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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牵挂

作品名称:岁月如歌      作者:周世宇      发布时间:2021-03-30 13:52:34      字数:5686

  伍家驹修好混砂机回到车间,想起还在住院的邢丽。自从那天把邢丽的手指从车床上解救下来,又把她送到医院,办好住院手续,让她在医院治疗。不知怎的,他心里对这女孩除了同情之外,好像还产生了一种隐隐地责任感,女孩的形象竟一直出现在他的脑际,让他一直记挂着。
  这两天活儿不多,他找到徐主任说:“主任,邢丽住院十多天了,不知咋样了,咱是不是要去看望一下呀?”
  徐轩立即说:“对,是得去看看。那你就辛苦一趟,明天去看看她吧。顺便也代我向她问候。”
  伍家驹提着一袋苹果,推开了邢丽病房的门。见邢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说道:“小邢,好些了吗?我来看看你,徐主任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呢。”
  邢丽猛然见伍家驹出现在病房门前,前来看望她,惊喜地要坐起来。伍家驹连忙上前制止了她:“不要起来,你伤还没好,还是躺着吧。”
  “没事,我好多了。”邢丽还是坚持着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难为情地说,“伍师傅,谢谢你来看我,也替我谢谢徐主任。这次都怪我不懂事,出了事故,给车间造成不好的影响,给厂里也带来了损失,连带着徐主任也受了批评。真是不好意思。”
  “你就别想那末多了,事情已经出了,谁也不是故意要出事故的。以后注意就是了,现在主要是把伤养好。”伍家驹安慰着说。
  看到邢丽脸上有些红润,知道她伤势恢复得不错。又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好好养伤,争取早一天出院。”
  “医生说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邢丽告诉伍家驹。
  “那就好。”伍家驹说,“来,我给你削苹果。”
  邢丽听了,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伍师傅,弄得你又花钱,真是不好意思。这……哪能要你来削啊。”
  伍家驹看着邢丽还缠着纱布的手说:“我不帮你削,你的手还是这付模样,能削吗?”拿起水果刀自顾削了起来。
  邢丽看着自己的手,不再坚持,感激地看着伍家驹娴熟地削着苹果。只见他左手拿着频果,右手把着水果刀紧贴在苹果上,左手几个指头拨弄着苹果旋转,右手的水果刀也配合着慢慢地跟进,顺利地切削着。在他熟练地掌控下,锋利的刀刃连续地削下一层薄薄的苹果皮。削完之后,果皮还包在苹果上,被完整地拿了下来。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轻声说道:“吃吧。”
  邢丽静静地欣赏完伍家驹的削技,佩服地说道:“伍师傅,你的手真巧。”
  “是吗?这是我早年练出来的。”伍家驹笑了起来,又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就专削苹果给你吃吧。”
  邢丽听了,脸上立即泛起了红色,羞赧地说:“那怎么敢当呀。”而后感激地接过了苹果,慢慢地吃了起来。
  伍家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邢丽吃完了苹果,见时候不早了,说道:“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车间里还得干活。你就安心地在这治吧,治好了再出院。”
  “是。谢谢你啊,伍师傅。”
  看着伍家驹离去时满是关切的眼神,想起那天他抱着她上的汽车,一路护送着她来到医院,邢丽心中不由的对这位精力充沛、心细手巧且落落大方的小个男人,产生了一种亲切的依恋之情,眷恋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邢丽是与刘兰、段桂芳一块从农村招工分配到加工车间的女工,今年二十一岁,跟着王子林学钳工。她个头高挑,体态匀称,虽说相貌平平,可她生性勤劳,性格温顺,心地善良。
  几天后邢丽出院了,早早地来到车间,她先到徐主任这报到,恭敬地说:“主任,我出院了。这次因为我的不懂事,连累了主任,对不起了。”
  徐主任见她手上还缠着纱布,说:“出院了,好!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车间里出了这样的安全事故,我当然是有责任的。看你这个样子还不能上班呀,再休息几天,等伤口完全长好了再来。”
  “是。谢谢主任。”说完离开了徐主任。
  回头路过段桂芳的车床旁,李育华正操作着车床,段桂芳在一旁看着。见邢丽过来了,段桂芳朝她笑着说:“丽丽姐,出院了?”
  “是啊,出院了。”邢丽走近机床旁,首先就看到装在机床上的齿轮护罩,将里面的齿轮罩得严严实实,惊讶道,“呀,这里新做了个护罩呀!”
  段桂芳笑着说:“再不做护罩,仝支书非把徐主任给撤职不可。你出事的第二天,徐主任就要伍师傅做好了。”
  “啊,是伍师傅做的。”邢丽说。
  段桂芳又问:“丽丽姐,那天究竟是怎么压的,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呢。”
  邢丽回忆着:“那天我根你说完事后正要回去,经过这齿轮旁,不知怎的,手一下子碰到齿轮上,哪晓得一碰上就抽不开了,竟直被卷了进去。痛得只知道喊了,多亏了育华及时关闭了车床。唉,都怪我不懂事。”
  “原来是这样,听了都有些后怕。”段桂芳皱着眉头说,“要是那天就有护罩就好了。”
  “可不是吗。”邢丽回说,赶紧又说道,“好了,我得走了,别又犯了纪律,影响你们的工作。”
  李育华听了,笑了起来:“哈,丽姐可真的接受了教训,这可是血的教训呀。”
  邢丽莞尔一笑,转身离开了段桂芳。迎面又遇着了她的师父王子林向她走来,笑着跟师父说:“师父,我出院了。”
  王子林看着徒弟的手,说:“这手上还缠着纱布,怎么就出院了?”
  “医院说我可以出院了,只须在厂医务室再换两次药就可以了。”
  “啊,那行。就在医务室换药,等完全好了再上班。”
  没走几步,见伍家驹在他的钳台上干活,邢丽竟直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伍师傅,我出院了。”
  伍家驹回头看着站在身旁的邢丽,见她手上还包着绷带,关切地说:“这不还没好吗?怎么就出院了。”
  邢丽对他说了医院的床位紧张,医生说可以出院,在厂医务室换几天药就行了。
  “啊,那你就继续休息着,按时到医务室换药,一定要等完全好了再上班。”
  “嗯。”邢丽温顺地应着。站在那看了会伍家驹的工作,放低了声音说,“伍师傅,你真是个好人,我好感激你的。”
  “这有啥呀,当时你都痛得昏过去了,我是个钳工,能无动于衷吗?把支架松开,只是举手之劳。”伍家驹半是责难,半是爱怜地说。
  邢丽感激地看着伍家驹,腼腆地小声说:“伍师傅,我还是好感激你的,这以后,我就管你叫大哥好吗?”
  听了姑娘突然说出的话,伍家驹有些感动,没想到姑娘竟是这般地在乎他。他动情地看着站在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由衷地说着:“好啊,好妺妺,哥今天就认下你了,往后有事只管找哥好了。”
  “谢谢哥。”说出了藏在心里要说的话,邢丽心里甜甜地,带着美美的微笑,走出了车间。
  伍家驹站在钳台旁,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说道:“这丫头,太纯真了。”
  邢丽走后,王子林想到徒弟已是伤残的手,以后的工作该怎么办。到徐轩面前说道:“主任,丽丽的手成这样了,你看她以后的工作要怎么安排呀?”
  徐轩说道:“啊,这事我也在考虑,你放心好了。”
  第二天一早,徐轩来到厂办,找到黎春凯说:“邢丽昨天出院了,两个指头已经废了,她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再做钳工了。”
  黎春凯说:“是呀,现在也没个合适的位置,你就看情况给她换一个工种吧。”
  徐轩思量了一会说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搞钳工是不行了。我那都是搞机械的活,没什么活适合她。”停了会又说着,“我看就暂时让她到锻压车间先搞电焊吧,电焊左手拿面罩,右手拿焊钳,她左手只有三个指头了,三个指头抓住面罩的木柄,应该还可以。”
  黎春凯也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安排,只好同意了:“行,那就先让她干电焊吧,有问题以后再说。”
  听了黎厂长与徐主任对邢丽的工作安排,一旁的赵雅琴知道邢丽已伤愈出院,心想:“这事得帮她办完善了。”从抽屉里拿了张工伤事故单,准备送给邢丽让她填好归档。出了办公室,见前面一个小伙子端着个搪瓷杯,拿着一包用纸包着的油条往车间走去,认得是机器车间的车工学徒孔亮,心想:“正好,何不让这小子给带去,我就不用到车间去了。”便向前快走了两步,喊道:“喂,孔亮!”
  正往车间走去的孔亮听到后面有一清脆的女声喊他,回头一看,一位身材匀称的青年女子笑着向他走来,竟是办公室的赵雅琴,停下脚步问着:“啊,是赵秘书啊!喊我有啥事吗?”
  赵雅琴走近前来,嗔怪道:“你这小鬼头,怎么说的呀!挖苦我呀!什么赵秘书啊,我就一办事的!”转而正经地说,“帮我办件事。邢丽出院了,麻烦你带这张工伤事故单给她,让她填好了交给我。”
  “出了事故,还要填表呀?”孔亮说。
  “当然得填啊,入挡后就有据可查呀。没准以后对她会有用的呢。”
  孔亮说:“行。”可他两只手都拿了东西没法接,只好说,“就塞到我这兜里吧。”
  孔亮穿的是车工工作服背带裤,胸前有个兜,赵雅琴见这兜有些油污,怕把表格弄髒,有些犹豫。孔亮见了又说道:“那就放到下面的裤兜里吧。”
  下面裤兜还算可以,赵雅琴把叠好的表格塞进了他下面的裤兜。让一个女人往裤兜里塞东西,孔亮心里有些不自在,往男人裤兜里塞东西的赵雅琴,也有些不自然。
  塞进了表格,掩饰好内心的不自然后,赵雅琴又补充说:“邢丽填好表后,要她把这次的出院单和病历,也一块送来。”
  “好的,赵姐,我一定帮你传到。”
  “谢谢,这还差不多。有劳你啦!”赵雅琴甜甜地一笑,转身去了办公室。
  孔亮到车间把早餐送给了师父,又跟师父说了声赵雅琴交办的事,去找了邢丽,把事故单交给了邢丽,并把赵雅琴交待的事也跟她说了。回到车间,师父的早餐已经用完,黄民安正在车床上操作。
  在另一台车床上,秦明刚带着陈玉成,在加工打稻机的零件,秦明刚作为师兄,辅导他学着操作。
  陈玉成是个特别重礼数的人,为人谦虚恭谨,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他正用游标卡尺测量零件的内孔,这时他已初步掌握了游标卡尺的使用,能够读出测量值,但对为什么要这样读,一直没弄明白,可又特想弄懂它,便向秦明刚问道:“师兄,这游标卡尺我现在能读出它的测量值,但为什么要这样读,一直没闹明白,为什么付尺与主尺对齐的那根线,每往后推一格,测量值要增加0.02毫米呢?”
  秦明刚说:“啊,那你是想弄懂卡尺的刻线原理啊?看来陈哥学技术还是挺较真的。”
  “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像是心中还有一样事没有了却似的,总是不舒坦。”
  秦明刚点头称是:“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说完他顺手拿过游标卡尺,耐心地对陈玉成说开了,“现在我将卡尺推至零位,你看,游标付尺上共有50根线,付尺上的0线与主尺上的0线对齐时,付尺的最后一根线,也就是第50根线与主尺上的第49根线对齐了。是吗?”
  陈玉成仔细数了游标付尺上的线说:“是的。”
  “这说明游标付尺上第1根线至第50根线的总长度为49毫米。”
  陈玉成点头。
  “49除以50,那付尺上每根线的间距应该是0.98毫米吧。”
  陈玉成凝神思考一会说:“对。”
  秦明刚又说:“主尺上的每根线的间距为1毫米,付尺上每根线的间距为0.98毫米。主尺与付尺的0线对齐了,这时的数值是0,如果付尺0线后的第一根线与主尺0线后的第一根线对齐了,那付尺上的0线就必然相距主尺0线0.02毫米,也就是说,这时的测量值也就是0.02毫米,对吗?”说到这,秦明刚停了下来,紧盯着陈玉成。
  陈玉成凝神思考了一会,满脸的疑云豁然开朗,终于说道:“对。”
  秦明刚接下来说道:“如此类推,付尺0线后第二根线与主尺0线后第二根线对齐,那付尺上0线则会与主尺的0线相距0.04毫米,测量值也就是0.04毫米了;如此类推,第三根线对齐,测量值则为0.06了,第五根对齐则是0.1毫米了。”
  听到这里,陈玉成豁然明白了,高兴地笑了起来。连声说着:“懂了懂了,师兄,你说的很透彻,我完全弄明白了。这游标卡尺的刻线设计的确实太奇妙了。师兄,你是怎么就悟懂了呢?”
  “我也是看书啊,从书本上知道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从我这把书拿去看看。”
  “好的,我下班后就去你那拿。谢谢师兄了。”陈玉成说。
  秦明刚听了,竟一下子不高兴起来,责怪地看着陈玉成说:“喂,陈哥,你怎么还老是在喊什么‘师兄师兄’的啊?”
  “这师兄没喊错啊,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兄呀。刚才我不是又跟师兄学懂了游标卡尺的刻线原理了吗?”
  “那也不要老是师兄师兄地喊呀!听着太别扭了!”
  秦明刚与陈玉成之间的关系是有些儿微妙,按从师的时间和技术水平来说,秦明刚比陈玉成从师要早三个月;加之秦明刚平日里没事就爱看技术书籍,懂得的东西确实要比陈玉成多,技术水平也比陈玉成要高,从这两个方面来说,可以算是师兄;可按年龄,秦明刚比陈玉成要小四岁,且身材也比陈玉成单廋矮小些,俩人站在一起,一目了然就能看出谁长谁次。让这么一个年岁比自己大,身材比自己高的人,老是“师兄”前“师兄”后地称着,让他觉着非常尴尬,很不自在。有几次,他都跟他说:“陈哥,不要这样称我了,行吗?我年龄比你小,受不起这个‘兄’字啊。”
  但陈玉成却真诚地坚持说:“师兄,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呀,你比我先入师门,技术更是比我强,我又确实是在跟你学,在技术上你是完全受得起这个‘兄’字哦。”
  “陈哥,你太拘礼了,按年龄我得称你为哥,你以后管叫我小秦或叫我明刚都成,好不?”秦明刚坚持说。
  “那可不成,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兄。”陈玉成就是坚持着不愿改过来。
  秦明刚一直说服不了过于执拗的陈玉成,两人之间,一个称“陈哥”,一个称“师兄”的,就这样不伦不类地一直称呼着。
  一会儿,秦明刚想起这一向刀具损坏了不少,便打开工具柜看看,见下面一层已有好多把损坏了的车刀堆在那,心里说着:“该焊刀了。”
  车刀分刀体和刀片,刀体是用一般的钢材锻造出来的;刀片是一种极硬的硬质合金,用铜焊焊在刀体的前端。刀片焊在刀体上后,还要经过车工在砂轮机上刃磨出切削刃来,才能对金属进行切削。
  车床之所以能进行金属切削,一个是主轴卡盘能将钢坯牢牢地夹紧,并被电动机输出的强大动力带动旋转,旋转的扭矩要足以克服切削力;再一个是紧固在刀架上具有超高硬度的车刀,以及车床导轨赋予车刀精确的直线进给运动。这两者构成了车床对钢铁材料进行切削加工的基本条件。车刀之重要,不言而喻。
  秦明刚把损坏的刀具收集拢来,跟师父说要去锻工焊刀。齐师傅说:“行,把损坏的刀都焊好补齐。另外还要李师傅再给咱锻出把弹簧刀杆的毛坯来,咱以后再把它加工好。”
  “噢,就是你上次说的那种装上宽刃刀片用来精车细长轴的?”
  “对。咱得把这些家什都办齐全了,以后车细长轴也就方便多了。”
  “行。”
  接着师父又对他说了弹簧刀杆的形状和尺寸。秦明刚找了张用过的旧图,摊在在工具柜上,按师父说的,把弹簧刀杆的样式及尺寸画在旧图的背面。画好后又给师父看了一遍,师父看后点头认可:“挺好,就这样吧。”
  秦明刚抱着一大把要焊的车刀,把画好的图纸塞进胸前的兜里,对陈玉成说:“陈哥,我去锻工焊刀去,你自个慢慢车吧,我一会就来。”说完去了锻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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