政说也好,晚饭吃简单点,等打赢这一仗,让他们宰两只鸡,我们喝几盅好好庆祝一下。
  吃饭期间,钟毅出去小便,找了一大圈才在屋后一片竹林中找到厕所,竹林长得十分茂密,只有一条小路通进去。方便完一转身,吓得哇一声跳起来-----朦胧夜色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悄无声息,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坏人!一个恐怖的名词迅速在他脑中蹦出来,冷汗唰地冒了一身,颇懊悔警惕性太低,上厕所忘了把靠在饭桌旁的半自动步枪带上,如今赤手空拳怎么应对?密密匝匝的竹林彻底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旁人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办?喊?离着大老远,屋里人哪里听得见,就算听见,寻过来也来不及。逃?坏人就横挡在唯一的退路中间,无路可逃。就算能突围出去,堂堂解放军被坏人吓得狼狈逃窜,就像那个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打狼的猎人反而被狼追得团团转的童话故事一样,岂不滑稽可笑。想找根木棍或是砖块作武器抵挡一下,农村厕所太简陋,土坯墙,中间挖一大坑,上面搭两块厚木板,别说木棍砖块,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找不到。
  正当钟毅已经绝望地准备以血肉之躯迎接闪着寒光带着风声劈下来的柴刀利斧时,黑影开口了。
  “解放军同志,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说的是人话,钟毅僵硬的身躯霎时松懈下来。暗骂:“妈的!鬼一样冒出来,吓死人不偿命啊?”嘴上却说:“有什么事到屋里说吧。”
  “不行不行!我汇报的情况绝对不能在屋里说!”
  “噢?……那么……我们到外面说吧。”钟毅心想尽快离开这冷僻的地方,只要回到开阔地,管它是人是鬼都不怕。
  “这里都不安全。我们另找个地方……解放军同志,你跟我来。”什么情况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钟毅想断然拒绝他,又怕他要反映的情况真的有关运动大局,漏掉了责任重大。跟着那人绕了两个弯,来到一间房子,他掏出钥匙开锁进去,屋里漆黑一片,拉亮电灯,看清了是间仓库,堆着些麻袋,箩筐之类的东西。那人忙着找椅子的替代物,想让钟毅坐下。钟毅说不必了,就站着说吧。他始终保持着必要的警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个陌生人呆的时间越短越好。
  借着光亮,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人。大约三十岁出头,长得精瘦矮小,嘴唇上留着一道小胡子。五官看着别扭,说不出哪个部位不协调。一双小眼睛不安分地闪动着,脸上挤出干巴巴的媚笑。钟毅想起来了,吃饭前生产队长介绍过,他是这个队的会计,好像也姓姚。
  “解放军同志,我有重要情况汇报,我要揭发姚专政!”
  “姚……姚专政?你揭发他什么问题?”钟毅没想到他要揭发的人竟是公社现任的最高领导。怪不得他悄悄尾随到厕所,还把他带到这么隐蔽的一个地方。
  “姚专政,他作风败坏,有男女关系问题!”
  “能不能说得具体点?”
  “就在上个月,姚主任,不,姚专政到我们队检查工作,我发现他跟秦寡妇眉来眼去,很不正常。秦寡妇是哪样人?你们去村子里头访访就知道,有名的破鞋一个,不晓得上过多少野男人的床,跟她会有哪样好事嘛。我暗中留意姚专政的行踪,果然见他趁没得人的时候,像条泥鳅滋溜一下趖进秦寡妇屋里头,大白天门关得紧紧的。我挨上去贴着窗子看,拉着窗帘看不见里头,只听见他两个说悄悄话的声音……”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听不清……但是,我听见解裤带的声音!”
  “这能说明什么嘛?”
  “哦,还有更重要的!等他们走后,我摸进秦寡妇家检查过,看见她床单上有一摊湿印子……还不清楚?”
  钟毅脸上莫名地发热,说:“好吧,你反映的情况我会向上级汇报的。”
  “你不记下来吗?”姚会计对他的漫不经心似乎不太满意。
  钟毅只好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姚专政”“秦寡妇”“解裤带”“湿印子”几个关键词。
  回到队部,排长他们已经吃完饭,正在就晚上的社员大会交换意见。排长瞟他一眼,带着明显的疑问,他这趟厕所上得实在有点太久。当着姚专政几个的面,钟毅没法解释。
  晚饭后,村子的打谷场上燃起三大堆篝火,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人,男女老少都有,山区的夜晚寒气逼人,大家衣裳都很单薄,围着篝火取暖。大块木柴烧的哔哔啵啵响,火势猛烈,前胸烤得发烫,后背吹得冰凉。人们只得不断变换坐的姿势,让身体各部位轮流受热,象在火炉上被烘烤的玉米棒子。
  社员群众看到有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在场,非常好奇。小孩子更是兴奋异常,围着钟毅身边不肯离去,有胆大的伸手摸一下他怀中的半自动步枪,马上跑开了。一个小男孩兴致勃勃看着他腰间的子弹带,问:“叔叔,这里面有什么?”
  “子弹啊!”钟毅有心炫耀,抽出一排子弹展示给孩子们看。黄铜弹壳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亮光,在孩子们睁大眼睛发出的惊叹中,钟毅不免有几分得意。排长闻声,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他,钟毅心知犯错,赶紧把子弹收好。
  社员大会由姚专政亲自主持。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大会不由生产队长主持,已经给了村民们某种暗示,姚专政的开场白更是给大会定下了基调。
  他说,今天社员大会的主要内容,就是揭发批判生产队主要领导利用职权欺压贫下中农,大搞资本主义复辟的罪行。大家不要有顾虑,要大胆揭发。你们都看到了,军宣队的领导也坐在这里,解放军同志专程来参加我们的大会,表明了支持我们贫下中农的态度。有解放军给你们撑腰做主,还有哪样好怕呢?
  陆续有几个贫下中农代表发言,有的揭发生产队长在派工时故意把轻活儿,工分多的活儿派给跟自己一伙的人,脏活苦活派给一般群众,大搞小圈子,破坏团结。有的揭发去年队里一头黄牛老弱无用,杀了分肉,按规定一家两斤。他亲眼看见队长扛回家十几斤,还不算牛头牛下水,以权谋私,多吃多占。还有人揭发,队长在村里一向霸道,唯我独尊,连打牌也不遵守规矩,别人输了喝一大碗凉水,他输了从来不喝,属于特权人物。等等。听来听去不外乎工作作风个人品格方面的问题,与路线错误挂不上勾。
  队长低着头,摆出虚心听取群众意见的诚恳态度,内心肯定是轻松的。几个被预先安排好的人发完言,并没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再无人接腔,大会冷场。社员们女的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窃窃私语,交换着家长里短的琐事。男的要么咕嘟嘟吸水烟筒,要么一个接一个打哈欠。小孩子早已倒在妈妈膝盖上睡着了。大家都觉得无聊,盼着宣布散会回家。
  姚专政眼见群众的热情一点点冷下去,深知靠这些鸡毛蒜皮的所谓罪行提不起大家的兴趣,更扳不倒在桃花岭盘踞几十年,根深蒂固的生产队长。于是,祭出杀手锏。在他眼角的示意下,生产队副队长跳出来,一张口义愤填膺。
  “我揭发!吴天福(他不称队长,而是直呼其名,以示划清界线)对上级指示阳奉阴违,不坚持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不搞斗批改。他曾私下里对我说过,其实三自一包对调动社员群众积极性还是有好处的。赤裸裸地为最大的走资派鸣冤叫屈,为被批得臭不可闻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唱赞歌。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有,吴天福在干部的任用上大搞结党营私,包庇重用坏分子。比如说姚贵,一个好吃懒做,流氓成性的人,竟然被他任命为生产队会计,与之狼狈为奸,利用掌握的财政大权,做尽坏事。我们贫下中农早就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今天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人群中爆出象撕开破布一样尖利的哭喊声:“姚贵!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随着哭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抢到姚贵面前。看她衣着光鲜,乌发梳得溜光,在脑后结个髻,虽不算年青,但眉目端正,仍透着几分妩媚,在农村算少有的俊俏女人。她一手拿手帕抹眼睛,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一手指着姚贵,抽抽搭搭地:“你,你……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你好狠心!”
  姚专政站起来,轻抚妇女的背,安慰道:“秦月芬同志,不要难过,有什么苦什么仇,尽管倒出来,有政府和解放军给你做主。”
  “他……他强奸我!”
  此语一出举座哗然。原先昏昏欲睡的人一机灵,唰地竖起耳朵。姚贵急得直跳:“秦寡妇,你不要血口喷人!哪个强奸你了?”
  “你给我坐下!”姚专政对着姚贵一声怒吼。又对秦寡妇温存地:“你慢慢说,不要怕。”
  “姚贵这个流氓坯子,早就对我不怀好心,好几次拿话来挑逗我,故意多记工分讨好我,我都不耐烦理他。那天我到会计室有点事情,只要他一个人在,趁我不提防,他就糟蹋了我……我命苦啊!”
  “哎呀!秦寡妇,秦大姐!说话要讲良心噻!我又没强迫你,是你自己同意呢嘛。”
  人群中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哄笑。剧情翻转,柳暗花明,观众最喜欢这样的跌宕起伏。有声音嘻嘻哈哈喊道:“姚贵,会计室没的床,是在桌子上还是地上啊?”
  “哪个同意了?哪个同意了?”秦寡妇咄咄逼人,唾沫星子喷姚贵一脸。
  “各位领导,贫下中农同志们啊!我承认我确实动了歪脑筋,秦寡妇开口要五十斤包谷,少一斤都不干。当天晚上,五十斤包谷我亲自扛到她家的,这咋个叫强奸,顶多算通奸嘛!秦寡妇做这种事情还少?大家又不是不晓得,我随便可以揭发几件出来……”
  姚专政及时打断他,对秦寡妇说:“秦月芬同志,你实事求是讲,到底是强奸还是通奸?”
  “是强奸!就是强奸!”秦寡妇一口咬定。
  “我真的没有强奸啊!姚主任,千万不要相信这个臭婆娘的鬼话!”
  “姚贵!事实面前你还想抵赖吗?”姚专政义正辞严。
  “我冤枉,我冤枉啊!……”姚贵象只被踩一脚泄了气的癞蛤蟆,哀鸣声越来越低。
  “还不承认是吧?来人,给我扎起来!”姚专政一声喝,两名身强力壮的青年如狼似虎扑上来,把姚贵按翻在地,拿出早准备好的棕绳,三下五除二把他捆得象只端午节的粽子。
  棕绳捆人最厉害。这种用棕丝编结成的绳子坚韧结实,在水里浸过后还有伸缩性,越挣扎越紧,捆头狗熊都挣不脱。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姚贵卷缩在地上,滚得浑身尘土,杀猪样嚎。坚硬的绳子深深勒进胳膊肉里,随着他的挣扎越陷越深,痉挛的双手因为缺血呈黑紫色,变成两只酱猪蹄。连绵不断的惨叫声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生产队长吴天福脸部扭曲,捆的不是他,豆大的汗珠却从他头上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下来,一招杀鸡儆猴已经让他坐立不安。
  不到两分钟,姚贵熬不住了,开始讨饶,不管不顾地:“我认罪!我强奸!我该死!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排长捅了一下姚专政,低声说:“姚主任,注意政策,不要搞逼供信嘛。”排长心如明镜,姚专政力邀他们来参加社员大会,只不过让他们充当震慑小鬼的钟馗,用不着他们开口说话。但这样明显违反政策的事情发生在面前,作为把握运动方向的军宣队领导,他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姚专政见目的已达到,正好就坡下驴。说:“看在军宣队的面子,先饶了你。你们,把姚贵看管起来,等候公社的处理意见。吴天福同志,犯有严重的路线错误,我代表公社革委会宣布:暂停吴天福生产队长职务,责成其做出深刻检讨,准备接受组织的审查。在此期间,生产队长职务由副队长姚来顺代理。好了,今天的社员大会胜利结束!散会。”
  会后的姚专政异常轻松,拉排长和钟毅去吃夜宵,说桃花岭的贫下中农要好好感谢解放军同志,由于他们的到来大涨了贫下中农的志气,大灭了阶级敌人的威风。
  排长说:“饭就不吃了。我们连夜回去。”
  “啊!”姚专政颇感意外:“这么晚了还要回去?”
  “军宣队里有点急事,我们得赶回去。”
  “翻山越岭的,走夜路怕不方便。明天一早走不行吗?住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呀!”
  “不麻烦了,我们还是赶回去。”
  “事情再急也不急这一晚上嘛!”
  “明天指导员要过来检查工作,我还没准备呢,真的不能耽误。”
  “哎!你们执意要走,也不能饿着肚子吧。稍等,我叫他们赶紧整饭,吃饱了再走也不迟”姚专政匆匆去安排夜宵。
  排长对另一个随姚专政一道来的公社干部说:“麻烦转告姚主任,谢谢他的好意。我们先走了。”说完一分钟也不耽搁,带着钟毅立刻就上路。
  排长不近情理的举动太令人费解。钟毅想,时下已经差不多十一点钟,黑灯瞎火的路上花费的时间肯定比来时更长,就算赶回去至少也是凌晨了,无论从安全角度还是时效性考虑,连夜回去都没有任何必要。倒不如按姚专政说的,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出发,赶到镇上的时间不会差多少,岂不是更好。再说,来时没听明天有什么急事,排长也没说过指导员要来呀,否则他也不会轻易答应姚专政的请求。显然这只是排长为应付姚专政的挽留临时找的托词。钟毅觉得,排长原先肯定是做好在这里过夜准备的,如果计划中要当晚返回,应该会关照他带好手电筒之类照明的工具。临时改变主意,坚持要连夜离开,这其中必要玄机。
  “军事上这叫出其不意!”返回的路上,排长解释说:“阶级斗争很复杂,不能不多长个心眼。”
  原来如此!钟毅恍然大悟。想起刚才散会时,被废黜的生产队长吴天福曾狠狠看了他们一眼,眼光幽幽的。他肯定认为他们跟姚专政是一伙的,对他们恨得咬牙。还有那个姚贵,厕所的那一幕,钟毅至今想起来心里还打冷战。从社员大会的情况看,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好鸟。或许排长已经从蛛丝马迹中敏感地嗅到某种危险,考虑到生产队长的势力盘根错节,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人生地不熟,处于不利局面,故果断地做出应变,争取主动。想想看,如果阶级敌人真想搞点阴谋活动,绝对想不到排长这一招,任他有什么计划都会措手不及,满盘皆输。到底是排长,老谋深算。
  阶级敌人的威胁是减弱了,摸黑走的山路却更加露出狰狞的面目。天空无月,星光暗淡,脚下的路况虚实难辨,要是碰巧再来片乌云,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走在前面的排长的军装已洗得发白,可以作为路标,
  钟毅尽量睁大眼睛,死死盯住那一小片微弱的反光,手还得摸索着,以免碰到伸出的树干,顾了上头顾不了下头,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汗水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内衣。
  阴沉浓重的夜色把山林渲染得更加深不可测,似乎隐藏着无数难以预料的危险。恐怖感紧紧包围了钟毅全身。听村民们说过,这里的大山虽然没有虎豹,但有黑熊和狼出没,曾发生过好几起咬伤人畜的事件。便觉得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埋伏在某处茂密的草丛中,密切注视着他们,伺机而动,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猛地扑到面前……
  正这么想,树丛突然哗啦一动,冲出一只硕大的活物来!钟毅只觉得滋的一下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心脏停止跳动,木头人一样僵住了。还没等他头脑恢复思考,那个冒冒失失闯出来的动物也被突如其来的两个大活人吓一跳,转头往密林深处逃去。有夜鸟被惊醒,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呀呀叫着绕树乱飞,令人心悸的凄厉叫声在空山中传得很远很远。
  “是狼吗?”钟毅怯怯地问,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不是狼”排长肯定地说:“狼袭击人不会这么大动静。通常它会悄无声息地尾随在行人身后,不远不近,并不急于动手。等到人松懈的时候,才瞅准机会扑上来,把爪子搭到人双肩上,等人本能地回头看时,一口咬断喉咙,让你连逃避和反击的时间都没有。刚才那动物可能是麂子或野猪,它们也怕人。”
  排长还是把手枪抽出来,顶上膛关上保险,提在手上。钟毅也想把半自动步枪压上子弹,被排长制止,怕他一紧张走火,反倒弄巧成拙。钟毅只好把步枪的折叠刺刀扳上来,双手把枪端在胸前,遇到突发事件,用刺刀也可抵挡一阵。这时他才明白排长让他带枪的深意,有钢枪在手,无论什么情况,到底心里踏实得多。
  排长走得很快,一声不吭。这军事常识钟毅懂,在视线不好的情况下,任何声音都可能是暴露自己目标的隐患。他一面拼命跟上排长的速度,一面尽量放轻脚步,不发出过大声响。想到排长刚才描述的狼的聪明狡诈,他的眼睛不够用了,既要盯着前面的排长以防掉队,又要留心道路两侧的突发情况,还得在后脑多装双眼,时时提防来自后面的攻击。
  在高度紧张中时间概念变得模糊,来时漫长的山路不知不觉缩短了,好像没多久就走出了密林,走上了较为平坦的小路,开始下坡,东方显出鱼肚白。宁静的滂水坝子在晨曦中突兀而出,看到熟悉的镇子,一股回家的温暖使身心憔悴的钟毅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
  钟毅向排长汇报了在桃花岭上厕所时被姚贵堵着门揭发的情况。排长沉吟片刻,说:“捉奸捉双,又没逮到现行,仅凭几句猜测定不了性。像姚专政这个级别的领导,我们也无权处置。你把揭发情况写个文字材料,递交上级部门,由他们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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