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雨涨鹂声转

　　二叔一家人吃了酒席，回到王家屯，已是晚上九点多钟。思源和文远、安远、鹏远、正远还在忙着工作。大家听了代木森不同寻常的婚姻故事，大家都笑开了。
　　安远当场问小米，若是他只能给十万的彩礼，小米肯不肯嫁给他？小米毫不犹豫说，只要安远肯娶她，给两万她都嫁。
　　潮水一样的笑声顿时布满了院子上空。
　　小米看着思源说：“嫂子这么高贵的人，一分钱都不要，照样嫁给哥。嫂子是我的榜样，我要学她一样做人。”
　　一番话赢得了大家的叫好声，安远抱着小米喜笑颜开。
　　一星期后的早晨，代木森偕着侯丽瑶来到二叔家，把两万元还给致远。
　　“这么快就有钱还了？”静以诧异地问。
　　代木森说：“那贪心的臭娘们不肯还彩礼钱，全家人像赖皮狗似的，我算是看透那家人。我找来警察，上门讨要。那臭娘们被警察训了一顿，只好还了钱。还好我当时当机立断，不娶那个女人，否则有的苦头吃。”
　　二叔说：“悬崖勒马，还好。”
　　代木森环顾着院子，惊叹道：“致远，你小子发了，这个家被搞得像城里有钱人的四合院一样，到处是漂亮的花花草草，美极了！”
　　致远笑了笑，说：“现在还算过得去，等有钱了，这院子要重新装修。”
　　代木森问致远：“听说你那支教来的媳妇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还贤惠明理，一分钱都不要，就嫁给你了？”
　　致远得意地说：“那是！我这媳妇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难找。”
　　代木森说：“看把你美得。那臭娘们只不过是个县城里的人，却一肚子心机，你那个可是大城市来的，心眼更多，你可要看紧了。”
　　致远笑说：“你被一条小蛇咬了，就以为城里来的全是毒蛇。你想多了，我老婆心眼可好了，处处为我着想，她的心像大青山一样，胸怀宽广，坦荡，爽朗，从不跟我计较得失。”
　　代木森吃惊地瞪大眼睛，问道：“怎么没见你媳妇？”
　　“她一大早和弘远的老婆搭车去市里玩了。”致远说。
　　山民陆续挑担进院子，一天热闹的序幕又拉开了，代木森被眼前热闹得像小集市的景象给震惊住了，致远开始忙碌起来，无暇顾及兄弟。
　　因致远工作繁忙，不便打扰，代木森便带着侯丽瑶回后山屯。
　　下午过后，院子慢慢安静下来。
　　思源和巧巧从市里尽兴回来，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开，回各自的家。思源走进堂厅，把手里的购物袋分给四个妹妹。她给妹妹们买了衣服和裙子，给二叔买了望远镜，方便他巡山；给二婶买了穿针器，方便她缝衣服绣花，也给正远、文远买了衬衫和牛仔裤。
　　“致远，我也给你买了。”思源说。
　　“你的钱花好像花不完似的。”致远忙着打包，没接过思源递过来的购物袋。
　　思源说：“我昨天卖掉了两盆腊兰一盆襁褓香兰，赚了一万五千。今天就要去购物消费，把赚到钱花出去一点儿，下次赚钱就赚得更多。”
　　“什么逻辑。”致远站起身。
　　“赚钱的逻辑。”思源眨着眼睛说。
　　致远忙完活，站起身，打开购物袋，思源买给他的是内裤：“怎么买这些内裤给我？”致远看着手里七八件花花绿绿的内裤，一时感到特不自然。
　　思源却说：“你平时穿的那些宽宽的内裤一点都不性感，我都没感觉。这些内裤我是在男子品牌专卖店买的，你身材这么好，就应该穿好的内裤，把长裤一脱了，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尽现完美男性轮廓，我的眼睛立马亮起来！”
　　思源一番俏皮的话顿时引来兄弟和妹妹们的爆笑声，致远也忍不住笑起来。思源从挎包里取出八千元，交给二叔，因这腊兰是二叔挖回来的，赚到的钱她不能独吞。
　　到了开饭时间，代木森和侯丽瑶从后山屯出来，在二叔家吃顿饭。
　　思源见到侯丽瑶，表情顿了一下，这个侯丽瑶长得有几分似侯丽琴。她悄声问小米，侯丽瑶跟侯丽琴是什么关系？
　　“侯丽瑶是侯丽琴的堂妹。”
　　思源愣了一下，吃饭时，思源发觉侯丽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她吃饭的兴致变得索然，菜没吃几口，放下碗就回自己屋里。
　　巧巧带着女儿来找思源，两人走进堂厅，用思源原来的笔记本电脑看外国电影。巧巧与思源一聊天，发现两人的爱好、兴趣、三观出奇的一致，尤其是都爱看外国电影，老电影也爱看，于是两人走得更近了。
　　两人看的是老片《虎口脱险》，片子虽然老，但经典就是经典，搞笑的情节把思源和巧巧逗得大笑不止。笑声吸引四个妹妹也来观看，一时间，屋里充满了欢快的轻脆的笑声。
　　场院中，致远和代木森夫妇在喝茶，边嗑着南瓜子，吃着芝麻花生糖。听着堂厅里传来的阵阵笑声，侯丽瑶问致远：“弘远的老婆跟你老婆好像走得很近？”
　　致远点着头说：“是走得很近。巧巧读书时可是成绩非常好的学生，她高考成绩是六百多分，考上北京一所好的大学。跟思源有许多的共同话题，走得近是很正常的。”
　　侯丽瑶愕然地说：“一个买来的女人，身份是很贱的，没想到竟然在你家随便出入。”
　　致远愣了一下，脸上浮着正然的笑意：“丽瑶，不要用愚昧的眼光看事情。巧巧是命不好，但她善良贤淑，深明大义，人品端正，她的学识是深得思源欣赏的。正是因为她太善良，没有看清楚披着人皮的狼，才被卖到山里来。但她太好了，所以老天爷不想亏待她，让她遇到弘远，我们应该帮助她，善待她。她生活过得好了，思源也开心。”
　　堂厅里传来巧巧的声音：“思源，你搜得到《追捕》吗？最好是原版的，没有配音的，我想看一看是不是跟小说写的一样，中国引进播放时删了好多情节。”
　　“啊？你看过小说？”思源问。
　　“看过呀，小说原名叫《请你跨过愤怒的河》，我最喜欢看日本小说了。”
　　“哎呀，妈呀！我也喜欢看日本小说。”思源叫起来。
　　“森村诚一、石川达三、东野圭吾的看过吗？”
　　“看过！我最喜欢看森村诚一写的小说。他写的《黑太阳731》真实地揭露了日本细菌部队的黑暗与残暴，他是一个富有正义的作家。”
　　“那你翻墙看看，能不能找到原版的电影。”
　　“没问题。”
　　她们的对话传出屋外，致远对侯丽瑶说：“听到了吗？我们就没有办法融入她们的谈话中，她们俩人完全是趣味相投。”
　　堂厅里传来一阵开心无比的欢笑声，那一阵男声的低沉的悦耳的“啦呀啦”飘荡在夜色里，引人入胜的剧情把年青人都紧紧吸引住了。
　　
　　因为看电影，耽误了不少工作。看完电影，送走巧巧，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思源和小姑抓紧时间把工作做完，文远和正远也帮着封箱打包。
　　二婶做油泼面给孩子们吃。致远安排代木森夫妇暂住三叔的家里，三叔家有空余的房间，回来时正赶上吃夜宵。
　　思源显然是饿了，一大碗的油泼面吃得很干净，致远讶然地看着她：“你平时不吃夜宵的，怎么今晚吃下一大碗？”
　　思源不冷不热地说：“我晚饭只吃了两口，连汤都没喝。”
　　致远说：“我正想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晚饭吃得那么少。”
　　思源没好气地说：“去你的，我身体好得很。”
　　“那为什么晚饭只吃两口？”
　　思源放下筷子，从电脑台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抽纸巾，抹着嘴说：“我看到侯丽瑶老盯着我，那双眼睛长得跟侯丽琴像极了。我心里不爽快！”说完走出堂厅，回屋拿毛巾，找内衣裤，进冲凉房洗澡。
　　堂厅里，因思源的不快，气氛变得寂静。半晌，宁以对致远说：“哥，我发现侯丽瑶真的有点讨厌，很多事都不懂，却又爱强加自己的观点给别人。嫂子的牛仔裤裤腿上有几个洞，她就说裤子破了也不会补一补，就是想露肉给男人看。这种不会女儿红的女人要来做什么？我当时气得都懒得理她。”
　　静以也说：“现在的牛仔裤就喜欢在裤腿上露几个洞，这是一种潮流，我也有两条，难道也要说我不会女儿红吗？”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说出来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小米如是说。
　　文远吃饱了，放下筷子说：“致远，你知道的，思源一听到侯丽琴这个名字心里就犯堵，而侯丽瑶又是侯丽琴的堂妹，两人关系很亲。以后你尽量不要让侯丽瑶来这里，思源看到她，气得连饭也不吃了。”
　　正远摇头说道：“她都没读过一天书，懂什么？”
　　小谷说：“嫂子一不高兴，哥也不得安宁。”
　　致远不吭声，抿着嘴把碗里的面全吃完。
　　
　　逢到周末，网店的生意更是忙碌，静以坐在电脑前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小米、小谷、文远也是忙得团团转。山民们排着长队提着山货准备过秤，致远和宁以有条不紊地验货过秤开收据。代木森带着侯丽瑶走进院子，致远抽不出身与表哥聊天，叫母亲抓两只鸡送给代木森。
　　岳素汐从鸡笼里抓出两只鸡递给侯丽瑶，转身到粮仓再拿两条腊肉给代木森。侯丽瑶一不留神，一只鸡从她手中挣脱，在院子里东窜西窜，侯丽瑶在抓鸡的过程中撞开了北屋的门，她转身看了两眼，惊得张大嘴巴，这一幕给在旁边收货的小米看到，她快步走过来，关上北屋的房门，没好气地对侯丽瑶说：“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侯丽瑶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她转头对岳素汐说：“姨，致远的老婆怎么还在睡觉？桌上的电脑还是开着的。”
　　岳素汐说：“思源周末都爱睡懒觉。”
　　“这也太懒了吧，你看你们忙得像陀螺转似的，她倒好，在床上睡大觉。我妈常说，人懒像条蛇，无福享半刻。天生命犯贱，无子夫也嫌。”
　　场院里瞬时寂静一片，每个人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致远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侯丽瑶面前，面带愠色，语气严厉却平静：“丽瑶，你知道你这话说出去会造成多坏的影响吗？你这是诽谤诬蔑，诋毁中伤。我老婆每天晚上要在网上更新内容，发帖子，做到凌晨三四点。脑力劳动是最辛苦的，我把她上的闹钟关了，就是想让她多睡一点儿。”
　　侯丽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垂着头低着眉。代木森见侯丽瑶乱说话，场面不好收拾，很不好意思，向致远和岳素汐道歉，带着侯丽瑶匆匆离开。
　　侯丽瑶的话让致远很是恼火，难怪思源讨厌她。致远打电话叫鹏远在镇上买一把新锁，换下农村常用的铁片锁。
　　工作告一段落，静以有时间喝口水。她恼怒地对致远说：“姓侯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她侯丽瑶勤快，怎么她家还穷得要死，鞋都没一双。天热打赤脚，天冷穿两块钱的拖鞋。还好意思说人家懒得像条蛇。”
　　岳素汐走进堂厅，摇着头说：“这侯丽瑶太不会说话。”停了一会儿，叮嘱大家，“这事你们千万别说给思源听。她一生气，我感觉这大青山的天都暗了一半。”
　　大家放声大笑，致远搂着母亲的肩，呵呵地笑着，母亲的感受跟他是一样的，果然是母子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